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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見來人，秦隱意外一怔。

味同嚼蠟是不用說了，更慘的還是消化不良，談梨幾次都感覺自己快要噎過去了。

盛喃惱火道：「今天周一，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自由自在的大學生嗎，我可是偷偷才敢帶手機來學校的苦逼復讀生！」

談梨在秦·男朋友·隱家裡正式吃的第一頓飯，其用餐體驗，大概類似於古時候犯人們上刑場前吃的斷頭飯。

秦隱縱著她鬧：「愛。」

秦隱皺眉：「自己難以確定……發病？」

哦豁？

談梨：os。

還抱著電話沉思的談梨嚇了一跳：「……你怎麼突然哭了似的？」

「媽？」

談梨眼角彎下來，笑意深刻眼底。光落進她的眼眸里，晶瑩瀲灧：「你剛剛的模樣，認真得就像在聽老師上課的小學生一樣。」

秦隱難得會被一句話噎住。

「我是，是……」

談梨回答得很嚴謹：「應該可以。」

秦隱失笑垂眸，走過去：「好好說話。」

穿著白色的圓頭拖鞋，談梨在走廊里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朝樓梯口的方向跑遠了。

談梨一愣，等秦隱直回身，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好像還殘存著那人唇瓣溫度的地方，臉頰慢慢熱起來：「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突然這麼正經。」

「還發什麼愣，手機給我交上來！」

秦隱更加「溫柔」地給她摸了摸頭順了順毛：「那上周去看比賽，你跟我說只把liar當精神層面的信仰，原來其實是騙我的？」

盛喃：「呸，你才狗頭軍師。」

談梨：「？」

「這樣啊，」秦隱點了點頭，然後撫著小姑娘的頭髮俯身，挑起個涼淡的笑，「所以以前我還沒認識你的時候，你在夢裡就已經是我的簽字家屬了？」

談梨和*圖*書：「不過發作期結束后，病人再回顧那段經歷，就能自查異常了……」

秦隱欲言又止。

「做夢我也不能控制不是……」

秦隱點頭。

秦隱下到一樓樓梯口，伸手把笑得燦爛還嗚嗚嗚的小姑娘往右邊拎了拎：「餐廳在這邊，前面是廚房。」

剛掀起眼帘，秦隱邁出去的長腿就停頓了下——

門外，男人半倚在牆邊，正好整以暇地垂眸望著她。那副似笑非笑的冷淡模樣看得談梨牙根痒痒。

盛喃：「既然都見到他媽媽了，你太早離開顯得不尊重長輩，下午應該陪一陪。然後你最多等到吃完晚飯就回去吧？那些思想比較傳統的長輩們好像都覺得，女孩子太早在男朋友家裡過夜不合適。」

談梨愣了下，彎眼莞爾：「她怎麼這麼快就背叛我、什麼都和你提了。」

談梨：「……」

談梨深以為然：「有道理。」

談梨連忙撲到門上，眼睛藏著慌張往門外秦隱的手腕上落：「不行。」

談梨不爽地靠到門上，低著眼咕噥：「我哪知道我會這麼『走運』？還有，我打電話是問你對策的，不是給你提供笑料的。」

等終於熬到午餐快結束，談梨找了個借口，迫不及待地溜去洗手間。

「……？」

「放我這兒，下課還你。」

「是真的？」

蕭筱站在客廳前，正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這邊。

談梨：「……」

她對盛喃脾性熟悉，看著咋呼又l毛，真到了家長老師這類長輩面前就慫得不得了。

盛喃怔了下。

聲音懶洋洋地趴回桌上去。

盛喃：「……有道理。」

盛喃：「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死亡場面，梨哥你有這運氣談什麼戀愛怎麼不去開彩票呢哈哈ｈtｔps://www.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ｃｏm哈。」

秦隱眼尾輕勾：「那你怕嗎？」

盛喃聲音透著點無措。

談梨一頓，眼神微妙躲開。

「……」

談梨：「你故意嚇我的？」

「對，小學二年級，不能再多了。」談梨笑著貓腰從秦隱胳膊下鑽過去，溜到門外的走廊上。

秦隱：「強行推開？」

談梨笑容一僵：「你要幹嘛？」

談梨：「所以你就大胆地說吧，狗頭軍師，接下來正常人應該怎麼做？」

秦隱好像沒聽見，身體微微俯低，肩肘用力——

「老師，」

秦隱抬起手，十指抵上房門：「我很少回來住，所以房間里傢具不多，其中能勾挪動用來擋門的，應該只有那把實木椅。」

兩個「臭皮匠」又嘰嘰咕咕討論好一會兒后，終於絞盡了腦汁和她們僅止步于理論知識的「見家長須知」。

盛喃：「但是你用誰的電話給我打得？為什麼像是座機號碼？」

秦隱：「這可是你逼我的。」

談梨：「嗯，輕度躁鬱症的躁狂發作期，病人好像會因為病情本身帶來的心理影響很有自信覺得自己很正常。就算察覺一點異常，說不定還會告訴自己沒關係、這樣我比別人都棒。」

「正常人」這個詞像根刺一樣，輕輕在她心窩裡戳了一下。

盛喃抽了抽鼻子。

「現在的我是清醒狀態的我，手機里的我是酒醉狀態的我，所以你要找說話算話的人，應該去找酒醉的我，和清醒的我沒關係。」

「應該沒事，我們這節課就是語文背誦複習課，聲音吵，老師應該聽不到。」

談梨問完，頭頂半天都沒給回應。

「是我，」談梨說話，然後遲疑了下，「你在做賊嗎，為什麼聲音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小？」

談梨沒抬頭，所以也沒看見，那雙平素冷冷淡淡的眸子里，此時像山雨欲來前的陰雲密布，無數複雜又沉重的情緒在那裡面鬱積著，隨時在等一場傾盆大雨的契機。

她有點意外，正準備抬頭去看看那人神情，就見眼前罩下片陰影。那人壓著一聲低嘆吻在她額前：「對不起。」

「不行！」談梨急了。

盛喃：「噗。」

手機沒電，所幸一樓的客用洗手間外面有台無線座機，談梨抱著救命恩人一樣把它抱進了洗手間里。

談梨磨了磨牙：「你就知道拿手傷嚇唬我！」

談梨僵住，回頭。

盛喃想了想：「我家那些老迂腐們不是總念叨少說少錯嘛，那你實在不確定就少說點？」

談梨伸手拽他袖口：「那待會兒吃飯飯的時候，我們能牽手手嗎？」

談梨：「那你現在方便打電話嗎？」

秦隱一頓，抬眼，淡聲重複：「小學生？」

秦隱在原地站了幾秒，那些難以克制的情緒被他一一整理，收斂，壓回心底。確定不會被察覺異樣，他才轉回身。

回過神，秦隱失笑，上前一步邁進房間，然後他抬起右手用力地揉了揉小姑娘沮喪的腦袋：「截肢？你就這麼看不得我好？」

幾秒后，談梨氣得悶紅著臉，用力拉開門。

「喂……？」

盛喃懵問：「求什麼助？」

秦隱垂下眼笑了聲，沒說話。

談梨嘆氣：「幾十分鐘前，我由於昨晚社團活動宿醉未歸而衣衫不整沒化妝地站在樓梯口前，還拉著秦隱賤兮兮的耍無賴的時候，他媽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悶了幾秒，女孩扭開臉，不甘心又誠實地小聲憋出句：「怕啊，怕死了。你沒退役的時候，我一做噩夢就是你手ｈｔtps://ｗww•hetubooｋ.ｃom•ｃom腕上全是金針，醫生站在旁邊跟我說這手沒救了，要截肢了。」

一個乾淨慵懶的少年音突然響起，那個聲調拖得鬆散，漫不經心，像在午後的陽光里久睡初醒。

秦隱垂眸一笑：「你還能更無賴點嗎？」

談梨：「？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呢，狗頭軍師？」

「嗯？」

談梨氣得拿眼神剜他：「我在夢裡只差一邊哭一邊簽字了。」

秦隱忍笑，剛要應聲就察覺什麼動靜，他抬頭看向談梨身後。

談梨思索兩秒，點頭：「你繼續說。」

談梨：「那你倒是提出點建設性的提案。」

「一起下樓吃飯飯嗎男朋友？」

學生們忍低的笑聲里，有人從盛喃手裡拿走了手機。

談梨對著門縫外的男人沉默幾秒，真誠抬頭：「這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

談梨正心虛著自省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下一秒她就輕眯起眼：「不是你跟我說夢裡什麼都有的嗎，幹嘛，現實里不給想也就算了，夢裡現在也要歸你管了嗎？」

盛喃正在聚精會神地給談梨做最後的囑咐時，一個恐怖的背景音突然插|進電話交談里——

以前，談梨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麼看的。

質地乾淨的少年音笑了聲，帶上兩分睡意未散的啞：「腿斷了，讓她打120，行不行？」

談梨被隔空拎回來，忍下凶，委屈巴巴轉回頭：「你拎我衣服領子，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幾米外樓梯口的走廊拐角，扒著暗色牆紙的牆棱，小刺蝟只探出顆腦袋賤兮兮地撩撥他。

「胡說，」盛喃立刻反駁，「我只是有點感動，我們梨哥終於要嫁出去了。」

盛喃：「啊？梨哥你太信任我了，我哪會有什麼對策？」

「我開！你別推——我開還不行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談梨從實木椅上跳下來，慌慌張張的話聲混著拖動實木椅的聲音從門縫裡溜出來。

作為基本沒朋友的典型，談梨的場外求助對象實在少得可憐，再三猶豫之後，她還是把電話撥給了盛喃。

談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同時抬眸盯住秦隱，直到他察覺她停了話聲，不解地低下頭來找她的注意力。

談梨實話實說：「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不敢在淘汰賽前打擾你哥。」

「可能是吧，我也不好確定，旁觀者的觀感大概會明顯一點。」談梨用一種不太在乎的輕鬆語氣，像說個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電話對面背誦聲安靜下來，變成死寂，那個老師的聲音顯得清晰而陰沉。

幾秒后，談梨對著掛斷的電話。

「我現在在秦隱家，剛從餐桌旁逃出來，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向你求助的。」

但最後秦隱只是闔了闔眼，把它們壓回心底，他像隨意開口：「我聽盛喃提過，說那時候是你……生病的時候。」

「——」

「電話是我讓她打的。」

「盛喃，我注意你好一會兒了。我讓你們背誦，你給我課上打電話，你很有勇氣啊？」

她突然懂了談梨為什麼給她打電話：談梨把自己界定在「不正常」的那個範圍里，談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作為在正常人眼裡是對的還是有點瘋的，談梨害怕暴露出自己的「不正常」，害怕被秦隱的母親討厭、排斥。

「那就好。」談梨應了。

談梨跟著走過來的秦隱往樓下走，眼裡滿盛著得意洋洋的壞勁兒：「你不喜歡我這樣說話話嗎男朋友？女朋友好傷心嗚嗚嗚。」

死寂維繫兩秒，陰沉的聲音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僵硬：「靳一你，你讓她打電話幹嗎？」

「你不肯開門，我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秦隱作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