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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重樓在馬車上地圖打開看了看，他手裡的這份地圖是廷尉府發給廷尉們的折式地圖，不大，像是很小的摺扇屏風一樣可以打開。

於是清了清嗓子：「葉百辦，我也想睡覺了。」

這話把陸重樓說的有些懵，他問：「喝西北風飽了？」

他們到了這之後，因為馬車裡實在搖晃的厲害，外邊風景又好，所以陸重樓和葉小千下車步行。

他理解，但他抗拒在這個年紀理解。

葉小千指了指地上：「我想寫葉小千到此一游，尿不夠了，大人你接著我寫的撒尿，幫我寫完。」

「大人。」

陸重樓看到葉小千后笑了笑，可是笑容中透著些淡淡的苦澀，只是天色已經很暗，沒人能看的清楚。

葉小千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大人你是不是用的多了？」

葉小千問：「大人因何判斷？」

陸重樓現在懷疑葉小千是個假人，身上有個什麼機關之類的東西。

陸重樓曾經說過葉小千，說他就像是每天的笑容都有定量，只能超額不能不夠。

「像奶牛……」

陸重樓：「實在吃不動了，你是怎麼吃一百個人的，我吃了二三十個就飽了。」

梁州這邊多山，但多不是那種險峻之山。

天快黑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這是一片曠野，隊伍按照指揮形成圓陣，士兵們在外圍防禦。

葉小千認真地說道：「我都是拿這個解悶兒的，看看地圖，山山水水的都有，就跟遊玩一樣。」

葉小千忍不住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為何阻止我作詩？」

陸重樓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看他們這邊，於是聲音低沉地說道：「只此一次，下不為和_圖_書例！」

陸重樓沒有到過梁州，其實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都沒有出過大興城。

陸重樓說如果你每天保持著微笑才能賺到錢養家糊口呢？

「千辦大人曾經說過，在有任務的時候，盡最大努力的讓你身上的乾糧袋子不癟下去，或許會用到。」

葉小千：「大人你看你，別生氣……你把游字補好啊，我去給你找野味。」

葉小千看著陸重樓走過去的樣子，自言自語地說道：「讀書多就是好，看山都能分出公母來。」

他剛要抒發一下自己心中的情感，詩意都已經到嗓子眼了，就聽到前邊葉小千已經忍不住在抒發了。

陸重樓一個箭步過去，把葉小千的嘴捂住了。

就在距離運糧隊伍大概三四里遠的一座山坡上，溫灸帶著人爬伏在那看著。

他仰起頭，心裏想著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真的就要完全託付給這個傢伙嗎？

葉小千道：「大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尿的多？哈哈哈哈……猜錯了吧，我不但尿的多，我還扭的快。」

葉小千：「呼……呼……呼……」

陸重樓：「我乃正四品朝廷官員，我必須有朝廷官員的體面，這等事你讓我做，你居然也說得出口？！」

陸重樓：「這種便宜佔不佔的，倒也大可不必。」

他下了車就看到葉小千正在遠處撒尿，而且一邊撒尿一邊晃。

離開越州地界之後，又走了大概三天，路就變得不好走了。

手下人問道：「大人，節度使大人交代過，咱們不要招惹那百辦，要不然再等等？」

葉小千笑道：「我吃過了，一路上走回來就飽了。」

陸重樓：「…和圖書…」

過了這片起伏不定的山地就徹底進入梁州地界了，也是他們要動手的時候了。

葉小千：「大人你試試。」

不似蜀州那樣幾乎處處是山，像是一環套著一環，只有這幾環山脈走過去，才能看到蜀中平原。

陸重樓越想越不妥當，連忙跟了上去，兩個人之間並沒有差多遠。

這地圖是葉小千的，把地圖給陸重樓的意思並不是讓陸重樓隨時掌握動向和位置，而是因為他覺得陸重樓整日都在馬車上會很無聊。

他看地圖，就是一片線條，大概也就是能分出來什麼是山什麼是水。

這個傢伙總是那麼喜歡笑，好像如果每天不多笑笑的話，就吃了虧一樣。

他說的輕巧，可是陸重樓沒有這樣的眼睛。

陸重樓：「不是這樣嗎？」

陸重樓：「……」

他看著陸重樓說道：「千辦大人說過，做廷尉的，一定要學會臉皮厚，這隻是廷尉的基本要求，再稍微高一點，就是臉皮厚但別人還看不出來。」

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卻不努力，然後還覺得自己命不該如此，那是活該。

隊伍已經在開拔，一輛一輛的大車順著官道繼續前行。

陸重樓站在那有些懵，葉小千你可是個百辦啊，當值是你分內的事啊。

陸重樓：「你閉嘴！」

他側頭看了一眼趴在身邊的手下：「昨夜裡咱們的人送消息過來，說那葉小千就是個半大的孩子……我懷疑他是裝的，安排人去試探一下。」

陸重樓看了看自己身邊是空的，不知道葉小千什麼時候離開了馬車。

此時看到葉小千那樣純粹的笑容，陸重樓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就算是個傻子，也和圖書看出來你就是為了蹭飯。

陸重樓問：「你總是說千辦大人說，你到底是哪位千辦大人帶出來的？」

沒辦法，等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陸重樓實在是熬不住了，他回到馬車那邊，看了看葉小千還在呼呼大睡。

連個睡覺該有的醞釀睡意的過程都沒有……

陸重樓的回應是……那有什麼呢？其實，如果是為了生活，不管你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應該。

手下人嚇了一跳，連忙應了一聲：「是……屬下馬上就派人去辦。」

葉小千卻看不出陸重樓的惆悵，還在那催：「大人你快點，你不會連個游的量都不夠吧。」

陸重樓走了一個踉蹌。

陸重樓哼了一聲，然後就邁步走了出去。

他想說大人啊，你挨著個的嘗人家的乾糧，那乾糧都一樣啊……

梁州的山其實可以說是一個一個巨大的丘陵，官道在其中穿過，因為這樣的地勢導致官道比較低。

然後……

最後幾個字從陸重樓的手指縫隙里鑽出來，倒是讓陸重樓羞愧了一下。

葉小千一回頭看到陸重樓下來了，連忙喊了一聲：「大人過來幫個忙。」

於是他把地圖扔給陸重樓說，大人你拿去解悶兒吧。

這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啊，陸重樓心裏那麼大那麼重的擔憂，看到葉小千這張笑臉也會不由自主的跟著笑。

葉小千問陸重樓：「大人你困嗎？」

葉小千翻了個身，手拍了拍自己騰出來的位置：「來，我分你一半。」

說完后加快腳步走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對陸重樓說道：「大人可去巡視一圈，走一段后就問問，你們的乾糧味道怎麼樣，會不會覺得不好吃？然後你和_圖_書就嘗一點，大家會覺得你這麼大的官，只是為了知道他們的乾糧到底好不好，是為了他們著想，沒有人會想到你其實是在蹭飯吃。」

葉小千：「以大人的天賦，大概幹不了我們廷尉府的事，成不了廷尉府的人。」

「我還沒吃晚飯，你吃過了嗎？」

他說自己該睡覺了，往那一趴，然後自己按一下那個機關，他就直接睡了。

陸重樓：「我可是堂堂正四品的官員。」

陸重樓：「滾！」

陸重樓：「……」

等他到了馬車邊上拉開門，叫了一聲：「葉小千你不該……」

也實在是困，陸重樓躺下后沒多久就睡著了，等到他醒來的時候，是被外邊的聲音吵醒的。

「山頂無石像饅頭，山頂有石像奶……」

陸重樓搖頭：「我還不困，怎麼了？」

葉小千你的職責是為了保護我啊，你現在讓被保護的人去值夜，然後你去被保護的人馬車裡睡大覺？

葉小千就說如果笑容這種事每天都有定量的話，那還是真的笑容嗎？

當時葉小千自言自語一句。

陸重樓道：「咳咳……我看前邊風景如畫，不如我們走快些，到前邊去看看吧。」

葉小千問：「大人你想想，我是從外圍走回來的，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吃飯，我一路走過來，一人蹭點，蹭一百個人的，足夠我吃飽了。」

葉小千嘆了口氣：「大人你是挨著個的嘗人家的嗎？我猜，口還不小吧？」

陸重樓當時問他：「你讓我拿地圖解悶兒？」

葉小千道：「大人你不困的話，替我當值吧，我去你馬車裡睡覺了。」

葉小千哈哈大笑。

葉小千：「大人……幫幫忙吧，這看著太難受了，要不然我一https://ｍ•ｈｅｔuｂook•ｃom.cｏm會兒去打個野味，中午的時候給大人烤了吃？」

葉小千笑著問道：「大人好像沒有走多遠啊？」

然後他真的就去了。

陸重樓以為出了什麼事，快步過去：「怎麼了？」

葉小千從遠處過來，他已經把防衛上的事都布置好，見陸重樓正站在那發獃，於是叫了一聲。

葉小千覺得這句話太深奧了，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去理解的。

溫灸一皺眉：「你是覺得我說話分量不夠嗎？」

下雨就會有積水，再加上這邊的路修的要窄不少，所以隊伍的行程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比如那些店小二，比如那些商人，他們如果整天都板著臉看誰都不順眼的話，大概也會沒什麼生意吧。

陸重樓問。

此時看到這般風景，心裏忍不住詩興大發。

良久后，陸重樓看了看地上，然後嘆息一聲：「你居然能寫到一，也是很了不起了……」

葉小千笑呵呵的問。

「人在難過的時候，為了生活也會努力擠出笑容吧。」

陸重樓咳嗽了幾聲：「我只是覺得那不像是奶牛，分明是公牛。」

葉小千：「大人你怎麼還先滴答一會兒才尿起來啊，以大人的年紀這不應該啊，千辦大人曾經說過，男人到了四十歲左右才會這樣。」

葉小千嘿嘿笑：「不能告訴你。」

他眼睜睜的看著葉小千爬上了他的馬車，他也就是稍稍落後了那麼一丟丟。

別人看不到的苦澀，男人自己能感受到，但一般都不會說出來。

葉小千當時怔了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原來笑容並不是純粹的。

「大人吃過晚飯了沒有？」

大概走了有一刻左右就回來了，看得出來，肚子都已經微微發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