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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溶一直緊握著我的手，許久，才柔聲問我：「阿墨，怪不怪三哥？」

我強笑道：「我怎會不捨得他？這人心狠意狠，滿心滿意都只有他的江山，我也恨透了他，想要將他碎屍萬段。」

蕭寶溶沒回答我的話，卻走到了拓跋頊跟前，一絲冷笑也是出奇的凜冽，「如果照你們兄弟折磨人的程序來，下面是不是該逼著你向阿墨叩頭道謝？」

他一低頭，再不說話，拖著鐐銬，一瘸一瘸地往外走去，——掌嘴不過是場折辱，並沒讓他受傷，但他倔強掙扎給逼得跪倒時，腿部應該給踹傷了。

蕭寶溶忽然一揚手，居然也是一耳光，響亮抽在拓跋頊的面龐。

蕭寶溶低嘆：「何止狠不下心？你根本就是……」

蕭寶溶微笑著刮我鼻子，「是么？」

他轉身為我拭淚，冷ｈｔｔｐs://wｗｗ.ｈｅtubｏoｋ.coｍ.ｃom淡道：「我很想趁著我有權力處置你時把你碎屍萬段。不殺你的唯一理由，是不想阿墨傷心。你根本配不上我的阿墨！」

我大怒，正要跳起身來罵他時，手臂被用力一按，依舊被壓在椅子上。

我揉著眼睛咕噥道：「我為什麼要怪三哥？」

蕭寶溶和拓跋軻這般南轅北轍的性子，對弟妹的重視倒是相若。

我扭頭望向拓跋頊，他也正向我凝眸而視，墨藍的深眸已是霧氣氤氳，水光一片，看不見眼底的神色，只有眼圈很紅，也不曉得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疼痛。

忽然便想起了拓跋軻的一句話。

武者的力氣又比內侍大了許多，但聽劈啪聲響，不過三五下，他那白皙的面龐已多了幾道縱橫的紅痕，眼看便要腫ｗww•h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ｏm成一片。

他沒有慘叫，甚至沒有哼一聲，只是狠狠地閉著眼，只是身子已抑制不住激憤，整個地顫抖起來。

「你……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拓跋頊指住蕭寶溶，在粗大的鐐銬間顫著發白的指尖，「就是因為他么？他讓你嫁給那老頭，你就心甘情願嫁那老頭？你可曾想過，他這是明知大勢已去，打算用你來換他下半輩子的平安富貴！」

拓跋頊眼底淚光漸漸逝去，冷然盯向蕭寶溶，涼薄地笑，「你可以現在就下令殺了我。」

拓跋頊眼底的仇恨和憤怒隨著蕭寶溶的話語逐漸失去了銳氣。

他的性情溫文，極具涵養，素常處理政事家事，大多平心靜氣地吩咐一聲，交給管家或下屬官員辦理，從不曾如這般當面令人責罰懲處。

「沒有！」拓跋頊和*圖*書抗聲爭辯，不知是著急還是羞惱，同樣連耳朵根子都紅了起來，「不是實在沒法子，不用走到這一步。——便是真的回到我皇兄身邊去，也比嫁給蕭彥那個糟老頭子好吧？」

我恨恨道：「拓跋軻比蕭彥好么？我怎麼感覺不出來？蕭彥年紀大些又怎樣？至少他不會殺我，不會折辱我，不必讓我整天提心弔膽對著一張喜怒無常的臉！叫我選，我寧可選擇蕭彥，也不選擇你們這對混帳兄弟！」

我正震驚時，他低低地向我嘆道：「阿墨，第一次有人這樣當面挑撥我們的關係。」

蕭寶溶沉默片刻，道：「你並不捨得我向拓跋頊動手，也不喜歡我罵他。」

「我沒什麼可氣的，他也不配。」我用力地吞咽著喉嗓間的氣團，向蕭寶溶道：「我不想見著他，把他押車上去吧！」

沒等他恨怒https://www.hetubook.com.com抬頭，蕭寶溶已寒聲道：「拓跋頊，你沒看到阿墨哭了么？我令人掌你嘴，不過三五下，她便已不忍心；而你當初，到底要有怎樣的鐵石心腸，才能眼看著她給人掌嘴上百下，還逼著她向你叩頭道謝？從那時候起，你已經失去了任何對她的未來指手劃腳的權力！縱然武藝再高，你也根本算不上是個男人！」

我雖是惱怒，滿心只想把這個不識趣的混蛋抓住痛打一頓，甚至砍上幾刀。可一旦看見他真給打了，頓時頭腦一片混亂，見他受了四五下，便再也忍不住，高叫道：「住手！」

他默默地望著我，眼底一片寂然，看不出任何的凄愴和悲哀。

侍衛忙住了手，站在那裡等蕭寶溶發話。

但我心裏的確給人擰絞般地疼痛起來，眼前熱乎乎的一團，把手一摸，竟是濕潤的淚水。

抬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時，蕭寶溶握住我的手，恬恬淡淡地吩咐：「來人，掌嘴！」

而我瞪著他，恨不得將他那張漂亮的臉龐剜出個洞來。

他也曾警告過我，不許說拓跋頊半句不是，如果聽得半句污衊，即刻便斬了我。

拓跋頊有魏帝寵護，長這麼大當然也沒受過這樣的屈辱。眼見侍衛上前，即刻掙扎閃避。怎奈鐐銬束縛極緊，身後兩名侍衛見他掙扎，扳住他的肩，一腳猛踹在他的腿上，硬生生逼迫他跪倒，按壓得緊了，前面侍衛已甩手打向他臉龐。

我紅了臉，由不得地鬱悶：「只是見他委屈的模樣，心裏還是難過。我……我到底狠不下心吧！」

蕭寶溶的眉很輕地一跳，笑得無奈，「氣消了？」

再說不出心中是怎樣的酸澀苦辣，我在蕭寶溶挽扶下默默登車，倚在他身畔發獃，連許久沒見的車外江南風光都懶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