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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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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從來疑心生嫌隙

第八十八章 從來疑心生嫌隙

柔嘉凄然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一時糊塗,原來他和薛先生,早就已經……」,停了一下,她忽又猛地搖搖頭,「不,我不相信!明遠哥哥不是那種人,他絕不會、絕不會和薛先生做出那樣、那樣……」她滿懷希望地望著陸元貞,似乎要從他嘴裏聽到否定的答案。
謝朗在廊下心神不寧地等了許久,門終於被「吱呀」拉開。薛蘅衣著齊整地邁出門檻,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
「哦。」柔嘉也知平王最近為了將裴無忌早日弄回軍中之事頗為心煩,她怏怏地頓了頓腳,正待離開,忽然靈機一動,回頭望著陸元貞,用央求的口氣問道:「元貞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明遠哥哥到底怎麼了?」
平王一聽,揉著鼻子苦笑一聲,「她怎麼來了?我還沒想好怎麼對她說呢。」他拍了拍陸元貞的肩膀,「小陸子,你幫我擋一下。」說完便溜之大吉。
她掙扎的動作刺|激到了謝朗,他心頭那把烈火終於呼地熊熊燃燒,猛地用力,將她往屋子裡拖。
念及此,他便往王府前廳去尋平王。遠遠地見平王與陸元貞正在廊下說話,陸元貞的聲音飄過來,卻是極為憤恨的一句,「……敢這麼對柔嘉,別讓我見著這臭小子,見到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沉秀的面容撞入眼帘的一瞬間,謝朗心一沉,猛然抬手扇了自己一記耳光,快步走到床前,替她將滑落些許的被子提上來,輕柔地掖好。
「呃,那個……王爺剛才是在這裏的,可剛剛收到急報,他、他去天牢看裴將軍了!」陸元貞急中生智,總算想到一個借口。
柔嘉一聽也有道理,便慢慢地止了淚水。
柔嘉急忙斥道:「抱琴,別亂說!」
www.hetubook.com.com「薛二先生替薛閣主施過針,守了半個晚上,剛剛歇息去了。他叮囑我們,萬不能再讓薛閣主受到一丁點的驚擾和刺|激。」
謝朗心中酸楚難當,顫著聲音道:「我的喜酒?!」
他的聲音太過奇怪,薛蘅不禁抬起頭來。只見他雙目通紅,英俊的面容扭曲著,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傷楚與酸澀,似一隻被遺棄的小獸,哀哀地望著孤寂的原野。
「明遠,我……」這樣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安,可他將她的手腕攥得生疼,這一刻,她的內力竟半分都使不出來,怎麼也無法掙脫。
薛蘅低下頭,不敢承受他的目光,遲疑了一會,輕聲道:「回孤山。」
「我可沒有亂說,當時大家都親眼見到了的。他們在屋子裡療傷大半日,那張若谷才出來,我們再進去看,薛閣主當時可是外衫都被他脫了丟在一邊的。象薛閣主這種經常行走江湖的女子,本就不像閨閣女子那般檢點守禮。她口口聲聲叫他張兄張兄的,可親熱了。平時,和她那個二哥,也常常共處一室,半夜三更都不出來,一點都不避男女之嫌。」抱琴再哼了一聲,「依我看,謝將軍這次可糊塗大了!」
他遲疑良久,終禁不住柔嘉央求的眼神,只得將昨天在姚府發生的一切,用最委婉的話,慢慢地說了出來。
懷中的身軀滾燙而柔軟,讓他心神激蕩。他終於不管不顧,猛地低下頭,吻上了她的雙唇。
大婚之日一天天臨近,柔嘉在宮中坐立難安。她心中滿懷憂慮與恐懼,又抱著一絲忐忑的希望。抱琴打探回稟,謝朗這段時間再沒有去過太清宮,似是安心在家獃著準備成親,她才略略心安。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隱隱指望著,那真的只是明遠哥哥一時糊塗而已。
薛蘅被他拖得跌跌撞撞邁過門檻,謝朗足後跟一磕,重重地叩上房門,便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地鎖在了懷中。
陸元貞支支吾吾。柔嘉知道只要自己婉言求他,無論事他都會答應的,便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搖晃幾下,柔聲道:「元貞哥哥,你就告訴我吧。」
謝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兩人一時無語相對。錯金香爐里繚繞而出的熏香,盤旋糾結,在謝朗眼前逐漸放大,熏得他險些就要失去理智。
謝朗心虛地躲到了垂花門后,卻聽平王忽然嘆了口氣,極輕地問了一句,「小陸,若是你,你有沒有小謝那種勇氣?」
「皇兄呢?」
謝朗再未料到,自己當眾表白心意,為她承受外界如斯指責,不惜辜負所有親人的期望,不惜背負滔天的罵名,換來的竟是她冰冷的三個字——回孤山。
「王爺……」陸元貞急得原地轉了一個圈,本也想跟著溜走,可環佩聲動,他抬起頭,見念茲在茲的那個嬌柔身影從長廊轉過來,頓時痴了一般,再也提不動腳步。
她看了一眼陸元貞,仍忍不住說了出來,「公主,你還記得嗎?我們在安南道時,那個殺人兇手,叫張若谷的那個人,他替薛閣主療傷時,把她的衣服都脫了的!」
可他的指尖剛觸到薛蘅的肩膀,她面上便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猛地伸手,將他的雙手一把拂開。
他看著窗紙上透進來的日光,急忙跳下床。剛推開隔壁房間的門,一名侍女便對著他做了個手勢,「噓——」
「這是平王府。蘅姐放心,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謝朗忙柔言安m.hetubook.com.com慰,伸出雙手,想扶著她坐起來。
謝朗聽了,便不敢再進薛蘅的屋子。他回到自己屋子用過早點,在竹月小築里來回走動,思忖片刻,覺得現在鬧成這樣,陛下雖被方道之勸住了,但家裡那邊,還需求平王出面撫平才行。
這一刻,他才恍然想起,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答應過他,要留在他的身邊。甚至,她從來就沒有說過喜歡他。
薛蘅眼神迷濛地看了一陣,謝朗的面容逐漸清晰,與此同時,昨天發生的一切,也清晰地兜上心頭。她驚惶之下猛然坐起,「這是哪裡?」
謝朗急忙追上幾步,一把攥住她的手,攔在她面前,「你去哪?」
陸元貞被她搖得心中一盪,正咬著牙關猶豫不決,抱琴在旁邊冷哼一聲,「他不說也沒關係,咱們直接上謝府,總知道謝朗是真病還是假病!若在謝府見不到人,我就不信別的地方打聽不到!」
薛蘅眼睛盯著腳尖,半晌,低聲道:「明遠,對不起,我不能喝你的喜酒了。」
她昨天也收到了天清閣要召開長老大會的風聲,可派出去打聽的人回來都說得語焉不詳。到了夜間,皇後到珍萃宮看她,抱著她嘆了口氣,只說謝朗病了,婚事暫時取消,便匆匆離去。
也許,只有剝開這堅硬的外殼,他才能徹底地擁有她。
陸元貞手足無措,一時不知如何相勸。
抱琴心思細膩,她細細地將陸元貞所敘述的當時情形琢磨了一遍,忙道:「公主,我看事有蹊蹺。先撇開當時並未驗明薛閣主是否已經失貞不說,謝將軍當時的言行,可是心中絲毫無愧的,他不是還口口聲聲要求薛閣主當眾驗明嗎?倒是薛閣主推三阻四的……」
——回孤山。
陸元貞頓時怔住www.hetubook.com.com,若是為了柔嘉,自己又怎會沒有那種勇氣?可若是為了柔嘉,她心中只有謝朗,自己便是有那種勇氣,又能怎樣?
抱琴冷哼一聲,「依我看,謝將軍確實是一時糊塗,不過他這個『糊塗』,很有可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還白替別人背了黑鍋!」
他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令薛蘅驚惶失措,恨不得遠遠地逃開,可他的雙臂如此有力,箍得她喘不過氣來,只得奮力在他的懷抱中輾轉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薛蘅眉頭微微蹙起,低低地「嗯」了一聲,睫羽微顫,睜開了雙眼。
直奔到竹月小築薛蘅的屋子外,他才停住腳步,心跳似擂鼓一般,耳邊還有嗡嗡震動的聲音。
他雙眸黯淡下去,低低地嘆了口氣。平王似是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大半夜,這刻凝望著天空中的浮雲,默默地出神。
他在床邊坐下,目光凝在她的面容上,片刻都捨不得移開。
柔嘉見他沉默不語,只覺錐心似的的疼痛,不禁「撲撲」地掉下淚來。
柔嘉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聽謝朗病了,聯想起他之前多日不曾露面,不由急得六神無主。可當時宮門已經下鑰,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帶著抱琴溜了出來,直奔平王府打探消息。
謝朗發足疾奔,不曾有片刻停留,彷彿腳後跟有一條毒蛇在追趕著似的。
好半天,他才壓下沉重的呼吸,見薛蘅眼睛看著床邊堆放著的外衫,便低聲道:「蘅姐,我一會再進來。」
陸元貞尷尬地別過頭去,卻忽見垂花門后似有衣袂的影子飄忽閃過。
他耳中嗡嗡的聲音更加厲害了,全身的血仿似都在往太陽穴沖,不禁脫口而出,「那我呢?我怎麼辦?」
「蘅姐。」謝朗欣喜地湊上前。
「元貞哥哥,皇https://www.hetubook.com.com兄呢?不是說他在這裏嗎?」柔嘉不解地望著他。
柔嘉聽得呆了,萬萬沒料到謝朗竟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坦承他對薛蘅的心意,還帶著薛蘅跑了,而且按眾人的說法,他們竟然已經走到了那一步。
陸元貞看著柔嘉靈動的雙眸,腦中一陣迷糊,好半天才能嘿嘿一笑,「柔嘉來了。」
謝朗正猶豫要不要先走開,忽有侍女過來,「王爺,公主來了。」
過了好久,謝朗終於輕輕地推開房門,屋內薰香細細,青羅帳中,薛蘅還在安靜地闔著雙眼。
「誰?!」陸元貞喝了聲,急躍過去,只見花叢仍在輕輕顫動,卻已不見了那個人影。
陸元貞見她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中痛惜不已,囁嚅著道:「柔嘉,這……那個……小謝是一時糊塗,可事已至此,你也別太傷心了……」
她微張著的雙唇在此時的謝朗看來,就象一顆甜美而神秘的果子。他要將這枚果子堅硬的外殼剝開,讓那果肉的甘甜悉數沁入自己的齒頰。
「二師叔呢?」
陸元貞知道抱琴的性子說到做到,萬一讓柔嘉在別處聽到一些加油添醋的話,可就……
陸元貞背脊上冒出一陣冷汗,只覺自己在別人面前侃侃而談、揮灑自如的本事到了柔嘉面前,竟施展不出半分來。
侍女在錯金香爐里撒了把香,躡手躡腳地出來,帶上房門,輕聲道:「公子,薛二先生吩咐了,讓薛閣主多睡一會,暫時別驚擾她。」
風過婆娑,將竹月小築內栽著的紫竹吹得如波浪翻湧,竹子上的薄雪紛紛掉落,發出「唦唦」的聲音。
「蘅姐……」謝朗的聲音嘶啞而顫慄,「別走,留在我身邊……」
他在門外久久地喘息,竟沒有勇氣推開這扇薄薄的木門。
謝朗醒來時,已是辰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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