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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是劫數愛上是註定

作者: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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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番外一

她的臉一下熱起來。
章真瞳站在那裡,怯怯哭泣,裝得好不可憐。一邊哽咽一邊說:「許瞳,你是我姐姐,人家的姐姐疼妹妹,可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我做錯了什麼?」
明知與她再無可能,只好逼自己忘記她。

假如,她的姐姐,不不,不必她為他自殺,她只要肯柔軟的遷就一下他,別那樣倔強強硬,該有多好。
她心中巨慟,卻不敢在媽媽面前哭。唐壯把她帶到巷子里,她偷偷的大哭一場。哭過以後,她強迫自己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媽媽又騙回醫院去。
本來該是叫人安心的話,可是此刻他卻越聽越覺得急躁心慌。他對她說:「你別亂說,你姐姐她是好女孩。」
許瞳從沒像討厭章真瞳那樣討厭過一個人。她知道,章真瞳要對龐蒙下手了。
他講得耐心,她聽得怡然。這兩人,簡直不像是在學習。
那優秀少年正同她一樣的姿勢,倚靠在樹榦的另一面。他腿上攤開的,也是本口語練習冊。

自此,同學們終於明白,那少年並非心懷天下人。他心裏其實在暗暗戀慕著那個叫做許瞳的狡黠女孩。
時至今日,他已經別無所求。只希望那個叫唐壯的人,能夠好好珍惜她,可以帶給她幸福。
她傷心的想著,坐在桌椅前,心不在焉。
然而她漸漸覺得,他雖然每天還坐在自己身邊,心卻與自己漸漸隔閡起來。
她由著他捧住自己面頰,張大水盈盈的雙眼望著他,依依呀呀的發聲給他看。
少年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一抬手將練習冊遞給她,「如果用得上借給你好了,上面的題我都已經做過。」
時下有許多女孩子都喜歡那樣類型的男生。
所以她並不同他解釋。她希望他能在喜歡她的同時,信任她,鼓勵她,凡事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就是說,整本書,他都已經看過。
他傷她到至深之處,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不聽她傷心的理由,一竿子到底的認定她欺負妹妹——呵!那單純的女孩,原來她喜歡他,不過是因為她姐姐喜歡他;姐姐不要他了,她也立刻不要他。
他的話令她太過憤怒。
她胡亂答他:「呃……沒事……想看看你的口語習題冊是哪裡出版的!」
然而少年只在一旁埋頭揮毫。
這一刻,他好像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站在不遠處,手緊緊握成拳,滿心憤怒與疼痛。

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媽媽走了,想必她一定非常難過。
眼睛掃向他的練習冊,大大的幾個字母,加粗加黑,她看得分明,那是「JOKER」。
她覺得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互相信任是最起碼的條件。假如這樣輕易就被人挑唆,從而對自己另一半產生懷疑,那麼彼此間的感情也不過如此,脆弱且不堪一擊。
可他這兩個字,卻讓另外一個女孩品嘗到何謂絕望。
終於有一天,龐蒙見到了傳說中的痞子唐壯。
普高離醫院很近。
早上,許瞳早早來到學校,為一個月後的口語考試做準備。
媽媽一天比一天虛弱,幾乎所有治療方案都實施過一遍以後,媽媽的病情卻依然不見任何好轉。
那些眼神里,彷彿藏著什麼秘密,令她心驚膽戰,緊張不安。
兩個禮拜以來,他們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那棵大樹下,沒有誰特意相約,只是心底一份萌動又懵懂的巧妙默契。
看著在她面前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她的心疼得幾乎麻掉。
她最後,收起眼底一切情緒,平靜的問:「誰又同你說了什麼嗎?是章真瞳吧?你信她,還是信我?」
她立刻回頭,對他燦爛一笑,「好呀!」
那少年站在他們教室門外,沉著臉,十分酷,對坐在教室里的許瞳只一勾手,她就從自己身邊站起,越過,跑出門去,喁喁細語后,什麼交代也沒留下,便同他一起雙雙奔跑離開。
許瞳看到,他的耳朵上,正塞著耳機。
章真瞳卻一臉委屈,泫然欲泣,「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只是想安慰你,不想你苦著臉不開心!」

如此練習已經足有一個星期,舌頭每天被她卷得幾乎發木,她卻絲毫體會不到自己有所進步。

他不由心中一驚。她竟然是喜歡他的!
他並沒有刻意去糾正什麼,因為他覺得,章真瞳一定知道的,他喜歡的是姐姐,只當姐姐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而已。m.hetubook.com.com
她好像抓到些什麼東西。
「別擔心,你那麼喜歡我姐姐,她不會不知道,假如她記掛著你的好,就不會和那個唐壯再發生些什麼的!」

那時韓劇還沒來得及流行,單眼皮男生尚未被寶貝起來,全天下屬冷酷少年最為吃香。
她冷笑,「妹妹?我高攀不起那樣富貴的妹妹。血緣上同父異母而已。」
他急得雙手一下捧住她的臉,「讓我看看,你到底舌頭卷在哪裡?怎麼就是發不對!」
她聽見自己這樣對他說:龐蒙,我們分手。
年少時,誰人不倔強?誰人不輕狂?誰肯輕易開口解釋?誰不是自己固執的認定只要一身正氣便不怕流言蜚語的侵擾?
他心裏狠狠吃了一驚!她竟然為他自殺!
只這樣短的時間,她已經墮落成這副樣子,他感到痛心疾首,對她極度失望。

許瞳按他的話努力著,把舌尖努力又努力地挑上去,可無論怎樣,發出的音還是殘破不堪的平音。
拉開凳子時,卻聽到他說:「我教你寫大字吧!」
她又要來掠奪她了。
「你過來,」他揮手招呼她,「站在這裏,」他把她引到桌前,自己從身後包圍她,左手撐在桌沿,右手教她握住毛筆。
可今天,他們兩人卻開始交談起來。
桌面那張宣紙上,靜靜卧著幾個字。
許瞳怔了一怔,猛地扯著脖子向樹榦背面望過去。
媽媽離開那天,她彷彿一直待在一片不真實的世界里。耳邊一直是響個不停的嗡嗡聲,心跳得雜沓又慌亂,腦子裡轉著圈都是媽媽在同她笑的樣子。有時候,間或那笑著的人會變成龐蒙。
終於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跑到普高去找她。他想對她說,不如從頭開始。
那次班級搞活動需要出大字報,任務下來,執筆人是龐蒙。
她點點頭,一面笑,一面看著他,柔柔地說:「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一種傷,傷到至深之處以後,剩下的不再是痛,而是麻木。這傷口將永不會愈合,這傷痛令人再不肯回頭。你現在,已經讓我體會到這樣一種傷。我想我們從此以後,應該就是兩個陌路人了吧。」她笑,笑得哀婉,面容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她一面笑著一面對他說,「龐蒙,再見;希望我們此後,能夠再也不見!」
他帶著她又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然後貼在她耳邊輕輕問:「可以嗎?」
別人或許不知道章真瞳抽什麼風,一定要從學費貴得要死的私立學校轉到一中來;但是許瞳知道。
她感覺得到龐蒙非常喜歡自己。她希望他的心能夠和他對她的情一樣,可以堅定不受挑唆。
他說:許瞳,你真叫我失望!

兩人毗鄰而坐,初時的日子,幾乎全無交流,彼此相敬如冰。
正唏噓,耳邊竟傳來一道細弱笑聲。
耳邊似有隆隆巨響,眼前彷彿綻開五彩斑斕的禮花。
像龐蒙這種成績又好長得又俊的男生,在情竇初開的季節,不知午夜時分曾被多少位少女帶入綺麗夢中。
放學后,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只剩下龐蒙與許瞳兩個人。
她始終沒有哭。憋憋的,很難受,可是她真的哭不出來,好像所有情緒都淤塞住,找不到釋放的出口。
他心裏惶惶不安。
以為他會否認,期待他能否認,他卻在猶疑之後,對她點頭說:「是的!」
她一下連脖子都在發紅,頭點一點后,不勝嬌羞地垂下去。
她只想留住媽媽,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收起笑,看著他,「你不肯說,那我來猜猜。她一定還說,我早就不是處女了對吧?」這伎倆,章某人之前對喜歡許某人的優秀少年們不知玩過多少次,那笨腦子,就想不出什麼新鮮招數來。
然而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時隔許久以後,他已經遠離傷心地,留學在國外,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許瞳找她那天,是她母親去世的日子。
之後幾天,她沒有來上學。
他衝過來,把被扼在她手裡的章真瞳拉開,瞪著她,一臉怒氣與震驚,「想不到,你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和那些地痞混混小太妹有什麼區別!」
他說:請你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
少年摘下耳機,對她輕輕問:「你剛才說什麼?」
許瞳收拾書包作勢要走。她動作很慢,似乎在等待誰的挽留。
站在巷子里,龐蒙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兩個人正相依hetubook.com.com偎在一起。他們的影子緊緊交疊在地上。他看著地上交頸似的兩道影子,心疼得好像被人用力撕裂。
那線條剛硬的臉龐上充滿心疼與憐惜。
他到底對她的家庭,對她的家事,對她那「單純的妹妹」了解多少?就敢這樣理直氣壯正義凜然的指責她!他不過是聽了章真瞳的許多一面之詞罷了,他怎麼不來問問她,事情另外的真實一面,究竟是不是那樣子的?
窗外夕陽暈紅的光輝斜斜射進來,暈染得擁在一起的兩人,如同身披了金色斗篷,畫一樣的安寧美麗。
走在往日校園裡,那些從前的同學們,看著她的眼神無比怪異。
他發狠的想,好吧,那就分手吧,那就忘記彼此吧!
這個時候,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無助。她彷彿于漫長旅途中,迷失了方向,心裏很恐慌,拚命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想他能帶自己離開,卻偏偏不得回應。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媽媽喚了她最後一聲搖搖。
她那好妹妹,藉此機會,一頭栽進那憤怒少年的懷裡,哭得好不委屈,好不傷心。
他確實長得很壯,粗粗痞痞,身上一點斯文氣都沒有。可是無法否認,他壯得很帥氣,痞得很神采飛揚。
身邊少年太過優秀,優秀到她即便知道自己發音不正確,也不想輕易同他詢問——想必她的問題,在他眼中,已經簡單得幾乎有些弱智了吧。
她哭著離開。
她忍無可忍這水晶妹妹幾近無恥的胡說八道,瞬間抬手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在他親眼看到他們相擁一幕以後,他對她失望了。他不信,他們之間的確沒什麼。
他記得她一直對自己笑,笑得那樣好看,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對他說:這世界上有一種傷,傷到至深之處以後,剩下的不再是痛,而是麻木。這傷口將永不會愈合,這傷痛令人再不肯回頭。你現在,已經讓我體會到這樣一種傷。我想我們從此以後,應該就是兩個陌路人了吧。
許瞳成績好,初中畢業后,很輕鬆考進重點高中一中。
想必她此番再對龐蒙說時,措辭早已經嫻熟到極其逼真的程度。
那女孩一下子笑起來。笑容空茫無助,卻那樣美麗。「她不是自殺了吧?於是,你們在一起?」
他同她一起走回座位上。那兩人平時並不怎樣講話,最多一句「借過,我出去一下,謝謝!」或者「有勞,讓我進去!」。
龐蒙卻不這樣想。他一面傷心許瞳對自己提出分手,一面為她說走就走的決絕感到煩悶氣憤。
早上,兩人倚在大樹下,一起捧著聽力練習冊,許瞳讀,龐蒙聽。
他向前微微俯身,她整個被他圈在胸懷前。他頭抵過她的肩,嘴唇似乎就擦在她耳朵上,隨他喃喃細語,熱乎乎的風繚繞在她耳際久久不散。
章立刻流下眼淚,哀求他:「我姐姐不懂得珍惜你,可我懂!讓我來陪你,好不好!」
她的發音依然那樣不標準,破碎凌亂的語句,幾乎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慘不忍聞。一個星期以來,每天她都一邊無奈嘆氣,一邊硬著頭皮繼續。
可是他在普高看到什麼?在他放下自尊,委曲求全的想要和她重新開始時,他竟然看到,那個曾經清爽明麗的女孩子,正和那個叫做唐壯的痞子,兩人並肩倚在窗口,一邊談笑風生,一邊吞雲吐霧!
原來,原來,他已經和她那水晶妹妹在一起!

不知不覺地,他們兩人的唇,竟已經離得那樣近。
見他如此,大家便以為他只是外表如冰,其實內心似火。於是別的女生也開始大著膽子提著練習冊去問他,卻通通被他一句冷冰冰的「對不起,我現在沒有時間」給輕易打發掉了。
她沒有再去一中上課,很快轉學到唐壯所在的普通高中。
可她明知道他喜歡的是她姐姐啊。他想,她何必這樣傻。他的心已經碎掉,她應該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
震驚,傷心,和失望。
他真是蠢,錯把泥巴當成水晶,又把水晶誤踩成泥巴。
她學著他的樣子,努力把舌頭翹起,小小舌尖粉盈盈的蠕動在口腔里,似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魔力,令人無端端臉紅心跳,全身燥熱。
母親突然生病昏迷,被送進醫院,她衣不解帶的守了幾天,好不容易媽媽才醒過來。出院以後,回到家裡第一天,以為一切雨過天晴,醫院卻下了這樣一份診斷書——他們說,媽媽是癌症晚期,m•hetubook•com•com已經時日不多。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在抖,還是他的手帶著她在抖。筆尖落在紙上時,居然在一點一點的顫動著。
她聽見那水晶姑娘嚶嚶泣訴:「你要是喜歡你乾哥哥,就不要再來招惹龐蒙,這樣會害他傷心的!」
他在心底開始升騰起不確定的危機感。
做我女朋友好嗎?
那天氣走龐蒙以後,他再也沒有到普高來。
她沉默,因為她傷心。龐蒙卻以為她是心虛,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這優秀少年酷酷的,十幾歲花樣年紀,卻總是不苟言笑。
此後,兩人之間的話語,變得越來越多,簡直似遇到投機的知己一般,相見恨晚,滔滔不絕。
以後,他的身邊,日夜粘著另外一個女孩子的身影。
許瞳望著少年俊朗的眉眼,一抹奸笑漾起在唇邊。
她有些後悔,其實她是那樣思念他。明明喜歡他盼望他,可見到他卻偏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氣他。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許瞳卻猜得到他想說什麼。
媽媽生死攸關,雖然知道龐蒙狀態不對,可她已經無暇相問相慰。
他卻皺緊了眉,斥責她說:「許瞳!你真的太讓人失望!請你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
她母親到學校來找他,邊哭邊懇求他對自己女兒好一些。
龐蒙,再見;希望我們此後,能夠再也不見。
讀到捲舌時,龐蒙說:「停一下,這裏不對,跟你說過,要把舌尖卷上去,不是抻平不動!」
她最後無法再磨蹭下去,不得不站起來。

平時她未必會如此不冷靜。然而最近,諸事壓身,她已經煩躁得並不想繼續忍耐。
他捧著她的臉頰,望了那麼久,越望越抵制不住胸口前對她的濃濃喜愛,終於忍不住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印在她那抹水潤誘人的朱紅上。
其實她想解釋給他聽,她抽煙,不是她真的想要學壞,只是覺得分手和媽媽生病,帶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她必須找到一種途徑去發泄,否則她會瘋掉。
為了起到恫嚇作用,她最後邪惡的說:「你聽說我有個乾哥哥是小混混了吧?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饒你,我哥他們也未必肯!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舌頭,當心別被人割了!」
然而發音依然不對。
收筆時,紙面上卧著兩個大大的字:曈曈。
然而她高估了少年人的意志力。
以前她對那些少年沒有感覺,他們怎樣想,她並不在乎。可是現在,龐蒙是她喜歡的男生,她想知道他是否相信那些話。

可是一想到他寧可幫著章真瞳也不幫她、寧可相信那可恥的丫頭也要懷疑自己,她就無法張口。
生澀的輾轉。戰慄的探入。舌尖彼此相抵,心跳得彷彿就要爆炸。
於是他說:「你忘了我吧,以後,你會找到更好的男生!」
挨到下課,她悄悄去找章真瞳。
直到有一天,媽媽告訴她,這叫做,愛之深,責之切。
他冷聲問她:「你和唐壯,到底什麼關係?」
呼吸噴薄在彼此臉上,兩雙眼睛脈脈對望,嘴唇與嘴唇,彷彿只要微微一動,就會互相貼碰在一起。
他也問:「她確實是你妹妹?」
她趴在窗口,歪過頭看向他,卻沒有任何解釋,甚至挑釁般對他微笑,再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他忍不住憤怒地對她叫出聲來:「許瞳,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女孩子?女孩子要懂得禮義廉恥、要注意影響你知道不知道!」
可他其實並不喜歡她。他喜歡的,是她的姐姐。
那少年成績雖然優秀,卻並不怎樣喜歡為別人答疑。可大家看得分明,凡是許瞳對他提的問題,他無一不解答細膩。哪怕問題再如何簡單,哪怕只需一句話就能解說明白,他都會極其耐心的從基本原理講起,講下去講下去,講上許久許久。

當她找到龐蒙時,她終於發現每個人眼底的秘密是什麼。
事後想起這些,他幾乎痛徹心扉。
他終究是傷她到至深之處,這一生,也許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諒。
他的心一下墜到懸崖之底。
她並沒有刻意的、小心的去圈圍住龐蒙,讓他遠離章真瞳的靠近。她始終這樣覺得,屬於她的,無論誰來撬總是撬不走的;而若註定與她無緣,她又何必費盡心機去苦苦維護?心若不堅定,遇到的挫折和挑撥一多,早晚會離開。
這把戲,她究竟要玩多少次才夠?
丟下滿院子的弔唁花圈,她悄悄去了趟一中。和*圖*書她想要找到龐蒙,想對他說,媽媽去世了,她很難過;想告訴他,他不在身邊,她很思念他;想懇求他,一起重新開始,因為她捨不得他。
聽了他的問題,她滿臉愕然,看向他的那雙眼睛里,瞬間漫過無數東西。
他失落於姐姐的心狠,感動于妹妹的付出,雖然明知這樣不妥,可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從此,也許媽媽再也不能出院了吧。
把書包放在教室,她帶著課本走到樓旁的小樹林里,背靠一棵大樹席地而坐,翻開課本,對著那些彎曲跳躍的字母磕磕絆絆地讀起來。
「握緊!」她的手纖細小巧,毛筆粗大得如同擀麵杖。看她握得吃力,他將自己大手包圍上去,包攏著她的,一起將毛筆握得緊緊。
龐蒙卻一下扯開她,把章真瞳拉到自己身邊,關懷詢問:「你怎麼樣,沒事吧?對不起!」轉頭再看她時,人卻已是出離憤怒,「許瞳!你怎麼能打人!她是你妹妹!」
她想不到自己也有這樣軟弱的時刻,也有想對一個人放下自尊的時候,想求他陪在自己身邊,陪她度過難關,陪她重新振作。
「這樣提筆……這樣上去……這樣拐下來……再這樣收回去……好,再寫一次……」他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在大大的宣紙上迂迴遊走,她耳邊聽著他低沉聲音,呼吸無緣無故變得急促。
每每午夜夢回,悠悠轉醒,心頭都好似浮現出一個名字。他不敢將它念出來。只怕這兩個字一出口,帶來的將會是滿心劇痛和熱淚滂沱。
那少年轉頭看向她,卻是一臉的惘然,彷彿有些莫名其妙,以及自覺非常無辜。
然而一開始,許瞳並不喜歡他。和原來的同位坐在一起,平時有不懂的問題,兩人總是可以切磋研究一下。換成與龐蒙同位以後,這男生彷彿長了一顆愛因斯坦的腦袋,上天入地的所有問題,似乎沒有他不會解答的。尤其外語的口語,好得不得了,說起來舌頭簡直像要化在嘴巴里似的,流利得人神共憤。
她問:「你信她說的嗎?」
她一下紅透了臉,垂下頭。
快上課前,兩人一起回到教室。屋子裡,同學們基本已經到齊,見到他們兩人一起進來,不禁微微吃驚。那俊秀少年,和那明麗少女,並肩而行,真是一對璧人一般,畫面和諧又好看。
當章真瞳一次次借故接近他,一次次告訴他,許瞳和外校一個叫唐壯的痞子有曖昧時,她感覺得到,他的堅定似乎有些動搖。他對她說:「有個叫章真瞳的同學,說是你妹妹。她說你在校外有別的男朋友,叫唐壯,好像是你的鄰居,房東的兒子;還說……」他欲言又止。她呵呵冷笑,「還說什麼了?」他皺緊眉,想想后,終於說:「沒什麼。」
她的妹妹,那個叫章真瞳的女孩子,長相甜美,在他最彷徨不安時,主動伸出雙手,關心安慰他。
於是,強勢的她威逼自己柔弱的妹妹,叫龐蒙全看到眼裡去了。
她埋頭在那叫唐壯的痞子胸前,肩膀顫抖,一抽一抽的,該是在哭著。
她一下覺得熱浪上頭,耳邊聽到巨大心跳聲,撲通撲通,節奏凌亂,以為只是自己的,仔細去品,這雜沓的撲通聲,原來竟是由兩個人一起交織出來的。
這樣做,不是想同誰較勁,只是為了照顧媽媽方便些。
許瞳與那叫唐壯的少年,兩人住得那麼近,近得天天都看得見,她是不是真的一點沒有對他動心過呢?
他覺得提到那個姓章的女孩,她變得很不一樣,戾氣纏身,「那也是你的妹妹,你不該……算了。」見她神情大變,他收回後頭的話。
他有些急,為她以身示範,身體向她傾過去,頭離得更近,半張開嘴巴,讓她仔細看自己的舌尖,他說一遍,讓她學著說一遍。
許瞳再到學校時,明顯感覺到龐蒙對自己態度冷淡。
那少年今天似乎有些與往日不同。他不是一直冷冷冰冰的?今日的臉上,卻奇迹般淺現笑痕。
忽然兩人全都變得安靜下來。
龐蒙卻想:呵,她有什麼好失望?該失望的是他不是嗎,畢竟他親眼見到,她和唐壯兩人相擁而泣啊。
明明兩個人里,是她貧瘠得什麼都沒有,章女富得幾乎可以流油,然而章真瞳卻彷彿永生缺少一樣東西,而那東西恰是許瞳所有。
她說:龐蒙,再見;希望我們此後,能夠再也不見!
高三時重新排座位,她的同位居然換成全班學習最好的少年龐蒙。
他到底是對她心存懷疑的。www.hetubook.com.com
從他出國開始,直到他做得到能忘記她之前,他自律自己必須做到不沾滴酒,不近女色——喝了酒,會更加記起她;交了女朋友,只怕每一個都是她的替身。這樣下去,他將永無解脫。
他不再同她說下去,打聽到許瞳的住址,他決定親自前往查看。

許瞳意外,不曉得他除學業優秀以外,連才藝也這麼好。
彷彿做了長長的夢,夢醒時分,她聽到自己在叫龐蒙的名字。
許瞳心底升騰起濃濃煩躁。她無法理解章某人為什麼總是認為自己有一顆無辜又純透的水晶之心。
那樣驕傲的女孩,在那樣一天,肯低下頭來找自己,他卻對她說:是的,我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他撐在桌沿的手,悄悄攏過去圈在她腰上。她輕輕一顫,感覺圍在腰間的手臂在漸漸用力。他握著她的手收得緊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呼吸間是一團又一團熾熱的氣。
久久的等,不見她開口,最終還是他先沉不住氣。
漸漸地,他聽到大家在傳,他的女朋友已經換人,從姐姐許瞳,換成妹妹章真瞳。
第二天,卻傳來她自殺的消息。
許瞳的口語卻有些亂七八糟。她總是發不好捲舌音。
她一定要面對面告訴她,夠了,不要再上躥下跳下去了,以前那些人,她不在乎,可是龐蒙不一樣,如果她想繼續使壞,她一定不會饒過她。
清晨樹下,十七歲的他們,因為彼此喜愛,為對方奉獻出純潔又寶貴的初吻。
回到學校,他心灰意冷。章真瞳再湊過來找他時,他對她說:「我和你姐姐已經徹底分手,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耳邊迴響起越發急促的呼吸聲,先是兩個人的,一個剎那以後,便迅速疊合在一起,溶化為同一道呼吸。
她長到這麼大,從沒想過要對哪個人放下自尊。要她彎腰服軟,不如乾脆要走她的命。
許瞳不禁有些訕訕地,皺眉問他:「你幹嘛笑話我?我知道自己讀得不好,所以才練。你這樣笑話人,真不厚道!」
分手好久,他一天比一天思念那個笑起來異常美麗的狡黠女孩。
她當著他的面,跟著另外一個男孩子,毫不猶豫的一起走了,什麼解釋都沒有。
原來這樣無助的時刻,她是希望有他陪在身邊的。
他望著她,不說話,她回望他也一聲不發。
她那水晶妹妹趁勢鑽進他懷裡。而他,像是怕她會傷害到她一樣,小心的擁著她。
她並不知道他在說假話,他是在擔心自己如果否認,身邊這條鮮活生命可能會在第二天化作一片泡沫飛散掉。
就算,她以前真的和唐壯在一起好過又怎樣?他不是深刻的感覺到,後來她喜歡的是自己嗎?難得有情人,何必計較那麼多?
以前的她,思緒縝密,行動小心,一定不會犯這樣顧頭不顧尾的錯誤。最近媽媽生病,她早早已經心慌意亂,哪裡還有心思做到凡事滴水不漏。
看著眼前一幕,她只覺荒誕。明明心痛得要命,可她居然笑了。
這次她沒有掉頭走開,她走到兩個人面前,輕輕問他:「你們在一起了?」
想不到,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幾個字。
你不該這樣子對你的親人,那畢竟是你妹妹。
面對他的質問,她什麼也沒說。她怕自己一張口,會忍不住說出分手兩個字。她怕這兩個字說出來以後,自己會後悔。
那痞子攬著她,手掌一下下輕拍在她背上,似在安慰討好她不要傷心,求她別再哭。
他不由煩躁起來,「你不要扯到你妹妹身上去,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個問題。你妹妹,她是個單純的女孩,你們家的關係,儘管複雜,可那畢竟是上一代彼此間沒有處理好的感情悲劇,是你媽媽和你爸爸之間的感情問題,下一代是下一代,為什麼你要那樣排斥自己的妹妹,無法寬容待她呢?難道是因為,她知道什麼?」

他們之間彷彿築起一道高牆,牆的名字叫做懷疑。
她的妹妹一直圍在他身邊。他本來不愛理人的,可那是她的妹妹,和她有著同樣的血緣,也許是愛屋及烏,他縱容她黏在自己身邊,並不驅趕她。
他只是在聽幽默笑話而已,所以才笑的。
多諷刺,他教她要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自己卻在毫不保留的踐踏她的感情和生命。
她心裏開始漫上股股寒意。
然而這一幕,被尾隨她的龐蒙一點不差的看進眼裡。
這麼酷的人,會對已經讀過的笑話再一次覺得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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