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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小姜多想告訴柯睿熙，此時自己的腳背確實很痛，那些灼熱的開水流淌過的地方，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地碰撞著，逃竄著，可是她不怕疼，咬咬牙自己就能忍過去。只是那被踩碎的藥丸，彷彿都刻著他的臉龐的藥丸，就這樣從她的手中逃走了、毀滅了……什麼都沒了。

「好了，別哭了，等下敷藥的時候更疼！我以前就燙傷過一次，那種感覺啊……沒齒難忘。」

「小姜，有沒有事？」媽媽看著她包紮起來的腳踝。

原本可以反駁的，可是此刻卻那麼希望柯睿熙馬上帶著他的聲音，他的關切，他給過的所有溫柔，統統地消失。

蔣媽媽寬容地說沒事，可心裏還是對女兒腳上的燙傷很擔憂。

蔣小姜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用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目光盯著柯睿熙看，他一定被她看得發毛了，說：「我走了哦，你記得換藥，還有，感冒藥吃了嗎？」

顯然柯睿熙沒有把蔣小姜的話聽進去。在這個時和*圖*書刻沒有什麼比蔣小姜更重要。

蔣小姜想，有一天，總有一天，自己會面臨那麼一天，看著柯睿熙從自己的眼前走向另一個女生，卻無力去阻止。她肯定優秀、光鮮，那個女生毫不費力就可以很般配地站在柯睿熙的身邊，而那些是蔣小姜費儘力氣都可能無法成就的事情。

「真的不用啦，我家的樓梯不好走，弄不好兩個人都摔下來。」如果那時候柯睿熙回頭看蔣小姜的眼睛的話，他就會發現與他平時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蔣小姜，此時的目光竟然如此黯淡。

蔣小姜的眼淚凝聚在下巴上，「吧嗒！」落在柯睿熙的肩膀上，一點一點滲透進他的襯衫。他的衣服上遺留了她的淚痕。

蔣小姜並沒有回答媽媽，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不由得抽緊，媽媽為什麼要把一生的積蓄投入股市？

如果換成是另一個時刻，另一個空間內，柯睿熙說了這樣的話，蔣小姜一定會感動得要死。但和_圖_書是，就在他以近乎不可思議的眼神環視了這個小閣樓之後說出了這句話，蔣小姜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卑微，她比任何時候更覺得原來他們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在同一條跑道起跑，卻朝著不同的方向遠離著對方。

蔣小姜想柯睿熙能把自己背上這十幾級的台階，可是他能不能背著她走完她自己無法行走時的所有的路程。如果有一天她有了病痛災難，她再也無法走路了的時候，他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背著她呢？

「你怎麼都不會照顧自己啊！真是的！不把葯送到你的嘴邊，你就不肯咽下去。」

蔣小姜躺在床上，移了移視線，映入眼帘的又是那一塊窄小的方塊天空。

「夏殊同學，你去拿拖把進來把這裏濕的地方拖一下。」路年指了指蔣小姜的座位，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路年這麼有威嚴。夏殊嘟著嘴巴念念有詞，可腳還是不情願地往教室另一側擺放清潔工具的小陽台邁去和_圖_書。

「阿姨，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照顧小姜……」

柯睿熙把蔣小姜送回家的時候，蔣媽媽在樓下等，看到他們回來了，馬上迎了上去，扶著女兒在椅子上坐下。

「小姜，等我以後賺錢了啊，一定給你和阿姨買套新房子，最好是挨著我們家的，那樣多方便咧！」柯睿熙嘴角的笑容似乎表現出了他對自己的提議有多滿意。

「嗯！好！快去吧！」路年也跟著要把他們送出教室。剩下來的教室里的人好像看完了一場沒有結局的戲幕，發出一陣惋惜聲。

想到這兒，蔣小姜側過臉，面朝著發黃的牆壁，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阿姨，那我先背小姜上去了。」柯睿熙轉過身來，朝著蔣小姜走來，深邃的眼眸在逆著光的環境下依然明亮。

「沒關係，上來吧。」

柯睿熙準備蹲下來的時候，蔣小姜拉住他的手臂說：「扶我一下就好了，不是還有一隻腳能走路嗎？」

「好了，我先回家了，不然hｔtps://ｗｗｗ•heｔuｂooｋ•coｍ.ｃoｍ媽媽會著急的。」柯睿熙將蔣小姜扶到床前，目光掃視了一圈蔣小姜的房間，眼神中有一種蔣小姜讀不出的無奈，好像在說，怎麼那麼小。這不是蔣小姜胡猜的，因為下一秒柯睿熙說了這樣的話。

「路年，等下幫我們請個假，我帶小姜去醫務室了。」

「沒……」蔣小姜冷冷地應了一聲，倒頭躺在了床上。

「還是不要去了，馬上就上課了啦……是班主任的課啊……」蔣小姜拉了拉柯睿熙的衣袖，低聲說，「沒關係的，沒那麼疼，真的。」

「知道痛了吧？」柯睿熙側過臉，柔柔的發角觸到蔣小姜的側臉，「下次啊，開水不要倒那麼多，多危險啊！夏殊也真是的，本子也不知道怎麼發的！」

「有什麼要死要活的哦！她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大小姐！」夏殊把手中剩餘的作業本都扔在了蔣小姜的課桌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在醫務室進行簡單的包紮，柯睿熙給蔣媽媽打了電話，口氣里充滿了和圖書自責和抱歉。

蔣小姜覺得柯睿熙對夏殊至少表現出一些憤怒，那樣她的心裏會好過一些，可是柯睿熙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蹙的眉頭壓得那麼緊。

柯睿熙背著蔣小姜往教室外走，而這個忍住疼痛的女孩的視線卻落在被夏殊的腳踩成粉末狀的藥丸上。蔣小姜趴在柯睿熙的背上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滾燙的眼淚湧出眼眶，在臉上滑出兩道淚痕，比腳上的傷還要痛。

「柯睿熙，扶我上樓吧！」蔣小姜對著柯睿熙的背影喊。他正在向蔣媽媽交代應該如何換藥，如果換成平時媽媽聽到蔣小姜這樣的口氣叫柯睿熙的話，一定又會責怪說，女孩子家怎麼能那麼說話。今天她沒有表態，只說了一句「快開飯了，睿熙留下來吃晚飯吧」。

蔣小姜沒有說話。柯睿熙最後只能尷尬地離開。「吧嗒！」門被輕輕地帶上，而阻隔開的，彷彿不單單是一個空間而已。

「我不餓。」蔣小姜沒有看媽媽，而是注視著自己被包得像豬蹄一樣的左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