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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是紀叔明，還是太子救你出了火坑？」

若論實力，一個離弦便能與他旗鼓相當，青樺、周少鋒等人能貼身侍奉木槿、許思顏等人，身手也相去不遠。

他從小便有著見不得光的身份，平生最盼望的，就是光明正大地站於人前，接受他人景仰敬畏的目光，——與他的身份相匹配的景仰和敬畏，而不是惡意的窺探和打壓。

沈南霜掩面哭道：「我自知卑賤，何嘗敢心生妄念？我苦求來孤情花粉，也只敢冀盼他能稍稍將我放在心上，讓我能時時侍奉身畔而已！不料……不料皇後娘娘這等容不下人，皇上如今竟越來越狠心！」

沈南霜垂下頭，不敢看他冷銳嘲諷的眼睛，乾乾答道：「我是追隨皇上而來。」

華服艷飾，丰容俏面，早將曾經的落拓一掃而空，——而珠光寶氣的浮華之下，掩https://m.hetubook.com.com藏著多少自卑和苦楚？

「是……是一種迷情花粉，雍王府的花解語姑娘給我的，本來十分有效。只是我們那位皇后亦懂歧黃之術，可能向皇上下了更兇猛的藥物，才令它失了作用。」

孟緋期覺出她的不甘留戀之意，不覺微哂，「便是如今沒法跟在許思顏身邊，好歹你還是紀府小姐，怎會出現在這裏？今日不是你那好妹妹的大喜之日么？」

「孤情花粉？那是什麼玩意兒？哪裡來的？」

「你好像對這地兒很熟悉？以前來過這裏？」

孟緋期這才認真地打量起這個曾與自己有過一夕之歡的女子，當日太子府出了名的賢良人。

「哦！」

若真有心存殺機，他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可傷他的是父親那邊的人，能與他有淵源的，豈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母親那邊的？

便如此刻，他再不肯向下思索，甩開心頭的煩惡，冷冷睨向沈南霜。

不必任何迷心之葯，已自美得驚心動魄，蠱惑人心。

「我母親是個妓|女，人人瞧不起的妓|女。她不想我繼續被人瞧不起，便把我送來了尼庵。就是……這座庵堂。」

那曾經絢爛的回憶，對比今日之落拓，愈發讓她委屈難言，眼圈便漸漸地泛了紅。

那絕美的唇形懶懶一勾，他慢慢地笑起來。

「是紀叔明……」沈南霜眸光閃了閃，往年在太子府如魚得水備受敬重的生涯又浮上腦海，「不過，是太子……是當今聖上，徹底帶我離開了這個所謂的佛門凈地！」

沈南霜抬眼看著滿目瘡痍的屋子，慢慢地笑了起來，「不是來過，而是住過。」

「是花解語說，皇后對皇上下了更兇猛的和圖書葯，才致你的孤情花粉失效？這花解語……聽聞當日皇后遇險，正是她和樓小眠捨身相救呢！這事兒……著實好玩！若這兩人居心叵測，只怕……只怕咱們都不用出手，自有人會把這大吳江山攪個天翻地覆！」

孟緋期倒未想到許思顏被下迷情花粉之時，會是江北兵亂之夜。

孟緋期不屑，「自然嫌你礙手礙腳。也不瞧瞧自己身份，許思顏能看得上你嗎？他要的就是蕭木槿那種從小當作未來皇后培養，能襄助他君臨天下、穩固江山之人。至於你，你能幫他做什麼？端茶倒水？鋪床疊被？」

她哽咽道：「他已有他的皇后，哪需我幫什麼忙？只怕反嫌我礙手礙腳！」

沈南霜便再禁不住，大顆的熱淚直直滾落下來。

孟緋期眉峰挑起，黑眸因著那沉吟和玩味愈發地流光溢彩。

母親家世貧苦微賤，才會操起那令子孫和圖書世代抬不起頭的皮肉生涯，認識很多她這輩子本該無緣相識的朝中貴人和江湖異人……

他一直沒敢問那人和母親是怎樣的淵源，甚至根本不願細想。

從來缺少什麼，便喜歡炫耀什麼。一身紅衣如火，處處扎人眼目，多少欲語還休……

雖然醜陋，到底不曾留下太大後遺症。若非那人醫術高明，救治及時，焉能保住他這身驚世駭俗、劍氣吞虹的好本領？

不知因為怨還是憤，沈南霜身子在發抖，唇色也發白，「可惜，這裏的師太受著我母親用身體換來的香火銀，依然瞧不起她，瞧不起我。待我母親去世，再無親人向她們進貢香火銀，我便成了人人都可以踩踏到污淖里的小賤人，連燒火的老尼姑都能動輒對我拳腳相加……稍有違抗，便痛打一頓，丟在這間廢屋裡，拖著一身的傷挨上好幾天的餓！」

孟緋期冷笑，「你和_圖_書已不是他侍衛，隨他來做什麼？既隨他來，便該相助他對付我才對，怎的反救我？」

孟緋期沉吟，「我並不認識他，但他的確救過我幾次了。聽他所言，應與我長輩有些淵源。」

沈南霜被他盯得又是傷心，又是害羞，不覺間已說出隱藏最深的秘密。

沈南霜有些心驚膽戰，忙笑道：「想來緋期公子福大命大，便是皇后不念舊情，也可安然無恙。那個相救公子的人，似乎身手相當高明。」

他們要的是活捉他，和蕭以靖挑他手筋一般，挑斷他的腳筋，讓他備受折辱，把他調|教成被蕭家遺棄的兒子該有的落魄孤凄模樣……

孟緋期冷冷地笑，垂頭盯著腕間那兩道醜陋的疤痕，神色愈發乖戾。

到底還是顧忌著他的身份。

不論是蕭以靖或蕭木槿，還是他，都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蕭家身份。

他禁不住又看向自己雙腕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