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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邈邈伸出手，取下了兩件衣服，窸窸窣窣地換了起來。

話聲戛然一停。

「……」

蘇邈邈放慢了動作。

商彥被他拉停，不耐地狹起眼。

只指尖輕觸了男生覆著薄薄的肌肉線條的小臂，舒薇眼底笑色微頓，但很快就再自然不過地掩蓋過去。

蘇邈邈心裏波瀾輕翻起來。

話尾，漆黑的眸子里微微泛涼。

須臾后，他重睜開眼，嗓音微啞地動了動薄唇。

……都過去了。

「……哦。」

他差點以為今天真要死彥哥手裡——看起來彥哥對舒薇根本沒消氣，早知道他打死都不應舒薇了……

在向前台報上了預訂的信息，一行人便在穿著制服的侍者的引領下，順著一百八十度盤旋樓梯，上到二樓的西餐廳里。

而袒露在衣料外的膚色，被身上的紅裙襯得愈發雪白，吹彈可破。像是輕按一指，都會留下緋色的印子。

文素素咬緊唇，懊惱地看向餐廳門口女孩兒的背影。

五分鐘后，計程車終於在慢慢悠悠的「鐵塊長龍」里脫出身，開進了那間西餐廳門外的門廊下。

高婌雯嚴厲地瞪了她一眼。

「就在前面了。」厲哲說著，有些眉飛色舞，「那是C城最棒的西餐廳，我好不容易才找人在今天訂上了位置。」

看清了走下樓來的女孩兒，文程洲的眼底掠過驚艷的情緒。

「你還有臉問？」

「你的母親明天上午會來C城，中午我們兩家一起吃頓飯，好嗎？」

她敲門進去時，女孩兒正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發不知名的呆。

蘇邈邈無聲地垂下眼。

「真希望她永遠消失！」

「邈邈，禮服幫你掛在這裏了。你儘快換上，文先生和文太太已經準備出發了。」

席間，蘇邈邈總覺得高婌雯有些想要出口的話，但幾次都被文程洲不動聲色地壓了回去。

文素素終於也回過神，目光複雜地低了低頭。

文程洲皺著眉看https://m.hetubook.com.com向女兒，卻見文素素表情像是驚怔在了原地。

「我我我我我——」

別人都是越長越歸於平庸。

蘇邈邈身影一滯。

商彥和厲哲下了車，進到大堂，一側等了很久的舒薇等人走了上來。

「……」

被放了狠話的厲哲卻長長地松下口氣。

蘇邈邈輕應了聲，站起身。

長鏡里的女孩兒生著一張最標緻的瓜子臉，減一分則瘦，增一分則腴；而那彷彿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上，又綴著最為精緻的五官：淡色的唇，秀挺的鼻，琥珀色的瞳子被微微翹起的眼尾勾出一種近乎艶麗的美。

身後，蘇邈邈也安靜地走了出來。

高婌雯臉色微冷：「無論如何，你今天必須去。」

文程洲與高婌雯對視，然後他放下了手中碗筷。

對於女兒對蘇邈邈的些微敵意，文程洲並不是不知道，聞言他輕瞪了文素素一眼，便收回目光。

「我都等你好久了……」

她有點難堪地發現，在真正看到蘇邈邈此時的模樣后，她已經連嫉妒都很難生出來了。

盯了厲哲幾秒，他轉回視線，插著褲袋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

不難想象，等再長兩三年，這個女孩兒會出落成如何艶絕的美人。

車內後座，五官清雋深邃的男生斜倚著車座靠背，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委屈地塞在座前。

商彥薄唇微勾，眼裡浸上點漆黑的涼色。

記憶里伴著耳鳴一樣尖銳模糊的聲音響在耳邊——

這一頓晚餐吃得也格外安靜。

「二樓，從那兒上。」

「既然邈邈也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文程洲的公司里事務繁多，蘇邈邈雖然已經在文家住下兩周，但很少有四個人同桌吃飯的經歷。

文程洲仍在緩聲勸：「你和你母親也有幾年沒有見過面了吧？你這樣……她會擔心的。別讓叔叔阿姨難做，好嗎？」

她和*圖*書目不旁顧，只笑容嫵媚地望著從自動旋轉門裡走出來的商彥。

厲哲：「……」

「其實今天，你們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

沙發上，文程洲起身到一半，身形微頓。

左邊是一件中長款的黑色薄外套。

過了好幾秒，她才慢慢放下碗筷，輕聲問：「然後呢？」

副駕駛座上，一路安靜如雞的厲哲終於逮著商彥難得清醒的機會，小心翼翼地開口。

文素素離開玄關。

「邈邈，你今天胃口不好嗎？」文程洲突然開口問。

於是蘇邈邈扶著實木餐桌的邊沿，慢慢站起身。

「彥哥，你這生日頭一天晚上，怎麼還不好好休息呢？」

等那些聲音終於退去，眸子里恢復清明，陽光從窗外灑下，她才堪堪回過神。

餐桌上，文素素聞言也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高婌雯，做了個發惱的口型：「媽……？」

早便知蘇家最小的這個女孩兒天生麗質，兩年前見過一面，至今他都隱約還有印象。

厲哲終於回過神，亢奮地轉過來，臉色通紅——

「還有多久到？」

厲哲：「對不起，彥哥，我錯了。」

「邈邈，你們郝主任知道這件事以後挺生氣的，找到了你們班主任李師傑，並且通過他聯繫了你個人狀況表裡填的……監護人。」

——

順著文素素的視線，文程洲轉頭望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商彥收回目光，微蹙了眉，不耐煩地瞥一眼窗外。

「可我是真的有事……」

「沒人要的可憐蟲。我聽護士姐姐說，她奶奶都最討厭她！」

——

司機忍住了哆嗦的衝動，僵硬地把視線挪開。

裙色很艷，也最是挑膚色。

商彥和厲哲以及舒薇走在最前。

厲哲：「……」

「……嗯。」

「……」

兜帽下，女孩兒的唇色看起來比方才更淡了幾分。

三人之中，卻是高婌雯最先反應過來。

「……她憑什麼那麼好看和*圖*書啊？」

意識漸漸清醒，商彥抬手，修長的指節併攏，捏了捏眉心。

那張臉龐的側顏也是線條凌厲而漂亮，半遮半垂的眼睫在冷白的皮膚上拓下陰翳，裏面還藏著點淡淡的青。

顯然頭一天晚上並沒睡好。

*

掛衣架上一左一右掛了兩件衣服。

他滿頭黑線地轉回去。

文素素筷子一停，「李老師？他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禮物可以明天買，你下周一再帶給對方。」

蘇邈邈拿著筷子的手，驀地僵在了半空中。

第二天上午，菲佣將提前熨燙妥帖的禮服裙，送進了蘇邈邈的房間里。

高婌雯皺眉，「你反應怎麼這麼大？」

那就夠了。

他和客廳里的高婌雯對視一眼，才說：「先吃飯吧。」

「……」

一輛計程車行駛在C城最出名的中心大道上。

蘇邈邈怔了下，搖了搖頭。

厲哲扭頭一看——商彥已經又閉上眼了。

「喔什麼，你屬喔喔雞的？」

在原地站了許久，她才低應一聲，轉身往二樓走去。

「什麼事？」

文程洲沒有急著開口，將目光投向桌角把臉兒藏在大衛衣兜帽里的女孩。

「這件事沒得商量。」高婌雯說。

「……」

「嗯。」

「……」文素素，「只是不太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啊……」

只是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女孩兒的眼眸里卻失了焦。

空氣沉默幾秒，她不耐煩地站起身：「她怎麼還不下——」

怎麼偏偏這人……卻出落得越來越美了！

——

「……討厭死她了！」

「……我知道了。」她輕聲說。「我先回房間了。」

厲哲不經意地撇開視線到一旁，剛走了幾步，他卻猛地停住了腳。

文程洲：「邈邈，你這周一升旗儀式，是不是被你們年級主任遇見了？」

侍者踩上鋪了紅地毯的亮瓷地面，向著幾人微微躬身。

文素素見與自己無關，悻悻地轉了回去。

……

「……」

www.hetubook.com.com只要把自己藏得很好，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討厭她了吧……

同時下意識地拉住了旁邊的商彥——

然後她放下手臂，抬眼。

幾分鐘后，房間里的窗帘被重新拉開，蘇邈邈站在等身的長鏡前。

右邊是一件紅色無袖的及膝散擺禮服裙。後背以紅色的系帶大蝴蝶結收腰設計，從腰臀線向下拼接了一截扇形的櫻色薄紗。

「院長嬤嬤都只關心她一個人了。」

在終於被一次急剎晃醒后，男生薄薄的眼皮一抬，覆著點戾氣還有些失焦的漆黑眼瞳，冰涼地盯住了後視鏡里的司機。

「……」

「……」

「我……我一個同學過生日……我想給他買件禮物送過去……」

但立馬得到了男生們的積極響應。

「幾位貴客預訂的桌群在這邊，請隨我來。」

舒薇笑著走在最前，和兩人打著招呼。

周五晚上，蘇邈邈和文素素坐著文家的私家車，一起回到了別墅里。

……彥哥這個狀態，舒薇今天的告白怎麼看怎麼懸。

「她什麼時候能搬走就好了。」

「商彥，你可是主角，怎麼才來？」

文素素氣極，轉開了臉。

「厲哲請客，吃窮他。」

她攏起臉上發僵的笑，起身拉了文程洲一把——

舒薇今天顯然是特地裝扮過了，臉上化著淡妝，身上一條魚尾長裙，儘管顯得有些隆重，但那身材曲線卻實實在在地勾勒出來，惹得半個大堂里的男性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

拿著淡金色的手包走上前，舒薇順勢便要去搭商彥的臂彎。

纖細白皙的手指繞過頸子，攏起帶一點淺栗而微卷的長發，輕紮起一個馬尾。

厲哲本就心虛，此時被這一盯，更是打了個激靈，伸手快速一指大堂東南角上寬敞的旋轉樓梯——

不等她作反應，旁邊文素素先驚問：「有人舉報？這怎麼可能？」

商彥側身，瞥了厲哲一眼，「幾樓？」

「……」

女孩兒眼和_圖_書睫輕抖，慢慢控制著還有點顫慄的呼吸，舒出一口氣。

文程洲和高婌雯難得都在家。

「卧槽，彥哥你看那邊！——那個穿紅裙子的小美人！！巨漂亮！我我我他媽一定要追她！」

文程洲：「我聽你們班主任的意思，後來有學生把你的信息舉報給了你們年級主任郝赫。」

「……！」

神色微倦的商彥一撩眼帘，恰巧在此時抬了小臂，撥了撥有點凌亂的黑色碎發。

「那不一樣！」文素素有點急了，「他們……」

在菲佣離開房間並關上門后，蘇邈邈拉上了窗帘，然後走到那門旁的掛衣架前。

而現在再看，這兩年不但沒有磨掉女孩兒身上的那種璞玉似的風華氣質，反而襯著這種驚艶，漸漸雕琢出了美玉的雛形。

在女孩兒即將邁出餐廳的時候，文程洲轉過身，神色為難。

其實她知道的，大人們問出這樣的問題，從來沒有給過「好」或是「不好」這樣兩個選擇。

周末正是高峰期，路上擁堵，計程車時不時就要剎一下。

言簡意賅。

厲哲眼睛一亮。

文素素不死心地問：「媽，我今天一定要去嗎？」

蘇邈邈一怔。

「凌晨三點打電話祝生日，你就不怕今天死我手上？」

文素素在玄關時注意到兩人，奇怪地問：「爸爸，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是有什麼事情嗎？」

「邈邈，如果可以的話，明天中午出發前，你能換上今天高阿姨給你買的新衣服嗎？」

文程洲一家三口，此時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那些欺侮的嘈雜聲音彷彿還在耳邊，不知輕重的推搡留下的痛感似乎還讓身體隱隱作痛……蘇邈邈的臉色煞白，她本能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指尖無意識地緊扣著，貝甲下血色全無。

文素素心裏懊惱，臉色憋得發紅，扭頭走了出去。

就想當初送她來到這個陌生城市的陌生療養院里，也沒人在乎過她的意見一樣。

後座沒了動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