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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走的人是你才對！」

「我答應你。」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龐，拭去了臉上的淚珠：「他不會被欺負，我答應你。」

「陸景。」葉嘉搖著頭，神色有些複雜，有些恍惚：「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怎麼會……」

「徐老是在我大三那一年，來找的我，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他做事。」

葉嘉推了他一把，臉微微一紅：「老不正經。」

兩個人的心同時一驚。

「嗯，他說會好好配合調查。」她看向傅知延：「能不能……」

「沒料小景也會在這裏吧！」徐老神色如常，只是鬢間，已經滿是花白。

「一開始，我也只是接觸外圍，可是漸漸發現一些東西的時候，已經無法抽身了。」他苦笑了一聲：「當然我不是要為自己辯明什麼，做這種事，一直以來，都是我自願的，沒有人逼我。」

陸景不知該作何回應，就在這時候，徐老又開口了：「記得小延你第一次來我這兒吃飯，到現在，八年有餘了吧，那時候，算是你和小嘉第一次正式見面，卻沒想到，八年後，她會成為你的妻子。」

「您是小嘉的爺爺，也是我傅知延的爺爺，所以今天……」

「即便是離世，他的身份依舊不能曝光，一旦曝光，楊局手上的多條暗線，可能都會有危險，所以……徐老一直不知道自己兒子的真實身份，他的心結一直沒能打開，我爺爺那段時間陪著他，可是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悲痛，我們都以為他是放下了……竟不曾想……會有後面的這些事。」

完全是以上對下的口吻。

傅知延神色如常地打開了禮盒，葉嘉瞪大了眼睛，盒子揭開，裏面，放著一個小小的鬧鐘，指著現在的時間11:45。

「徐爺爺眼力真好，一下子就把我認出來了。」傅知延春風和煦地微笑著。

「我不！」葉嘉搖頭，眼睛已經紅了一圈，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隱隱能預感到，如果傅知延的話不能夠說動徐老……

陸景的神情，顯然不如徐老那般淡定，看得出來，他緊張，非常緊張，喝水的時候，連杯子都在抖。和*圖*書

「……」陸景抬頭，看著她，目光很深。

「我去……做飯了。」葉嘉磕磕巴巴說完, 徑直去了廚房，她的手已經禁不住地開始顫慄了，為什麼陸景會在這裏！徐老說他幫了他很多，指的是什麼？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知道多少……

「葉嘉……」他又喚了她一聲，這次葉嘉反握住了傅知延的手，抬頭看向他：「我明白的，知延哥，只是想說，希望他在裏面，能稍稍好過一點，不受欺負。」

徐老喃喃解釋道：「之前你在電話里，告訴我，有話要對我說，現在，我給你時間。」他調好了時間，將鬧鐘推到傅知延面前：「給你……十五分鐘。」

陸景神情很急迫：「葉嘉，你聽我說，你真的要走了。」

一行人來到了飯廳，坐上了桌，傅知延方才問道：「徐爺爺，這是要去哪嗎？」

兩個人各有心思地在門口僵持了一陣, 徐老笑呵呵地從房間里走過來：「小嘉來了，快進來！」

陸景殺了九哥。

葉嘉猛地看向陸景, 陸景頭別向一邊，站在牆邊沒有說話。

葉嘉拎著白色的口袋, 扣響了徐老家的防盜門,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 但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不能？」

「嗯，徐坤，他不是毒販，是卧底警察，他的身份，從來沒有被曝光過，是楊局手下，最得力的幹將，幫助警方破獲了多起案件……徐爺爺老來得子，徐坤的年紀，只比我哥大七歲，從小就帶著我和我哥玩，也教會了我們很多東西，說起來，我們一直以來的某種英雄主義情結，想當警察的夢想，還是徐坤哥潛移默化地種下的……」

葉嘉難以想象，得知了真相的徐老，會是怎樣的反應，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深埋的一顆仇恨的種子，一朝破土，竟結出了這樣一顆猝不及防的果實，他深愛的兒子，徐坤，真正的人民警察，而他，用的是自己的兒子，「坤爺」這個名號，做的卻是……天理難容的禍事。

看來，不必問了。

「我不希望他回來，我恨不得他死。」

吧和-圖-書咋一下，象徵性地吻了吻，卻被傅知延一把攬住肩膀，勾進懷裡，加深了這一個吻。

依稀還能分辨出，裏面有秒針滴答的聲音……

隔著玻璃牆，葉嘉拿起電話，他神形倦怠，目光卻比過去，澄澈清晰了許多。

從監獄出來，雨嘩嘩啦啦下個沒完沒了，暖黃的街燈邊，傅知延撐著黑色的雨傘，等她。

「放手！陸景你放開我！」葉嘉拚命掙扎，看著徐老，突然淚流滿面：「徐爺爺，求求你，你放過傅知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她突然有些難過, 看了看陸景, 終於還是問道：「徐老, 您為什麼……請陸景。」

葉嘉無奈地搖了搖頭：「高三月考前的那個午後，教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倚在凳子上睡大覺，你在我邊上複習，然後發生了什麼？還記得嗎？」

「他啊。」徐老樂呵呵地一笑：「他近來幫了我不少忙吶！我當然要好好地感謝他。」

陸景看了葉嘉一眼：「當然，也不僅僅只是為了賺錢，那個人……你的丈夫，我恨他。」

「是認識我嗎？」陸景自嘲地笑。

葉嘉的心，頃刻間便揪了起來！

和他在一起，她能臉紅心跳一輩子。

一個月後，一審開庭之前，徐老在一個雨疏風驟的夜晚，離開人世。

徐老自然也笑了：「你和你哥哥，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即便是化成了灰，我自然也是認得你的。」

「我想要賺錢，賺很多錢，我想過體面人的生活。」

「你知道我高中的時候，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

「……」

「陸景，你還在等什麼！」傅知延的聲音突然加重了，面色冷沉，陸景走過來，顧不得葉嘉的掙扎，扯著她的手腕，將她強行帶出房間。

曾經年少輕狂，行差踏錯，或許還有改正的機會，而今長大，沒有機會重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後來知靳快畢業了，分到南城警隊實習，一次行動里，意外地認出了正在執行卧底人物徐坤，他誤會了他，以為他在干非法的事情，徐坤為了不讓身m.hetubook.com.com份暴露，索性先去璧城避一段時間，我哥擔心他，想勸他自首，追到了璧城，與他見了面，當天晚上，便發生了7.8級地震，兩個人都沒能……幸免於難。」

陸景的眼瞳，劇烈地顫動著，不住地喃喃問她：「你說什麼？」

「小嘉，我不知道你會來。」他壓低了聲音：「待會兒做完飯，你就走。」

陸景微微一驚，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她，聲音壓得更低了，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道：「是傅知延告訴你的？」

「我想啊，你爺爺要是還活著，肯定也能一眼就把你認出來。」徐老看著傅知延，喃喃說道。

葉嘉沒有料到，來開門的, 竟然會是陸景。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的眼圈微微有點紅，有點濕潤：「陸景不會說話，是個悶包子，以前總是被同學欺負，我保護他，現在……」

她退後了幾步，防備地瞪著他。

葉嘉比陸景更加訝異, 她壓低了聲音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兩人的臉上，都保持著微笑，傅知延謙謙有禮，徐老面若狡狐。

手緊緊扣住了她的手，嘆了一聲：「葉嘉……他的手上，還有一條人命。」

「我請葉嘉來，只是為了最後再嘗嘗她的手藝，既然飯已經做好了。」徐老看向陸景：「你帶葉嘉走。」

葉嘉看了傅知延一眼，傅知延笑了笑，端起了酒杯，與徐老碰了碰：「徐爺爺，小嘉一直以來，都把您當成是親爺爺。」

「陸景。」葉嘉突然打斷了他。

傅知延看了看邊上手足無措的陸景，問道：「哦？小陸你有休假？」

葉嘉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葉嘉切菜做飯，完全心不在焉，甚至沒有發覺陸景已經走了進來，站在她背後，葉嘉的手已經顫抖得不行了。

「聽話。」傅知延深深地看著她。

「談好了？」他將她護進了傘中，摟住了她的肩膀，與她一塊兒，朝著大門走去。

陸景顯然也很著急，他上前一步對葉嘉說道：「不管怎麼樣，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隨便找個借口……」

葉嘉目光，一直和_圖_書凝注在眼前的酒杯上，心裏五味雜陳，箇中滋味難解。

「那就要看你的話，能否說動我了。」

傅知延不解。

徐老打開房間門，也不驚訝，熱情地將他迎了進來：「小延也來了，好好，你們今天，都來陪老頭子吃飯。」

葉嘉聽得是心驚膽戰，那段錄音里，徐老自言，恨傅知靳，恨入了骨。

「聽我的, 你現在快走。」

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可是我沒有勇氣，那個時候……」葉嘉凄然道：「我只有你一個朋友，失去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葉嘉恍恍惚惚走到門邊，才突然回過神來「我不走！」

就在兩個人正糾纏不休的時候，大門再度被扣響。

靠，不會是炸彈吧！

她模糊的眼睛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一串冰冷的手銬，銬住了陸景的手，一如許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們被帶回警局。

葉嘉懂了，都懂了。

徐老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徐老笑了笑，搖頭：「不，我要送你，一段時間。」

「如果不能。」徐老笑了笑：「那這就不是鬧鐘，而是……要命的炸彈。」

「小延，咱么先吃飯吧，吃飽了飯，咱們好上路。」徐老笑得一臉詭譎，葉嘉聽得冷汗直流。

「我只是，把事情的真相說給徐老而已。」

「已經擁有了這麼好的你，他竟還要一心奔赴邊境，把你一個人扔在鹿州，我嫉妒他，更恨他，恨他的絕情，嫉妒你對他的愛。」

葉嘉將飯菜端上了桌：「開……開飯了。」

之前將音頻發給他，傅知延便讓她安心，他會立刻部署行動。現在他上來，說明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嗎？葉嘉朝著客廳偷偷地望了一眼，正好迎上了傅知延的目光，他和徐老一塊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色如常。

隨後，她宛如溺水般地大口喘息，他看她的眼眸里，滿是憐惜……

「便宜也佔到了，可以告訴我了？」

葉嘉回頭，定定地看著陸景：「你是不是……在幫坤爺做事？」

徐老打斷了傅知延的話：「知延，爺爺給你和小嘉準備了一份結婚禮物，遲了八年，準備今天送給你們。」他起身m•ｈｅtubｏｏk•ｃｏｍ•ｃoｍ，走到了柜子里，取出了一個宛如蛋糕盒子一般大小的禮盒，放在了邊上。

「想知道嗎？」傅知延替她細緻地扣好了安全帶，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吻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真相？」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葉嘉笑了，目光里卻含著悲戚：「我應該醒過來，給你一巴掌，或者臭罵你一頓。」

傅知延的手，握緊了拳頭，良久，緩緩鬆開，不動聲色，抬頭看向了陸景：「你也在啊。」

徐老笑了笑，沒言語。

「十五分鐘之後，會怎樣呢？」

「夫人還是這麼容易臉紅。」

「我啊，準備帶小景出國去玩玩。」徐老直言不諱。

激動的葉嘉被陸景弄暈了，拖出樓道，穆琛他們立刻各處過來，加緊部署。

傅知延看了看葉嘉和陸景：「既然是我傅知延的催命符，便不要連累無辜的人了吧。」

從監獄大門走出來，葉嘉與他一道上了車：「知延哥，那十五分鐘，你跟徐老說了什麼？他竟願意自首，配合調查。」

陸景走出廚房，看到進來的人，竟然是秦靳……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傅知延！

「徐爺爺，您要送我一個鬧鐘？」傅知延淡定地笑了笑：「不吉利啊！」

當時葉嘉昏迷醒來，驚魂甫定之際得知了消息，又覺得不可思議。

葉嘉深深地看了陸景一眼，又看了看徐老，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陸景的呼吸緊了緊，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個中午，陽光很溫柔，葉嘉躺在他的身邊，熟睡著，他無心複習，盯著她看了許久許久，然後，輕輕地親吻了她的眼睛。

葉嘉在廚房裡，心一陣陣地收緊，鍋里的菜都快炒出焦糊味了，她渾然不覺。

與徐老的這一段恩怨，終究是要了的，不只是因為他就是坤爺，更因為他是徐老，他曾經那樣敬重的長輩。

咔嚓，咔嚓，咔嚓……

當葉嘉再一次見到陸景，依舊是一個大雨的夜晚。

「陸景，那個時候，是你的喜歡，給了我安慰和勇氣，我捨不得丟掉你，可我終究，害苦了你。」

看到她的時候，陸景顯然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