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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

作者: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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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篇 You're my redemption 第六章 沒人是你(2)

少年篇 You're my redemption

第六章 沒人是你(2)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樓的意識重新復甦。
他無聲地笑起來,連聲音里都滿是愉悅,他緊緊地攥住了那隻很小的手,不讓它再有半點掙扎的空間。
「也對。他現在還在昏睡,趕緊把葯給他送過去,我們就去樓下。」
黑暗裡少年掙扎的顫慄停住,嘴角無聲地揚起——
少年的身影突然僵住。
秦樓確認了答案。
「……」
女孩兒小聲咳嗽著跑出房間。
「那小瘋子,誰猜得到啊?不管怎麼說,這兩天還是離他遠點吧!」
但是他聽到了——
宋書點點頭。
他們身後,女孩兒沒表情的小臉在走廊的燈光下有些蒼白,她輕抿起唇。
尤其是「它」還動了動。
「秦樓。」
秦樓睜開眼,然後他聽見被子外,女孩兒聲音走到床邊。
那場雷雨之後,陰雲兩天,太陽始終不肯露面。秦樓的發燒反覆過幾次,到這天傍晚才勉強退了。
少年冷笑了聲,「別搖頭,看不見。」
兩人身影遠了。
「我在。」
「昨晚,院子里,我在。」女孩兒聲音輕慢,帶點澀。
他把她攥得那麼緊,聲音從咬牙切齒的痛苦裏擠出來——
「你就算來了能做什麼!」
但是這一次女孩兒沒有再上當。
「雨這麼大,總不能淋著,先一起帶進去吧。」
宋書踏進房門。
「哪怕不打雷也行啊,一打雷那位肯定又要折騰。」
秦樓甚至已經習慣了:即便他的身體hetubook.com•com素質比起同齡人更好,但每一個雷雨夜后他從不例外會大病一場。
「……!」
床上那團被子下無意識地顫慄著的少年身影一僵。
在那冰冷到心臟都縮緊和顫慄的痛苦裏,秦樓再次沉進黑暗裡。
和以前唯一的不同,這一次他緊緊地握著掌心的溫度,像是握住了自己人生里唯一的那根稻草。黑暗裡他終於有了唯一的牽繫,不再是只能跌落進那片回蕩著魔鬼嘶笑聲的夢魘地獄里……
……來了。
「……」
躲在黑暗的被子里的少年嘶啞著聲音:「把門關上!」
宋書推開房門,藉著身後長廊上的光,她看到送來的葯和水就放在門內的牆角邊——送來葯的傭人連門都不敢進。
悶雷聲也是在那之後沒多久響起來的。
它們會把他撕得粉碎。
秦樓想女孩兒的聲音真的很安靜,平平板板的,沒有起伏,也沒有一點安慰人的模樣……果然是個木頭洋娃娃。
誰都怪不得。
空氣安靜,秦樓本來也沒指望能聽到答案。
少年說:「別點頭,太黑了看不見。」
誰叫他是個瘋子?
少年呼吸一滯。
門裡黑黢黢地暗。
湊上來的女孩兒柔軟微卷的長發里有很淡的花香味。
他大概忘了自己的手還攥著女孩兒的,攥得緊緊的,所以連威脅聽起來都色厲內荏。
一聲驚雷驟響。
「怎麼會分不開?」
黑暗和圖書裡再次安靜下來。
宋書默然,然後她輕聲開口,「我知道你不會打人的。雖然你把那些桶打倒了,但你只是想把自己救出來。」
秦樓愣住了。
幾秒后,他不確定地再次攥了攥左手——掌心裏軟軟的,小小的,能夠觸摸感覺得到纖細的手指。
「兩個人的手握得太緊了,我怕弄傷他們……」
秦樓懷疑她想要反悔,所以他先反悔了:「你……你是我的洋娃娃,確實要在。」
而且按照這隻手的大小,和它的主人到現在明明醒來了卻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的情況來判斷……
反正痛苦他本來就習慣,久了都麻木,再難受也無所謂——如果在夢裡能多握住一秒的溫暖。
「怎麼辦,分不開啊?」
他幾乎被撕碎吞沒的理智慢慢回來。
就好像裏面有什麼吃人的魔鬼。
但所幸還安靜。
在再次響起的驚雷聲前,他先聽見的是近在咫尺的女孩兒的心跳。刺蝟豎起來的堅硬的刺、長滿了流膿的瘡疤和厚繭的心都被那雙小手捂住了,慢慢柔軟下來。
所以,現在這個偌大空曠、從來只有他自己獨自醒來的房間里,還有第二個人在。
「洋娃娃。」他很遺憾他的小蚌殼不喜歡那個稱呼,於是「寬宏大量」地暫時妥協,換了回來,「你怎麼會在?」
「你來幹嗎?」
少年的身影陡然僵住,餘下的聲音消失。
他想以後如果每天都能撬和*圖*書開他的小蚌殼,聽她跟自己說幾句話,那他一定會每天都開心一點。
大床上的少年勾起無情緒的笑,慢慢坐起身。
「……」那隻小手開始試圖從他手裡掙扎出去。
女孩兒沒拆穿他,只安靜地垂著眼。「下次我也會在。」
女孩兒的手從他掌心掙了出來,像是要離開——秦樓回過神慌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到黑暗裡想再去把他唯一的溫度拉回來——然後他的耳朵被輕輕捂住。
瞬間劈開了漆黑的夜空。
那些要把他逼瘋的聲音開始淡去。
秦樓沒捨得鬆開。
悶雷隱隱在窗外作響。
——
房間里的遮光簾被拉合緊密,一絲光都不透,眼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是他最討厭的黑暗。
「送去哪兒?」
「……」
少年笑容一僵。
身下的床一陷,女孩兒跪立在床邊,捂著他的耳朵把他抱進懷。
走廊上恰好剛走過宅子里的傭人。
……救救我。
它要撕碎他住進他的身體。
「……」
她身後的光落在地上和床上,被折出扭曲的光影方塊。
他的手掌心被細細的小手指撓過去,痒痒的勁兒一直順著手掌鑽進身體里去。
「……」少年笑意一沉,聲音也低下去。「那你還敢來?不怕我下次發瘋,連你一起打?」
為表決心,他把洋娃娃的手攥得更緊了。
是他的。洋娃娃。
前者,秦家有最貴的葯和最好的醫生來給他診治退燒去熱;https://m•hetubook•com.com後者,無藥可救,也無需要救。
「嗯。」
他聽得到那個魔鬼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它拖在地上的鐵棍叮叮嗒嗒地敲出細碎的聲音,它挾裹著陰冷潮濕的驚雷和雨的味道,它身後那些嘶啞咆哮癲狂的笑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煩躁得想要捂上耳朵,但卻感覺手被什麼握著,握得很緊很緊——身體冰冷,只有掌心裏那一點點溫暖。
只有她的心跳越來越清晰。
兩個人都沒想到,說好的「下次」來得這麼快。
黑暗裡,她第一次喊少年的名字。
身病也是心病。
按照以往的慣例,家裡的傭人應該已經給他……
從他記憶的地獄里走出來的嘶聲笑著的魔鬼,被他的洋娃娃攔在了門外。
「你有什麼用?」
秦樓撐著被子慢慢起身。高燒讓他思緒不清,意識昏沉。而窗外漸近的悶雷,就好像從那片夢魘的地獄里伸出來的一隻只手,要把他拉進那片只有痛苦和折磨的黑暗裡面。
……救救我。
幾十秒后,秦樓回過神。
宋書把身後的門關上。
秦樓想掙扎而無力掙扎,他感覺耳邊要把他逼瘋的魔鬼嘶啞發笑的低語越來越近、幾乎就要貼上來——秦樓猛地伸出手,握住了站在床邊的女孩兒的手。
她握緊了手,然後順著長廊快步跑向秦樓的房間。
她到門口的時候,房門敞著一條縫。
「他這兩天高燒,虛弱成那樣,應該折騰不起來了。」
秦樓很確www.hetubook.com.com定那不是他的右手。
秦樓沉浮在蘇醒與昏睡邊緣間的意識里,幾次擦肩過曝光過度的底照一樣扭曲又斷續的畫面,還有那些凌亂的、嘈雜的、劃過玻璃的金屬片一樣折磨著腦袋的聲音。
她說。
……求你救救我。
她沒開口,少年有點遺憾。
「又來了,這場雨還有完沒完?」
他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聽起來格外嚇人:「誰說我不會打人?下次你最好跑遠點,沒看到其他人怎麼做?」
黑暗裡,女孩兒輕搖搖頭。
宋書從小情緒遲鈍,各方面都一樣。然而加上那晚情緒的積蓄,這是她第一次對什麼事情產生這樣的憤怒感。
「小蚌殼?」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多年,卻一次都沒逃過那個夢魘。
是哪一種?玫瑰,雛菊,茉莉,還是紫羅蘭……秦樓分辨不出來,只覺得很好聞。讓人很心安。
但並不陌生。
湧上來的第一感覺,是和之前的冰冷截然相反的燒熱。他渾身滾燙,喉嚨疼得快要乾裂冒煙,腦袋也昏昏沉沉得像塞了重鐵。
「唰。」
沒人關心秦家的瘋子少爺有怎樣的傷疤和過去,留著他獨自化膿腐爛就夠了,他們只想離他越遠越好而已。
宋書淋了雨也有點輕微的感冒,吃藥之後有些昏沉。但窗外的悶雷聲還是在第一時間驚醒了她。
但秦樓還是有種被拆穿的臉紅感,他硬氣地冷笑了聲,「誰要你在。你在能做什麼?」
女孩兒沉默下來。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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