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該死，剛才她怎麼不先去洗個臉，萬一被他看到了她的痘痘怎麼辦！
然而今晚也許註定是他的打臉之夜，五分鐘后，當沈意最先出光手裡的牌時，他不可置通道：「你怎麼做到的！出老千了吧你！」
怒火隔了三個多月捲土重來，格外氣勢洶洶，他回身就想繼續去騷擾沈意，卻發現女生已經換了個位置，坐到了關越越和楊粵音中間，兩個閨蜜像金剛護法似的，一左一右護住了她。
肖讓拿著筆站到她面前，沈意一賭氣就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隨你怎麼畫的架勢。肖讓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在自己面前合上，只露出烏黑濃密的睫毛，還有瑩白的肌膚。他以前就發現了，她真的很白，眼睛下面偶爾會有熬夜出來的黑眼圈，但最近大概是過年睡得好，連黑眼圈也不明顯，少女的臉頰飽滿而乾淨，透出勃勃生機。
她躲到了洗手間，肖讓跑到陽台上透氣，客廳里只剩下剛才的電燈泡五人組。
斗地主最多五個人一起打，用兩副牌，所以每一局總有兩個人上不了桌。為此他們採取了輪換制，輸了的就被換下去。不過因為柯星凡剛開始就接了個工作電話，進到卧室里一直沒出來，所以每一局倒是只有一個人閑著。
大家沉默一會兒，楊粵音說：「是我想多了嗎？我怎麼覺得，我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楊粵音想了想，「這倒也不是。」
「剛才是剛才。要不是今天我還沒想起來，那一回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他身上也有淡淡的香味，但和肖讓和煦清爽的氣息不同，他的香水一如他這個人，透著股冷冽……
肖讓眉頭微皺，愕然地盯著他們。柯星凡搞什麼？誰准他挨沈意那麼近的？還有那個手，他要不是腿斷了（？），早過去把他的手給扯下來了！
沈意沉默一瞬，道：「我都能記得《雙十協定》、《五一宣言》、蘇聯對日宣戰還有中共七大召開的時間哪個最早，記住這些牌很驚訝嗎？」
二十分鐘后，李鐸頂著滿頭的紙條，一臉懷疑人生地看著前方。楊粵音拿著剛剪好的又一張紙條，故作為難地嘆口氣，「唉，還是你們明星臉小，貼幾張就貼滿了。這一張貼該哪兒呢？唔，這兒吧！」
他表情不變，「哦？」
「啪嗒」一聲，李鐸閉上眼，彷彿聽到自己一顆賭王之心破碎的聲音。
「不用等過年。」楊粵音聳聳肩，「實不相瞞，本人小時候不學無術，曾經有那麼幾年沉迷賭博，除了斗地主，升級乾瞪眼五十K還
和*圖*書有麻將，沒有我不會的。」這麼鬧過一通后，屋子裡的氣氛倒是活躍了很多。肖讓叫了客房服務，讓他們送來了晚飯，大家簡單吃過後，覺得干坐著太無聊了，還是得玩點什麼。
沈意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打完的，又在後面看了多久，只聽傅西承問：「什麼？」
傅西承一笑，含情脈脈道：「不怕。我要是輸給你，心甘情願讓你在我臉上畫王八。」
李鐸：「你不畫我畫。」
居然這麼無情。
像是有電流經過他的指尖，傳遞到她的面頰，沈意覺得連牙齒都有點發麻，不自覺咬緊了嘴唇。雙手垂在身側，手指微微蜷曲。
有一個高中女賭神就夠了，他江湖經驗不足輸了他認栽，但他絕不相信這個剛才還打得亂七八糟的女生能說會就會了！
那麼問題來了，四男三女，大晚上共處一室，能玩點什麼呢？
似乎很久以前也發生過，他們也挨得這麼近，這樣看著對方……
他說的，是楊粵音生日那回，肖讓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打電話跟他告白嗎……
於是就這麼決定了，大家撕掉紙條，展開終極決戰。這一次抽中地主的是沈意，她叫出來的幫手是楊粵音，本以為強強聯合兩人能大殺四方，然而大概是她們好運用光了，又或者是肖讓氣勢太盛，兩人越打越不順，最後眼睜睜看著肖讓最先出掉了牌。
他看到她嫣紅的嘴唇，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李鐸不為所動，「對我這麼有團體榮譽感的人來說，我們隊伍贏的就是我贏的，沒有差別。」
還是個江湖兒女？
其實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她不算多麼漂亮，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張並不驚艷的臉，卻讓他跟著了魔似的，最近總是在半夜夢到，而那些內容甚至讓他羞於啟齒……
不是吧，居然還是三角戀劇本嗎？這女孩這麼瑪麗蘇的嗎？！
他翻出一隻黑色油性筆放到桌上，傅西承不愧是風流浪子，這會兒骨子裡的憐香惜玉又發作了，「真的要畫嗎？人家可是女孩子誒。」
「這樣吧，我也累了，咱們再玩最後一把。但賭注換大一點，輸了的，在臉上畫一個小王八，好嗎？」
「你可以記住全部的牌？」李鐸更不信了。
柯星凡沒理他，看著沈意她們問：「上次肖讓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在旁邊？」
傅西承笑問：「怎麼，你吃雞玩得好，斗地主玩的不好嗎？」
所以，你還是別靠我這麼近了……
「看出來了。你剛才還單拆了對子，對和-圖-書子不是不能拆，但不可以拆太多，而且要觀察對手牌的情況。你當時就是因為拆了對子，結果後來大家都出對子，你就卡死在那兒了，根本沒辦法出……」
沈意一手捂著臉，覺得那一處火辣辣的，片刻後起身道：「我去洗一下……」
兩人恍然驚醒。肖讓看看沈意臉上的印子，再看看手裡的筆，明明只是玩一個遊戲，他卻出了一身的汗，一顆心更是兵荒馬亂，遮掩道：「不畫了。本來就是遊戲，沒什麼好畫的……」
沈意的眼睫毛顫了顫，像是察覺他沉默太久。肖讓輕吸口氣，抬手輕輕捧住她左邊臉頰，指腹接觸到她皮膚時兩人都微微一顫。
她回頭一看，是柯星凡。
意識到他正在這麼近的距離注視著自己，沈意忽然羞窘難言，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她都忘了，自己最近的狀態怎麼樣啊，有長痘痘嗎？還有白天在外面跑了那麼久，會不會哪裡髒了她沒察覺啊？
還真的要畫啊……
這一回真的忍不了了。肖讓把牌一放，一把把柯星凡扯開，不過他還沒失去理智，壓低聲音道：「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嘛，你也報復回來了，還要幹什麼！」
她反應過來，感激地朝他笑笑，柯星凡不露痕迹地又挨近了一些，「你是不會打嗎？我剛剛看你出錯了好多次，否則上一局不會輸得那麼快的。」
旁邊傅西承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朝柯星凡擠擠眼睛。他當然不信柯星凡會對沈意有什麼意思，只是欣喜于自己居然看到了他的笑話，人家女孩子為了躲你這麼努力，肖讓要高興壞了吧？
她的表情太避之不及，柯星凡還從沒遇到過女孩子對自己這個態度，雖然只是在報復，也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
「算了吧，我們四個男的帶三個女孩大晚上吃雞，分分鐘熱搜的節奏。我還不想被經紀人打死。」傅西承說。
楊粵音看著桌上的撲克牌，不死心道：「我們真的要玩這個嗎？其實我們可以玩遊戲啊，你們之前不是還帶小意吃過雞嗎？我也會吃雞，我玩得可好了！」
他一愣，卻見她強自鎮定道：「那個，謝謝你，但我真的不用你教。我剛剛只是在熟悉規則，後面怎麼打我知道了。」
這一局她又捏著一大把牌眉頭緊皺，後面忽然傳來個聲音，「我想起一件事。」
肖讓想了想，也不管自己傷腿了，笑著湊過去說：「是我疏忽了，我也可以教班長……」
楊粵音是賭神，她旁邊的沈意就不一樣了。沈學霸常年缺席各種娛樂活和-圖-書動，連過年也不愛和親戚打牌，所以斗地主只是大概知道規則，真打起來磕磕絆絆，要不是楊粵音手下留情，她應該是輸得最慘的一個！
如果是為了他剛才戲弄他的事，那他也太得寸進尺了吧！
她突然睜眼，於此同時右頰一涼，馬克筆落上了她的臉。
楊粵音現在已經從那種沖昏腦的激動中緩過來，骨子裡的不服輸慢慢浮上來，露出個笑容，「好啊，看誰先貼滿。」
柯星凡微微一笑，「很好。」
男人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看著她，再配上那張英俊的面龐，楊粵音即使縱橫賭場，到底只是個十八歲少女，忍了三秒還是沒忍住，臉紅了。
她祈求地看著柯星凡，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沒說出來的意思。然而男生聞言非但沒退開，反而揚唇一笑，一把攬住了她的肩，激得女孩瞬間身子繃緊！
女生一臉平靜，李鐸卻覺得自己被嘲諷了，今天第二次來自學霸的嘲諷！
傅西承調戲成功，得意地轉過頭，只留下楊粵音懊惱暗罵：靠，居然用美男計！
「那個，咳咳，你們還畫嗎？」傅西承忽然開口。他表情微妙，像是非常不好意思打斷，但再不打斷實在不行了。
而他旁邊，肖讓和傅西承臉上也貼了不少，只有沈意和關越越被放過了。但兩人都被好友的辣手震住了，沈意小心道：「音音，原來你斗地主玩得這麼好啊……」
他搞不好是主動拿他當樂子，去取悅女朋友的閨蜜……
李鐸：「……」
柯星凡小聲講解，沈意卻越來越不不自在，因為她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和柯星凡已經離得太近了。他身子挨著她，一條長腿屈起支在她背後，另一條腿隨意放在旁邊，她雙手握著牌，他就著這個姿勢兩手前伸，也握住她的牌，竟像是環住她似的。
李鐸終於看出不對了，藏在紙條下的眉毛都要挑到鬢角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還有瞳孔里兩個小小的自己，模模糊糊覺得這一幕好像很熟悉。
沈意心裏有點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只是輸的人是她，贏的人是他，他都不對她放點水的嗎？
後面的牌局，肖讓忽然士氣大振，連續贏了好幾把，楊粵音的頭上也被貼上了紙條。傅西承說：「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滿屋子殭屍了，貼不下了。」
那一次肖讓在電話里跟柯星凡表白，害得他當了真，他怒氣沖沖掛了電話，事後也想過要不要狠狠報復回來。但由於他當時實在有點丟臉，不想再提，最後勉強說服了自己別跟神經病一般見識。和*圖*書
答案當然是——斗地主。
「那你說怎麼辦？」關越越問。
不過沒關係，有人比她更先開口，「柯星凡，你幹什麼？」
沈意在他的目光下，忽然就覺得不好意思，低頭躲開了。
柯星凡又低頭看向沈意，女生這時候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覺得，我們兩個人一起打不太公平。我可以自己打的……」
李鐸一邊洗牌，一邊隨口說：「放心，我們不欺負高中女生，不賭錢的。這樣吧，貼紙條怎麼樣，輸一局貼一次，看誰先貼滿？」
「真的！」沈意用力點頭，「不信你看我們打完這局，打完了你就知道了！」
肖讓當時跟他說是玩遊戲輸了不得不打這個電話，但聯繫今天的事，柯星凡深深懷疑起這句話來。
他跟肖讓是好友，互相打電話的次數應該很多，但他此刻這樣問起，沈意就只能想起一次。
操！
不對不對，沈意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看著男生近在咫尺的眼睛，還有他們曖昧的姿勢，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喉嚨太緊了，什麼都說不出來，身體也陷入僵硬，想躲開竟然動不了。
這倒是，楊粵音也不想上熱搜，挫敗地垂下頭。
她不顧李鐸額頭已經貼滿了紙條，把一張又貼到他的上眼瞼處，李鐸只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就被柯星凡兩根手指抵住肩膀，「哎哎哎，別看牌啊。你現在可是對家。」
肖讓被這個強有力的理由阻止，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一股氣堵在胸口。
楊粵音咬牙，「贏也不是你贏的，得意什麼！」
柯星凡看著他，有點奇怪地反問：「不幹什麼，教班長打牌啊。你們都沒人發現她不會打嗎？這麼欺負新手很有意思？」
他垂眸凝視她，從來都透著幾分不耐煩的臉上竟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溫柔，輕聲道：「你不想要我教你嗎？但我想教你，班長可以給我這個榮幸嗎？」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當時沈意也在場！還有他那個cp粉的女同學！
沈意貼完李鐸一回頭，就發現肖讓正看著自己，他好像發生了什麼開心的事似的，嘴角掛著笑，眼睛里也盈著光。
楊粵音忍著笑奉上紙條，沈意接過後貼到李鐸頭上。
她不敢睜眼，甚至屏住了呼吸，感覺他的手落上她的臉上后遲遲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有目光一寸寸滑過她的肌膚，像是在尋找合適的作畫點。
沈意麵對這種質疑，眉頭皺了皺，但還是耐心道：「沒有。音音剛教了我一下，讓我記牌。算一下你們出的牌，再除掉自和圖書己的牌，大概就能猜出你們手裡還剩下的牌。然後再出對子試探你們有沒有炸彈，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是過年的時候練的嗎？」關越越問。
肖讓咬牙，隱約猜出柯星凡為什麼發瘋。只是他作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大家又被他平時的作風蒙蔽，居然沒人覺得他有問題，還真當他在教沈意打牌，最多就是離得近了一些而已。
沈意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很好，柯星凡已經上前。因為打牌，他們是圍著茶几坐的，沈意不想挨著男孩子們，堅持坐到了地板上，只在屁股下面墊了個靠墊。柯星凡就這樣坐到她身後，側頭看起她打牌來。
傅西承卻攔住了他，「我不畫也輪不到你畫，這一局是肖讓贏的，應該他來畫。」
我們斗地主界就不存在這種神話！
傅西承覺得自己走眼了，肖讓的同學里居然還藏了個賭神！
所有人：「……？？？」
沈意沒想太多，繼續投入牌局，直到她要打出一個對子時他忽然按住她的手，「這幾個對子連著的，你打了就拆了。」
沈意：「……！！！」
柯星凡看著肖讓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冷冷地哼了一聲。
沈意很想重複自己是打得不好，不是不會打，而且柯星凡怎麼也叫她班長了，這個稱呼是會傳染嗎？
楊粵音托腮，挑釁道：「你不怕是在給自己挖坑嗎？」
眾人的目光下，肖讓動了動身子。沈意一直看著他的手，只見在短暫的停頓后，男生身子微傾，修長的手指拿起了油性筆。
李鐸把剩下的牌扔到空中，歡呼：「畫王八嘍！」
他語氣里透著股輕慢，楊粵音已經發現了，雖然說話最少的是柯星凡，但對她們最愛答不理的其實是李鐸。他大概是個很挑剔的人，對朋友有自己的要求，雖然因為肖讓勉強和她們一起玩了，但心裏並不把她們幾個「高中女生」當回事兒。
沈意：「我會打，但打得不太好……」
沈意沒有回答，楊粵音和關越越也沒有回答，但她們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再次開始打的時候，沈意全神貫注，拿出了考試的十二分精神。而她狀態的改變也影響了大家，這一局的地主是李鐸，五人局地主也會叫一個幫手，他的幫手是傅西承。銀髮男人看著女生專註的樣子，也被激起了勝負欲。
肖讓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睜眼，手一抖往下畫出一條不長不短的黑線。她的肌膚那樣柔軟，那一筆彷彿是畫在了雲彩上，但他顧不上這個，沈意也像是完全沒發覺，兩人定定望著對方，都失去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