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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你剛剛打完針需要休息。」

阮恩深吸一口氣，轉念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顧任正要上車，她又一把將他拉回身，目光第一次銳利無比，好象是在審視對方話里的可信度。顧任習慣性地挑眉，也不說話，兩人良久良久對視。最後阮恩才終於下了結論，竟忘了應該尊稱一句大哥。她說：「我知道的顧任，你不會騙我。」

然後再沒有人搭白。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她的確是擔心他的身體，當然也害怕他送她回家，顧西涼會發現她撒了謊。顧任明白個中意思，也不強留，陪她打到車才放心離開。

……

給過你溫暖的人，你怎麼能對他那樣狠心？至少阮恩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任對方擁抱。並在心裏不斷將突生氣的罪惡感壓下，也不斷提醒自己：只是朋友間的擁抱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逛到什麼戰利品了？」

阮恩嚅嚅嘴唇，半響才擠出一個「好。」轉而才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到底哪裡有問題？」

如果可以，她很想立馬就撲到顧西涼懷裡，肉麻地說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是現在的情形，她真的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甚至連回答都藏滿了支支吾吾。

「西涼回來了？」

「說話。」

「肝。」

「嗯。」

顧西涼左手依然搭在方向盤，指腹一遍一遍無意識地撫過冰冷的儀錶盤，好象ｈetｕboｏｋ.cｏm.com在思考什麼。最後的最後，他將右手心一直把玩著的小錦盒，重新放回車子後座放置雜物的集裝箱。那個小錦盒裡，躺著兩枚Cartier的定製對戒，小圓圈內分別都刻上了二人的名字：C—X L，C—R EN 。款式簡單大方，半圈鏤空花紋里，均勻地鑲嵌著小小的瑩鑽，女戒是3顆，男戒只有1顆，和在一起便是1，3。

打檔，倒車，兩人的身影漸漸在顧西涼的眼裡消失，車子呼嘯著往君悅酒店的方向開。或許他現在出現，真的不是好時候。

「剛到。」

阮恩抑鬱的心情，當下都被顧西涼簡單幾句話一掃而空，她確定是自己想太多，於是行動代替了思想，幾步笑眯眯地挽住對方的手臂。

阮恩剛進門換好拖鞋，顧西涼正好從樓上下來。她站直身，在原地有些躊躇，不知怎樣就不敢太過靠近對方，倒是顧西涼首先對她一笑。

「你回台北后不久。還能怎麼說？建議治療。不過我一直都不太喜歡醫院的味道，所以看吧，也許忙完這一陣，看是做手術還是怎麼樣。」

「果然，你還是這麼好騙。」

收起心裏的一點負罪感，阮恩試著平靜地說話。

像你當初照顧我的那樣，照顧你。你願意把它想成是關心也好，回報也好，總之顧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躺在沒有溫度的病床上，和-圖-書等候冰冷的宣判。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話鋒一轉。

第二天，阮恩便陪顧任去了醫院，醫生建議有可能的話最好是住院治療，如果時間的確不允許，起碼要每周到醫院注射一次抗體，然後找最合適的時機做手術。那些醫學上的東西她不懂，只能迷茫地看著那些檢查片上的黑影發獃。阮恩的手機忘了充電，用萬能充電器在醫院大概沖了半個小時，陪著顧任注射抗體后，剛剛開機，顧西涼的電話便恰好的打進來。

加班趕點千里萬里奔赴回來，只為了心中那個舉世無雙。

有這樣怕冷？傻瓜。

而顧西涼很正常地掛斷電話，依然站在二樓卧室的落地窗前，將手裡兌了一遍又一遍的溫水緩緩喂到唇邊。卧房的客機里反反覆復重複著同一條留言，是屬於禾雪的嗓音。

直到半夜，二人才精疲力竭地睡去。顧西涼用手圈住阮恩的身體，他嘴裏的熱氣呼在女生的耳邊，酥酥痒痒。

暗夜的溫度越來越低，阮恩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她身子有些瑟縮，卻顧不得太多，只是一味地追問眼前的人。

看她一臉著急的模樣，顧任轉而將捂住身體的手鬆開，笑了。

一，生。

「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家新開的川菜店，好象不錯。你不是喜歡吃辣么？去不去？」

「行了，不逗你了，我真還有事，下次再聊。」

理所當然是個纏綿的夜晚。

hｔtｐs://www.ｈｅｔubｏoｋ.ｃom•cｏm顧任悄無聲息地撇下唇，「你是在關心我嗎？」

新開的川菜店裝潢並不豪華，可以說是普通，味道卻十足的正宗。阮恩幾乎在吃的第一口就愛上了那道名為辣子魚塊的菜，整個過程筷子就很少夾其他的。她一直是這樣，愛上某樣東西，就想一直一直擁有它，難以再專註其他。這點顧西涼很早就發現了，所以才有那麼大的自信，去美國把她帶回來。那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阮恩是個念舊的女生。

天氣越來越冷，有計程車從阮恩與顧任身旁開過，歡度聖誕的年輕人瘋鬧著從車窗里伸出頭來，對著他們二人吹口哨。車子走了很遠，也還能聽見哈哈哈的笑聲。

收完線，阮恩長長呼出一口氣，顧任將探尋的目光放在她臉上。

「好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有一瞬間的怔愣，阮恩反應過來時，幾乎就要開口罵對方，男人卻率先打斷那些還未出口的責問。

聽見那樣無所謂的語氣，阮恩有些惱火。

實在太累了，阮恩只迷迷糊糊感覺到耳邊人說的話，根本沒有心思去深究，只是嘟囔著「唔」幾聲，代表回答。室內的氣溫已經夠暖和了，而阮恩一小截的胳膊露在外面，她忽然打了個哆嗦，急忙閉著眼睛將手放進被窩裡。於是男人將被子捏得更加嚴實，抱住對方的手也緊了緊。

駕駛座上的男人，盯著前方路燈ｈetｕbｏok.coｍ.ｃom下，那仿若情侶般溫馨相擁的二人，一瞬不瞬。

在那一瞬間，顧西涼突然就相信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個人，讓你捨不得對她不好。

「阮恩你知道嗎，我這一生，最痛恨被人欺騙，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即使是善意的謊言也不行。」

「我怎麼覺得你對自己的健康一點也不積極呢？」

望一眼身旁的人，阮恩不知怎麼就有些心虛，可她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心虛的，她對顧任的感覺，坦坦蕩蕩。最主要的原因，也許是幫助顧任守著那樣的秘密，她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畢竟往最壞的方面想，也許就是天人永隔。可是自己已經答應對方，不能說，不能說。

大概電話那方有幾秒的沉默，只是幾秒，快得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我知道的，你不會騙我。

男人的臉色慢慢沉寂，沒有人對他說過，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畢竟在外人眼中，他可以狠決無比，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面前這個小女人居然對他說，我相信你。阮恩感覺被擁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那感受和味道與顧西涼完全不相同，應該說是沒有什麼味道，只有屬於布制的面料氣息。她忘了要去推開，又或者是，她記得，只是不願在這樣的時刻，在對方最需要的時刻放開手。

眼看她嘴皮被辣得紅艷，顧西涼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適時地遞水過去。

沒有絲毫的猶豫，阮恩幾乎是脫和*圖*書口而出，她說：「是，我關心你。無論怎樣，我一直都把你當作家人，不管在去美國之前，或者是回來以後。」

「可是阮阮，一個人呆在醫院，聽時針分鐘滴答走，憂心未來還剩下多少日子的的感覺，我真的不喜歡。你知道，我討厭當弱者。」

「可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退讓。」

「回來了？」

這城市霓虹閃爍，各家門前都張燈結綵，調皮的小孩與爸爸媽媽大手拉小手，圍在一起遊戲許願。那輛白色賓利，不知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停了有多久。

懷疑聽覺出了錯誤，阮恩剛剛放下的手又重新抓住了對方的衣袖，她將身體面向男人，驚訝之餘還帶著不可置信，眼睛緊緊盯著顧任。

良久，顧任的雙手沒有鬆開的跡象，最後他長嘆一口氣。

「三次，就三次。我可以像個傻子一樣，無論你撒下多麼大的慌，這三次，我都原諒你。」

兩手一攤，「我只是當陪逛，沒有什麼要買的……」

「不會的，起碼還有我，我會陪著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

呵，無雙。

男人耐心的有問必答。

「那你小心點，我在家等你。」

「難道一個將死之人，請求一份他想要的聖誕禮物，這樣也很奢侈嗎？」

「哦，那個……小雪心情不好，我陪她逛街，等等就回家。」

「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不要擔心，不要找我。」

「什麼時候發現的？醫生怎麼說？」

「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