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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天下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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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權臣·琚

第五章 權臣·琚

素盈靜靜地回話:「姨娘好歹也算我的半個娘,阿盈偶爾有一點小福氣,有什麼不好的?」
「會撫琴嗎?」
素盈心道:哥哥不知道搞什麼勾當,只要是哥哥的妹子,就算是別人的媳婦、寡婦,或許宰相照樣肯認。但被爹爹一說,反而提醒了素盈:哥哥不想讓她出嫁,其中肯定還有其他蹊蹺。轉念又一想,哥哥從來都是為了自己好,他辦事又細心,不會出什麼差錯。
「小的不敢走在公子前面。」素盈低垂著頭,模仿府里下人們的口氣。
丹茜宮三個字讓素盈心旌搖曳,更加留神聽義父的話,聽到他加重鼻音哼了一聲:「偏偏丹茜宮的奉香不識好歹……我看她在宮中呆不長。女兒從今回去就學著調香吧,總有用上的時候。」
這一件好事立刻成了素府的大新聞,姨娘、妹妹紛紛來道喜。素盈明知她們虛偽,卻不得不應付,折騰了一整天才把來來去去的人都打發了。
「小姐真是的!」軒葉喜滋滋道:「這應該叫否極泰來!後面的好事情多著呢!」
最高興的人要說軒葉——她先謝老天有眼,又謝死去的九夫人保佑,再來就是把那些勢利眼的人們挨個數落一遍。
身著男裝的素盈低著頭跟在素颯的馬後,總覺得別人在看自己。一路上她一直紅著臉,被素颯笑話了好幾次。
琚含玄笑笑,說:「我們北國原來不太注重這些,可是前一段日子宮中忽然流行起來。丹茜宮還專門設了一名女官為皇后調香。」
素盈自然不會大意,在自己房中摒退眾人,打開錦囊一看,裏面有張小簽,所寫名目是「凌霄落英」或「春來芳滿庭」任選其一。簽上字體雋秀清麗,可是最後一筆蹭花了,似是寫字的人不等墨跡干透就倉促封緘,可見確實急用。
素盈撇撇嘴——北國女兒不像南國那麼拘束,平日出門也不受什麼限制。素盈一向怕惹人閑話,所以很少出門走動。若是真想去市集上遊玩,就這樣前往也未嘗不可。幹嗎非要穿一身男裝呢?她很想問,但素颯擺明了不會告訴她。
他的口氣平常,素盈卻已經聽得毛骨悚然:「什麼?」
素颯見妹妹無從作答,便插嘴道:「不知大人為何對香料這麼在意?」
白公子最後一個出來,經過素盈身邊時看了她一眼,輕聲笑了笑。那笑聲似乎別有用意,素盈聽了很不舒服。
素颯嘻嘻一笑:「知道你機靈。」他想了想,又說:「要是有機會單獨跟那人相處,我自然會為你引見。到時候,不管他問你什麼,你只要往好里說就是。」
素盈詫異地解開包袱,發現裏面是一套乾淨的男裝。「哥哥,這是做什麼?」
素盈沒精神教訓她,晚上就寢時才說:「軒葉,得意不可忘形,否則苦頭在後面呢。」
素颯不動聲色地說:「這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那位使者說:「聽說貴府六小姐是位調香高手,宮中有位貴人想請小姐調一味香,名字在這個錦囊中。宮中要得很急,勞煩小姐即刻調配。事成必有重謝。」他不說這位貴人是誰,素老爺試探幾次未果,也就識趣不再過問,只是對素盈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務必全神貫注。
素颯淡淡一笑,「承蒙那位大人抬愛。白公子也在受邀之列,倒是令人意外。」
素颯的臉上滑過一絲不常見的凄涼,他努https://www•hetubook.com.com力笑笑,寬慰道:「傻丫頭,世上有幾個人能活得自由自在?我們雖然不自在,好歹還可以錦衣玉食、使奴喚婢——處在我們這樣的地位,還有什麼好求的?」
最不高興的人要說白瀟瀟,她特意到素盈面前諷刺她:「怪不得看不上我們家信默,原來是攀到高枝,等更好的人家呢!」
「這個義父要讓你以後的日子比過去十四年都好——我是這樣期望的。」素颯深深地看著妹妹,眼中全是溫柔。他伸手摸了摸素盈清瘦的臉龐,說:「他要保護你,再沒人敢欺負你、小看我們——我是這樣期望的。現在一切都按照我期望的那樣進行,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是個大人物。」素颯不多說,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素盈順從地換上那身衣服,素颯看了看,滿意地說:「不錯。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不過到了那裡,你不能隨便說話。」
琚含玄拉起素盈看了看,贊道:「果然和丹嬪一脈相承。丹嬪一向識抬舉,早晚會晉為妃的。」素盈被他看得臉紅,不好作聲,忽然聽義父問:「你對香料知道多少?」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公子,服飾、馬具並不華麗,卻能看得出作工不俗。這公子相貌堂堂,分明不是尋常人,身邊卻不帶一個隨從,隻身倚在馬旁看著素盈微笑。
「會射箭嗎?」
「好在聽了你哥哥的話,留你在府里。要是著著急急打發了你反倒失算。」素老爺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拊掌:「琚大人豈會收別人家未過門的媳婦當義女?」
素盈滿腹疑惑,不由得想要跟著哥哥進去,卻被素颯伸手攔了一下。素颯的動作輕微,但素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目不斜視地乖乖站在門口。
素盈記得哥哥讓她什麼都往好里說,便輕輕點頭說:「學過。」
素盈聽說那人姓白,忍不住抬眼細看:這位白公子相貌文雅,神情開朗,應該是個很討人喜歡的青年。因為曾與白家有過婚配的意思,素盈心中對這個「白」字有些敏感,好奇他是不是七姨娘的侄子。
「我知道!我這樣子就像哥哥身邊的跟班,哪兒敢在人家面前開口。」素盈不知哥哥要帶他去見什麼人,心中十分好奇。
琚大人一聲不響地看了她片刻,爽朗地笑道:「右衛率的妹妹果然不同凡響,好清秀的小姐!剛才打個照面,我心裏就奇怪:素衛率為什麼帶這麼俊秀的小僮來——現在可以明說了吧?」
小店裡十分熱鬧,他的聲音在嘈雜中難以辨認,素盈索性不再聽,一門心思觀察店裡面來來去去的人。直到站得腿腳麻痹,她終於不耐煩了,在門口輕輕跺腳聳肩,不敢驚動了裏面的人。正這時候門突然打開,從裏面走出一位公子。素盈嚇得縮在一旁,兩眼定定地看著地板。
白公子和素颯閑談幾句,兩人的言談曖昧不明,像在對暗語。素盈聽來一知半解,索然無味。
素盈更加詫異了,脫口問道:「哥哥到底帶我去見誰?」
「這麼說素三公子已經來了。」那位公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問:「你怎麼還不進去?」
回家的路上,素盈仍是跟在哥哥的馬後。悶悶走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問:「公子,那位大人……他為什麼說知道你的意思?為什麼說喜歡你的心計?和-圖-書
琚含玄似乎也知道她前面心虛,並不追問,忽然又問:「會調香嗎?」
他們很快來到京城最大的酒樓富華樓前。素盈知道很多權貴喜歡在這裏飲宴聚會。誰知素颯坦然從富華樓前走過,卻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前下馬,站在高大的駿馬後對素盈低低地說:「我先進去。你拴好馬之後隨便在周圍看看,要是發現容色可疑的人,進去給我使個眼色。」
第二,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她拜見那位大人。她只是個閨門中的女孩兒,雖然有個非同尋常的姓氏,但京中素氏女兒數不勝數,想藉此高攀一人之下的宰相,仍是難上加難。
第一是為那人的姓氏:琚氏在北國比較罕見。朝中有位琚宰相獨攬大權,然而他絕不準自己的親族為官,於是京城官員上上下下只有一位琚大人,那便是宰相琚含玄。
雖然素盈不明白哥哥為什麼這樣緊張,但還是點點頭一一照做。素颯若無其事地進了酒館,素盈用力牽著他的馬走到一旁的馬廄。
「我知道你沒有學過。你只要說『會』,然後在我要看你調香的時候不露馬腳就行了。」琚含玄竟然毫不掩飾地說:「要做我的乾女兒,不能連這點膽量也沒有。」
「大人也說了,不方便認我。他肯認你,已經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指望他答應讓自己的夫人收下你,哪怕只有一個承諾也好。沒想到他這樣痛快——那位大人辦事果然乾脆。」素颯感嘆了幾句,話鋒一轉,對素盈說,「這件事情不要在家裡聲張。過些日子大人自然會有所表示。」
素盈忐忑不安地看看哥哥,欲言又止。
「我怕哥哥陷進去就不能自主。」她的心事一多,口氣也跟著沉重起來。
她回家以後絕口不提小飯館中的聚會。過了三天,琚府果然派了一行人帶著禮物來到素家。對方沒有張揚,但素老爺還是隆重接待,得知宰相想要收他的六女兒為義女。這樣的好事豈有拒絕的道理?素老爺急忙把素盈找來,收了琚府的禮物,只等良辰吉日讓素盈過琚府去見禮。琚府的人卻說不必,暗暗叮囑素老爺:這件事還是不要弄出很大動靜為好。
難得的是她悟性很好,師父很滿意,有一次不禁露出口風:「本來被迫收徒,我還不大情願,看來上天果然已經安排好了……」素盈裝作沒有聽到,其實心裏明白:義父要她學調香,湊巧就有老師上門,其中的內情不言而喻。
素盈徐徐地舒了口氣,這才大著膽子仔細地環顧四周:有一兩個路人心不在焉地聊著天,在不遠處的富華樓前徘徊,時不時向樓中掃上兩眼,但沒留意這個不起眼的小店。素盈懸著的心放下一半,整理了頭髮、衣服,這才走進去。
「這樣說,好像我還要沾你的光似的!」白瀟瀟冷哼一聲,很不高興地走了。素盈察覺自己說話不周到,但惱她多心,也懶得去解釋。
「哥哥,那個香爐的花紋是五彩紅龍。」她一邊說一邊看素颯的神色。
他的聲音低微,卻在周圍一片嘈雜中令素盈大吃一驚。
素盈賭氣道:「要是不想讓我知道,就別送我去當人家乾女兒!你自己怎麼不認他當義父?」
素盈不解地看著哥哥問:「皇後身邊不是有個從南國來的奉香嗎?為什麼還要讓外面的人為她調配?再說,她怎麼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會調香?」
其實素盈在心中暗想:萬一有一天哥哥在義父眼裡一文不名呢?
「那個奉香啊,今天沒有了。」素颯淡淡地說:「那個人不知怎麼想的,非要出宮採辦香料。偏偏她倒霉,遇到強盜,被人家割掉鼻子。」
好事真像軒葉說的那樣,接連不斷地來到素盈面前。
素盈微微一笑,「略懂一些。」
他的口氣波瀾不驚,像是不計較結果。素盈聽了卻無比震撼:琚夫人想要女兒的事情她聞所未聞,更不知道哥哥怎麼敢在宰相面前直言不諱地推薦妹妹去當人家夫人的乾女兒。
素颯不置可否,素盈又道:「來人說要香的人身份高貴。我雖然沒學過後宮制度,也知道每位嬪宮中配一個小藍地黃龍香爐、每位妃宮中配一大一小兩個綠地紫龍香爐,貴妃宮中配兩大兩小四個黃地綠龍香爐……至於五彩紅龍,那是丹茜宮才有的配置——那是皇后的使者!」
這個念頭當然不能說出來。她嘆口氣,幽幽道:「我寧可只是嫁個好人家,也不想這樣——像在浪尖上似的,忽然就拔高了。只怕哪天會摔得粉碎。」
「知道得這麼清楚,還說沒學過宮中制度?肯定是什麼時候偷看姐姐們扔掉的書吧?」素颯看著妹妹微微一笑:「大概皇后不願意聲張這事,不想借別人的香爐,只好冒險用自己的——今天后宮里斗香呢。」
素颯這樣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素盈已經猜到八分:宰相的手確實能夠伸入後宮,打倒他不滿意的人,扶起他中意的人。
忽然,他們都噤聲,畢恭畢敬地退到兩邊。素盈也跟著後退幾步,從哥哥身後偷偷望,發現小店中又進來一個人。這人披了一件顏色黯淡的披風,連頭臉一併遮蓋,身邊沒有隨從,來得無聲無息。若不是素颯他們有所反應,素盈才不會發現店中多了這樣一個人。
她正狼狽,忽然聽到身後有人笑她。素盈又羞又氣,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不過三十五六歲,面容不及素颯和白公子那樣溫潤俊秀,倒也十分英朗。素盈和他目光對視,暗暗怔了一下——她識人不多,像這樣沉穩冷漠的人更是第一次見到。他只是隨意地坐在那裡,盯著素盈看了一眼,素盈的心就不知怎麼突地跳了一下,身體也跟著輕輕顫抖。她慌忙欠身施禮,掩蓋自己的失態。
「這匹馬我認識,是素三公子的坐騎。你是素家的下人?」他饒有興緻地打量素盈,眼中滿是不相信。
東宮右衛率素颯的官品算是很高——姑姑生下八皇子時、晉為丹嬪時,聖上兩次大賜素家,素家兄弟官階都各升一級;大姐二姐由選女受封麗媛、柔媛時,他們又升了一級。藉著女眷緣故,素颯年紀輕輕已經在東宮官署中擔任要職。
即使不看,素盈也能感覺到琚含玄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轉了幾圈——他的目光還是那樣冷漠,並沒有為素颯的建議起一絲變化。很快,他又開口說話,不是回答素颯,卻是溫和地問素盈:「你會騎馬嗎?」
素盈跺腳道:「我就是不明白你們在搞什麼名堂!」
那人路過白公子和素颯身邊,只是略略點頭,說聲:「進去坐!」便走到雅間旁邊的偏室,想必是去盥洗。
素盈從沒聽過「凌霄落英」的配法,對另一樣倒是很有心得。她當下打定主意,用和圖書盡心思選好香料,磨的磨、碾的碾,再仔細地將一樣樣、一層層香料放進宦官帶來的香爐中,又用彩絹仔細紮緊香爐,最後認真寫了一張花箋,說明燒到何時會出現什麼樣的味道。
素盈窘得面紅耳赤,素颯卻大喜過望,一推素盈,道:「還不趕快拜見你義父。」
先是一位南來的調香高手忽然出現在門口,聲稱素府有異香傳來,上天命他收此人為關門弟子。素老爺驚疑不定地叫出家眷請他一一過目,他立刻認出素盈,當即收素盈為徒。從那天開始,素盈就認真學習調香。
「換上這個跟我出一趟門。」素颯神色從容,「別多問。哥哥什麼時候害過你?」
素颯急忙回答:「大人有這心意,素颯已感恩不盡。大人的事情,量別人也不敢蜚短流長。」
素盈連聲答應,心中暗自嘀咕:聽他這話,似乎能夠很輕易把她送進宮中頂替那位女官。可是,宰相的手能夠伸入後宮嗎?這樣的事情素盈沒聽說過。
素盈定定心神,走進雅間,正好迎上主座上那人銳利的目光。
仲春的一天,素颯忽然拿著一個包袱來找素盈,進門地一件事情就是把軒葉支開,對妹妹說:「換上這個。」
素盈只得又再行禮。
「阿盈,你只管好好地調香就行了,其他事情別問那麼多。不要枉費你義父在皇後面前幾次三番誇你的本事。」
「素公子!」對方向素颯行了見面禮,瞥了素盈一眼,對素颯說:「原來素公子也在被邀之列。」
素老爺更是沒有不答應的意思——與相府攀上關係雖然值得吹噓,但朝中嫉妒、眼紅、提防的人只怕更多。何況朝臣的派系一向不穩固,依附了宰相,不知何時何事會跟著他一併倒霉。當然,眼下畢竟沒有這種苗頭,素老爺還是歡喜多過擔憂。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素老爺送走了那位宦官,心中仍在驚疑。素盈卻有了三分把握,徑直去找素颯。
「在大人面前不敢信口雌黃,下官就直說吧。」素颯穩穩地說,「下官和妹妹從小沒有母親,妹妹心思細膩,常常因為不能侍奉慈母而遺憾。聽說琚夫人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下官斗膽,想請夫人收妹妹為義女。」
素盈淡然一笑:「萬一有一天義父失勢呢?」
「你那點聰明,在大人面前差遠了。想弄明白朝臣在做什麼,你還欠火候呢。」素颯放出這樣一句話,再也不跟素盈多說什麼。素盈沒有辦法,只好不再問,等到以後有機會自然能知道。
琚含玄微笑著看素颯,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的意思。別人要是有這樣的心思,我一定笑話他不知好歹。可你小小年紀有這樣的心計勇氣,我倒是很喜歡。可惜,你是東宮的人,我不方便認你為義子——收了你的妹妹,我還害怕別人說三道四呢。」
「那怎麼可能!」軒葉呸了幾聲,「小姐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他好像沒什麼煩惱似的。她鼓起勇氣抬頭看了他一眼,可惜白公子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琚含玄又和素颯寒暄幾句,便彼此告辭。他披上來時那件黯淡的披風,鋒芒頓時掩在其中,再看不到什麼過人之處。
素盈也一直奇怪:別的公子出身一定不尋常,卻都是只身前來,唯獨哥哥帶著自己。她的眼睛輕輕一轉,靜靜看著哥哥,等他說說前因後果。
素盈紅著臉點點頭,不敢和_圖_書多話。
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琚含玄那樣的人物,能從一介武夫一步步走到宰相的寶座,又怎麼會白白讓素颯滿足心愿而不要他回報呢?像他那樣的人,要求的回報又怎麼會簡單呢?哥哥當初也說過,他只求琚含玄的夫人能收素盈為義女,沒想到他本人爽快地認了素盈——妥協到這種地步,恐怕他心中所求的東西已經超出素盈兄妹的想象。
那位公子無聲地笑了一下,又看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麼,徑直走到素盈前頭去了。
素盈這一次鬆了口氣,舒坦地回答:「會的。」
又過了幾天,宮中忽然來了一位宦官要見素盈。素老爺見此人氣度非凡,更加誠惶誠恐。素颯倒是氣定神逸,可是素盈從哥哥眼裡看到一點興奮和熱切——憑素盈對哥哥的了解,看得出他對這事早有預料。
素盈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幫她系馬的公子從隔壁一個小房間走出來,手臉都已經濯洗過,更加容光煥發。她急忙把頭垂得更低,一步退到素颯身後。
「你眼力挺好嘛!」素颯低聲笑道,「那兩個人我也看見了,多半是專門盯梢權臣的。」
幾位公子陸陸續續走了,素盈才鬆口氣,偷眼觀察他們的背影:這些公子年紀大約都在十七八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齣頭。能與她的哥哥相聚一堂,想必身份也不會差距懸殊。只是素盈敏感地發覺:他們交換眼神時十分苦惱,像是有件大事難以決定。
店面雖然小,裏面卻挺寬敞。光線不太好,素盈努力睜開眼睛,看見哥哥站在二樓一個灰濛濛的雅間門口向她招手。素盈急忙低頭快步走到他身邊,小聲說:「有兩個人神色不對,都在富華樓門口溜達呢,沒到這邊來。」她順勢從門縫中瞄了一眼:雅間中還有幾位公子,素盈一個也不認識。他們衣著都很樸素,可個個氣度不凡,像是極力避免張揚才刻意打扮成這樣。貴族的公子從小就耳濡目染受著周圍環境的教育,他們的謹慎與那些小心翼翼踏入仕途的文人不同,他們的豪氣也與身經百戰的武將或一擲千金的富豪不同——素盈見過的外人並不很多,但這樣的差別還是能察覺出來。
素盈拖不住哥哥的馬,雙手累得酸困。「公子!請公子幫個忙……」她的目光充滿央求,那位公子看在眼裡不忍拒絕,走到她身旁接過韁繩,穩穩地拉著馬兒走進馬廄,從容地把韁繩系在馬樁上。
那位貴客一定是從偏室的另一個門進了雅間。素盈沒有再看到他,卻聽雅間里眾位公子靜悄悄的,只有一個稍為年長的聲音在低低地說些什麼。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哥哥,你到底給妹妹找了一個什麼樣的義父啊?」
即使平時年少氣盛,在琚宰相面前,素颯也是恭恭敬敬,沒有半分怠慢。
「咦?」調香這種事情從沒聽說過,素盈不敢貿然答應,抬起眼看了看琚含玄,低聲道:「素盈愚鈍,沒有學過。」
軒葉道:「小姐這下是宰相的義女了,能有什麼苦頭?」
誰知那匹馬不聽素盈使喚,一個勁搖頭擺尾,鼻中「咴咴」地噴出又濕又熱的氣,噴得素盈滿頭滿臉都是。素盈力氣小,拚命扯著韁繩不敢放手,好幾次差點被倔強的馬拉倒在地。
素颯沒有出來。素盈疑惑地向雅間里張望,就見哥哥走到門邊,用很低的聲音柔聲說:「阿盈,進來拜見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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