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息。」另一輛車上的季沅，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駕駛上坐著的女人，遞過一根煙。他把女人的手格開，由儲物格里拿出個棕色木盒和銀灰色小噴槍。
女人不由得懊惱。她怎麼忘了季公子的風格，他喜歡最勁的酒、最烈的煙。
他的車燈並沒有破，醫生也說她身體沒有撞傷，顯然她這幅模樣不是被他給撞得。深更半夜，一個年輕女孩子，一臉血的拖著行李箱。這是遭遇家庭暴力了吧？
…………
「我叫周朝城。我的車不小心撞了你。」
在空靈的樂聲中，她隨手敲下了一段話。
想了又想，他坐到了走廊邊的椅子上。
她的腦袋有輕微撞傷，左邊額頭上嵌了玻璃渣子，臉頰有多處擦傷。醫生處理她的傷口時，他站在一旁看那蒼白臉龐上的鮮血淋漓，心裡頭扭絞起來。
一顆肉丸子：關於我想你這件事，躲得過對酒當歌的夜，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晚安。
只是臉色太蒼白了。
可愛的小LOW逼：哪有那麼洒脫堅強，整整五年，走不出來，跨不過去，不敢再對別人好，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好。他也不談，我也不找，為什麼就是不能在一起了。
周朝城馬上放開手，站直身，「你的臉有擦傷，上了葯。這幾天不要碰，不能沾水。」
他坐到床沿邊，伸出手，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別怕，你現在在醫院。」
濃郁又辛辣的口感，被他深深吸入肺部。
駕車的人走下，對季沅彎腰問好。
周朝城站在病房外和-圖-書，心裏猶豫不決。現在趕去玩一把還來得及，可他又擔心她。萬一那個變態找到這裏，醫院的護士也不頂用。
女人聞著那香味，直咽唾沫，她想借一根來抽，又不敢吭聲。季公子喜怒無常，脾氣不好揣摩。尤其是那雙眼睛，黑幽幽的，帶著一股子陰氣。每次與他對視，她都毛骨悚然，撐不過三秒。
元婉看向說話的人。一個年輕男人，五官端正，劍眉星目，黑色短髮打著髮蠟，精神的根根豎起，身上穿著黑色機車皮衣和牛仔褲，腳下蹬著高幫皮靴。
空氣里激蕩著酒精，荷爾蒙，躁動，喧囂。辣妹聳動著雙峰和翹臀，在人群中搔首弄姿。賽道上停著令人目不暇接的世界級豪華跑車。擁有迷人外形的Ferrari458，造型復古的Challenger SRT8392，貴氣逼人的Mercedes SLS AMG GT，賽場資深Chevrolet ZR1， WRX STi，Mazda RX-7 Fortune，Mclaren 12C，SRT-10 Coupe……每一輛都足以令愛車的人尖叫。
穆連隱隱有些擔憂，季沅不玩則已，上了車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引擎轟鳴，喧囂震天。五輛跑車在賽道上彷彿幻化成弧形光影，競相追逐。
「謝謝。」她垂下眼瞼。
跑車內，季沅盯著前方，薄唇緊抿，以極限速度狂飆。最後只有一個頂尖車手駕駛的Ferrari與他並駕齊驅和-圖-書。彎道時，他調檔，加速，車身猛地擺尾，緊咬在側的Ferrari被甩出，在賽道上接連翻滾，發出轟隆巨響。季沅車身橫漂出去，那一瞬間，場上所有的喧囂停止了。
醫院病房裡。
穆連鬱悶了。
元婉一怔，像是觸電般抽回手。末了，又補了句，「謝謝。」
周朝城在她睜眼的瞬間，捕捉到一種惶恐和絕望。他的腦內已經上演了一遍少年時代看的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變態男主角家暴女主角的種種情景。那是他的童年陰影系列。
她打開音樂，帶上耳機，耳廓里游弋著空靈動聽的鋼琴曲《天空之城》。她瀏覽著那些留言，臉上表情漸漸變得安寧。
兜裏手機響起，他拿出來，接通。聽筒那邊傳來轟鳴的引擎聲和一陣陣歡呼聲，男人聲音響起：「阿城，還不來？」
車子平穩落地，衝出了終點線。
周朝城站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輸液的女人。她臉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露出了素凈的五官。
「沅哥……」他緩了好幾口氣，才說：「我撞人了，得先把人送醫院。沒法比賽了。」
打開電腦，登陸微博，她的ID是：靈魂盡頭向死而生。300個新粉絲，1003條轉發，500條留言，68個未關注人消息。
「你？」季沅覷了他一眼，「穆老爺子要人，我賠不起。」
速度與激|情拉開序幕。
女人聞言，拉下手閘，油門一踩，改裝車發出戰鬥機般巨大的轟鳴聲，絕塵而去。
「沒有那個wｗｗ.heｔｕboｏk•ｃom•ｃoｍ人，我們終於學會妥善安放自己。不矯情，不吵鬧，渾身是傷，也可以說：沒關係，我一個人能扛。不開心的總會過去。好運氣一定會來。到那時安然平穩，時光熨帖。一切都剛剛好。晚安。」
Rainbow：你曾一碰就碎，你將無堅不摧。晚安。
她關上電腦，把手機音樂打開，設置自動暫停時間，帶著耳機，睡了。
穆連放下手機，走到季沅身旁，說：「臭小子放我們鴿子，不來了。」
可他跟前任好聚好散，沒有歷經所謂的撕心裂肺傷心傷肝，他的事業和人生也都順風順水。對於這段文字，他能理解，卻無法感同身受。好半晌，他回復：「靈魂盡頭向死而生。」
護士離開后，周朝城囑咐幾句，也離開了。房門被關上。寂靜的病房內，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額角在疼，睡不著。
醫院內，元婉睡不著。起身下床，走到箱子前，拿出她的筆記本電腦，再坐回到床上。
這些都不是今晚的重頭戲。一輛直升機降落在草坪上，紅色超跑駛出，風馳電掣繞賽場一圈后，穩穩停在季沅身邊。
周朝城迅速起身，拉開車門，又回到車子前方，小心翼翼的把地面上的女人抱起來。
即使半夜三點，這段微博發出去后，很快有了回應。
車子啟動，駛到賽道上。
元婉看了下輸液瓶，又摸了摸自己右邊額頭上的紗布，她快要碰到臉上的傷口時，周朝城瞬間俯下身，抓住她的手，「別亂摸，當心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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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低低沙沙的，與他想象中的那種甜軟很不一樣。
季沅取出一支純手工卷制的雪茄煙，叩開小噴槍，火焰直衝而上。他將雪茄尾部以45度角靠近火源，修長的手指熟練的旋轉雪茄。純天然煙葉產生的醇厚豐|滿的香氣漫出。尾部變得焦黑髮亮時，他關掉噴槍，將雪茄置於口中。
她每周都會在微博寫一兩個小故事，寫的久了，被轉發的多了，關注的人就多起來。現在已經有了20萬粉絲。對於一個沒加V沒炒作沒有任何公共身份的賬號來說，這是很不錯的粉絲群。
她抬眼看他。周朝城與她近距離對視，發現她的瞳仁是淡棕色的，像珠玉琉璃，漂亮極了。可是她的眼神里浮動著不安。
元婉點擊「可愛的小LOW逼」留言，準備給她回復，剛敲下一行字，她又刪了。這種事，旁人說再多也沒用，終究還是得靠自己走出來。
穆連毫不掩飾眼底的驚艷：「Lykan Hypersport，全球限量生產七台，最大功率750馬力，六缸雙渦輪增壓發動機，最大扭矩1000N·m，最高時速395km/h，0-100km/h加速時間2.8秒。」他興奮的攬上季沅肩膀，「阿城不來，我上！」
元婉順著周朝城的目光往牆角看去，看到自己黑色的箱子，鬆了口氣。那裡面裝著她在這個城市奔波的全部家當。
她不是驚艷型，但是五官看著特別舒服，標緻的鵝蛋臉，翹挺的鼻樑，秀麗的下巴，兩道不濃不淡的柳葉眉。hetubook.com.com蘇杭那邊的人吧？帶著一股溫潤柔軟的水鄉氣息。
「喏，就在那邊。」
「小心。」周朝城抓住她的手，示意她注意針管。
巨大的賽車場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艾斯特：晚安，靈魂是溫暖的妹子。
元婉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面色一緊，問：「我的行李箱呢？」
「你是？」
周朝城見吊瓶里的液體滴的差不多了，叫來護士取針。他囑咐道：「今晚就在醫院里休息。明天出院。」
元婉抿了抿唇，坐起身。
季沅將他推開，頎長的身軀進了那輛紅色超跑。
他聽不到引擎的呼嘯，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只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反覆回蕩，「圓圓……圓圓……」男人的雙眼平靜到近乎冷酷，那是無限逼近死亡依然面不改色的瘋狂。
「這邊有點麻煩，去不了。」周朝城說：「你跟沅哥說聲，換人替我。」
一刷新，發現這文藝青年三更半夜還在發微博。他看她的微博都是一眼掃過，看完就完。今晚閑著無聊，多看了幾遍，還想回點什麼。
全場的目光都被這輛線條行雲流水的炫酷超跑吸引。
病房外，周朝城坐在長椅上，閑來無事玩手機。他偶爾也刷微博，在前任女友的推薦下，關注了一個ID叫靈魂盡頭向死而生的文藝青年。她不聒噪不賣弄不偏激，隔三差五寫個小故事，文字簡單溫暖，偶爾灌雞湯也能忍，看多了就習慣了，沒再取關。
床上的女人眉頭蹙了幾下，猛地睜開眼。
季沅吐出一口煙圈，說：「走。」
穆連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季沅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