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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

「我又不嫌棄。」李懸沒讓他上手：「你毛手毛腳的,擦不好,每個地方都不能落下。」

「俺娃真是有出息啊！都支使起秘書來了。」金花嘖嘖嘆道，偷摸著瞅了李懸一眼：「還是個水靈靈的秘書小姐。」

那婦人約莫四十來歲，頭髮盤秤一個凌亂的髻挽在腦後，身形臃腫，膀大腰圓，眉眼細長，露出怯怯的神色，看樣子似乎很焦慮，一邊朝寫字樓里探望，一邊攪動著衣角。

「林希沒在首都。」李懸面無表情：「回來得下個月了，可能更久。」

李懸不想和她胡攪蠻纏這些東西，只冷冷說道：「看見前面兒了？」

她牽著的那個孩子皮膚黝黑，鼻子下面還掛著已經乾涸的牛鼻涕，手裡拿著一個冷掉的燒餅，啃了大半。

金花只能把氣性發到自家娃身上，推搡了一把狗蛋，罵道：「叫你不老實，讓人看不起，不準哭了！坐好。」

「你這人咋說話的呢？」

林希看著李懸那一臉認真的目光，溫熱的呼吸宛如輕紗，掃在他的腳丫上，他的心突然就化成一池春|水，漾著柔波。

「想我沒？」電話里是他悠悠揚揚的調子，略帶磁性的嗓音總是很能撩人心扉。

快年三十了，李懸不想回家，上次和趙怡鬧翻之後，她便決定，那個家，再也不回了。

電話那邊，林希的聲音冷硬如鐵：「如果他還沒死，我殺了他。」

「大……大牛。」

「前面有啥？」金花正要把腦袋探出車窗，卻聽李懸淡漠疏離的嗓音傳來：「警局。」

「喲，摔啦，剛剛忘了說，坐車就得有坐車的樣子，這樣又蹦又跳的，多危險吶。」李懸回頭，臉上掛了一抹冷笑：「沒事兒吧。」

被金花這樣一凶，狗蛋不敢哭了，委屈地悶聲嗚咽。

話m.hetubook.com.com音剛落，她就真真是後悔了，電話那頭，林希不再開玩笑，而是沉聲問道：「李懸，你跟誰在一起。」

小崽子穿著鞋子爬上了座位，在後椅上又蹦又跳，金花也沒有招呼他，兀自攤開了身子，霸佔著鬆軟的後座位。

金花畢竟也是村裡和一幫閑事小媳婦鬥智斗勇這麼多年過來的，一眼就瞅出了這秘書小姐不待見她，可是她來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按著她在洪溝灣的性子，勢必要和這秘書撕頭髮。

「才走小半月不到，你就跟老子不方便起來了？看老子回來不把你收拾服氣了。」林希的調子依舊溫柔，寵溺的口吻說著威脅的話，撩撥她。

「好耶！」狗蛋更加用力地蹦躂，興奮地大喊：「好耶！」

「不臟。」她莞爾，將臉湊近他的腳丫子嗅了嗅,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懸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思,不然怎麼每晚睡覺都穿襪子呢。

「是這裏沒錯，但沒這個人。」

那婦人疑惑不解地瞅著李懸，李懸回頭對易小嘉道：「小嘉，我這兒還有點事。」

她抬起頭：「嗯？」

「是我娃嗎？是不是？我要和我娃說話。」金花見李懸接電話的時候老瞅她，便要上前來奪電話。

「你憑啥這樣說？」她底氣不足地質問：「大牛是俺娃！是俺們家把他養大的，吃了俺們家這麼多年的飯，現在他爸有難，他不該幫忙？」

保安見這婦人在門口望了老半天，便生了疑，過來頤指氣使地問道：「你找誰？」

「那晚上的飯局。」

林希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散,他坐起身,將李懸手裡的葯接過來：「我自己來，你快去洗手。」

「老子這條命，都給你了。」他的臉，依舊泛紅。

「狗蛋，將https://m.hetubook.com.com來你就跟著你大哥，在城裡過好日子，吃香喝辣，還有好看的秘書小姐支使，好不好？」金花笑起來，橫肉堆積，眼睛便眯成了縫，完全沒了剛剛在寫字樓外面的怯懦情態。

「啥？」

剛走出大門，看到一個穿著灰黑色棉襖的女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臉上髒兮兮的小孩，不住地往寫字樓里張望，神情鬼鬼祟祟。

金花終於還是說道：「娃他爸上個月讓人把腿給打折了，現在還在縣醫院住著呢，傷的不輕，據說還要截肢，俺就想過來問娃要點住院費，來了這邊才聽村裡出來打工的黑皮他們說，娃現在有大出息啦！電視里都能看到他呢！俺這不是就琢磨著……把他爸接到這邊的大醫院來看病，也好讓他儘儘孝心，最好是在城裡給我那大娃狗剩謀個職業，再給二娃狗蛋安排個好學校。」

「哇！」狗蛋大哭了起來。

「你給我消停點！」李懸是真的生氣了，衝著金花呵斥了一聲。

那婦人操持著一口濃重的鄉音，壓著粗粗的嗓門，戰戰兢兢地說道：「俺找俺娃，黑皮說俺娃在這裏，俺找他。」

「把電話，給她。」半晌，林希道。

她又說道讓一家人都在城裡安家落戶的偉大願景，李懸面無表情地悶哼了一聲：「想得倒挺美。」

保安接過了那紙條，拿近了看，上面赫然寫的是盛娛傳媒。

憑啥告訴她呀，一個端茶倒水的破秘書而已。

年終將至，公司反倒是越漸繁忙了起來，剛剛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和易小嘉一道走出盛娛傳媒的大樓，剛剛月璃將詞曲初稿給李懸發了過來，她心情還挺振奮，一路和易小嘉有說有笑。

金花拉著自家崽子的手，朝著車廂里瞅了一眼，坐進去和-圖-書，肥碩的屁股不住地壓著車後座，手拍打著座椅墊：「真軟啊！皮的就是不一樣！」她本意是想秀一秀自己的見識，能摸得皮料質地，結果見李懸冷著一張臉，坐進駕駛座，一言不發，也沒理她，自討了個沒趣兒。

李懸打開了車門，不咸不淡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上車。」

「經紀人。」李懸回答。

她將車開出了一段，遠離了公司，然後隨便停到了一個路口，回頭看著金花，問道：「說說吧，來找林希，有什麼事？」

「胡大鵬住哪個醫院？」

就在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恰巧便是林希打過來的，李懸本想著這件事不要告訴他，這家人，是他好不容易擺脫的噩夢，她不想他再度回想起過往的那些不堪。

李懸猛然回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她剛剛聽到了什麼？她說找誰？

「是……是那家人，胡家。」她咬著下唇，終於還是說道：「那女人來，說胡大鵬生病了。」

金花的神情明顯慌張了起來，眼珠子垂下來滴溜溜地轉，強作鎮定：「你在說啥，俺們聽不懂。」

那婦人一見眼前這兒漂亮人兒知道自家兒子，連連道：「對對對，就是林……林希……俺是他娘，金花，這是他二弟，狗蛋。聽說他現在有大出息了，俺這不是帶著娃，過來看他呢嘛！還給他帶了最喜歡吃的土雞蛋，小姐，你是他啥人啊？」

那婦人很是困惑：「咋會這樣呢。」她喃喃地叨了幾聲，突然一拍腦門：「對了，他還有個城裡名字，叫林什麼來著……」那婦人話還沒說完，李懸已經走了過來，那保安一見李懸，點頭哈腰很是尊敬。

金花眼珠子轉了轉，有些猶疑，難不成這秘書啥都知道？

盛娛傳媒大門口，可是狗仔蹲守的重災https://www.hetubook.com.com區。

李懸不跟他鬧了,從包里摸出凍瘡葯,這是她請泰國的朋友代溝了寄回來的,花費了些時日,不過聽說治療凍瘡效果尤其好。扭開蓋子，用指尖將藥膏摳出來,小心翼翼地塗抹林希腳上的瘡口處，不時抬頭問道：「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沒這人。」保安擺了擺手：「別處找去。」

李懸和易小嘉沒在意這對母子，徑直往外走，易小嘉先去開車，李懸站在門口等她。

「髒得很。」

林希更加窘迫了，臉越是漲得通紅：「死丫頭，你口味好重啊！」

心裏有氣，也不該發泄到小孩子身上，李懸有些後悔了，不過一想到那家人對林希做的事，那點子愧疚立刻煙消雲散。

「李懸。」他突然喚她。

金花還有些猶疑，接過了電話，第一聲就是：「娃！可想死娘了這些年……」然而她第二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林希打斷。

李懸冷哼了一聲，裝不明白是吧，那她就好好跟她說道說道：「林希是你們家買的孩子，現在法律修改之後，不僅僅要追究賣方的責任，你們這樣的買方家庭，也逃脫不了的干係，明白了？」

「你這秘書怎麼開車的！」金花一邊摸著狗蛋的腦袋，一邊氣急敗壞地說道：「把俺娃摔壞了咋辦！」

易小嘉點了點頭，從車上下來，將車鑰匙給力李懸，沒多說也沒多問便離開了。

「哎呀！那可怎麼好！」金花一聽林希不在，有些急了，咋等得了他這麼久啊！

「等俺見到了俺兒子，再說。」

「這裏交給我吧。」李懸淡淡地看了那婦人一眼：「我認識她。」

「俺們鎮醫院，你要去看你爹啊？」

電話那邊，沉寂了好久，久到李懸都想掛電話了，她實在不忍心，用這遙遠的電波把林希和那家人www.hetubook.com.com聯繫起來。

李懸便隨口道：「你就當我是他的秘書吧。」

李懸回頭，看了金花一眼，說道：「你回去吧，林希不會想見你，更不會幫你。」

依著林希那打破沙鍋追究的性子，估摸著她要是不給他吐實話，他現在就能一個飛機趕回來。

「現在說話不方便。」李懸抬眸瞥了車後座的金花一眼。

李懸從後視鏡掃了這倆人一眼，心生厭惡，路邊一腳剎車猛踩了下去，狗蛋一個不設防，從座椅上重重地摔下來，金花連忙護住他，雖然沒出什麼大事，還是磕了一下腦袋。

金花本來以為秘書要帶他們母子去大酒店吃飯，現在看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金花有點不高興了，怎麼說都是給自己兒子打工的人，還看不起她了是吧？

那婦人從包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捋平了遞給保安：「是這公司嗎？俺不識字兒，弟娃你幫著給看看。」

「有什麼事，跟我說。」

快下班了，保安也很不耐煩：「說名字。」

「法律規定，發生人口拐賣事件，除了要追究賣方的刑事責任以外，買方也觸犯了非法拘禁的重罪。」

「你說的是啥！俺們庄稼人，不懂。」

「啥人？」金花聽不懂。

「是。」保安說完便回了自己的崗位，就在這時候易小嘉已經把轎車給開了過來，按了一聲喇叭招呼道：「懸姐，走了。」

秘書的話，金花就能聽懂了，這是給人端茶倒水的活計。

不疼,很清涼舒服,被她的手觸摸揉捏,還有點痒痒的。

「另外安排時間吧。」

李懸對那婦人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找林希是吧？」

接過電話，她壓低了聲音：「喂。」

「娘！好軟啊！」狗蛋抓著他的燒餅，興奮地蹦躂起來。

金花說著胡大鵬被人打斷了腿的全過程，李懸心裏飛來橫過倆字：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