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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里南沿著新宿大道一路行駛，穿過皇居護城河不久，拐進豎有【私人領地】路標的上坡道，緩緩停在棲川家宅院前方。

多崎司走到門口，回頭和她打聲了招呼：「辛苦部長大人了，接下來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要拒絕我？」

多崎司滿心感慨地跟著她走進後院，穿過一道門來到花田前，耳邊傳來小鳥啾啾的鳴叫。明黃色的燈光下，棲川栗身穿丑得要命的黑色半身雨衣，冒著雨用小鋤頭給花鬆土。

所以島本老師請放心，等你離婚後我一定改掉！

黑色雨衣很醜，下面是奶油色短褲，穿著拖鞋的腳趾里沾滿泥巴，手上還帶著白色的勞保手套。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媽媽類似花農的打扮時，棲川唯都覺得她很享受的樣子，身上有股毫不做作的自然氣質。

「小姨也不認識。」棲川栗回頭看過去，很認真地開口：「你是哪家的孩子？那麼晚了趕緊回家睡覺，不要打擾我們兩個談戀愛。」

棲川唯：「……」

「阿拉~」棲川栗伸手抹去額頭上的雨水，裝著疑惑的樣子問：「小司不喜歡那些花嗎？」

「小司對花了解嗎？」

「……不要錢。」呼吸都下意識停止的遠野幸子，獃獃地伸出手。

多崎司頗有趣地看向棲川唯：「我也覺得，相比起你來，小姨明顯更有魅力。所以你要不先回去睡覺吧，不要打擾我們兩個聊天。」

「我喜歡這個。」多崎司笑著來到一小片桔梗花前，拿出手機「咔嚓」地拍了張自|拍發給星野花見。

「除了吃醋什麼也不會的小女生，一點用都沒。」棲川栗柔柔地一笑，朝多崎司眨眼傳情：「不像小姨懂得體貼人，就算你晚上去別的女人家過夜第二天才回來也不會和你發脾氣的哦。」

傭人端來了茶和點心放在花田邊的園椅上，金髮少女不想弄髒衣服，便坐在那兒喝著茶，傾聽自己母親和少年的談話。

「沒有！」

「多崎司你什麼意思！」

「欸，等等。」多崎司叫住她，「我還有事要問……」

「……？」多崎司的視線從她臉上往下垂落，看著她微微蜷縮著的白皙小腳：「放心，在沒同時摸到你和棲川同學的腿之前，我絕對不會迷失自己！」

棲川唯撐著中央扶手，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

多崎司覺得她可能想歪了。

棲川栗給一株紫藤和-圖-書花固定爬架，伸手指向花田旁邊的一個玻璃房：「貴的東西在裏面。」

透過燈光可以勉強看到裏面價格昂貴的蘭草、波利尼西亞原色花等頗有身價的花草。

下了樓，那輛熟悉的庫里南已經在巷口候著。

兩人一前一後鑽進後座，車子輕微地顫了下，朝著千代田駛去。

「多崎司！」棲川唯指尖深深地攥緊他胳膊，深深吸氣：「這種時候你要站在我這邊！」

「真討厭！」棲川栗像小孩一樣賭氣地說道，「讓小司在這花園裡選一束花送給小姨，你會怎麼選？」

「我就是貓！」栗山櫻良轉頭眼，清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他，因為雨天而稍顯濕潤的空氣中，那條長長的單馬尾彷彿去力氣那樣靜靜垂下。

棲川栗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貼近問：「是發給誰？」

棲川唯撐著下巴，默默看著這兩人並肩站立的畫面。

小池塘里以前是有魚的，不過早幾年前就死得一條不剩。原本清澈的活水也因出水口被落葉堵塞，變成一池臭水。她不顧惡臭的氣味和水裡浮動的寄生蟲，用手去把堵住出水口的垃圾一點點掏出來。

細雨悄無聲息地下著，各種各樣的鮮花在夜色中美麗地綻放，置身其中，聽不見東京的喧鬧，恍若進入了一片秘境之中。

等她離開后，多崎司也走上迴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跟在棲川唯身後，往裡走。

說完這句話時，兩人已經來到一個稍顯破舊的小院前。

栗山櫻良咬著小虎牙：「我的意思是你別忘記堅持自己內心的想法！」

沒被確立當繼承人都還好一點，那時的她還會每天抽時間跑到多崎司住的小院子放鬆心情，順便收拾一下那些欺負他的同輩小孩。

多崎司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被雨水淋濕的藍色瞳孔里，流露著淡淡的不甘和委屈。

「您女兒會吃醋的。」

古香古色的木製廊道蜿蜒曲折，像沒有盡頭似的在夜雨下延伸。不時有穿著和服的僕人迎面走來，看到二人後，都會恭敬地貼牆鞠躬，送上一聲聲「小姐，少爺」。

棲川唯：「……」

「呃……旁邊那個金髮少女是誰家的？」

「棲川同學坦誠內心啦，爺的青春結束咯。」

看著看著，她夾緊雙腿，面無表情的白皙臉蛋逐漸染上一抹詭異潮|紅。

「聽到了m.ｈe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沒！」棲川栗開心地笑著，手指輕輕摩挲自己臉蛋柔滑的肌膚：「我看起來還那麼年輕，身材又好皮膚又嫩，你拿什麼來和我搶小司？」

部長大人確實是貓，撓下巴時還會喵喵叫呢。

豪華轎車的避震和隔音都做到了極致，沉浸在沙發的柔軟包圍中，多崎司有一種游泳時潛到水底靜止不動的靜謐感。

多崎司靠著廚房水槽喝了杯清水，抿著嘴唇思考。通過做局的方式，逼迫島本老師結婚。這是一個足以毀掉政治生涯的黑點，知事大人不可能不堤防島本老師，那麼，自己應該是第一次去島本老師家的那晚就被盯上了……

「……不要留太久！」棲川唯不情不願地鬆開手，一改往日冷漠的表情，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那樣嘟囔道：「還有正事要商量的。」

「但在這裏，在這個宅子里……你要毫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蛤？」

多崎司轉頭看過來：「走吧，我們一回去。」

「……以後再說。」多崎司啞然一笑。

棲川唯：「……」

這兩人給人的感覺真的好般配……什麼時候我也可以這樣？

「是的。」多崎司點了下頭，拿起一邊的鋤頭走進雨中。鼻尖立馬飄來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但花太多，也太雜，分不清是哪種花的香味道。

多崎司又接了杯水，小口小口喝著。

「在外面就算了。」

想通了這點，他用手指按壓兩下太陽穴，回頭看著棲川唯：「幸子姐在哪裡？」

遠野幸子抬頭往外看出來。

栗山櫻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的確笑得很淡。察覺到多崎司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因此她自己也放鬆了下來。從床上爬起，舒緩身體似的來到窗前擰動脖頸。

「媽……」棲川唯喊道，「多崎回來了。」

金輝玫瑰是個很特別的雙色玫瑰品種，以橙色為底的花瓣周圍染著一圈紅邊，好似少女裙沿的俏皮鑲邊，看著有種活潑的氣質，非常適合送給小姨這種看似精靈可愛，但實則帶刺的強勢女人。

原本擔驚受怕了好幾天的心一下子被侵蝕得千瘡百孔，遠野幸子撲進多崎司懷裡，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放聲痛哭。

「那就好。」

栗山櫻良微笑著答：「想看看有沒有流浪貓，打算撿一隻放在你這養。」

在這一刻，兩位第一美少女同時在心裏發出質疑和_圖_書：這傢伙隱藏了這麼久的變態一面，終於暴露出來了嗎？

「小姨你看。」多崎司輕聳了下肩，「我就說她吃醋了。」

「你說你們……」

「不可能！」多崎司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

「保證處理得漂漂亮亮的！」

「我好擔心你啊……嗚嗚~」

「真吃醋了？」

踩著庭院里的鵝卵石小徑，兩人冒雨走在若有若無的燈光下，棲川唯揉著略微泛紅的眼眶：「不明白啊！為什麼就不能像對別人那樣……也關心一下我。」

雨夜的東京格外迷離，無數雨水在人工照面的霓虹光線中落向地面，從窗口可以看到山手線鐵路，亮著燈的綠色車廂發著咔咔的行駛聲從高架橋上駛過。

不過多崎司對那些也不感興趣，他更喜歡腳下這塊露天花田裡生長的花朵，毫不矯揉做作的自由生長。

「我不是拒絕你，我是拒絕貓！」

「看到了嗎？」他回過頭問金髮少女。

多崎司左右瞅了眼，摘了朵金輝玫瑰給她：「根本就不用選，能配得上小姨的花就只有這一種。」

「還算了解。」多崎司用小鋤頭給一株普通品種的薔薇松泥，左右轉動視線。

棲川唯咬著下唇，依然沒有什麼表情的美麗面容中夾雜著某種難以言述的挫敗感，顯得有些茫然若失。

獨佔情緒又在撓心了……

「是走是留……」多崎司苦惱地撓著臉頰，「總要給我個說法吧？」

「別丟我的臉。」

透過生鏽的鐵門，可以看到一個穿著有兜帽的黃色塑膠雨衣的女人剛好從屋子裡出來，拿著小鐵鏟走進院牆下的小池塘。

身材比以前健美了許多，隔著襯衫也能看到結實起來的胸膛輪廓，細長手指輕輕敲打臉頰，再加上俊美的長相，思考東西時心無旁騖的專註姿態，幾乎可以秒殺所有少女的小心臟。

這樣才對嘛……棲川唯像泄了氣的網球那樣，懶洋洋地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他身上。

「在看什麼？」多崎司來到她身邊問。

「這種事談不上偏心呀，一個是喜歡的人，一個只是沒什麼交情的小姨。」

「大哥。」

「回，回去？」棲川唯騰地一下站起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的是回去？」

「那我走咯。」

「小司好偏心！」

這位容顏美麗的年輕太太，身為有名的大家族掌舵著，她此刻的笑容沒有一點虛假做作的意思。

遠野幸子www.hetubook.com.com一下子抬起頭，直視著他。日思夜想的臉蛋、親昵調皮的笑容、清澈迷人的眼眸；映著薄薄燈光的細雨宛如光粉一般紛飛。

她一言不發地走進雨中，伸手拽著多崎司的胳膊，挑釁地看著母親：「他是我的！」

「呀，開心。」棲川栗忍俊不禁，歪頭把臉頰貼在手心上：「要不小司高中畢業后就娶小姨吧，真的，小姨不介意你小二十歲喲。」

「那只是代指……」多崎司笑著抱了她一下，「我要進去了，你先回去吧。」

帶刺的花枝，暖色系的花瓣，濃郁撲鼻的香氣，在這略顯清冷的雨夜中，多少增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趣。

「欸？不行！」

但這時候也懶得糾正她不健康的思想，伸手推開生鏽的鐵門。

棲川唯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的啊……」

小雨下個不停，在玻璃上敲出還算好聽的音符。一向很冷靜的金髮少女情緒莫名地高漲，心跳隨著窗外的雨滴翩翩舞動起來。

多崎司抬手看了腕表：「現在剛好九點，兩個小時應該差不多了吧。」

「幸子姐和你們是不同的。」多崎司說道，「她只是一個想賺多點錢，開上一家充滿文藝氣息的咖啡店的普通女人而已。她什麼也沒做錯對吧，為什麼要成為有權有勢的人手中的工具？」

栗山櫻良看著多崎司的表情有些微妙，蹙眉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人在你以前住的那個院子里。」棲川栗轉過身，邊往外走邊說：「先去見她吧，讓你安心一點。見完她再回來小姨這，記得別弄太久，我可不想晚睡，那對皮膚損害太大了。哎呀，不年輕了呀……」

這樣的畫面多崎司也不覺得有什麼稀奇——除了小姨外，她幾乎和所有人保持著淡淡疏離的態度，清晨一個人鍛煉，自己做早飯吃，然後重複枯燥繁忙的精英教育課程。

「見一下小姨，有問題？」

「欸？不行！」

「小司知道金輝玫瑰的花語嗎？」

栗山櫻良：「……」

多崎司停下腳步，心頭湧起一股淡淡的溫馨。

「當然是發給星野老師。」

她抬頭看過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好久不見，小司是過來幫小姨松花泥的嗎？」

面對這些問候，金髮少女淡然冷漠的表情始終不變。

「小姨還是單身呢，怎麼可能會有女兒！」

「快樂、俏皮……」多崎司停頓了下，笑著往下說：www.ｈｅｔubｏok•ｃｏｍ•cｏｍ「心隨你而動。」

金髮少女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珠子，臉上騰起一陣紅暈：「兩個小時，那麼厲害的嗎……」

開著燈的緣故，院子里的景象的顏色都清晰可見。地面是黑的，枯枝落葉全都清掃得乾乾淨淨，雜草也修剪得整整齊齊。全身裹在黃色雨斗蓬里的遠野小姐，看起來像是一朵盛開在雨中的黃色康乃馨。

花田栽種的都是一些平常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像唐菖蒲、秋牡丹、雛菊等等，還有一些在他看來只能算做雜草的東西也混雜其中。

說真的，這要不是親媽，金毛肯定直接跳出來一拳錘爆她的狗頭。

喉嚨時而傳來咕嚕咕嚕的細微響聲，棲川唯側耳傾聽，聲音很奇妙，像是從月球背面傳來的一樣。

昏黃的燈光照亮濛濛細雨，鐵門緩緩打開，少年慢悠悠地走進來，淋濕的襯衣之下，胸膛輪廓清晰可見。

聽著她快要哭出來的腔調，多崎司只好改口：「對不起，剛才說錯了。相比起小姨，我還是覺得小唯更好一點，金髮碧眼小蠻腰真的太完美了！」

棲川唯稍稍眯眼，打量了下自己母親。

表面依然是毫無波瀾，內心卻覺得酸溜溜的。

棲川唯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我沒想到家主會把遠野小姐關在你住的院子里。」

「我的女人嘛……」多崎司語氣輕快，甚至有心情她開起玩笑：「不關在我的院子難道還能關在你的院子？」

「吱呀」一聲。

多崎司拉著她上到岸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樓上她的腰。

棲川栗優雅地打著哈欠：「早這樣多好，我困了，先回房休息咯。」

在多崎司的記憶中，這宅院里種了好多棵飽經歲月滄桑的大柳樹，枝繁葉茂，即使白天也給人一種幽暗的印象。還有無處不在的黑西裝戴墨鏡的保鏢，他們挺拔的身姿非常酷，活像《黑客帝國》里的尼奧。

遠野幸子低聲阻止，低著頭不自然地想要後退：「臭……」

「我也沒指名道姓說你啊。」

喜歡別人老婆什麼的……真是個壞毛病！

「我知道的信息不多……」棲川唯略微猶豫似的哼了下鼻子，「但從媽媽告訴我的消息來看，她現在肯定沒事。」

棲川栗脫掉手套，少女般纖細的指尖輕輕從他手中接過玫瑰，放到鼻尖聞了聞。

「對啊，我就是吃醋了！」

他徑直來到水池邊，伸出手問：「園藝工人的收費標準多少錢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