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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不是狐朋狗友。」她說。

「夠了夠了，別喝了。」

「葉嘉。」他輕聲喚他的名字。

終於，他伸出手，將她重重地攬進了懷裡，溫熱的手掌托著她的後腦勺，放進了他的胸膛。

「她的那幫子狐朋狗友，沒一個好東西啊！」

「有這麼明顯？」

舅媽惡狠狠地瞪了葉嘉一眼，情緒頗為激動：「你把妹妹帶到那種地方去喝酒，你知不知道，她差點被人拐走！要不是好心的路人攔下來，你妹妹她……她就要……」

穆琛嚇得趕緊吃了一顆花生米。

「葉嘉, 你少喝點。」

傅知延表情瞬間嚴肅，嚴肅中又帶了那麼點蔑視，端著白蓮花姿態，不屑地叱道：「流氓。」

蘇米跟她同年, 只小几個月而已。

傅知延。

葉嘉咬著牙，一言不發，舅媽拽著蘇米已經走了很久，她才輕輕地嗤了一聲。

「我陪你！」葉嘉正要起身，卻被唐飛一把拉住：「得了吧，別跟個小保姆似的，你妹多大的人了。」

傅知延想了很久，方才說道：「我心疼她。」

「知道我談對象，你不驚訝？」傅知延真屬於沒話找話，心裡頭的千絲萬縷的感情，憋得難受。

酒過三巡，穆琛跟死豬一般，躺椅子上睡著了，呼嚕聲震天，傅知延稍稍整理了房間，關燈出了門，今晚的月光很圓，乘興而去，盡興而歸，有知交好友，也有心愛的女孩，傅知延覺得，人生從未如此豐|滿。

葉嘉坐上了計程車，朝警局趕去，路上給陶荻和陸景他們打了電話報平安，讓他們都各自回家去。

那一晚, 蘇米喝得有點多。

要不怎麼說，這傢伙智商高情商低呢，大半夜把人家從床上拉出來陪喝酒，還不會好好說話。

隱忍克制，卻又灼熱濕潤的呼吸，輕輕掃在她側耳的發梢，每一下，她的靈魂彷彿都在顫慄。

辦公室里，絮絮叨叨的舅媽一看到葉嘉，連忙站起身，氣勢洶洶地朝她走過來，揚起手就是一巴掌，葉嘉連著退了幾步，手腕被人猛地一拉和-圖-書，讓她躲過了那個勁頭不小的巴掌。葉嘉驚慌抬頭，看到傅知延擋在自己的身前，背影修長挺拔，徹徹底底隔在了她和憤怒的舅媽中間，將她保護在了身後。

電話那頭，無論穆琛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順手將床邊的制服扯過來準備要給自己套上，一接到傅知延電話，無論睡得多香多沉，他總是能夠一瞬間恢復精神，這個時間點，撥過來的電話，那都是突發了緊急情況。

「後來離開舅舅家，開始自立，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難，活著多難……我想要體面的生活，卻做了那麼多偷雞摸狗的蠢事。」她咬著牙，抬頭看他，眼睛里盈滿了水色：「可是如果我知道，終有一天會與你相遇，我一定……一定當個……」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和傅知延是從小一塊兒玩大的，上小學那陣，老師讓同學們站起來說自己的理想，說要當科學家的，現在成了公務員，說要當考古學家的現在成了銀行職員，說想當作家的現在成了老師，穆琛小時候還做夢要當宇航員遨遊太空呢……

「傅隊，什麼情況？」他聲音急切。

「你別激動。」陸景率先跑出來：「我們一塊兒找，別急。」

傅知延捂著胸口，顯然也有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挺想……疼疼她。」

但是傅知延，從始至終，他沒有變過。

「什麼案子難倒了我們的傅隊長，這大半夜不睡覺，要跟我聊？」穆琛估摸著……還得是工作，除了工作，沒別的想頭，穆琛覺得，若不是進了這一行，像傅知延這種認真勤懇，態度嚴謹的工作發燒友，鐵定了是公司的台柱，祖國的棟樑，說不定還能走上一條「出任CEO贏取白富美」的人生贏家之路。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過得很叛逆，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都欠我的債，高中，我學會了抽煙，喝酒，翹課，罵老師，擾亂課堂紀律，還跟人打架，把人家姑娘打到醫院里，差點瞎了眼睛，然後被學校開除，舅舅託了好多m.hetubook.com.com關係，學校才肯重新接納我，勉強混個高中文憑，成績一團糟，考不上大學。」葉嘉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勇氣抬頭看他，那麼優秀的他。

傅知延已經坐到了小桌上，斟了兩小杯白酒，穆琛走過來，跟他一塊兒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是工作，難道你要跟我聊感情？」

女廁空空蕩蕩, 除了幾個夜半的醉鬼，沒有她！

「……」穆琛白眼一翻，想把他趕出去。

被涼風一吹，葉嘉的眼睛驀然一酸，濕濕潤潤。

「她睡了，不便打擾。」

葉嘉身形一僵，靠著路燈倚了倚，背後一片冷汗。

幸好！

「當我的女孩，在我面前，可以任性，可以使壞，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只能在我面前。對別人，問心無愧便好，毋須在意太多。」他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看著她，認真地問道：「現在聽懂了？」

葉嘉的心一塌糊塗，終於點了點頭：「懂了。」

晚上，傅知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幾次，終究難成眠。終於坐了起來，拿出手機，順手給穆琛去了個電話。

「當初死了爹媽，如果不是我們家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頭當乞丐了，不要你感恩，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告訴你那些個狐朋狗友，不準再纏著蘇米，不然我就報警，把你們都抓進監獄！」

穆琛從壁櫥里拿出兩個酒杯，正要驚嘆一番，傅知延補充：「我想不明白的案子，找你……那更浪費時間。」

酒吧仔仔細細找了個遍，沒見著蘇米，幾個人衝出了酒吧，沿路詢問，有人說是看到一個女孩子，喝醉了酒，哭哭啼啼地往路邊跑了去。

葉嘉愣愣地抬頭，小小的鼻尖還泛著紅。

一整條街區都找遍了，路上倒是倒了好幾個喝醉酒的女人，但都不是蘇米。

她太高興了, 高興得眼角都泛出了淚。

她搖了搖頭，好像……不懂。

陸景對葉嘉, 眼裡眉間，字字句句, 都是情慾意, 傻得她, 竟現在……才後和*圖*書知後覺。

「她酒量不好，我代也她喝。」

「說起來，在你的追求者里，葉嘉不算最出眾的，怎麼選她了？」穆琛問出了他最大的疑惑。

沉甸甸的兩個字，放了她的心。

他這一「嗯」，穆琛手裡的酒杯抖了抖。

穆琛不解。

不抽煙不喝酒，好好學習，考上大學，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能夠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與你相配。

辦公室里，一片沉靜，不少警員探出頭來看她，被傅知延一眼給瞪了回去，沉默了良久，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帶她走出了警局。

傅知延將酒瓶放在桌上，淡淡道：「沒有案子。」

「沒什麼事，就想聊聊。」傅知延說。

「蘇米！」葉嘉跑到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感覺怎麼樣？沒事嗎？」

「我想她。」

「你妹妹喝醉了，被路人送到了警局，現在過來一趟。」

「當個好女孩。」

「知延哥，你說的，要和我相互了解。」她的嗓音很低，很沉：「剛剛舅媽說的那些，你都聽到了。」

「你跟她到哪步了？上床沒？」

傅知延踱著步子走到窗邊：「找你喝酒。」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變。

穆琛的手繼續抖，他繼續說。

「牛逼。」

葉嘉在酒吧挨著一圈找下來，沒見她的人影，一顆心驀然墜到了谷底, 跑回包廂把他們全部叫了出來：「蘇米不見了！我找不到她！」

聽著傅知延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少男心事，穆琛感覺這個世界他媽變得好不真實。

就在葉嘉正絕望的時候，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穆琛捂著肚子笑：「是……跟你一比，我們都是流氓，但是傅隊，打算啥時候……嗯，治了那丫頭？」

「蘇米你在哪裡！」

蘇米眼圈很紅，但此時情緒卻很平靜，面無表情地看了葉嘉一眼，用力……將手縮了回去。

他的心很大，裝著家國和天下，但是能有一方小天地勻出來，憐愛自己的女人，她必定會幸福。

天知道，她多愛聽他舌尖咬出的這兩個字，那樣的特別，彷彿ｈttps://wwｗ•hｅｔｕbｏok.cｏｍ•ｃom被寵愛過，被疼溺過。

「好！」

太陽打從北邊出來了？

「自己沒出息，沒前途，還想把我女兒也拉下水！」

「蘇米……蘇米她在哪裡？」

「去哪？」葉嘉看著蘇米推門往外走。

穆琛懂了，想讓傅知延一開始就，不顧一切發了瘋似的愛一個女人，那絕對不現實。

葉嘉太明白了，喝醉酒的女孩跑出去，在這條街區可能會遭遇什麼……

哎，聊吧聊吧。

他說，她可以當他的女孩。

他的眼眸里，霧色很深，夜很沉。

「蘇米！」

「嗯。」

「我怎麼……怎麼沒有看好她啊！」她站在空曠的街頭，全身冷到了極點，止不住地顫抖著……

穆琛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現在？」

「不管好與壞，從現在開始，你葉嘉，是我傅知延的女孩。」他輕輕將她的臉捧起來，與她認真地對視，尾音一揚：「懂了？」

他說：「我長大了，要成為人民警察。」

「分頭找！」陶荻說。

他的五官此時此刻隱去了鋒銳的稜角，在路燈下，溫柔得宛如水墨畫。

葉嘉顫抖的手接過電話，就在她情緒即將崩潰的那一剎那，他的聲音，宛如從天堂攝入黑暗的一道光。

幾個人分開尋找蘇米的下落，路邊霓虹閃亮，紅燈區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嗯。」

三句話還是不離褲襠子那點事兒。

葉嘉坐了下來, 約莫五分鐘之後, 蘇米還沒回來, 葉嘉終於起身，找了出去。

「我談對象了。」他說。

「廁所。」蘇米想出去透透氣，這個房間，她真的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傅知延自小家教嚴苛，讀的是仁義廉恥的聖賢書長大，所以觀念，相對會保守很多，二十八年守身如玉，修身自持，不濫情，不泛交，巫山之美，魚水之歡，只與至愛之人攜手共赴，當然那個人，必是他的妻子。

「所以，找我？」穆琛黑臉，他也睡了好嗎！他夢裡面連媳婦都娶上了！就這麼被你一個電話弄起來，媳婦也沒了，結果你他媽還要過來強行撒一www.hetubook.com.com波狗糧！

葉嘉微微一怔，卻見蘇米已經擦過了她，朝著自己的母親走去，聲音淡漠：「媽，我想回家了。」

葉嘉趕到警局，剛邁進大門，就聽到了裏面舅媽尖銳的聲音傳出來：「就是那該死的野丫頭，把我女兒拐到那種地方！」

……

「有什麼，好好說，別動手！」段曉軍走上來拉開了舅媽：「這裡是警局。」

穆琛至今仍記得他的眼神，堅定，決絕，沒有變過……

「你想她你，找她去！」穆琛喝了一口酒壓壓驚。

「驚訝個鏟鏟。」穆琛的方言又冒出來了：「你和葉嘉那一來二往的，咱局裡，連掃地的大爺，都看出來了好嗎。」

傅知延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反應，聲音放得柔和了很多：「放心。」

穆琛眨了眨眼睛，確定傅知延不是開玩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傅知延拎著兩瓶歪嘴，來了穆琛的家，典型的單身漢宿舍，臟衣服亂扔，桌上還倒著前一天沒喝完的酒瓶子，邊上放了幾樣下酒菜，穆琛從廚房裡出來，端上來一盤烤好的花生米。

雪花落在了他的肩頭，悄無聲息。

穆琛笑了笑，當局者迷，他對葉嘉怎麼樣，自己或許鬧不明白，別人只要稍稍對比一下他以前對其他追求者的態度，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大婚之日。」他鄭重回答。

葉嘉沒有理會舅媽，而是定定地看著蘇米，她站在母親的身後，像一頭受傷的小獸，低著頭，一言不發，而舅媽，則像一隻發飆護犢的母豹子。

正在這時候，邊上的側門打開了，蘇米被一個女警官扶了出來，似乎酒已經清醒了不少。

找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絲毫沒有她的下落，葉嘉的心已經徹底冰涼了，蘇米離開前後不過五分鐘，而整條街區都找遍，卻不見她，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被人帶走了！

舅媽將蘇米拉回了自己身後，惡狠狠地瞪著葉嘉：「從今往後，你跟離我們家蘇米遠點，自甘墮落就算了，還想帶著別人，虧我還一心想為你打算，真是瞎了眼，養了條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