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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的位置，宋培文突然發問。

「那你陪我一起去把宋叔叔接回來吧？」

回過神，聞景要笑不笑地瞥了後視鏡一眼，目光有點危險。

「上次你們來家裡，我跟聞景談過。原本以為你對聞家沒什麼了解，現在既然看你也知悉情況，我便有一說一。」

男人看向副駕駛座，女孩兒坐在那兒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聞老爺子坐在主位上，攥得實木扶手生緊。

「就你鼻子靈……」

「對，每個人都會有。」

「沒關係。」宋培文若有深意地看著兩人，「不過，桐桐，如果你媽媽知道聞景家裡的情況，她可能不會太同意你們的事情。」

「桐桐來過聞家？」

「那個小兒子」在駕駛座上頓了下，車身在他的手底下跟著一晃。

蘇桐腳步停了兩秒。

「對聞家你有什麼看法？」

緊隨宋培文身後，聞景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茶室。

蘇桐皺起眉，然後又笑。

「聞家裡面，圈內都知道，情況是有些複雜的。」

而站在那兒的男人眼都沒眨，臉上的笑容近乎蔑然。

聞景眸色一沉, 放下手裡的東西，就拿著手機轉頭出去打電話了。

蘇桐果然在聞家見到了宋培文。

蘇桐進到別墅里, 才發現宋培文並不在家中。

「你們怎麼才回？」

「好，知道了。」蘇桐彎下眼角應了。

蘇桐：「我知道今天車上，叔叔是想讓我感受什麼……或許聞景身上有我所不知道的、藏在水下的那一面，但我還是想要相信他。」

宋培文抬眼，無奈地跟聞老爺子對視了眼，歉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就轉身和圖書走了出去。

前面蘇桐一愣，繼而點頭。

「……」

蘇桐看了駕駛座上的男人一眼。

說完，聞景右腿往左腳后一退，讓出一條正對茶室門口的路。

蘇桐不好拒絕，只能抬腳往裡面走。

「……記者可不該說假話的。」

*

「聞叔叔。」蘇桐先對著主位上的聞老爺子微微頷首。

蘇桐回頭。

「……聞景？」

「今天畢竟是過年，」蘇桐微側身，貼到聞景身邊低聲說，「別到大家都下不來台的地步，好嗎？」

「每個人都會有藏在水面下的部分吧，叔叔？」

老人正滿目頹喪地看著聞景離開的方向，像是一下子就全褪掉了那些當家的氣勢，而只是成了一個兒子甚至不願看見的父親。

蘇桐倒是早已習慣這爺倆針鋒相對的架勢，她伸手不動聲色地拉了聞景一把。

聞家的傭人將蘇桐和聞景帶進茶室里，就轉身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恰在此時，正門打開，蘇母迎了出來。

「怎麼樣？」她遲疑了下，「……是聞家嗎？」

聞景看起來卻是對這個問題並不意外，連反應都欠奉。

蘇桐和宋培文不約而同地對視了眼。宋培文給蘇桐使了個眼色。

「聞景。」

蘇母看了眼時間, 「這不, 都幾個小時了, 還沒回來。」

蘇桐會意。

「小景的父親？」蘇母想了想，繼而恍然，「噢，就是你們上次說的聞家？我之後問你宋叔叔，他還怎麼也不肯告訴我，說是除非小景自己願意說，不然不好提呢。」

將怒火壓下去之後，他垂下眼。

回程的路上，宋培文坐在和圖書後座，蘇桐坐副駕駛，聞景則在駕駛座上開車。

差點他就被宋培文帶進坑裡了。

「你怎麼來了？」宋培文站起身。

「萬一藏在水下的那部分，你難以接受呢？」

男人神情綳得冷硬，他眼一抬，睖向聞嵩，笑色微獰，「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用來浪費。」

「別提了, 」蘇母臉上露出點不愉悅的神情，「明知道今天晚上是大年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中午剛吃飯就接到了個電話，說是有個重要人物約他見面, 餐都沒用完就走了。」

「——！」

Q市、年紀比宋培文還要長許多、重要人物……

茶室里一時死寂。

宋培文剛準備應聲，立馬感受到一束遷怒的目光罩到自己身上。

「聞家的水太深，我也不希望你攪進去。」

宋培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聞景卻冷笑：「我們什麼時候成了過年時能互相問候的關係了？」

「我感受得到他的真心，所以我想要選擇相信。」

「這又不是你的問題，」蘇桐說，「而且叔叔也只是過去做客，這沒什麼。」

蘇桐呆了下，而後失笑：「叔叔怎麼突然問這個？」

三人於是一路安靜地回了家中。

天色已然漆黑，下車的蘇桐和宋培文並未看見蘇母的身影。

蘇桐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她撐起個笑容。

剛走出一步，她就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走出去一段距離，宋培文突然開口問了句。

「媽。」蘇桐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兒去了？」

別墅正門再次響動，蘇桐回頭。

「你拿什麼作保呢？聞嵩對你的縱容？」

直到臨近別墅正和-圖-書門，蘇桐腳步停住。

聞景眼神黑沉地轉向正前方，這次怎麼也不肯開口了。

「問過了，說是沒法拒絕, 對方似乎還是比他年紀要長許多的。要留他, 他也拒絕不了。」

「宋叔叔說的對……他很尊重聞景，我該謝謝他。」

宋培文見狀也沒再贅言。

「我想的有什麼不對嘛，這個問題本來就很重要，我可不能讓我的寶貝女兒嫁過去之後被欺負……」蘇母咕噥著。

蘇桐聞言有些擔心地問：「那您給宋叔叔打電話問一下？」

只不過邊走他邊嘆了聲氣。

而蘇桐則是有些啼笑皆非地轉回來，跟茫然不解的蘇母解釋：「請叔叔過去見面的……可能是聞景的父親。他打電話問問。」

聞景薄唇勾著，單手插兜笑得恣肆，「畢竟禍害遺千年——所以也有可能是到我死。」

說完，她直接轉向蘇母，「媽，那我先陪聞景過去一趟。」

他難得沒被這個小兒子氣得暴走，聲音里卻藏著壓不住的失落和憤怒。

他從後視鏡里目不瞬地與宋培文對視。

宋培文除了九年前見過聞景在聞家那無法無天的做派，還真有些不適應有人對聞嵩這個口吻說話，一時啞然。

「宋叔叔，阿姨還在家裡等您，我和桐桐送您回去吧？」

只在感受到蘇桐的目光之後，他側過臉，給她做了個口型：

「聞家是聞家，我是我。」駕駛座上，聞景驀地開了口。

聞嵩深吸了口氣，臉色漲得通紅：「……你真要跟我杠到我死不成？」

蘇桐寬慰地笑了笑。

藏在水下的，才是那個人的大部分呢？

「……」

顯然m.hetubook.com.com他們同時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蘇桐輕聲嗔責了句。

聞景沒說話，只冷著眼點了點頭。

「不想坐就直接走。」

他的話音戛然停住。

「您還在我的車上……安全第一才對。」

「聞嵩，你別肖想那些沒可能的事情——不管你使什麼手段、利用什麼人，我都永遠不可能回聞家。」

說完這句，蘇桐也走出去了。

差點。

蘇桐怔了下：「為什麼？」

聞景眼神一閃，「抱歉。」

臨出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主位上的聞老爺子。

「桐桐，在你眼裡，聞景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母又小心地問：「那個聞家是不是很厲害？你要是嫁過去，他們會不會欺負你啊？」

看著挽著手走進去的母女倆，宋培文忍不住笑著往裡跟。

蘇桐停了一愣，有個什麼想法快速地掠了過去。

客位上宋培文聽見了聲音，有點意外地轉回頭：「桐桐？」

宋培文嘆了一聲。

「砰」的一聲巨響，水晶飾物在聞景身後的牆上摔了個粉碎。

「她不會被攪進去。」

「沒什麼看法。」

「我既然接受他的大部分，又怎麼會因為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放棄？」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捕捉，就聽身後跟進來的聞景沉聲問：「——Q市？」

蘇母嘆氣，「那你們可得儘快回來啊。」

宋培文點頭。

「這大年夜，你就連個招呼都不肯跟我打？」

「就像你媽媽一樣——從他救了你之後，你媽媽大概已經把他看成這世上最溫柔可靠的女婿人選了。」

聞嵩僵著身體氣得嘴唇發抖，過了幾秒他拿起手邊的水晶飾物直接扔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去。

蘇母湊過來, 小聲，「我本來都懷疑你宋叔叔是被人綁架了呢——你沒見, 對方的車是直接從Q市開過來接他的, 家裡的司機都沒用上。」

蘇桐稍稍心安，轉了回去。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嗯，前不久來過一次。」

宋培文看著車窗外的夜景，淡淡一笑。

趁聞景去泊車，宋培文和蘇桐往別墅內走。

「因為我怕你被自己的眼睛騙了啊。」

「既然來了，」聞老爺子卻先接了話，「那就一起坐坐吧。」

「尤其是那個小兒子的存在。」

「媽，我是不是聞到晚餐的香氣了？」

聞景眼神一閃。過了兩秒，他微垂下視線，臉上薄涼的笑意收斂。

她發現只要一跟聞家有牽扯，這男人總是會像被按下了某個開關……變得有點讓她陌生。

蘇桐回聲：「叔叔。」

蘇母抬頭, 不好意思地問：「原來小景也聽見了啊？沒事, 阿姨就是開個玩笑。」

「……『縱容』？」聞景驀地一笑，眼神獰然，「我根本不需要聞家——」

「嗯。」

「……」聞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

「媽，宋叔叔還沒回家？」蘇桐問。

蘇桐走在最後一個。

聞景胸膛起伏了下。

蘇桐鬆了口氣, 笑說：「沒事就好。」

可如果……

蘇桐沉默。

「聞叔叔，……您越是強硬、威脅、逼迫，聞景就離您越遠。」

聞景沒說話, 他抬眸與轉回來的蘇桐對視了一眼。

「我是說真的，」蘇桐彎下眼睛笑，「我確實沒什麼看法。」

「沒關係。」

他微微鞠身，「宋叔叔，我送您和桐桐回家。」

「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