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芸娘沒有殺夫
芸娘怎麼也逃不脫他的手心。
他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少年活得很安心。
因為,外人都在傳,張屠戶就是個心狠的,前面兩房小妾,就是他折磨死的。年紀輕輕的就香消玉殞,喊冤的人都沒有一個。
結果,就砍成了長長短短,宛如犬齒般的樹樁留了下來。
就如自己現在扮演的這位叫周宏義的半大小子,仍然飢腸轆轆的忍著難受,賣力的乾著活,只為了不被餓死。
咽喉聳動著,卻是在狂咽口水。
這種人,無論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奇怪。
於是,山林一側,每天就能見到一個少年。
很快,芸娘那座轉角小店的生意也好了起來。
完全看不出練拳的跡像。
……
少年周宏義,卻是看中了這裏不好走。
這般過去,一年又一年。
而且,自己的反應能力,也不太夠。
踩在樁上跳著走,一不小心就會跌倒,摔得皮青臉腫還算小事。
……
每一個遇見的人,全都有血有肉,有悲有喜……
「芸嫂,這是今天的柴火,您看能不能……」
案子平息了下來。
還有什麼地方,比這布滿木樁的地方,更能讓腿腳靈便呢?
連日下雨,漁船不能出海,少年也沒有活干,這些天餓著肚子,頭暈眼花的。
但是,奈何人家張屠戶有著一個好妹妹,長得格外水靈。
直至奔走如飛。
他這樣想著。
真的很好看的。
砍樹的時候,就選最好下手的地方動斧和*圖*書子。
裡屋傳來細悶的咳嗽聲。
……
每次來到演武令幻境,楊林總是有些分不清,這裡是真的還是假的世界。
少年也開始動腦瓜子。
少年知道,芸娘就是一個心地純善的小婦人,就連殺只雞都要運氣很久,才眯著眼睛割下去。
「你也不用擔心白吃了我的東西,你對清源山熟悉,我還指著你時不時的打些野味回來,送到我這店裡,讓客流大增,店子興旺起來呢。」
於是,就來到了一座小山丘之上。
多少年來,連罵她一句都不肯,又怎麼會打她?
「吃吧,我這店裡因為沒有什麼特色,地處偏僻,也沒多少人來吃飯,每天賣不完的東西,也是浪費掉了。」
「放心,我老張這些年還存了不少銀子,上下打點著,再請個厲害點的狀師,總能幫你脫罪。當然,也不能白幫你……」
他覺得,山上亂石長草太多,跑起來不夠靈便,是因為自己腳下不夠利索。
於是,少年覺得不能讓芸娘掉進火炕,他要救人。
在四周眾人或者起鬨,或者憐憫,或者痛罵的情況下。
他更想看到的,其實還是芸娘的笑容。
楊林卻發現,自己其實吃得格外辛酸。
這一天。
別說,楊林發現,芸娘洗了臉之後,俏臉瑩白泛光,吹彈可破,尤其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彷彿一直在笑,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楊林還知道,咳嗽的是芸娘的丈夫,是一和-圖-書個姓曾的書生。
受傷了會痛。
並不是賣不完。
「拳呢?」
見著花鹿和獐子了,基本上不會空手而歸。
很快,這位叫周宏義的好名字少年,就給他上了一課。
楊林擔著濕淋淋的木柴,重重的喘著粗氣,不好意思的看向屋內的婦人。
可惜的是,裡屋曾書生的病更重了,咳嗽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買葯的錢也需要得更多一些。
兔子不好追,野雞也捉不到。
生活似乎並沒有太多改變。
於是,少年上了山。
別人害怕這山,覺得不好走。
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柔和溫潤,像是要滴出水來。
這已是這家小店的特色了。
被捅了會死。
他也不愁吃食了。
那幾隻獐子本來逃不掉的,只要他能快一點,更快一點……
看了一眼少年那兀自滴著水的衫褲,芸娘嗔怪的接過柴火,放到屋角,噗的一聲笑了,又道:「掙錢,是要靠腦子的,不要一根筋好不好,快吃吧。」
「梅花呢?」
因為樹木資源豐足,他們也不會珍惜,並不會齊根斬斷。
大吼的是隔壁的張屠戶,他粗著嗓子面色沉重,只是勸道:「芸娘,現在都認為你是不忿癆病鬼曾書生毆打於你,所以就葯死了他……
山下的漁民,砍斷樹木用來做船。
就算不砍柴,芸娘也肯定會給他留著飯。
讓腳步靈活起來,讓反應更快。
在店門前猶豫了一會,咬了咬牙走進去。
一般人都不www.hetubook.com.com願意走進這裏,因為難走,繞著走費時費力,還容易磕著碰著。
就像一個光頭長了無數的癩痢,十分難看。
他背著一頭香獐,在眾人奇異的眼光里,走到芸娘的店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吼聲。
大一點的野物更是跑得飛快,警醒得很。
他只是無垠星空,無窮世界之中的眾生之一,見證著曾經的過往,並不能改變什麼。
從上樁之時的生疏與笨拙,走幾步摔一下。
這包子是給自己留著的,他知道。
葯里下毒的事情,芸娘做不出,他肯定是做得出來。
以及,買來一些藥材……
她又怎麼可能去殺人?還是殺掉照顧這麼多年的丈夫。
這裏全是被砍斷的柚樹。
「芸嫂,我一定會打來野味的,讓你店子的生意好起來。」
到了晚上,店鋪打烊之後,芸娘還會去東頭新辦的縫衣小作坊做工,多少算是貼補一點家用。
他覺得,自己追不到獵物,是因為跑得不夠快,也跑得不夠穩。
她打開櫃門,從裏面取出了一屜還冒著熱氣的包子,放在桌上,溫聲道:「以後,不要天不亮的就進山,很危險的。而且,餓壞了身子不值當。」
有錢人,更不會來到這裏,因為芸娘收不到什麼好的食材……
拿著一把破柴刀,就去打獵。
就像是在另一個時空,曾經發生的種種舊事。
有可能摔斷全身骨頭。
理是這個理。
少年隔三差五的能撿一點野兔野雞的
hetubook•com•com,那是蠢死撞在他面前的小東西,他也捨不得吃,送回芸娘店裡……
他雖然是個賣肉的,更是個吃肉的。
臉上也沾滿了白色,東一塊西一塊的,看不太出長得怎麼樣。
隔壁的張屠夫賣她家的肉,也賣得格外貴一些。
芸娘稀里糊塗的,就成了張屠戶的第三房小妾。
所以,芸娘仍然每天忙忙碌碌的,晚上還是要出去縫衣服。
因為,少年大多數時間,都能捉到野物,送到店裡。
其實,他知道。
但是,自己每次只要走進這家店,不說別的,一頓飽的總是少不了。
相比起不餓肚子這事。
想要提升在山上跑步的速度。
就算來了,也花不了幾個大子兒。
他此時已經習慣了一邊飛奔一邊出拳踢腿,甚至還能在奔跑失去平衡時,揮刀疾斬……
他是真的對山林十分熟悉。
我是不相信的,不過,單隻是我一個不相信,也是沒用,還得縣太爺相信才行。」
「可是。」
……
因為科舉未中,年近三十,就已積鬱成疾,長年躺在床上,靠葯湯吊著命。
沒人再提芸娘殺夫的事情。
眼睛看到有障礙物了,就已經摔倒了,完全顧及不過來。
看起來不太像個漁民,而像是個獵戶。
看到了,感動了,仇恨過,憤怒過,終歸只是匆匆過客。
這傢伙有事沒事的都會來到芸娘家裡,眼睛賊溜溜的,其不軌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無論怎麼努力,他都彷彿是一個旁觀者。m.hetubook.com.com
「義哥兒,下雨天你還去砍柴?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來來,你燒火給我看看。」
少年有些局促。
飯都吃不飽,還練啥拳啊,再說,也沒有師父。
楊林滿心疑惑,他知道這一次是來練拳的,可是,卻只看到一個沒多少見識的漁村少年,在艱難辛苦的掙命。
他更是狠心,在妹妹十三歲那年,就上趕著把妹妹送給六十五歲的縣太爺做妾,他是有背景的。
疑惑剛剛升起不算久。
而且,他還知道,曾書生別看積鬱成疾,但是,對芸娘一直很疼愛很愧疚。
說真的,這家飯店其實真沒多少客人。
她的店子一天開到晚,收入並不算高。
這個過程,足足花了一年半。
漸漸的,就能夠大步行走。
或長或短密密麻麻的樹樁,從山上到山下一直鋪滿。
時已近午。
婦人手帕包頭,正在和著麵粉。
應該是覺得這樣收穫不大。
沿著泉州城西南一處破舊街道,楊林拐了兩個彎,走進一家門可羅雀的小飯店中。
那家小店,自然也成了張家的。
這年頭,每個人都在拼著命活下去,誰也不容易。
推門進去,更是見到了幾個捕快。
開玩笑了。
他喜歡看到那個臉上總是疲憊的婦人開心的笑容。
細面揉成的包子格外鬆軟,似乎一入口就可以融化,肉餡雖然不多,但是,和著一些蔬菜做餡,吃起來清甜醇香……
一般平民,也沒誰會出來吃飯。
全靠著芸娘一個人維持著家裡的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