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是說狗眼睛可以看到鬼嗎，顧懷璧他會不會是……」
邊邊追著他問：「除了這句話，你能不能說點別的呀，譬如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會這樣。」
隊伍里，同學們全都在討論剛剛的事情，在場的同學就給沒有在場的同學繪聲繪色地科普，興奮不已——
顧懷璧粗重地呼吸著，趕緊轉過身去。
顧懷璧的話，很快就在生物科技園裡得到了驗證，科技園不僅僅有動物的標本和模型，還有一些以供小朋友觀賞的活體昆蟲和動物。
倒不是為筆記本，就是他這般蠻不講理的樣子，讓她生氣又無可奈何。
顧懷璧淡淡地睨了身邊這小丫頭一眼，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笨蛋。」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都非常敏感，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們無限放大，所以班上經常會傳誰和誰在談戀愛，誰和誰有貓膩，哪怕兩個人僅僅只是在走廊上說了一會兒話。
身後已經有女孩在八卦地低聲議論，說他們手牽手。於是邊邊掙開了顧懷璧的手，不讓他牽著了。
「你幹嘛啊！」
他抬起頭，專註地看著智能電子顯示屏。
「這是我的地盤，你也是我的。」顧懷璧沉著臉色，固執地說：「我不想在我的地盤聞到他的味道。」
邊邊完全沒有察覺到少年驟然緋紅的臉頰，她像狗一樣趴在顧懷璧身上，嗅嗅他的臉，又嗅嗅他修長的脖頸，自顧自地說：「難不成你身上還有森林之王的味道么？」
顧懷璧咬緊牙關，不肯開口道歉，也不搭理她。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女孩這般近距離地接觸，顧懷璧的所有感知都被她牽引著，周遭空氣里的氣味因子一個個炸開，他的心也快要炸開了。
邊邊氣喘吁吁地跑到顧懷璧身邊，抓著他的手臂，咋咋呼呼說：「顧懷璧，好奇怪啊！那些猴子看到我，全都躲起來了哎！這是怎麼回事和_圖_書啊！」
她四處尋找顧懷璧，想要找他問清楚，卻在一個智能電子顯示屏前面看到了顧懷璧。
「顧……顧懷璧，你怎麼了。」
顯示屏正在講解關於非洲野生動物的宣傳視頻……
他懂了，他不是想要欺負她的，從來不是，他所有躁動不安的力量匯聚起來，都只有一個願望——
比特犬本就是惡犬，生性兇猛，會傷人，驟然見到這麼多小孩子，它越發躁動不安，狂吠著，朝距離它最近的邊邊和慧慧衝過來。
她低聲說：「謝謝你救了我。」
「神經病！」
想象力也未免太豐富了吧，完全可以寫篇八百字的作文了。
邊邊拒收，兩個人的關係便這樣僵持下去。
邊邊腿肚子都在打顫，嚇得魂飛魄散，緊緊偎在他身畔。
他怕自己碰碰她都會弄傷她。
顧懷璧嘗試著，學著變得溫柔一些，似安慰一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她回頭望向顧懷璧，他面無表情地走在隊伍後排。
邊邊回頭看到緊鎖的房門，又偏頭望見敞開的窗戶，料知他又是翻窗進來的。
比特犬在他面前三、四米的位置，忽然停了下來，一人一犬對視了幾秒。
顧懷璧不耐煩地解釋：「我說了，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顧懷璧神情冷冽，眼神里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那可不一定。」
邊邊嗅著自己的胳膊肘：「哪有啊。」
顧懷璧沒有吭聲。
第二天清晨，邊邊走出房門，看到門邊放著一盒新的進口巧克力，還是愛心形狀的盒子。
顧懷璧竟然將她的筆記本撕得粉碎！
慧慧尖叫，拉著邊邊要跑，比特犬見她們跑，越發兇悍地狂吠著，要去追咬她們。
顧懷璧三兩步衝進慌亂的人群，兇悍地喊了聲：「陳邊邊！」
邊邊的肩膀被他抓疼了，她忘記了委屈和哭泣，畏懼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孩——
這一招平日里特別管用，和_圖_書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猴子們就是不肯出來。
「飛。」
「顧懷璧，快……快跑！」邊邊急切地拉著他要躲開那條惡犬。
顧懷璧聽話地坐下來，然後兩條手臂環過來，圈住了她的纖纖細腰，將挺闊的額頭頂在了她的背上。
「那條狗一看到顧懷璧，就像看到鬼一樣，嗷嗚嗷嗚地就跑掉了！」
「快下來！」
「喂！危險啊！」
顧懷璧接住了撲過來的女孩，將她擋到身後。
「咦？為什麼你的臉這麼紅。」
邊邊真的生氣了，她將碎紙屑丟到顧懷璧身上：「你憑什麼亂動我的東西。」
良久，她發出一聲驚嘆：「顧懷璧，你又在搜集作文素材嗎？」
夕陽下，邊邊載著顧懷璧慢悠悠地往家趕，少年手捧著女孩纖細的腰肢，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地面。
「你身上……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味道呀。」
邊邊抬頭瞄了他好幾眼，他沉著臉色，一言不發。
他漆黑的眼瞳里燒灼著熊熊的火焰，手緊緊捏著她的肩膀，他身體里有種無法宣洩的力量，橫衝直撞，找不到出口，這讓他煩躁至極。
邊邊見他神情不對勁，問道：「顧懷璧，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連忙抽回視線，拉著慧慧加快速度，走在隊伍最前排。
邊邊和慧慧走到猴子飼養區，看科技園的工作人員對猴子進行條件反射的訓練。
浩浩蕩蕩的學生隊伍經過小花園的時候，忽然有條沒有系牽引繩的比特犬從草坪里沖了出來，朝著學生隊伍瘋狂吠叫。
直到現在她才漸漸明白，顧懷璧真的不是普通的男孩，普通男孩不會忽然暴怒至此，不會凶得好像要吃人一般，簡直像頭野獸……
「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安瑤主動要和他一組，跟在他身邊，矜持地微笑著，說著什麼。
邊邊站遠了些，躲在柜子後面觀望猴區，那些猴子們見她走遠，和*圖*書這才戰戰兢兢地從樹洞里出來。
沒有人受傷，老師們鬆了一口氣，趕緊組織同學重新排好隊伍，離開小花園。
邊邊和慧慧一組，手牽著手，一路上有說有笑，興緻高漲。
「那麼凶的狗居然會怕顧懷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邊邊立刻放慢了速度，生怕把這位二大爺摔下來。
「我誰稀罕碰你。」
經歷了剛剛的驚魂時刻，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就和好了，至少邊邊心裏對顧懷璧的氣是早就消了。
欺負了再給顆糖，她才不買賬呢！
帶了點依賴的味道。
「哇，顧懷璧也太厲害了吧！」
她趕緊找來外套披上，掩住了睡裙下鏤空的小胸脯。
他眼眸低垂，看到女孩紅潤如櫻桃的嘴唇，如此近距離地遞了過來。
「顧懷璧，你不能這樣隨便翻進我的房間。」
顧懷璧翻了個白眼，她要能聞出來就怪了。
邊邊輕哼一聲：「我才不要呢，顧懷璧你這個混蛋！」
巧克力倒是每天都送。
安瑤急得跺了跺腳：「我還沒說完呢！」
……
女孩靠他更緊了。
他終於道：「它不會咬我。」
良久，他鬆開手，狼狽地跑出了房間。
顧懷璧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耳廓微動，緊接著他神情一變，狂奔著衝進小花園。
「顧……顧懷璧，嗚，嚇死我了。」
「你不怕狗嗎？」邊邊驚魂甫定地問他：「幹嘛不跑，萬一它咬你怎麼辦？」
這時，艾老師和其他幾個老師跑過來，驚魂未定，詢問同學們有沒有受傷。
邊邊都要被他氣哭了，坐到床邊嘟噥說：「你太欺負人了。」
……
顧懷璧站在她的後排座，身體保持著詭異的平衡，然後閉上眼睛，迎著風張開了雙臂。
工作人員不明所以，趕緊走到樹洞邊，用香蕉引誘小猴子們，讓它們快出來。
顧懷璧斂著眸子，看著女孩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胸腔里鬱結的那股和圖書子橫衝直撞的力量，忽然找到了發泄口。
「身上沾了我的氣味，無論是狗，還是蜘蛛老鼠或蛇……都不會靠近你。」
顧懷璧似乎並不覺得牽個手又怎麼樣，他漫不經心說：「你是我的，所以我允許你碰我。」
顧懷璧眸中劃過一絲倨傲：「它們不敢。」
就在這時，邊邊忽然抓著他的衣袖，踮起腳，湊近了他的臉畔，吸吸鼻子——
入冬，學校組織了一場生物科技館的遊覽活動。同學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校門口集合，兩人一組，排著長隊浩浩蕩蕩朝著生物科技管出發。
自那以後，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邊邊再也不理顧懷璧了。
顧懷璧紋絲不動，面無表情地迎上了比特犬。
顧懷璧的心都被擰緊成一團，他不能像對待男孩一般粗魯地對待她，而他卻不知該如何溫柔相待。
邊邊身體嬌軟無力，帶著些許顫慄：「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老師說不能迷信，你們別瞎猜了，顧懷璧本來就長得兇狠，把狗嚇跑了也很正常。」
「聽話！」
說得好像這是什麼天大的榮耀似的。
顧懷璧理所當然地跟邊邊成了一組，戴著皮手套的手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
「閉嘴。」
顧懷璧察覺到邊邊的目光，挑了挑下頜，睨她一眼。
分明方才是他不對，他倒還擺了張臭臉，跟二大爺似的，她說什麼，他也不予理會。
保護她啊！
忽然，惡犬發出了嗚嗚地聲音，連著往後面退了好幾步，似臣服一般，夾著尾巴跑開了，完全沒有了剛剛追逐女孩時的兇惡狀。
夕陽下，少年英俊的臉龐透著一層柔和的蜜光。
「我才不是你的呢！」
他眼神兇狠，聲音低沉，強烈的佔有慾令他恨不得吃了她。
邊邊抬頭望向正對面緊閉的房門，她知道少年正透過貓眼望著她。
顯示屏幽藍的光籠罩在顧懷璧的臉上，他
和*圖*書那深邃的眸子裡帶了點捉摸不定的味道。邊邊聽到顧懷璧的聲音，仿若找到了避風港似的，不顧一切朝他跑過去。
這樣乖乖的，多好啊。
邊邊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懷璧。
顧懷璧淡定轉身，溜達著離開：「少見多怪。」
「懂不懂什麼是個人隱私啊。」
邊邊往減震帶上騎，故意磕他，倏爾，少年掌著她的肩膀，居然直接站在了後排座上。
顧懷璧垂著眸子，面無表情地說：「城裡不能飼養惡犬，會被罰款，所以它剛被主人遺棄了，正到處找主人，驟然見到這麼多小孩，更加害怕，才裝成兇狠的模樣嚇唬人。」
「快下來，不然我停車了，不載你了！」
顧懷璧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她靠近的那一剎，驟停了幾秒鐘，一種目眩神離的感覺忽然攝住他的腦子，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邊邊不解地問：「為什麼帶有你的味道，這些動物就不敢靠近我呀？」
顧懷璧又氣又急，按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提起來，重重抵在牆邊。
他眼神兇狠，呼吸粗重，臉上肌肉微微顫慄著，看起來很可怕。
邊邊說著，拾起地上的碎紙屑，發現竟然是薛青送給她的筆記本。
本來邊邊都心軟不和他計較了，誰知晚上邊邊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房間滿地的碎紙屑，而顧懷璧站在她的床邊，臉色陰沉可怕。
可是邊邊剛走過來，幾隻正在做動作的猴子立刻亂了套，連食物都不要了，全部躲回了樹洞里，嚇得不敢出來。
邊邊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平復方才緊張的心緒。
但她也不是真的要和顧懷璧絕交，幾次明示暗示顧懷璧，只要他道歉的話，還是可以做朋友。
「沒有。」
隊伍的最後排，安瑤自顧自對顧懷璧說：「我最欣賞梵高的畫作，她家就有一副《星空》的仿作……」
與此同時，那條發了瘋的比特犬也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