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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愣神。

蘇宴……

「他當然知道！」

江如詩眼神柔軟下來，「A城氣候那麼差，讓你別來A大，你非要來……這兩天在學校怎麼樣，能適應過來嗎？」

商嫻扭頭偷偷睖了商彥一眼，然而那人卻像是沒看見，只低著頭側著身看著旁邊的女孩兒。

「哈哈哈……」

她有些不安地看了江如詩一眼，然後才輕輕點頭。

「哪個蘇邈邈！？」他看向蘇毅清，「……爸，我那個姐姐還活著嗎？？——奶奶，你不是我說我姐姐死了么！？」

其中尤以蘇毅清最先反應，他臉色微變，沒等轉身便已經開口：「如詩，不是讓你在房間里休息——」

須臾后，她慢慢抬起視線。

——直到此刻。

「媽……」

廳里其他人還沒什麼反應，之前窩在沙發里的那個少年眼睛卻亮了——

「沒錯，你姐姐還活著。」

「啪」的震響。

「當初是您拿邈邈的病情和治療威脅我，按您的要求、我做到了！十四年裡……我沒有一次主動聯繫過我的親生女兒！」

「您當年說的話，我希望您還記得！邈邈健健康康地長到了成年——那麼您答應給她的蘇家的股份，也該拿出來了！」

最前的三位長輩也得低頭問好，商嫻自然不能例外，跟著喊了聲「蘇奶奶」。

「要怪，你就怪這個不配稱為父親的人。……這麼多年，他竟然就真的對你只、字、不、提！」

「江如詩……」

而江如詩緩緩壓下情緒，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副廳，最終停到了蘇邈邈的身旁。她伸手摸了摸蘇邈邈的頭頂，「對不起，邈邈，媽媽又來晚了。」

「不過，商家這位小少爺可真是跟傳聞里一樣的性子, 竟然當著這麼多人、在這種場合直接提了訂婚——我看蘇毅清當時反應, 肯定是沒有事先商量過的。」

她深吸了口氣，手指顫抖地去摸自己的手機，拿出電話來仍止不住抖，好半天才撥出一個號碼去。

副廳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事。」

少年似乎有點畏懼父親，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什麼，就低下頭去了。

江如詩緊緊攥著手裡的那薄薄幾頁紙，一直走到痛苦地低著頭的蘇毅清面前。

蘇老太太也動了怒，m•ｈet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伸手一拍桌面。

「是啊, 我剛剛都嚇壞了。之前她和商家那位小少爺一起來的時候，出落得那麼漂亮, 又沒見過面, 我還以為是哪個娛樂公司里新藏的王牌新人——結果竟然是蘇家的人。」

「……」

「還好。」

蘇老太太恨聲。

半晌后，江如詩回神，聲音顫慄，「媽……你什麼意思？」

「江總，您沒事吧？」

助理不敢反駁，只低頭出去了。

少年愣著神，但還是下意識地走到近前。

蘇老太太甩手，冷冷出聲。

很久后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扭頭看向蘇毅清——

「結婚前，你就跟宋家那個小子不清不楚——我什麼意思你清楚！」

她擎起來——

很快，江如詩就轉回頭，她慢慢吐氣，壓下聲音里的顫慄。

蘇毅清複雜地抬頭，只是最終他目光閃爍，都沒有說什麼。

江如詩咬牙，目光掃過蘇毅清和蘇老太太。

「李深傑家裡的那個小輩……叫李玉軒的，被商彥打掉了兩顆牙？」

站在門口的江如詩突然提高了聲量。

顫著聲說完最後一個字，江如詩扭頭往外走。

一見到江如詩，那人就連忙開口：

江如詩的眼眶慢慢漲紅，聲音震動著帶上哽咽。

「我要你記住，蘇宴，從今天開始，你要永遠站在姐姐的前面，不能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永遠的保護好她——」

「我已經考慮了十四年——我考慮得再清楚不過了！」

蘇邈邈輕輕搖了搖頭。

「江如詩，我蘇家的股份不會偏袒任何一個晚輩——但前提，她得是蘇家的種！」

蘇毅清在所有人面前，從未脫離過紳士風度，他待人接物永遠是平和溫順，不曾有半點參差。

回形針脫落，紙張散落一桌。

「商彥，你自己說。」蘇老太太出聲，「我這八十大壽，你是專程給我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

「我沒想到啊，蘇毅清，這份親子鑒定書——最後卻是用來證明我自己的！」

眾人紛紛落過目光去。

更不論說，是在他母親面前。

「除非蘇家是想跟商家斷這百年的世交了。」

「……」

「談不上大禮，只是看不慣。」

說話和*圖*書的人咧嘴笑笑。

見幾人進來，蘇老太太主動停了話聲，微微抬眼看了過去。

商彥沒說下去。

「媽，我來做什麼，您不是該最清楚嗎？」

副廳里安靜了幾秒，才聽老太太慢悠悠地開口。

房間里突然有人笑了起來。

就在這無比安靜的時候，房門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她在驚呆的蘇邈邈和商家幾人面前停住，看向女兒，輕聲開口時終於再也忍不住撲簌落下的淚。

江如詩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字字如泣血。

「看不慣什麼？」

蘇邈邈終於慢慢回過神，她紅著眼圈點頭。

江如詩一頓，有些恨恨地抬頭，冷眼望向蘇毅清——

「媽！」

母女兩人安靜無聲，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然而江如詩不為所動。

「媽——！！」

而蘇老太太此時同樣沒多少注意力介懷別的事情，她的目光也複雜地落在蘇邈邈的身上。

又僵滯了幾秒，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副廳。

笑聲起初很輕，只壓抑在喉嚨里，然後慢慢地擴散開，帶上近乎悲鳴的情緒——

「……！」

蘇老太太微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副廳里寂然無聲。

「現在，她已經成年了，她的病情也已經完全穩定——我自己什麼都可以不在意，但屬於她的東西，我得一一給她拿回來！」

江如詩不說話，抖著手撕開了文件袋，在裏面翻出一沓，她把剩下的塞給助理，聲音嘶啞疲憊，「你下樓等我。」

她眼睛通紅地盯著沉默的蘇毅清和氣憤的蘇老太太，眼神里藏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蘇邈邈卻忍不住看過去。

站在旁邊的蘇毅清警告地低喚了聲。

半晌后，有人突然笑起來。

「當初我要趕你出家門，為了維護你的聲譽——這個沒出息的在大雪天跪在院子里，只求我不要做親子鑒定、不要逼你離開——要不是他，我會放著蘇家百年聲譽不要、都硬是忍你到今天嗎！？」

與此同時。

「你好，……蘇宴。」

「當然。」

「你今天說什麼也沒用了——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給她留面子，是她自己不要的！」

江如詩的眼眶再次紅了。但她的聲音依然堅定得發冷。

「蘇宴。」

其m.hetubook.com.com餘人不解，蘇毅清卻臉色頓變。

江如詩的每一句話里，字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如詩，你是說——」

廳里幾人神色各異。

然而再往後，問候聲卻停在了商彥那裡。

「二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少爺都快把那個李玉軒給揍死了！」

蘇老太太怒極，瞪向江如詩。

商彥輕嗤了聲。

她深吸了口氣，屏住，半晌才在情緒平復后一點點吐出來。

蘇邈邈顯然更加不適應這樣的場面。

江如詩不說話。

「真假不知道，可也沒見有什麼證據。」

「她……真的是我姐姐嗎？」

「……」

話聲落時，她將手裡的東西狠狠地甩在長桌上。

蘇邈邈低聲說。

「因為這是你、還有你們蘇家欠她的！」

江如詩還要開口說些什麼，主位上的蘇老太太不知何時擰起了眉，此時微微沉聲，不悅地說：「如詩，你來做什麼？」

就連商盛輝和駱曉君也不由地微皺起眉，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向主位上的蘇老太太。

「姐……」蘇宴聲音發澀，他遲疑地看向女孩兒，「姐姐？」

「蘇毅清，到了今天這地步，你還是想護著她是嗎？！」

她竭力平復著情緒，直到副廳的門被敲響，她的助理送上來一份文件袋。

「毅清，我剛剛聽管家說，樓下起了亂子？」

「當初不是一直說心臟病去世了嗎？按年齡算, 現在應該已經成年了啊——怎麼會這麼多年都沒動靜、突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

老太太的目光轉落到商彥身上。

「這麼一說，這蘇邈邈長得和她母親江如詩還真是相像啊。」

「我怕你們蘇家不肯履行當年約定……怕你們不承認邈邈、不肯按當年約定給她股份——我早就準備好了它。」

只因為在他的話間，那沙發上的小子突然抬起頭，懵然地看著幾人，然後在他的最後一句時，終於回過神，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這麼多年，江如詩沒見過蘇毅清跟誰高聲說過一句話。

「小摩擦？那我怎麼聽說……」

江如詩只輕聲道：「邈邈，你弟弟是個好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別怪他，他從來都不知道你的事情。」

「那是她騙你的！」江如詩呼吸和_圖_書微顫，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她就是你的姐姐。在你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被你奶奶強行送出蘇家——這麼多年，她一天該得到的關愛都沒有！一丁點親情的溫暖都沒有！」

江如詩顫聲，笑著搖頭。

男孩兒的臉驀地一紅。

「原來是媽媽對不起你，害你受了那麼多委屈……我們走，邈邈，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如詩……」

蘇老太太卻已經氣極了，什麼也顧不得。

商彥輕眯起眼，「你們蘇家可能心胸寬廣，不在意自己家人被那種垃圾如何言辭侮辱——但蘇邈邈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一心想娶的人。今天看在您八十大壽的面子上，我才只讓他掉了兩顆牙……」

說完，江如詩又轉向呆愣在一旁的蘇宴——

「你還大著肚子的時候，私家偵探都已經把照片寄到家裡了——你知道不知道！？」

剛走到一半，卻見有傭人慌慌張張地往上跑。

「……」蘇老太太臉色微變，「你考慮清楚。」

蘇毅清：「晚輩之間的一點小摩擦，沒什麼好驚擾您的。」

她隨江如詩出門，往樓下走。

嚎叫著的李玉軒被蘇家的安保們拿擔架抬去了趕來的家庭醫生那裡。在商彥等人也隨蘇毅清離開后, 蘇家宴廳里顯得格外安靜。

三樓，副廳。

「小宋……」她聲線哽而抖，「把我車裡那份、那份文件袋……拿上來。」

蘇毅清更是震驚地看向江如詩。

「蘇家那個小小姐竟然沒死？」

「可是，奶奶她說……」

「……你……你也覺得……邈邈不是——你的女兒？？」

蘇毅清似乎被一貫溫婉的妻子的突然爆發驚到了，他怔然地望著江如詩，幾秒間都沒有說出話。

「蘇毅清啊蘇毅清……同床異夢，整整十四年——真、是、辛、苦、你、了！」

客人們仍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寒暄，只不過其中不少關係相近的, 已經忍不住湊到一起談論方才那石破天驚的大消息。

「你是個混蛋，蘇毅清。當年是我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蘇毅清砰地一下摔了手邊杯子。

「嗯？這怎麼說？」

停了話聲的商彥慢慢冷下臉。

「蘇宴，你過來。」

就是那個比她小了四歲的弟弟嗎？

他張口想說什麼，只是支和_圖_書支吾吾了半晌，最後只把臉憋得更紅了，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哈哈哈……是啊。而且他這樣一來, 這下就算是蘇家不同意，恐怕也不好說話了。」

房間里一片死寂。

像是被人觸動了死穴那樣，他突然抬頭，聲量稍提。

江如詩只覺得眼前發黑。

江如詩冷聲。

他嗖地一下抬頭，順著蘇老太太的目光看到商彥身上。

然而卻仍沒能蓋過蘇老太太最後一句話聲。

「誰啊，這麼帥？」

「不管怎麼說，今晚的事情如果不壓，那明早財經版面的標題我都替他們想好了。」

「……」

旁邊有人質疑：「那前一段時間，說商家蘇家聯姻，落點是在商家長子和蘇家長房裡那個獨女身上——這事難道是假的？」

他遲疑了下，忍不住望向商彥身旁那個比自己還要矮了一點的女孩兒。

「就是。唯一共同點是兩人都沒在社交場露過面, 誰知道這傳聞會不會是空穴來風。」

「很簡單啊。商家是多少年的老牌豪門了？他們又一貫是出了名的神秘，他家長子什麼情況到現在圈裡也沒幾人清楚。前幾年一直是這商嫻在外拋頭露面, 大家都紛紛猜測是她要撐商家的門楣——直到從去年開始，這商家的小兒子突然正兒八經開始往IT界進。雖說對外名號是自己闖蕩, 但很顯然，商家以後的擔子和家業都是要交到他身上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商彥年紀輕輕, 可他就是商家未來的主人。要是連他的面子都落……」

江如詩臉色一冷。

由蘇毅清引路，商盛輝與駱曉君在前，商嫻、商彥和蘇邈邈在後，六人一齊進到了副廳內。

「……」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自己的二兒子——

蘇邈邈一怔，茫然地抬頭看向江如詩。

卻是主位上已經氣極起身的蘇老太太。

蘇毅清和蘇老太太早在「親子鑒定書」五字出口時，就已經同時瞳孔猛縮。

江如詩一字一頓：

而她身旁不遠處，臨著面向內院的落地窗前，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窩在沙發里，表情有點不耐煩，正聽蘇老太太說著什麼。

「——明天，離婚。」

主位上，蘇家老太太正皺著眉坐在真皮椅里。

「我女兒回家，我為什麼要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