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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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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 今·廿二

第卅二章 今·廿二

張阿姨洗了手,把圍裙扔下,先走了。江天繼續低頭切臘肉,問:「你怎麼躲到廚房來了?」
除了江天外公看起來還好,全家上下都傻了,只有江天的小侄女咯咯地笑,跑過去有樣學樣跟著也磕了一個,嘴裏嘟嘟囔囔念叨著「伯伯,太爺爺,壓歲錢」,他家裡人這才哄地一聲又笑開了。
江天小姨笑說:「是不是客人就看你說的了。是鍾月的同學,人家過年沒回家,小月請她來家裡玩的。你幹嘛啊,先跟我走。」
顧雲聲也故意順著話說:「我也覺得挺好的,別送我了,留她在你家住好了。」
「你家過年真是雞鴨魚肉樣樣不缺。」那冬筍的清甜還在口齒中瀰漫,顧雲聲忍笑,「你們家裡人個個都會做飯,還人人都又高又瘦,遺傳得好。不過你有一點不像你家人。」
顧雲聲和江天幾乎沒說上話,就是去盛飯的時候,趁著鍾圓講笑話哄堂大笑的機會,顧雲聲微微笑著說:「這個不像我啊,你小姨情報沒調查到位。」
到得上桌顧雲聲忍不住要感嘆張阿姨肯定有個看不見的秘密廚房,除了之前在廚房看到的那麼多菜,硬是多出了一缽蘿蔔燉牛腩。被問到要喝什麼酒,顧雲聲忙說:「聽說家裡釀了米酒,賞我喝兩杯好了。最近喉嚨不好,不敢喝白酒。」
「哦,是嗎,我倒是覺得挺好的。你看呢。」
顧雲聲都還沒來得及答應,廚房的門又推開了,風風火火走進來一個人。等看清楚是江天的小姨,顧雲聲莫名覺得背上一根弦都繃緊了,從椅子上彈起來,迎接她興沖沖走進來:「小天啊,你好好的怎麼到廚房來了,哪裡用得著你來忙?來來,我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哦,雲聲你來了啊,你好你好,怎麼你也坐在廚房裡?鍾圓這個不像話的孩子,等一下我拎他過來……」
廚房的灶上全滿了,兩個電磁爐和一個帶電的砂缽也用上了。顧雲聲起先還能分辨得出來腊味和紅燒蹄膀的香味,但稍微一待久,就只能聞到食物那濃郁的香氣,但具體什麼是什麼,統統分不出來了。
顧雲聲作勢站起來:「江天,你來打。」
「我贏得太凶,鍾圓在嚎,趕快下桌算了。」
「你看鍾圓的那個伶俐嘴巴,我記得鍾月也會講。」
顧雲聲就應:「嗯。你等我。」
夜裡的走道沒有空調,雖然比室外好些,站久了還是冷。沒有燈,江天也懶得去看手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曾經無數次地爬過這條樓梯,少年時候那些單純的愉悅,青年時的急切惶恐和歡喜,如今再想起,無不歷歷在目;然則這些又很快地沉澱下去,轉回平靜等待的當下,他抬頭望向窗外,庭院里大樹的枝幹投在玻璃上,風吹過後,樹影婆娑。他驀地想起小時候跟著外公讀詩,有一句「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漸漸看得入神,時間慢慢變得不再重要起來,這一夜,十年,或是一輩子,只要有彼此,總是hetubook.com.com能到頭的。
鍾圓看見他的釘板肉樂得眉開眼笑,牌也不打了,端著盤子坐在地板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吃得開心了還把女兒拉過來,把撕成小條的臘肉去喂她。惹得他外公外婆一起罵他。一個說「她才多大克化不了胃要疼的」,另一個說「你看你一手的油,蹭到她新衣服上都是」。但是鍾圓聽見反而把他那油光閃亮的嘴往女兒的小臉蛋上一按,笑著說:「我們家的姑娘,從小不學會吃臘肉怎麼行。你們都說的,鍾月五歲時候巴掌大的扣肉能吃四片……」話沒說完被自家孿生姐姐飛來一掌,白眼他:「沒個當爸爸的樣子。」
張阿姨會意他們有話要說,答應完了絮絮說:「魚你等我來做,那條小一點的大小正好清蒸,給點甜醬油就能把人眉毛都鮮掉了。哦,你們等臘魚蒸好了,就把那盤子扣肉熱了。」
「唉,還不是做合菜做到現在才過來,你先出來,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江天看了看顧雲聲,顧雲聲也在看他,於是他就對張阿姨說:「張阿姨你去休息一下,到小客廳去看會兒電視,等一下要蒸白魚了我叫你。那隻大的做滷水的是吧?」
也虧得江天小姨能找得到。
江天嘆了口氣,對顧雲聲說:「那你去客廳幫我打牌,等一下我就過來找你。」
江天外婆詫異:「不是說雲聲在這裏住嗎?我們房間都收拾好了。」
顧雲聲於是心安理得坐在廚房裡唯一一張小椅子,吃著江天外公老家的糍粑蘸白糖,順便看著江天忙碌。
「小姨,是我打牌打累了過來休息一下,顧雲聲也是進來陪我坐坐。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先放下再說。」
說完他放下刀也脫下一次性手套,拉著顧雲聲到砂缽前面,掀開蓋子,一陣白汽蒸騰而上,香味熏得顧雲聲睜不開眼睛。
忽然有一縷光從他身後流淌出來,劈開這沉沉無邊的黑夜。江天回頭,看見顧雲聲站在光里,對他點頭:「進來喝茶。」
「哦,那正好,這邊炭火上還煨了兩塊,本來是留給小姨的,你餓了就先吃。等一下我讓張阿姨來烤。」
她說完就把一大盒子的合菜往案台上一擱,先出去了;留下江天和顧雲聲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要說什麼。末了,顧雲聲笑一笑:「快去吧,人家都上門來了。」
「那是從小姨開始基因突變,不算。」江天答得一本正經。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開始都沒說話,顧雲聲覺得喝下去的米酒在燒心,撓得他眼睛熱。他只能把額頭抵在車窗上,以期冰冷的玻璃讓自己好一些。
顧雲聲迅速地抹一把眼睛,再睜開后說:「江天,能不能送我回家。」
「嗯,我同你上去。」最初的訝異過去,江天慢慢微笑起來。
他們手拉著手上樓,樓道里隱約傳來各家各戶電視節目的聲音,聲控燈明明滅滅,顧雲聲忍不住更緊地抓住江天的手。
「那不一樣,我賭場得意,hetubook•com.com必然情場失意……」話沒說完,被江天在看不見的地方掐了一下。他苦於自己在明處回不得手,立刻明智地住了嘴。
「好,記得快點把人家帶到客廳里來,我也看一看。」
原來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路,儘管幸福走到頭之後,可能只剩下彼此。
顧雲聲忍不住笑彎了腰。
他們正在說話,一開始都沒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於是顧雲聲就聽見張阿姨說:「小天啊,等一下你記得往老鴨火腿湯里擱點鹽,放一點提提鮮味,火腿本身有鹹味的。」
正在交談的人齊齊轉過頭來,張阿姨笑著說:「雲聲你來廚房幹什麼?快去陪江天外公外婆打牌去。廚房裡熱死了,別進來。」
「問你哪,進門的時候我看到雲聲手上的戒指了,他成家了啊?他都成家了,你也要趕緊了。趁著阿姨還有力氣,好給你帶小孩。你外公雖然嘴上不念叨,但是每次看到小寶的那個眼神哦……」
顧雲聲拿手撿了一塊塞進口裡,滿足地嘆了口氣:「我中午在飛機上基本上沒吃東西,當時張阿姨問我吃不吃你家的糍粑,我說等著吃晚飯,現在後悔了。」
眼看離自己家還有半層樓,他們發現這一層的樓燈壞了。顧雲聲停下了腳步,鬆開了手:「這樣吧,我先上去,等一下如果談好了,沒問題了,我來叫你,要是真的再被打出來,這裏沒有燈,他們也看不見你的臉。」
江天只靜了片刻,迅速反應過來:「嗯。」
「等我送了顧雲聲回去再說。」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過年了,說來說去就是些吃喝玩樂的瑣碎雜事,也不免談起兒時過年時候的種種。
顧雲聲見狀忙說:「不要緊,我打個車回去好了。」一面給江天使眼色。
初上桌顧雲聲居然有些手足無措,似是不知道應付這樣的熱鬧。他幾乎忘記了在家裡過年的滋味了,直到江天和鍾圓一邊一個拉著他坐下來,他才想起來,所謂家,是未必成套的碟盞、高矮不一的椅凳,位子不夠了就先安頓好老人,父母把年幼的兒女抱在膝上,兄弟姐妹說說笑笑站的站擠的擠,一個按著另一個的肩頭,毫不顧忌地從頭頂耳側伸過筷子去挾菜。大魚大肉,或是一蔬一飯,在這個時候都吃得歡天喜地,這就是在家過年。
江天小姨喝了酒,衝過來說:「那正好,你們也送小鄭一路吧,她住醫學院的宿舍,小天你知道在哪裡吧。」
席間自然是賓主皆歡,他挨著鍾月坐,把江天留給鍾月帶來的女客。鍾月一路在問顧雲聲電視台的內幕八卦,顧雲聲不好不說又不能都說,就張冠李戴混說一氣,有空就去逗鍾圓的小女兒,小姑娘不怕生,攀著他的胳膊軟軟地叫叔叔,又不是很發得清楚音,叫著叫著變調了,惹得全席人都笑了;江天也在忙著陪鍾月的同學說話,那女孩子看起來內斂而文靜,真的說起話來卻是聲音清亮,條理清楚,到後來只要她開和-圖-書口,大家乾脆都只聽她說去了。
車子在下個路口調頭,順著幾乎沒有行人也罕見車輛的大道筆直前開,第五個紅綠燈右拐,就能看到三中,而再開過去一點,就是顧雲聲很久沒有回過的家。
江天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我聽鍾圓哭訴說你手氣沒得擋,還是你來打,指望你替我賺新年的第一桶金。」
江天就說:「切好的都在那裡,你自己挑。」
「本來確實是想抽一根,但是一進來張阿姨灌了我一碗湯,就不想抽了。你要不要喝湯,我覺得可以不加鹽。」
暗中他感覺到江天牽過自己的左手,手指在無名指上摩梭不休。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顧雲聲先是發抖,繼而奇妙地穩定下來。他又感到手被拉了起來,接著被細膩地咬住,親吻,慢慢力度加大,有些疼痛難忍,好像會被吃下去,然後被永遠銘記。等到那兩圈冰冷的金屬被熨暖了,江天才鬆開,說:「你別慌。有什麼事一定叫我,我在這裏。我愛你,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他覺得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綳了起來,而江天的沉默更是讓他窒息。直到下一個紅燈,江天停住車,扭過頭:「是我說的,現在也還是在拖。我只是想給老人磕個頭而已。不為我們,就哪怕只是我一個人,也應該磕這個頭。你別太緊張了,沒事的。」
他說得很堅決,儘管語調微微顫抖。黑暗中看不見江天的表情,這讓他有些沒來由的慌張。江天聽他這樣說,就說:「好。你去之前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好。」顧雲聲緩慢而鄭重地點頭,說完露出一個不知道是自嘲還是悲傷的笑容,「說起來真沒用,這麼多年了還留著家裡的鑰匙,也不知道他們換鎖沒有。」
江天聞言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語氣稍稍變了:「我不知道今天家裡還有客人來。」
江天給他一個莫奈何的眼神,走之前把片完臘肉剩下的那塊連著肉的骨頭裝在盤子里:「帶給鍾圓,給他吃的看能不能堵住他的嘴。」
顧雲聲覺得堵得難過,說不出話來,又幾乎在下一刻說「求求你還是回你外公身邊結婚生子吧」,但是夜色下江天的眼睛里有水光,這點光又像一支箭,當胸穿過,把他釘牢了,心甘情願就此再不回頭永不脫身。
江天抿著嘴不說話。顧雲聲提高聲音又說一次,眉頭也蹙緊了:「我說你發神經了啊,非要我回來過年,我來了,本來都好好的有驚無險地過去了,臨出門你這是幹嘛。說拖著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順路嗎?」
「找塊瘦點的,要帶皮的。」
他說得模稜兩可,兼之語氣有些低沉,聽得鍾月一呆,心想搞不好是問錯話了,趕快叉開話題:「我倒是想起來,前幾天有個英國來的教授來我們學校講課,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手上戴了六個戒指,我們都猜是結了太多次婚呢,還是把家裡所有的戒指都留在手上了。」
「等我先送完顧雲聲吧。」江天的語氣毫無一點鬆動的意思。和*圖*書
站在樓底下往上看,客廳還是亮著燈的。這個認知讓顧雲聲莫名充滿了欣喜感,他忍不住緊緊捏住站在身邊的江天的手,說:「我爸媽在家。呃,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上去?」
顧雲聲和張阿姨聽了都是噗哧一笑,顧雲聲指著江天說:「這可是你親表弟,有這麼說話的嗎。」
「小月的同學來玩,又不是什麼鄭重其事的有別的企圖。再說了雲聲能過來做客,人家小鄭就不能來了?你要小姨說幾次?快啊,我們在小客廳等你。」
開出很長一段,顧雲聲才說:「你發神經啦。」
晚飯吃到八點多鍾,所有人都再也吃不動了,才又三三兩兩回到客廳里,輕聲閑聊,或是吃水果消食。顧雲聲看著他們一家人,心裏徒然羡慕,不知不覺之中看了幾眼鍾,落在江天眼裡,於是說:「那我送顧雲聲回去。」
「小姨……」江天看了一眼顧雲聲,顧雲聲卻別過頭不去看他,他才又說,「我不是同你說過了……再說今天家裡沒有外人。」
江天想一想:「打也可以,不過我要送顧雲聲先回去。不然鍾月你替我打幾圈等我回來。」
江天家的糍粑是圓形的,兩面都用模子印了花,在炭火上烤過之後,表皮發脆,微微有些焦黃,吃到裏面卻還是香軟的糯米。顧雲聲不知不覺把兩個都吃完了,碗里還剩下小半碗白糖。他不死心,看到檯子上擺著糖粥,又吃了半碗。江天看著都要苦笑了,還是問他:「有家裡做的米酒,這個你能喝一點吧,要不要試試看?」
接著在吃晚飯之前江天一直坐在顧雲聲邊上看他打牌,也陪外公外婆說笑,再難得活潑地和自家表妹扯嘴皮子。到了吃晚飯,鍾月問:「飯後還打不打?」
「外婆調的粉蒸肉,下面墊了小芋頭,扣肉是年三十張阿姨蒸的一大鍋,留了三分之一,正好等你今天過來吃。外公要吃肥肉,就燉了只紅燒蹄膀,早上就開始燉了,現在油差不多全化出來了。」
「你說。」
房間里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不僅江天小姨莫名其妙地望著江天,房間里本來在逗小孩玩的江天外公外婆都轉過臉來,盯著江天。
「顧雲聲戒指的事情我知道,他是成家了,但沒結婚,以後找個機會和你慢慢說。」
江天正在切臘肉,張阿姨則在把臘魚和風雞裝在一個淺底的大盤子里,鋪上豆豉辣椒,準備上蒸鍋蒸。兩個人的身影籠罩在蒸鍋燒鍋散發出來的白色蒸汽里,有一點朦朧的不真切。
「你不能放我一個人在火上烤啊。你又哪裡是真的來抽煙的。」顧雲聲看江天把臘肉切得肥瘦均勻,又大又薄,忽然就餓了。
誰知道那冬筍剛從熱湯里撈出來,入了口燙得顧雲聲直跳,苦於說不出話來,也吐不出來,折騰了半天吃下去,顧雲聲氣急敗壞地去拍江天,江天笑著躲:「你都不曉得吹一下再吃,還怪我。」
他索性閉上眼睛,車子又開動了,模模糊糊地,顧雲聲想起才過去不久的那個笑語滿堂的大和圖書家庭,觥籌交錯之中的溫暖,老人的笑臉,孩子軟綿綿的身體,永不到頭的幸福時光;而這些景象又在瞬間改變了,變成了第一次跑去T市找江天的那次,那個在11路公交車上的下午,那瓦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濃郁的樹影疾速劃過泛著點點金光的柏油馬路,身邊安然熟睡的人,最初在腦海中閃現的一生一世。
他說得也是合情合理,江天外婆雖然再想挽留,但江天外公這時說「雲聲有事就讓他回去,改天來住也是一樣的」,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江天起身的時候看見門外的顧雲聲,朝他走了過去。
廚房裡畢竟狹窄,顧雲聲打到了兩下,也就算了,讓口腔里的熱氣退一退,才說:「這要弄多少菜啊。」
「好,我知道。」
顧雲聲聽了笑笑,繼續陪著砌牌。這時江天的小姨帶著江天和鍾月的同學也回到了客廳。她之前已經和江天外公外婆打過招呼,所以大家只是點點頭繼續打牌,顧雲聲順道看了幾眼那個女孩子,高挑而纖細,長發過肩,鵝蛋臉,眉目疏淡,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
顧雲聲覺得自己手腳都在發燙,趕快道了別,匆匆忙忙去玄關取外套,但拿好衣服戴好表之後發現江天沒跟過來,心裏有點懸,又繞回去,正好看見江天跪下來給他外公磕了一個頭,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邊又換回笑臉,江天問:「臘肉吃不吃?外婆老家的親戚專門帶過來給我們的,一麻袋臘肉臘魚,你沒看到外公當時那個心花怒放的表情。」
顧雲聲不由得覺得很尷尬,正想再開口,江天已經向家裡人道別了,同時客氣地和鄭小姐寒暄:「請稍微坐一下,我們還有點事情。你要是急著回去,就讓鍾圓送你吧。」
顧雲聲重上牌桌,運氣還是如有神助,小牌都不和的,要來就是大的。正好鍾圓帶著女兒去洗臉洗手,他太太放心不下,也跟過去,牌桌上的人又換成了鍾月。鍾月眼睛比她弟弟還精:「雲聲哥,你結婚了?嫂子呢?你還真新潮,兩個戒指疊一起戴。」
江天這個表妹尤其和江天長得像,都像他們外公,被她這麼一看一說,顧雲聲伸手洗牌都不利落了。但支吾也不是辦法,索性說:「是該脫下來了,只是習慣了不捨得。等回去了就摘。」
「什麼叫成家了沒結婚?現在你們年輕人說話我都聽不懂……」
江天輕哼了一聲:「有聲無淚謂之嚎,他有錢,你別管他。殺豬還專等過年呢。」
「不不,我還是回賓、回家睡。家裡沒人,總要有人守著。」
「哪裡不像?」
「張阿姨、江天。」顧雲聲輕輕喊了一聲。
「裏面有冬筍。」江天拿筷子挾起一方筍,送到顧雲聲嘴邊。冬筍在老鴨和整整一隻火腿爪尖煲出來的湯浸過,那個香味簡直是無以言喻。所以顧雲聲明知此時此地江天這個溫情脈脈的動作是危險的,他還是沒抵抗住食物的誘惑,一偏頭把筍吃了下去。
「嗯,好。」
顧雲聲大笑著接過,直接去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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