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沈意的手停在鍵盤上。像是一個氣球被戳破，原本微弱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她忽然發現，比起看到同學們追捧新的第一，她更不想面對知道這件事的肖讓。
屏幕上方彈出肖讓的信息，她忙退出去回復道：「小意不太小。」
沈意：「……」
沈意早就被需要不時退出去回話的操作弄得心煩，立刻按照他的指示點下，短暫的嘈雜后，她剛好聽到肖讓熟悉的聲音，「星凡，西承，我拉了個朋友進來。咱們正好四排，就不用再匹配陌生人了。」
她蘋果都來不及咽下去，咬著它就啪啪啪回道：「是嗎？那你現在在上課？」
沈意手指劃過屏幕，漫無目的地想著。
肖讓拉了這兩個人一起跟自己打遊戲？！
「哎，你想打遊戲嗎？」肖讓終於開口，卻是她完全沒料到的話。
沈意躺在那兒發愁了一會兒，肚子忽然咕嚕嚕叫了一聲，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冰箱里有菜，她本來是打算做肉絲麵的，這會兒卻爬起來從柜子里翻出一碗方便麵泡上。
京腔，有一點鼻音，還有那股子不耐煩……肖讓剛剛叫星凡，所以，這個人就是曾被他們電話捉弄過的柯星凡？
他這麼一說沈意才想起來，哦對，他本來是和朋友在打遊戲。現在看來，是因為朋友有事離開，他才抽出空看到她的消息。
現在，她說考得不好……
她忽然決定不再忍耐，坐起來捧著手機一通按，發了句話過去，「你收工了嗎？」
肖讓連忙遏制住一些奇怪的聯想，說：「沒什麼，我先加你好友，然後邀請你組隊。我朋友剛好也回來了，我們可以一起打。」
沈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肖讓說：「算了，不懂也沒關係，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時候打起來我會再給你解釋。下載好了嗎？」
沈意有微信，只不過平時很少用，她登陸進去后系統先讓設置基礎資料，沈意在取名的環節犯了難。
班級群里今晚很熱鬧，大家原本在討論最近有一部很火的電影上映了，不曉得能不能擠出時間去看，卻忽然跳出個人說：「還沒恭喜靜書你考第一！你真是太厲害了，數學居然有一百四十多分，就比宋航少幾分，明天可以借下你的卷子給我看看嗎？」
明明一個月前才約好要一起加油，可剛說完，自己就考了個有史以來最差成績。她幾乎難以啟齒。
肖讓說：「我今天難得放假，老師又走了，偷得浮生半日閑，你也剛考完試，就歇歇吧。我帶你吃雞，咱們去遊戲里殺人，包你殺完之後睡個好覺，明天起來什麼煩惱都沒了！」
沈意自暴自棄地說完，連手機都不敢看。
很快，房間里就瀰漫著康師傅紅燒牛肉麵熟悉的香味，沈意還切了根火腿腸，一邊吃面一邊翻著手機。
「我考的……不太好。」
是陳瑤瑤。
媽媽今天又值夜班，家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把書包一丟就栽倒在床上，瞪著牆壁怔怔出神。腦子裡好像在想什麼多少，又好像什麼都沒想，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在地上投出一個拉長的影子，慢慢的，她就這麼睡著了。
每天熬夜，刷題到凌晨一兩點才睡，第二天六點半就要起床，她已經嚴重睡眠不足，有時候洗臉都會被自己的黑眼圈嚇到。
比起來周靜書倒是很謙虛，「你們別誇張了！我這次就是運氣好，下回肯定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這段時間，她和*圖*書和肖讓也聯繫過幾次，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徹底斷了聯繫。她知道了肖讓的工作很忙，這一個月一直在雲南緊張拍攝新戲。《長生》是一部武俠劇，有很多的打戲，肖讓從前雖然拍過動作戲，但從沒有分量如此重的，即使十月份簽下合同后就緊急培訓了半個月，真正開拍還是吃足了苦頭，光是每天吊威亞就吊得胳膊都要腫了。
肖讓奇道：「這麼早睡覺？哇塞班長今天開竅了，知道對自己好點了。」他忽然想起來，「哦對，是不是又月考了，你考的怎麼樣？重回第一了嗎？」
沈意一開始不喜歡，用久了居然也習慣了，還覺得挺可愛。
念頭還沒轉完，她已經收到加她為好友的消息提示，沈意通過後果然被邀請到一個隊伍里。
她一咬牙，「好，玩就玩！」
她同意了，肖讓立刻發來指示，沈意手機里連遊戲都沒安裝，還得先去下載。肖讓嘴裏的「吃雞」全名叫《絕地求生：刺|激戰場》，沈意之前也聽班上的男生說過，在等安裝的過程里，肖讓給她大概解釋了一下：「這個遊戲就是一個人或者幾人組隊，被空投到一個島上，這個島上還有很多其他隊伍的人，我們要在島上尋找到武器，然後彼此廝殺，哪個隊伍活到最後就贏了。因為贏了的人會收到『大吉大利，今晚吃雞』的提示，所以這個遊戲又被叫成『吃雞』。懂了嗎？」
她唯一玩的手機遊戲就是卡通農場，還是被關越越和楊粵音強行要求參与的。
沈意吃面的動作一頓。白天成績出來時陳瑤瑤就表現得很興奮，現在居然又在群里說，沈意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之前那麼大吵了一架，她還拿成績嗆了她，現在看到自己
hｅtｕbｏｏk•ｃoｍ.cｏm被擠下去，陳瑤瑤應該非常高興吧……
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文字也能感覺出情緒。相處這些日子，她對成績有多重視他再清楚不過，她的努力他也全看在眼裡。
說來說去，還是怪她沒有考好……
班級群下面就是熟悉的鴨舌帽頭像，她把下巴擱在書桌上，看著屏幕默然不語。
第一名永遠是大家議論的中心，尤其是這種黑馬殺出的第一，從前她是中心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掉下來了才知道差距。
反正都考砸了，再多吃一碗方便麵也死不了，隨便吧。
沈意看著他發過來的文字，想起宋航也說了她要學會放鬆，既然他放鬆靠玩遊戲，也許，她也可以試試？
因為宋航的話，沈意回到家時的心情比和楊粵音她們分手時還要複雜。
怎麼又是團戰！你們男生的世界除了遊戲就沒別的了嗎？！
沈意被他打亂了節奏，片刻后才說：「可，我沒打過……」
沈意等了五分鐘，失望地嘆口氣，去廚房把湯倒了，碗丟到垃圾桶，又從冰箱里拿了個蘋果，一邊咬一邊坐回去，卻驚訝地發現手機屏幕上多了一句話。
沈意一呆。
那西承，就是那個和肖讓錄過同一檔綜藝節目、關係很好的男明星傅西承了？
她先自慚形穢了三秒，忽然反應過來，等等，第二個聲音怎麼有點熟悉？
她又好氣又好笑，肖讓卻問：「你呢，你在幹嘛？又做題啊？」之前幾次他們聊天，她都在刷題。
和他比起來，另一個聲音就冷酷多了，「是之前和你打過的那個電競選手嗎？是他我就同意，菜雞不要。」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時刻，她發現自己格外想念他。
你現在在做什麼啊？好久沒看到你，拍戲那
和_圖_書麼辛苦，不知道你有沒有變瘦，還是雲南的紫外線讓你變黑了？也因此，兩人的幾次聊天都是匆匆結束，加一起也不超過十五分鐘，更不要說視頻什麼的了。
沒有回復。
「你沒打過沒關係啊，都說了我帶你。小爺我可是高手，保證帶你吃上雞！」
與此同時，他還要抽時間準備藝考。央影首影等學校的表演系初試都將在明年2月舉行，藝考老師專門跟去了雲南，每晚收工后爭分奪秒給他上課。肖讓白天被折磨了一輪，晚上還要再被折磨一輪，每天都苦不堪言。
只見漫天飄雪的屏幕上，除了她，廣場里還站著三個扛著槍的人物模型，都是男性。沈意不知道哪個是肖讓，正在猶豫，其中一個就給她發來信息，「看到右下角有個小麥克風了嗎？你點一下，就可以和隊友開語音了。這樣我們說話方便一些。」
這還是楊粵音幫她取的，當時她笑著說：「這個名字很適合你，小意不太小——就是大意了！小意，遊戲世界，可千萬不要大意啊！」
她怕肖讓安慰她，那隻會讓她更加難堪，可不安慰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沈意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奇怪，問：「怎麼了？」
不過他的朋友，誰啊……
「取好了嗎，你叫什麼？」
其餘同學又說了些什麼，沈意沒有再看，點擊左上角退了出去。
肖讓看到這行字，笑容一頓，慢慢坐直身子。
被點到的菜雞沈意：「……」
她本來想叫小意，但這個名字已經被佔了，她想了想，輸入自己卡通農場的名字：小意不太小。
沈意：「沒。我剛睡醒吃完飯。」
肖讓：「……」
下載好了，沈意點開遊戲，就傳來一陣激揚的音樂聲。首頁讓她選擇登陸方式，肖讓問：ｈｔｔps://wｗｗ•ｈｅｔuｂoｏk•coｍ.ｃom「你有微信嗎？我都是玩微信區，你微信登錄吧我比較好帶你。」
「收工了。今天晚上沒我的戲，早收工了。」
「哈哈哈沒有！我把藝考老師趕回北京了！我和文昌哥說，我白天要被吊起來打已經很慘了，你們晚上再這麼折磨我我就活不下去了。反正藝考還有兩個月，等我結束這邊的拍攝轉象山後再讓老師過來吧，我現在先自己準備著。他們答應了，所以——我今晚是自由活動時間！」
楚慧作為護士，對這種垃圾食品都敬而遠之，沈意被她影響也很少吃，今晚卻充滿了一股放縱的衝動。
沈意看著那一長段話，都能想象男生的眉飛色舞，忍不住一笑，「那你在怎麼自由活動？睡覺？」他之前老抱怨睡不夠來著。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手機顯示時間八點四十五，沈意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麼趴在床上睡了一覺。她翻了個身，望著頭頂的青蘋果吊燈，終於第一次承認，也許宋航說的是對的。
「睡什麼覺，浪費生命！我在和朋友打遊戲！久違的團戰！」
話音方落，一個懶洋洋、有點弔兒郎當的男聲也響了起來，「什麼人啊，你還有別的朋友？我說你夠可以的啊，外面鶯鶯燕燕怎麼那麼多，有我和星凡陪你還不夠嗎？」
她太累了。
英語老師說：「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所以，她真的需要調整自己的狀態嗎？
她一說，其餘同學也立刻跟上這個話題。周靜書爆冷奪魁在整個文科班都是一件大事，白天已經轟動過一輪了，此刻有男生嘴欠道：「你這回可把班長和宋航都擠下去了，江湖第一高手和第二高手一起給你當陪襯，有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