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豬拱白菜？
商彥懶洋洋地瞥向他。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嚴厲，似乎是學校里的老師。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硅……」
女孩兒的身影驀地僵住。
厲哲語塞，隨即有點懊惱，「那彥哥也不可能喜歡這小姑娘——整張臉都藏在帽子底下，吃飯都不敢露出來，多怪啊。」
「昨天舒薇不是跟彥哥撒謊，給他騙去竹林了嗎？好像因為那事鬧挺凶的吧。」
倒是演講學生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清晰地盤旋在廣場的上空。
大大的兜帽下，那張臉兒有些微白。
……
顧不得質疑這個「一米五」，厲哲先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厲哲：「……」
這聲音離得很近，蘇邈邈下意識地停住了腳。
兜帽下的小腦袋也輕歪向一側。
「快走啦——」
那懶散的語調讓厲哲一噎，他表情微妙地看了一眼前路上那身影，心裏的不安終於冒出個尖兒。
女孩兒聲音輕軟溫和，透著一點疑惑。
「她是我徒弟。」
「哦……」
「？」
厲哲覺著自己這番話很有道理，驕傲地把手一攤——
「你是做人做夠了？」
「？」
說完，菲佣阿姨奇怪地問：「素素沒有跟你說過嗎？」
「嗯？」
台上，商彥不緊不慢地撩起眼。
蘇邈邈微怔，轉過身去看對面的工藝鍾，「不是……七點半么？」
「兩天。」
全場陷入痴獃式靜默。
直到——
厲哲：「……？？」
「你校服呢？升旗為什麼不|穿校服——還戴著帽子！？把帽子給我摘了！」
「抱歉。身體不舒服，插個隊。」
旁邊另幾人點點頭，「我估計是臉上有胎記什麼ｈ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cｏm的，我初中一同學就這樣。」
……帽子還沒摘。
台下學生安靜下來。
郝主任似乎聽見動靜，終於停了對女孩兒的訓斥和關注，轉而扭頭看向了主席台這邊。
「……」
商彥輕嗤了聲。
「還用說，肯定是被黃老師要求的。」
那人應該也在後排等著的學生里吧……
「你錯了，他們班主任是化學組組長，所以化學那心得演講還真是他的。」
一個周轉眼過去。
他擺了擺手讓他們各回各班，自己加快步伐追到了商彥身旁。
這次噎了半晌，厲哲悻悻開口：「彥哥，請你務必堅守住自己作為師父的底線。」
許是發現了她的反應，菲佣阿姨說：「素素已經去學校了。」
「……我是高二一班的商彥，下面是我的，化學學習心得。」
「彥哥，管不管？」厲哲遲疑地問。「要不我——」
台上除了正在發表學習心得的學生，隱約還站了一排「接力」學生。
「彥哥！」
「你快點呀！」
而此時，主持老師的話聲還在半截——
且不說台下起了大片的嘈雜，連台上那些接力學生也懵在原地，背稿子都忘記了。
「……」
*
「三中每周一都有升旗儀式，要提前一個小時到校。」
「……」
周一早上，六點半，輕柔的鬧鈴聲在蘇邈邈的新房間里響起。
「彥哥……」厲哲扶著膝蓋躬下腰，喘了口粗氣，「就上周見的，你那個小徒弟——被郝主任逮著了，現在就在最後面，我聽說郝主任正逼她摘帽子呢！」
等蘇邈邈回過神，兩個女生早已在她的視野里跑遠了。
厲哲和-圖-書酸溜溜地跟上去。
商彥的唇角輕勾起來。
「大姐，他上學期物理化學都是單科第一，你不知道啊？」
「……可他那性子，也不可能上台演講吧？」
只是路上，她卻發現，零星幾個來得晚了的學生，似乎都是跟自己相同的方向。
不過郝赫那個脾氣，即便聽出是個女孩兒，最多能多忍半分鐘。
蘇邈邈想了想自己進三中的事情，猶豫了一秒：「是……？」
「哎，那個學生，你站住！」
蘇邈邈此時在整個學生方陣的大後方，再因為身高的緣故，並不能看清主席台上的情況。
話聲剛落，便被廣場里自發響起的掌聲蓋了過去。
正在她有些疑惑的時候，一個女生拉著另一個，跑過自己的身旁——
「你是不是三中的學生你自己都不知道啊？」
「啊什麼啊，每個學年期末的數理化單科狀元，下一學年開頭都要講學習心得，你忘了？」
「準確說，」商彥看了眼腕表，眼尾輕揚了下，「一天零四個小時。」
「就要到了，你再使點勁！今天可有商彥的國旗下講話呢！」
「啊……？」
「欠閹了吧。」
「我承認了。」
顯然對這「忠告」不屑一顧。
「……」
「……最後面？」
站在一排正緊張準備的接力學生中間，顯得神色格外懶散的男生有些睏倦地皺了皺眉，抬起一雙漆黑的眼——
學生方陣的正後方，郝赫愣完之後回過神，氣得像個河豚似的，拋下身後的女孩兒就大跨步地走向主席台。
起初還安靜。等看到商彥跟著前面走得遠遠的三個人，拐進通往科技樓的大路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
從車上下來，她獨自往科技樓走去。
——
商彥抬手，修長白皙的指節扶住話筒，只是話筒桿相對他的身高太低，他只能微微躬下身。
蘇邈邈步伐無意識地放慢了些。
「那大概是忘了吧。不過我聽素素說，你還沒有進班，確實不用急著去。」
「不過彥哥，要我說，養小徒弟這種事情吧，就是為別人做嫁衣。」
厲哲：「——？？」
本就懶散的嗓音更被這動作壓出兩分磁性的沙啞低沉——
頂著商彥的死亡凝視，他很懷疑自己否認得晚兩秒，就會項上狗頭不保。
「哎，是，就那兒——」
當蘇邈邈經過科技樓前的小廣場的時候，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學生跟自己走的方向是相同的。
行吧。
「……彥哥，你對這個小孩兒，是不是有點太好了啊？」
「可就算以前沒吵架，我看彥哥對舒薇，也從來沒跟對這小姑娘似的啊。」
「不……不行了——我、我實在是……跑、跑不動了……」
藉著主席台的地理位置和身高的優勢，商彥沒費什麼力氣，便看到了小廣場的最後方，隱約相對的師生兩人。
「彥哥，我們不回教室嗎？」
「彥哥怎麼會選上她做徒弟？」
「你想啊，這白菜辛辛苦苦地種進地里，又是澆水又是施肥的，還得擋著風防著雨——等好不容易長成一顆水靈靈的大白菜了，還沒等你驕傲呢，一頭野豬衝進來把白菜拱了！」
商彥恍若未聞，眸子漆黑清亮地抬眼，視線落到廣場的最後方。
菲佣阿姨說著，將蘇邈邈的早和_圖_書餐放好——
厲哲緩了幾秒，才小心地再次開口：「那彥哥你為什麼要對著小孩兒那麼好啊？」
停了兩秒，他慢慢側過身，微眯著眼看厲哲：
「商彥不是計算機最厲害嗎，我只聽男生那邊一提起來，就特崇拜他……」
眼帘垂回，遮了漆黑的瞳子。
須臾后。
商彥嗎……
「想拱白菜？」
「……」
科技樓前的廣場，就是三中舉行升旗儀式的地方。
厲哲眉毛一聳，「瞎扯什麼。」
松懶沙啞的聲音在廣場上空蕩開——
「那怎麼放著舒薇不追，卻要跟在這小姑娘身後呢？」
蘇邈邈到三中門外時，平日熙熙攘攘的林蔭道上，果然已經沒有什麼學生了。
主持老師此時回過神，連忙關了話筒，低聲說：「商彥同學，還沒到你呢！」
「那彥哥你能怎麼辦？」
話間，商彥眼裡的倦色壓了下去，他輕擰起眉，嗓音啞得厲害。
厲哲：「……」
商彥身形一頓。
「你是三中的學生嗎？」
「……嗯。」
幾聲附和，讓厲哲自己心裏那點莫名的心虛也壓下去了。
餐廳里只有文家的幫傭阿姨。
「……啊？」
不等她轉身，一個穿著襯衫西服褲子，還有點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就走到了她側旁——
物理化學單科第一。
ojbk。
他話聲未落，便見商彥捏了捏眉心，從排隊的接力學生里走出，方向直指台正中唯一的話筒。
「那估計全校女生都很想做一下彥哥你的二徒弟了，要不我宣傳一下——」
「舒校花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彥哥你認識這小姑娘才幾天啊……」
年級主任郝赫，也就是此時站在蘇邈邈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聞言差點氣歪了鼻子——
和圖書「……」
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按班級列成方陣，整齊地排在主席台下。
「哲子。」厲哲旁邊的男生伸手捅了捅厲哲后腰，「彥哥不會是……喜歡上他們組裡那小姑娘了吧？」
厲哲壓著動靜，猴急地從台後樓梯上躥了上來。
「下面，有請高二十五班的季芳雲同學——哎……商彥？」
商彥接了後半句：「所以對著一米五的小孩兒都有想法？」
從食堂出來，厲哲幾人遠遠地吊在商彥後面。
幾分鐘后，洗漱完的女孩兒下了樓。
「那倒是。」
須臾后，主席台後排。
「只收一個。」
「……」厲哲，「她承認了？」
「司機已經回來了，讓他待會兒送你去學校啊。」
蘇邈邈轉回身，很輕地應了。
「……」
商彥收回目光。
——
「……」
「不急。」
商彥唇角輕扯，眼微眯起。舌尖抵了抵上顎，他笑得嗓音沉啞——
三中是早上七點半上課，從文家到學校的車程不到十五分鐘，所以時間上還來得及。
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翻起危險的情緒。
蘇邈邈被唬得一怔。
蘇邈邈這樣想著，腳下卻未停，徑直往科技樓的正門走去。
主持老師驚訝之下本能的低呼，從擴音器里直接傳開。
邁進餐廳前，蘇邈邈遲疑了一下。
到了科技樓下，目送蘇邈邈跟在欒文澤和吳泓博身後進了樓內，商彥站定兩秒，才轉身往教學樓走。
「……」
蘇邈邈從薄薄的被子下鑽出來，拿起枕邊的衛衣和牛仔褲換上，然後便坐在床邊，望著拉開窗帘后的窗外發獃。
當他沒說。
台下原本聽得昏昏欲睡的學生們，一聽到這突發|情況，頓時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抬頭，四面八方的匯聚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