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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玉下意識看過去，正對上一雙沒什麼情緒的眼。

「砰。」

但她安靜地和少年對視，沒有露出半點畏懼或者閃躲。

秦樓驀地抬眼。

宋書離開了洗手間。

他緊緊地抱著她。

「……」

宋帥急聲問：「怎麼回事？」

比如，她覺得現在的那種古怪都是朝她來的……

好像又變回那個他撬不開的小蚌殼了。

剩下的話聲被少年的手捂住了。

開口的是家裡的老人了，此時愁眉苦臉，「老先生想安排秦樓少爺和宋書去國外留學訂婚，再把公司事務交給白小姐打理，扶君不同意鬧起來了，一不小心提到秦樓少爺的父母……」

「額，對。」

宋書心裏驀地一疼。

欒巧傾慢慢回過神來，她伸手摸了摸被宋書戳過的額頭，有點心情複雜地悵然一嘆。

偏廳里再次沉默下來。

宋帥頓時垮下臉。

「你剛剛問，我認為我和秦樓是什麼關係，是嗎？」

「不要說『屁』，這不禮貌。」宋書平靜地糾正她。

解決了疑惑的宋書似乎心情很好，眼角彎下一點弧度，「你就是要說這個嗎？」

欒巧傾的大腦艱難地想跟上思路，然而被繞得更加暈乎。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怕？

「——！」

「秦樓！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啊？！你瘋了嗎你！？」

欒巧傾放棄了對宋書做啟髮式的引導，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往偏廳里的洗手間拖。

「不需要同學、朋友、親人這樣的定義，我和秦樓的關係定義就是『我和秦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既有的關係足夠定義我們，因為這段關係里誰都不可替代。是我們，一起讓我們成為了現在的我們。」

宋茹玉：「我們當然只能留國內考試了啊。」

欒巧傾：「……」

「來，你試試我敢不敢。」

那被猙獰渲染過的俊美面孔駭得廳旁的三個人本能地往後退。

「你——你怎麼說話呢！」

「……」

廊內的傭人們嚇和-圖-書得紛紛往兩邊退，而少年目不斜視，直接將人拖進偏廳。

門內。

嚎完了的欒巧傾醒回神，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她看著自家姐姐情緒變換的眼神，突然感覺有點后怕。

欒巧傾挫敗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姐，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少年慢慢慢慢低下頭，靠到她耳邊的牆面上。

萬一宋書反而退卻了，那秦樓知道真相還不得把她……咔嚓。

這特么是個什麼反應？

「……？」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懂。

「以後你會懂的。」

她其實怕。

宋茹玉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誰才是他外孫。」

他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以一種幾乎把女孩兒拉得踉蹌的力道，直接把人帶進走廊。

他俯身壓下來。

她輕拍了下自己的手掌。

「巧巧說，你喜歡我。」

而少年眼角發紅，嘴角卻咧著笑，眼神瘋得厲害。

欒巧傾：「……」

空氣很安靜。

跟在這兩個人身邊快有兩年了吧，很多時候看見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她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宋書放下手，「所以你想說什麼？」

但欒巧傾卻不是壓得住脾氣的孩子。她聽見宋茹玉的話后冷笑了聲，「得了吧。論成績，送我姐和秦樓出國那是為國爭光，送你出去那是圖什麼？轉著圈兒丟人啊？」

宋書看穿，輕戳了下她的額頭。

「做我的鎖好嗎？」

「別怕我……小蚌殼。」

「……啥？」

秦樓站在正中，修長的指節間緊捏著一片似乎是茶杯碎片的東西，鮮紅的血染了雪白的瓷，順著指骨滴落在地板上。

「什麼時候都敢往自己身上拉仇恨……小蚌殼，你不怕死的么？」

他已經拎住女人的長裙領口，眼見就要握著瓷片落手。

而作為唯一的孤零零的旁觀者，欒巧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嫉妒誰要多一些。

秦樓將她的嘴巴捂得更緊，他眼底的慾望也更加猙獰和-圖-書。他笑得躁戾。

而就在此時，欒巧傾身後皺眉沉思的宋書似乎終於想通什麼——就像是突然解開了一道困惑她好幾天的數學難題一樣——宋書那張精緻漂亮的面孔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宋茹玉有心反駁，但話就是出不了口——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剛剛措辭過分，這會兒過於理虧，最後還是憋回去了。

「你可以，發泄給我，無論是什麼情緒。」

能去國外就意味著再沒人管、想做什麼做什麼，他自然也想去，「那我們呢？」

花瓣形狀的紅茶杯敲在長桌桌面上，壓住了宋茹玉的話聲。

這間隙里，秦扶君再傳來的聲音已經嚇得發嘶了：

她背後莫名地一毛，僵了兩秒才硬撐著剛回去，「你那樣看……看我做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

少年充耳不聞。

須臾后他嘶聲笑起來，在安靜的偏廳里聽著嚇人。「……現在才想喊停，你不覺得晚了點？」

「你太吵了。」

欒巧傾：「……」

宋書微皺起眉，有點困惱。

「你、你敢動手試試！？」

通往正廳的走廊上，家裡的幾個傭人不安地聚在角落。

「……」

「秦樓——」

「在我看來，我和秦樓的關係，就是我和秦樓的關係。」

他眼底情緒猙獰騰起，吞噬清明。

秦樓不在，宋家姐弟倆放鬆不少，沒一會兒宋茹玉就坐不住了，去偏廳門口扒著房門豎耳朵聽。

宋書回過神，小心地睜開——

「好啊。那我如你所願。」

「我沒有喊停。你知道的，我不太會，表達。」

最後關頭，宋書還是把眼睛閉上了，閉得很緊，睫毛微微顫慄。

宋書若有所思地轉回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著最近一段時間的秦樓有點古怪——雖然古怪是小瘋子的一貫做派，但最近的好像又和以前並不一樣。

「砰——！」

「……」

「少爺！！」

門把宋家姐弟好奇的目光扣在外面。

「ｈtｔps://ｍ•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秦樓——」

「……」

猩紅著眼的少年捂著她的嘴巴，只吻在他自己手背上。那雙眼裡是沉淪瘋狂的迷戀，薄唇卻克制得發顫。

宋書笑了笑。

「有你在的話，我才不會瘋吧。」

秦樓眼神一沉，「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比死都可怕？」

一聲巨響，房門驟然合上。

「——！」

最後還是宋書問：「你想和我說清楚什麼？」

「原來是這樣。」

他死死地盯著她，呼吸愈重。

像個癮君子一般，他貪饜渴求地望著女孩兒淡色的唇和纖細的頸，然後俯身——

宋書和欒巧傾在洗手台前的鏡子里停下。欒巧傾轉過身，激動得臉色發紅，但是在張開嘴巴的時候又像是噎住了，半天都沒說出話。

偏廳和正廳相隔並不遠，從偏廳門外的長廊走幾步就能路過正廳。一直有斷續的話聲從那邊傳來。

只有站在中間的宋書一動沒動。

「秦樓，把你姑姑放開！」

宋書再次搖頭。

門外眾人回神，一個比一個臉色白得難看。

欒巧傾麻木地點頭。

這場年夜飯前的會談持續時間格外地長。

「他好像想讓表哥和……」宋茹玉往宋書這邊看了一眼，不滿地轉回去，「想讓他們倆一起去國外留學。」

這一瞬間，欒巧傾竟然覺得在她那個柔軟的笑里看到了和秦樓一樣的少年恣肆。

「嗯。」

「不行不行我忍不了了，這件事我一定得跟你說清楚。」

欒巧傾的聲音在密閉的洗手間里格外震耳，宋書忍了她兩秒，伸出食指戳住她額頭。

「……」欒巧傾氣卒。

宋書茫然而平靜地被欒巧傾拉進偏廳的洗手間里。

他把手裡那塊沾著他自己的血的碎瓷片扔掉，跳下沙發，大步走向正廳外。

——

到某個瞬間，腦海里最後一絲拉住理智的弦猝然崩斷。

他捏住女孩兒的手無意識收緊。

宋書這一次想的更久些，「所以，你不需要把自己藏得那麼辛m.ｈeｔｕｂｏok•ｃoｍ.coｍ苦。」

看見女孩兒睜開眼，少年聲音輕顫著笑起來。

聲音從正廳外響起。

他們止步在正廳旁邊的台階上時，廳里正亂成一片——

女孩兒的聲音突然響起。

「？」

欒巧傾正沉浸在懷疑人生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她面前轉過身往外走的宋書突然又停住，然後轉回來了。

光被陰翳取代。

秦樓：「所以呢。」

鏡子里，一直平靜的沒什麼情緒的女孩兒怔住。

「怎麼了？」宋書想了想，「作業太難了嗎？」

宋茹玉：「……哼，我才不和小孩兒一般見識！說到底還不是個沒媽養的——」

「你想不明白沒關係，你看我給你分析一下——同學嗎？肯定不是，全校那麼多同學，哪個敢在秦樓面前有你的半分隨意，估計早就被錘死了。朋友嗎？也不是吧，誰家朋友會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予取予求，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分分秒秒地繞著對方轉啊。親人嗎？親人個屁，你倆又沒有血緣關係——」

宋茹玉被戳到痛點，頓時氣紅了臉。

站在已經嚇懵了的三人中間，宋書攥緊了手，臉色有些蒼白。紅潤的唇瓣也淡了血色。

欒巧傾朝她做鬼臉：「略略略。」

他低下頭，墨黑的眼望著她的。然後少年咧嘴笑起來：「你就是想死在我手裡，才敢這麼說話。」

欒巧傾：「？？？？」

宋書想了想，搖頭。

那個小世界里只有兩個人。

宋書早就過了和宋茹玉一般見識的時候，這會兒就像沒聽到，做那道數學題做得專心致志。

欒巧傾嗖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發涼的脖子。

秦樓眼底的情緒掙紮起來，撕扯著翻湧著，攪得那雙和宋書對視的眸子里躁戾可怖。

秦樓的身影驟然止住。

然後她慢慢皺起眉。

幾人再顧不得，包括宋書在內都加快步伐，直奔正廳。

那個小世界，除了他們兩個誰都進不去。

宋書表情不變，「你上學期期末考全班倒三，我還沒跟你姨媽說。」

和*圖*書耳邊的聲音喚回宋書跑遠的意識，她轉回頭，發現欒巧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自己椅子旁邊，滿臉的苦大仇深。

這一瞬里，少年的情緒爆發得比方才還要難以克制，那雙漆黑的眼裡幾乎灼起滾燙的火焰。

欒巧傾：「啊啊啊你除了作業還知道別的嗎？？」

「秦樓！」

「怎麼了？」

兩三秒后，死寂里，他緩抬起眼。

聽了片刻她走回桌旁，對宋帥說：「外公可真偏心。」

宋書眨了眨眼，很安靜，也不掙扎。

好像只要這兩個人在一起，就有什麼東西把他們和外界所有人和事全都隔開了一樣。

「你自己認真思考一下，你覺得你和秦樓到底是什麼關係？」

欒巧傾：「……」她就不該問的。

只是如果是秦樓，那……

「？」

宋帥眼睛一亮。

幾秒后他抬起頭，聲音嘶啞地笑。

偏廳里所有人表情一變：那個聲音毋庸置疑是屬於秦扶君的。他們想都沒想，紛紛起身快步向偏廳外走去。

欒巧傾差點原地爆炸螺旋升天，「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我的姐姐啊你開開竅好不好！？」

但這一次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來自正廳方向的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

少年的身影一滯。

偏廳的門再次關上。

宋書被秦樓抵在牆上。少年的呼吸急促，壓抑那些暴躁的情緒讓他的好看的臉上露出猙獰而痛苦的表情。

秦樓僵了兩秒，垂眼，猝然一笑。

宋書仍是那副神情，語氣也淡淡的，「我看你，是因為你說錯話。」

聲音沙啞微哽。

「姐。」

宋書輕笑，「那我知道了，我們出去吧。」

餘下的話自然不必說，正廳那邊的亂象已經能表明結果了。

欒巧傾捂臉扭身趴到牆上，撓著光可鑒人的瓷磚哀嚎，「我的姐姐啊，秦樓他明明就是喜歡你啊！不是同學不是朋友不是親人，就是想佔有你的那種喜歡啊！」

「我畫畫的鉛筆用鈍了……你能來幫我削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