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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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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兩個人無聊地趴在欄杆上,看著下面流動的江水。
她們一路走去,走上了架在長江之上的那座橋,扶著欄杆慢慢地走,走著走著,不時地撿一顆小石子扔下去,看著它掉進江水裡,一下就不見了。
看著面前晃動著的手,又看著她的臉,笛子突然覺得十分絕望,不是因為這種女人的魅力,而是模糊地覺得,父親的背叛太令人心寒。而在今天以前,笛子都不會相信,並且想都不會那樣去想:父親會為了別的人,背叛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但事實是,父親為了這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背叛了她們三個人——原來她們和他的關係,是這樣的脆弱。
已經是初春的季節了,再過一段時間,鐵路兩旁又會開滿金黃的雛菊,這裏將繁榮起來——但那繁榮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老師鏡片後面的眼睛露出驚異的神情,笛子趕緊站起來,在老師可能的制止之前出了教室。
笛子看著她,只是覺得心裏更加的害怕,她和媽媽,怎麼比?
一出來秧秧就拉了笛子一陣瘋跑,「劈劈啪啪」地跑下樓,向大門外跑去。
說完,就輕巧地轉身進了房間,門輕輕地在她們面前合攏。
她們沒有目的地走到了常去的鐵道邊上。
秧秧說:「鬧得這麼厲害,怎麼沒有可能離婚?這個學校這種事又不新鮮,多少老師都離婚和自己的學生結了婚,這不新鮮。」
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笛子!」母親從裏面的房間走出來,拉亮燈。
女人傲慢又不屑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小女生,對一個已經熟知嫵媚作態的大四學生來說,這兩個小女生實在是太嫩了。
笛子踏上木樓板,慢慢地往上面走,卻聽到秧秧在樓上歇斯底里地哭叫了一聲:「我恨你!」笛子的眼淚滴落了下去,掉在木板上,一點聲音也沒有。
秧秧像個大人一樣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把胳膊撐在欄杆上,無聊地m.hetubook.com.com搖晃著身體,仰頭看著灰白的天空。那天空里什麼都沒有,只是那樣白茫茫的一片。
秧秧揮著手要笛子出去,卻看見老師轉過身來,抑揚頓挫地念了一句書中的句子。
男孩很鄭重地微微點頭,然後帶著一臉因為要做危險的事而很神秘的表情扭過頭去。
房間里有窸窣的聲音,然後,門開了。從門洞里閃出一個長發的身影,女人靠在牆上,用梳子輕柔地梳理著一頭瀑布般剛洗過的頭髮。而這頭瀑布樣的長發卻這般長進了笛子的心裏:一定是這漂亮的長發讓父親迷戀的。
胖男孩睜著一雙細眯的眼睛,茫然地看著秧秧,秧秧再往牆那邊站了站,用氣聲說:「叫笛子!」
秧秧終於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問:「你為什麼勾引金凡鵬?!」語氣虛張聲勢並且理直氣壯。
秧秧走上前去,「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女人的臉上。
那女子在秧秧和笛子的眼裡,已經是個十分成熟的女人,卻不過是個大四的學生,並且近來承受著許多的壓力,心裏的委屈也是沒處說的,所謂口水都能淹死人,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被口水給淹死了,卻又挨了情人小孩的耳光,臉上火辣辣地疼不說,那屈辱卻是深刻的。頓時,她所有的委屈都包不住了,當即就哭了起來,邊哭邊負氣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後突然甩著頭歇斯底里地叫著:「滾出去!」
笛子恐懼地看著秧秧:「離婚?怎麼會?」
「怎麼不會?」秧秧失去了平衡,從鐵軌上歪了下去,笛子也跟著跳了下去。
「你以為我來找你幹什麼?你知道他們出什麼事了嗎?」秧秧眼睛里閃著奇異的光芒,那光芒彷彿又是狠狠的。
房間里另外兩個女生對突然發生的事感到震驚,等到秧秧她們退出去后,她們都還是那樣坐在那裡,一臉驚訝的表情。
站在院子門口,笛hetubook•com•com子才發現,自己的書包都沒背上,還在教室里呢。
「就是。」笛子附和著,安慰自己,也安慰秧秧。
畫室的門開了,父親走出來,一臉的嚴肅,桌上放著笛子的書包,笛子的臉更紅了。
這次交鋒顯然是失敗的,雖然李麗最後哭了。
父母親都愣住了,仍用了那種低啞的聲音說:「秧秧,放下!」
笛子一下就漲紅了臉,她以前實在是個很乖的學生,從來沒有過逃學、不做作業什麼的,可是,今天居然連書包都沒帶回來。
路邊枯萎的野草還在寒風中凋零地搖晃,就有新綠的顏色冒了出來,不時有覓食的麻雀飛來,在路邊跳躍幾步,再茫然地飛走。
秧秧突然站了起來,在抽屜里翻動著,找出她削鉛筆用的小刀,「蹬蹬蹬」地跑出去,站在樓梯上,看著樓下啞著嗓子爭吵的父母,她舉著那小小的刀,臉上帶著那種輕蔑的神情,尖厲地叫:「你們再吵!」
說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只這樣牽了手,搖搖晃晃地在鐵軌上走著。
笛子看到了她拿梳子的手,一雙象牙白的手,纖細,應該也是柔軟的,就想起了媽媽絕望地垂在沙發上的手,有些粗糙了的手,一雙不再美麗的手。
她這一哭,倒把秧秧鎮住了,笛子更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局面,心裏擔心害怕起來,就扯扯秧秧的袖子。秧秧是想再虛張聲勢地教訓一下她的,卻慌張得找不到話說了,就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順勢退了出來,退出來以後,又自顧自地說:「鬱悶!」這段時間這兩個字時常地被秧秧掛在嘴邊,帶著一點不屑的味道,然後,或許偶爾再加上一句「崩潰!」這是很過癮的兩個詞語,語氣上都有一種「革命」的感覺。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彷彿真的找到了一種最後的抗爭形式。可是,在心裏,她們對「出走」都抱著一種不能言狀的恐懼。
母親壓和_圖_書低了嗓門斥責父親,不該為了那個女人打自己的女兒。父親也後悔了,懊惱地跌坐在沙發上,聽憑母親壓抑著嗓門的責罵,這些天他們在家裡一爭吵就是這樣的語氣,他們都是好面子的人,不能讓別人看他們的笑話,爭吵也是這樣壓抑著爭吵。
秧秧趴在窗台上,讓自己躲避在牆的側面,老師不能發現的位置,看老師轉頭在黑板上書寫的時候,就把胳膊伸了進去,撥拉跟前那個胖乎乎的男孩,然後指著笛子使勁地努嘴。
那個戴著近視眼鏡的老師再次轉過身在黑板上書寫時,那個男孩把紙團扔了過去,紙團軟軟地落在了笛子的桌面上。
女人不置可否地笑笑,那笑是從容的、冷冷的,她不以為然地說:「去問你們的爸爸吧。」
笛子詫異地回頭看,臉上是那種還沒有從夢中完全清醒過來的表情。
「鬱悶!其實那個李麗也不怎麼樣。」秧秧露出不屑的表情說。
這一招果然是有效的,秧秧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飛快地一抹,那樣駭人的紅色液體就這樣飄落下來,很快的速度。看著慌忙撲過來的父母,秧秧臉上露出了得意而狠狠的微笑。
笛子用力地掙脫秧秧的手,站在那裡,她有話要告訴秧秧,在她看來是很緊急的話,她看著秧秧說:「爸爸和媽媽吵架了!」
有老師向這邊走來,秧秧拿眼瞟了瞟,抓起笛子的手,又開始瘋跑起來。
她的輕視惹惱了秧秧,秧秧漲紅了臉,很大力氣地推開門。
沒想到秧秧走了過去,急匆匆地走到門邊,把門推開了,看著老師十分鎮靜地說:「對不起,老師,家裡有點事情,金笛子現在必須要出來一下,我是她的姐姐金秧秧。」
父親壓低了嗓門質問兩個女兒,為什麼要去找李麗「胡鬧」,責備她們的「無理」和「粗暴」,並被要求去向那個叫李麗的道歉。
母親疲憊地在沙發上坐下,用同樣疲憊的聲音責和*圖*書問,秧秧為什麼要去影響笛子上課,笛子為什麼要逃一個下午的學。問完,就沉默地坐在那裡,用手按著太陽穴,等著回答。笛子不知道怎麼答,躊躇著,漲紅了臉,尷尬得很。秧秧只用倔強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連續二十幾天的降雨,江水變得渾濁,卻不很洶湧,因為那雨都是綿綿的小雨。
幾秒鐘的沉默后,秧秧哭著跑上了樓,她原本是想跑出去的,卻跑錯了方向。
看著突然鮮紅的顏色,站在樓梯口的笛子只是覺得腿一陣發軟,連呼吸也都軟了,眼淚卻洶洶地涌了出來——秧秧不會死吧?!
笛子茫然地跑著,心裏撲騰撲騰地跳得厲害。逃學,是從來沒嘗試過也不敢想過的事情,但今天卻在老師的眼皮底下做了。可見,家裡的事大了。
女人嫵媚而驕傲地看著兩個女孩,沒有說話。她不算美,至少不是那種標準的美,她是細眼,笛子以前從來沒有覺得單眼皮會好看,她的鼻樑不夠挺拔,嘴唇也沒有特點,她不是美女,笛子覺得有些釋然。
但這似乎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的味道,有些冷冷的、淡淡的、孤傲的,似乎永遠遊移在這個世界邊緣,舉手投足,甚至連側臉時長發的擺動,都有著讓人窒息的女人味,這就是秧秧現在時常念叨的女人味。
笛子一溜身就要上樓,想偽裝成已經把什麼都放在了樓上的感覺。
「媽!今天吃什麼?好香!」秧秧覺得自己是機靈的,她要掩飾她和笛子的「錯誤」。
原來一切都還是這樣。
失敗讓她們情緒低落。
秧秧來找笛子時,笛子正望著講台上唾沫星子飛濺的女老師發獃。
女人轉身問:「還有什麼事?」臉上流露出十分的不耐煩和輕視。
笛子覺得沒有了力氣。
兩個人走上了鐵軌,手拉著手搖搖晃晃地走在上面。
推開門,秧秧趴在床上狠命地啜泣。笛子走過去坐在床上,把頭枕在膝蓋上,和_圖_書手輕輕地安撫著姐姐劇烈抽動的身體。
笛子轉過身,把身子坐得直直的,然後又悄悄地扭了扭頭。
笛子猶豫地跟在秧秧身後進了房門,客廳里黑乎乎的,像沒有人一樣。廚房裡有蘿蔔燉排骨的香味飄了出來,父親畫室虛掩的門裡透出明亮的燈光。笛子和秧秧對視一眼——或者,一切都已經好轉?
許久,秧秧看著遠方深遠的鐵路,說:「笛子,其實鐵路是沒有盡頭的,如果他們真的離了婚,我就沿著這條鐵路離開他們。」秧秧頓了頓,堅決地說,「我要離家出走,坐火車!」
笛子和秧秧匆匆地對視一眼,知道情況不好。
結果秧秧挨了父親一巴掌,空氣中沉悶的響聲,把緊繃的弦震斷了,幾個人都呆了。父親什麼時候重重地說過這兩個女兒?更不要說動手了!雖然秧秧說的話成熟得讓所有人震驚,但也不至於要挨父親的巴掌。
學校女生宿舍前面,笛子隨秧秧站在一扇門外,看見秧秧再一次敲打著門,然後大聲地叫:「李麗,出來!當什麼縮頭烏龜!」旁邊的宿舍有人探頭張望,也有人假意地走過,漠不關心的樣子,卻拿眼角瞟著這兩姐妹。笛子覺得有些尷尬,卻也有些激動,說不清楚原因。
笛子求救地看著秧秧,秧秧十分肯定地說:「他們不會注意的,沒事!」
聽了父親的話,秧秧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有道理的,然後大聲地分辯:「為什麼逃學?你們看看你們自己!打她?那個女人該!那是個什麼女人?你知道她曾經和多少人上過床嗎?你知道她是個公共廁所嗎?」尖厲的聲音,幾乎刻毒的語言,讓笛子和父母親一樣,只張圓了嘴,看著那麼奇怪的話從秧秧的嘴裏躥出來。有些刻毒,但卻很解恨,笛子激動地看著她已經長大的姐姐,勇敢的姐姐!
「我和你一起。」笛子附和著,如果父母真的要離婚,那她們就離家出走,這是一種最嚴重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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