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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夏天總會發生點事兒，哪怕只是全校學生暑假補習時間。暑夏的氣息充斥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好事者正透過綠瑩瑩的枝葉組接成的縫隙抬頭看著熱鬧。

忽然在教學樓前出現了兩個人影，行色匆匆。是柯睿熙，蔣小姜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但隨即又暗了下來。

人群漸漸起了擔心，但是有人尖銳地打斷了，「別信她！就她還想跳樓，整天躲在柯睿熙身後的膽小鬼。」有人伸出手，在人群中擺弄了一下，拇指掐到食指的指尖，抬頭的視線恰到好處地停留在樓頂那個搖搖晃晃的小黑點上，刻薄地說：「膽子比老鼠屎還小！！」

「蔣小姜！你在上面幹什麼！！」教導主任瞪大眼睛，指著樓頂的蔣小姜。

開闊的蒼穹中，有一縷被飛機劃破的彎鉤。

唰。

蔣小姜想象過他們兩個手拉著手，像足夠甜蜜的情侶漫步街頭，也想象過電視里煽情的男主角朝著女主角伸出手，動情地表白，但是她很清楚，現實與幻想的差距。

只要那麼一下，就可以觸爆整個世界。

聽完這句話之後，董夕希愣了愣，聽到夏曆這個名字就好像觸碰一個雷區一般，叫人難堪，又叫人無所適從。

「夏曆！我喜歡你！」董夕希憋紅著臉在夏曆停摩托車的車棚里表白過。

站在欄杆上的蔣小姜似乎從董夕希出神的眼眶中察覺到了什麼，她看了看樓下那個最ｍ•ｈetｕｂook.coｍ.ｃoｍ囂張的黑點，回頭對董夕希說：「那個……」

「別過來！夕希！」蔣小姜大叫了一聲，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現在是全身無力雙腳發軟，也要堅持到最後。

每年高考總是全省排名第一，似乎所有的好學生都聚集的地方——傳說中的聯慶高中，就在這個能夠讓人發光發熱的地方。

蔣小姜想，所有人都是停在現實這個大盾牌前面的木偶，任由千萬種狀況帶著宿命的牽連先發制人。

每一次柯睿熙總是像警察似的，早早接到「報警」，最後一個出場。蔣小姜以為他會單槍匹馬，但是沒想到這次不一樣，他的身後還跟著教導主任。柯睿熙仰起頭看著樓頂的蔣小姜，眼睛因為被陽光直射而半眯著。

蔣小姜的身體在高高的欄杆上晃動，像是一面沒有辦法固定的彩旗，肆意地在整個校園的高空飛揚起來。

無非是董夕希曾經無數次趴在教室的窗台上看著他騎著摩托車飛馳而過的樣子，覺得跟她小時候看過的古惑仔有一拼。

「小姜，那麼帥氣的男生一定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喜歡的女生，」董夕希捏著自己的手指，嘴角劃出溫和的愛意，「我想成為被他保護的人。」

蔣小姜神氣得好像挑戰了大胃王最後還沒有撐爆肚子一樣，繼續說：「妞，我讓夏曆那豬頭把腦m.hetubook.com.com袋拿下來讓你看看裏面都裝著什麼。」

如果是夏殊的話，一定不會害怕吧！蔣小姜恨恨地想。只要與柯睿熙有關的事情，她都會很勇敢吧！可以很勇敢地表白，可以很勇敢地為柯睿熙做任何事情，即使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還是能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蔣——小——姜，你——有——種！！」站在樓下仰起頭的夏曆大吼了一聲，把周圍的人都轟開了，然後向螃蟹似的，霸道地往教學樓里走。他的指縫間夾著煙，嘴裏還低哼著一句：「等著瞧！」

「董夕希？有事？」電話那頭的男聲疑惑地問著。「喂，是不是小姜出事了？到底怎麼回事……」電話那頭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急躁緊張起來。

「要是真的怎麼辦？」

「小姜！蔣小姜！」董夕希仰起頭看著蔣小姜，蝴蝶結的尾梢在風中亂飛，「你在幹什麼？你快下來。」董夕希的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想跑過去拉住蔣小姜，卻不小心踉蹌了一下。

「夕希，我還以為柯睿熙不會來了呢……」蔣小姜原本生龍活虎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我都快過生日了，他還沒有問我今年想要什麼禮物，去年……前年……大前年……過去的每一年他都會提前一個月就問我想要什麼……」

「誰相信啊！」

蔣小姜還想，一開始決定了要拒絕平庸，最後還是會落於俗套https://m.hetubook.com.com，拚命想要抵抗的東西，最後也只能默默地承受。

「算了，我已經不喜歡他啦……」夕希假裝以「沒有必要」的口氣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目光一直跟隨著飛機滑翔過的天空飄移，直到與蔣小姜的視線落在了同一個點上——

「蔣小姜！不敢就下來吧！」夏曆仰起頭朝著蔣小姜大喊了一聲。

黑暗的空間中，董夕希記得那時候夏曆邪惡的嘴角扯了扯，他不耐煩地說：「你煩不煩？」

「哈哈哈……」圍成堆的男生都在笑。

「才不！才不！」蔣小姜倔犟地否定著，可那些在乎的小細節偏逐漸地堆成高聳的山嶺，然後嘭的一下爆發，就是為了讓在乎的柯睿熙深切地明白一個道理——為了你我什麼都敢做。

蔣小姜用手擦了擦高挺的鼻尖，白皙的臉頰上有細小的汗珠滲出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兩腮脹得很鼓，隨著這口氣的呼出，她的小嘴巴微微地有些撅起。

「小姜你到底是想幹嗎？」董夕希嚇得哭了起來，急忙拿出手機，慌亂地撥通一個號碼——「嘟嘟」的等待聲讓董夕希的心一下抽緊起來。

「什麼？！」柯睿熙的聲音振動了董夕希的耳膜，她怔了怔，眼淚已經在她的眼眶打轉，她哽咽著想解釋，電話那頭卻已只剩下忙音。

「小妞，別哭，爺才不會跳樓呢！」蔣小姜朝著董夕希擠了擠眼睛，如同走平衡木一般在教學樓和*圖*書天台的欄杆上來回地走動。她察覺到董夕希在給柯睿熙通風報信，揚了揚眉角，笑著說，「夕希，等柯睿熙來了，你和他說我在和夏曆打賭！」

聯高最高的教學樓下面不斷傳來唏噓聲，像極了電視劇里扣人心弦的鏡頭，蔣小姜努力地朝著董夕希用力擠出一絲輕鬆的笑容，但卻像是待宰羔羊死前凄慘的微笑。

董夕希似乎察覺到蔣小姜想說什麼，她咬住嘴唇，眼睫毛被濕潤的淚水沾染，泛著均勻的光。

董夕希看著蔣小姜，她知道蔣小姜生日的那天，最想得到的還是柯睿熙送的那一份禮物，哪怕送的是什麼蔣小姜早就已經預先知道。

人之所以要想象，是因為他們在現實中永遠夠不著浪漫的頂端。這個對於蔣小姜來說也是成立的，她再怎麼幻想，蔣小姜也還是蔣小姜，柯睿熙也還是柯睿熙。

可時間好像與回憶隔了一條狹長的鴻溝，阻隔的是距離，但回望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表情，還是深刻得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啊？快下來！」董夕希跺腳，試圖更靠近她一些，如果她有足夠大的力氣，就會把蔣小姜從上面拽下來。

蔣小姜立在欄杆上，將雙手比畫出一個「口」，對準著蔚藍的天空——咔嚓，然後對著樓底下做了個開槍的動作。

「你見色忘友，是不是？」董夕希故意這麼說道。

於是，給他寫情書，也在他經常出沒的遊戲廳htｔｐs://wｗw.hｅtｕｂooｋ.ｃoｍ.ｃoｍ為了等他而玩投幣遊戲。將那一個月的零用錢全部都揮撒在了自己並不喜歡的遊戲上之後，才終於在蔣小姜的慫恿下鼓起勇氣。

聲音飛快地到達耳根，就是因為這句話，蔣小姜咬了咬牙，嗖的一下，像猴子一般跳上了天台的欄杆，重心不穩地左右搖晃著。

蔣小姜站在十層多高的樓頂往下看，心裏直發毛，可是為了柯睿熙，她就不能這樣敗下來。

「哎喲，我的媽啊，這個禿頭想不到禿得那麼厲害。」從蔣小姜的這個角度向下俯視，剛好是教導主任的頭頂，光滑的頭頂上寸草不生。蔣小姜想象著如果那是一個平底鍋的話，是不是用來煎荷包蛋更加合適一些。

夏曆說過，如果蔣小姜敢繞著天台的欄杆走一圈的話，他就管好妹妹夏殊，不再讓她纏著柯睿熙。

對於董夕希來說，夏曆是最糟糕的回憶，像一塊小小的缺口，缺失在少女青澀的暗戀史。夏曆對於整個聯高的女生來說，是不能靠近的生物，接近他會讓你失去所有的希望。

董夕希支支吾吾地，最後蹦出了一句：「她要跳樓！」

始作俑者宣布了遊戲結束，那還有什麼意思？！

蔣小姜甚至想，就算自己是最清楚這一切的人，也還是會跟其他人一樣，這才是最可悲的。

「你們猜她會跳樓嗎？」

夏曆是董夕希喜歡過的千萬個美少年當中的一個，高一入學的那個夏天，董夕希記得自己也為高一屆的學長夏曆尖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