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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青鬆開常梨的手，直接衝過去一拳砸在秦頡臉上。

常梨愣住了，儘管剛才從秦頡口中也已經知道了秦玥跳樓，可從許寧青口中說出來整件事情的全貌，常梨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長椅背後就是一個籃球場，也許是因為期末周打球的人不多，許寧青過去販賣機前買了兩瓶礦泉水。

秦頡誇張的「哈」一聲，表情變的猙獰：「你的人, 那秦玥呢！我問你秦玥呢！？她可是為了你從8樓直接跳下來了！你晚上都不怕做噩夢的嗎！？」

常梨身子往後退，耳朵都被他揉紅了，咕噥道：「你別揉我……。」

許寧青笑著搭上她背後的椅背，眉眼間的陰沉已經散去，閑散道：「準備好了。」

「我怎麼還聽他說，你在秦玥忌日的時候去看她了？」常梨輕聲說，「這件事你根本就沒有錯的地方，你千萬別覺得對她有愧疚。」

「所以她後來……」常梨沒說下去。

許寧青抬手攀上她耳垂，輕輕揉了揉：「抱歉，不應該讓我們梨梨看到那些的。」他笑了聲，眼底卻沒笑意，「今天還剛查了分，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好像是有幾個宿舍當初因為管道問題是沒熱水的吧，所以得去澡堂。」許寧青說，「不過z大應該都有熱水。」

許寧青耐著性子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哭什麼。」

常梨吸了吸鼻子：「侄女疼你。」

秦頡那番意味不明的話信息量巨大，以及字裡行間對許寧青的恨意與過往的怨恨，都讓常梨不知所措。

「咦，難道宿舍不能洗澡嗎？」常梨疑惑道。

常梨越想越氣，開始覺得剛才跟秦頡對峙時沒發揮好，應該揪著他領子狠狠罵一頓的。

已經過去好幾年，許寧青現在回憶起來其實連秦玥長什麼樣都不太清晰了。

拉架的人衝上前去時撞到她肩膀，常梨踉蹌幾步，抓著旁邊的扶手，用力到指節都泛白。

常梨實話實說：「有點。」

那一拳力氣極大，秦頡被砸的往後踉蹌兩步，跌在地上，偏頭啐一口血沫，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常梨想聊點別的分散分散注意力，隨口道：「你們以前讀書都幾點起床？」

「那現在呢？」常梨問。

秦頡嗆的滿臉通紅，血沫子從嘴角淌出來，邊嗆邊笑：「你也會怕啊許寧青，那當初你親眼看著秦玥從8樓跳下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怕？！」

常梨放鬆下來，腿往前伸，伸了個懶腰。

許寧青抬眼，正好對上常梨視線，看著小姑娘狐狸眼輕輕彎了下。

「後來再回去是作為創業代表給大三同學講座發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次發言結束後有兩個女生來找我。」許寧青喝了口水，緩聲說，「我才知道，秦玥後來在學校自稱我女朋友，還給有些向別人問過我聯繫方式的女生髮過恐嚇信。」

兩人走過那一塊的宿舍區繼續往前走，人就少了許多。

許寧青揚眉，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看著的確有點氣咻咻的，腮幫子微微鼓著，礦泉水瓶子都被捏凹了。

許寧青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許久，而後倦怠的低下頭，按了下眉心，「十幾人食物中毒的事被警方調查后，在監控視頻里發現了秦玥，但便當已經全部扔掉被處理了，沒證據，也不能怎麼樣。」

「差不多行了秦頡！」范孟明吼道, 「說難聽點, 秦玥死了關許寧青什麼事？是他讓秦玥上8樓的？還是他推秦玥跳下來的？你別整天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像誰欠你似的！」

許寧青笑起來：「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會害怕，而且也不是什麼開心事，就沒告訴你。」

「那秦頡？」

「嗯。」

許寧青笑了笑：「我是因為潔癖，受不了四個人住一塊兒。」

「之後我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我那時候也沒在意，大四的時候我就自己創業，有了現在承和的雛形，那段時間沒怎麼去學校。」

常梨說：「我也想過等我讀大學了要住宿舍還是外面，不過大一應該還是會住宿舍，要認識認識新同學。」

常梨被許寧青拉到身後, 手腕被他緊緊扣著, 常梨甚至能從他扣著的力道感受到他現在的怒意。

「現在是聽說追女孩要學會適當賣慘，能讓女孩產生同情心的話就會讓追求容易很多。」許寧青一本正經道。

在場的這些人好像都知道秦玥那件事，只有常梨完全處於狀況外。

她沒法去想象，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轉身帶常梨往外走，身後秦頡說：「許寧青，我說過的，你害死了秦玥你就別想好過！我傷不了你那別人呢。」

「秦頡，你以前怎樣我都可以不管。」許寧青冷漠開口, 黑沉眼底里壓著岌岌可危的理智，「你要是敢碰我的人, 你試試。」

「嗯？」許寧青想了下，「有早課的話就早點，8點上課就7點半左右起床吧。」

常梨皺眉問：「那之後呢？」

許寧青一頓，停下腳步，似是回過神了，低頭看了常梨一眼。

c大的綠化做的非常好，學校很大，南門進去后筆直往前就是學校的標誌性建築圖書館，從一樓到頂樓都亮著燈，路邊隨處可見牽著手的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侶，自由浪漫的氛圍。

「差不多，後來為了排除教唆自殺的嫌疑我也被叫去調查過，不過這事也挺好解釋的，我手機里都有信息記錄，一對比就清楚，當時負責調查的警察了解她行徑和家庭背景后說應該是精神分裂。」

「女生應該還好，男生宿舍大多會比較亂。」

許寧青蹲下，拽著秦頡皺巴巴的領帶把人拽起來，將領帶在手上繞了一圈，他壓著火氣低聲說：「你從8樓跳下去看我會不會怕。」

這都什麼破事啊。

「啊？四個人住寢室會很臟嗎？」常梨想之前她和何淺淺住一塊兒時倒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啊。」常梨看著他，緩緩眨了下眼，「你準備好了嗎？」

「我拒絕過好幾次，但好歹是女生，也是當時朋友的妹妹，我不想弄太難堪，就點到即止。」

「嗯，在我畢業那一天，我去學院交材料，她從學院樓頂樓跳下來了，在我面前。」

許寧青忽然說，「剛才嚇到你了吧？」

後來許寧青當面嚴肅拒絕過她一回，讓她別再送禮物，沒事也不要給他發那些莫名其妙的簡訊。

她沒想到秦玥還會自稱是許寧青女朋友，甚至還給別人發了恐嚇信。

氣氛就重新安靜下來，只有背後球場上的籃球砸地的悶聲。

「我當時參加了學校的學生會，外聯部，到大三就是外聯部部長，秦玥大一入校也就進了外聯部，部門當時經常會有聚會，我有時候也會去，也時常會見到。」

許寧青：「偶爾住，我在外面買了個單身公寓，有時候懶的回了就住宿舍。」

許寧青這樣子的人，看似無拘無束雲淡風輕，但其實是很有教養的人。

她輕聲說了句謝，接過來。

許寧青挑了下眉，側頭：「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常梨：「……」

他一頓，看著常梨緩緩靠過來，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手臂很輕很緩的搭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那那個秦玥呢？」常梨問。

憑什麼把秦玥的死歸咎在許寧青身上。

常梨「哦」一聲，抬手去碰自己耳朵。

許寧青在這讀了4年書，對這的路也熟悉，常梨跟著他走，從主路拐到了旁邊的小路，應該是宿舍樓附近，有不少濕著頭髮剛剛洗完澡拎著小籃子走過去的女生。

他笑了笑，食指碰了下她的耳垂：「再揉會兒？」

常梨等耳朵上的熱度散去才抬眼去看他，認真道：「我也沒什麼是不能看的，你不要、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哄。」

「嗯，你先坐著，我去買瓶水。」

許寧青一頓，身子往後靠：「對和*圖*書，她大一的時候就跟我告白了。你知道我，那時候也懶得交女朋友，就拒絕了。」

他屈指在瓶子上彈了下，從她手裡抽出來丟進一旁垃圾桶。

許寧青剛才在裏面時還那副樣子，現在卻又變回平常雲淡風輕的樣子。

常梨：「秦頡還為他妹妹委屈，我還覺得她活該呢，又下藥又栽贓陷害的，誰被她喜歡誰才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但還是依然能記得，她每次見到他時的笑臉，不管拒絕了多少回，都能親昵的揚起笑臉和他打招呼。

許寧青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一字一頓道：「你有本事就再說一句試試。」

光線昏暗下看不真切臉，常梨和許寧青也同樣牽著手。

常梨心說，我都聽到你拳頭砸在他骨頭上的聲音了！還沒用力呢！

常梨牽住他的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c大：「反正你也開不了車，我們去學校逛會兒吧，散散酒。」

「什、什麼……」，常梨難以置信，「是秦玥？」

常梨皺著眉，聲音都忍不住的在顫，「他憑什麼說秦玥是被你害的，我還覺得，所有的事都是他妹妹自作自受呢。」

好像永遠不會受挫。

常梨想，要是換作平時，他肯定又要鍥而不捨地再跟她提一提去他那兒住幾天的提議，雖然常梨也清楚許寧青不會真做什麼，純粹過過嘴癮，只是想看到她又羞又惱的樣子罷了。

許寧青：「……」

常梨忽然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問，喉嚨空咽了下，莫名其妙問：「剛才那個人，沒事吧，好像吐血了？」

初夏的夜晚天氣還算涼爽，不再像燒烤店裡那樣熱氣烘人。

常梨一愣，覺得后脊發涼，不可思議的重複：「恐嚇信？」

他眼珠子往旁邊移, 看向常梨：「他不敢告訴你的，我來告訴你。」

常梨整個人都是懵的。

許寧青頭一回從常梨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還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解釋道：「我知道，我也沒把錯往自己身上攬，只是多少也有關係，那天正好經過墓園附近，就去送了束花。」

被這樣一個像狗皮膏藥似的人粘著實在是噁心。

小姑娘眼眶漸漸有點泛紅，顫抖的尾音里漸漸有哽咽泛出來，聲音里還壓著火，聽起來又委屈又生氣。

許寧青撥開人群出來，拉上常梨的手就往外走。

常梨頓了頓，輕聲說，「雖然這麼說一個已經去世的人不太好，但我太生氣了。」

常梨人顫了下，抓住他作祟的手拿下來：「剛才那個人因為自己妹妹死了就對你那樣？他憑什麼把這件事怪在你身上。」

安靜走過一段路。

「那天會議結束后wｗｗ•hetｕbooｋ•cｏm•cｏｍ吃飯，那時公司規模小，周末加班就十幾個人，所以直接訂了外賣便當，而我那天中午要跟江妄和范孟明吃飯，沒吃統一的便當，結果那天公司加班人員全部食物中毒進了醫院。」

常梨原本聽到前面以為這應該是秦玥因為被許寧青拒絕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兒而自殺的故事，即便是這樣的故事也實在是已經讓人難以接受。

常梨也遇到過那樣子的男生，當你不喜歡對方的時候，的確會覺得困擾，也絲毫不會覺得感動，因為知道對方再怎麼做自己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麼感覺，他付出的越多自己就會有越深重的無以為報的不平衡感。

「你住宿舍？」

他又繼續說：「秦玥跳樓后警察按例還是來調查過，確定自殺，但是也發現了她手機里一個可以記錄個人心情的app，她在上面記錄了我和她之間，一些壓根不存在戀愛細節，以及後來導致她崩潰是因為我喜新厭舊甩了她。」

許寧青鮮少這樣一問一答順著她的話回答而絲毫不抓著機會就一通瞎撩。

常梨停下來，指著一旁路邊的長椅：「我們去那坐會兒吧。」

常梨便仰著腦袋安靜和他對視。

她點點頭：「那就好。」

「給。」許寧青擰開一瓶瓶蓋，遞給常梨。

「我以前拒絕人家告白，一般都不會再有太多明顯的表示，後來估計也就喜歡別人談戀愛去了。」許寧青閉了下眼，「但秦玥不一樣，她還是每天會給我發信息、送禮物，有一整盒的千紙鶴，也有親手做的小手工件兒，其實挺難受的，也挺煩的。」

許寧青這麼多年來也沒再跟人提起過這事，如今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心裏倒舒服多了。

常梨許久沒說話，許寧青嘆了口氣，側身靠近她，伸手輕輕捏了把她的臉：「不是說不會怕的么。」

「他不相信，秦玥是他很疼愛的妹妹，突然死亡他沒法接受，而且之前秦玥跟他說過自己談戀愛了的事，雖然沒說是我，但是他看到秦玥手機上的記錄后就都相信了。」

常梨皺了下眉，攥緊了礦泉水瓶：「她喜歡你？」

很快正在吃飯的那群人也趕來了，嘴裏念叨著「許哥這麼急幹嘛呢」, 而後看到眼前的情況也就紛紛閉了嘴。

那人冷笑出聲, 食指指著許寧青：「你敢告訴她嗎，許寧青？你敢告訴她你是怎麼把秦玥害成那樣的嗎？！」

許寧青點頭：「好。」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他到今天都能清晰記得那時秦玥表情的變化，嘴角一點點往下掉，眼眶蓄上眼淚，歪著腦袋狠狠盯著他，聲音平的不起波瀾：「你真的不要和*圖*書我了嗎？」

她仰頭看了許寧青一眼, 用力抿了下嘴唇, 沒說話。

「……」

他雙手垂下，背往前佝僂著，下顎收緊, 翻著眼皮看人, 掛著一抹陰森森的冷笑。

常梨見他往停車場方向走，捏著他手背往回拽了兩下，輕聲問：「你剛才不是喝酒了嗎？」

周圍一圈人在片刻怔愣后紛紛上前勸架拉扯兩人，燒烤店老闆也急匆匆的趕過來。

常梨惹不住罵：「兩個人都有病。」

許寧青低聲笑了，手在她耳垂上又揉了下，便放下：「不是說，嚇到了揉揉耳垂就好了？」

許寧青覺得莫名其妙，當時後面有朋友喊他，他就直接轉身走了。

常梨感覺到許寧青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驟然收緊。

「秦頡和秦玥小時候父母就離婚，他們跟父親一起生活，後來才知道他們親生母親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有一定遺傳幾率，誘發可能性也比一般人要高。」

「對，秦玥她——」許寧青頓了頓，說，「她精神有點問題，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當時知道后就直接去找她，但是沒找到，公司又突然有事要處理，我只能給她發了信息先回去。」

許寧青看了她一眼，有點無奈，「沒事，我沒用力，就口腔被牙齒磕破了吧。」

如果他告訴她這件事是為了賣慘讓她同情的話，那許寧青真的非常成功了。

「好。」

常梨：「……她是有什麼妄想症之類的病嗎？」

許寧青一頓，下頜線條收緊：「好。」

「你就應該早點兒告訴我這件事的，看我剛才不罵死他。」

她看了許寧青一會兒，男人臉上掛著點散漫的笑意，看著和平常時候差不多，但她就是覺得他看上去特別疲憊，被方才那一幕弄得煩躁又無奈，現在這話也像是只是想把她重新哄開心了。

「是他妹妹，我們三個都是c大的，我和秦頡是同一屆的，進學校就認識，秦玥比我們小兩屆，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大二結束的暑假，她剛拿到c大錄取通知書，我們去哪兒玩，好像是攀岩館，秦頡把她帶過來了。」

6月下旬，c大還沒放暑假，這個點有不少同學進出，校門外一條街都是夜宵小吃攤，大多也都是學生，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燒烤味。

「但是她還是那樣，我不收她的禮物，她就想辦法弄到了我公寓地址，直接放到我家門口。」

常梨實在不喜歡這氛圍，也不喜歡那個叫秦頡的男人身上那種讓人心裏發怵的感覺，她拉著許寧青的手, 皺眉輕聲道：「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

「這種鍥而不捨的沉重的真心，是會讓我覺得特別困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