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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二十余年，始終那樣不遠不近，在她可以觸碰卻無法擁抱的地方。

其實她早已猜到呵，只是痴痴地抱了一線幻想，以為付出這一切終究能有所回報！

城池綿延，江山如畫，盡在筆間快意遊走。

卻消失於蒼茫的夜色和如血的火光間……

就這滿宮繁華，一生孤寂？

落下的是三個字：「譙明山」。

「從哪裡跌倒，便從哪裡爬起。我的命，都未必還是我的；若連骨頭都沒了，還有什麼是我自己的？」

可他終究追隨心愛的女子而去，如一道從她跟前倏忽閃過的流星。

慕她目眥欲裂，淚水盈了滿眶，卻又生生地逼了回去。那雙曾經美艷動人的眸，便泛起血一般鮮艷的紅。

墨漬閃亮，卻是筆風柔和，秀逸可人。

「噹啷」一聲，仙鶴香爐跌落地上和圖書，爐灰四散。

筆走龍蛇，飛快勾至北方，狼毫忽然輕徐，帶了幾分柔和，慢慢地勾畫其間的山川河流，荒漠草原。

天高雲白，碧草茵茵，一頂頂雪白的帳篷旁有剛健的男女縱馬馳騁的身影，牛羊如珍珠般滾動于草甸間……

樓家別院。

鄭倉稟道：「鹿家敗落，已成定局。只是居峌王自親手殺了鹿夫人後，性情越來越多疑暴躁，行事狠辣得很，和剛繼位時的軟弱簡直判若兩人啊！」

否則，怎麼理解太子先前的女人一無所出，而蕭木槿卻能在一年間兩次懷上身孕？

原來傳遞悠悠芳香的仙鶴脖頸，竟已從中折斷，立時身首異處。

他低低道：「親口下旨抄殺岳家滿門，眼睜睜看著最愛的女人流盡鮮血慘死跟前，連自己親生的女兒都沒m.hetubook.com.com機會再看上一眼……若這還不能讓他變，他還是不是男人？」

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好在公子謹慎，這麼多年咱們剩餘族人多在北漠與中原交界處居住。便是居峌王有意控制金氏族人，有閔衛居中照應，他也沒那麼容易辦到。何況咱們這邊，還有個居峌王找了十六七年的人。」

雖是看著樓小眠長大，可聽他漫聲說出這話，鄭倉還是心頭一凜。

樓小眠秀挺的眉峰輕輕一蹙，筆尖移到一處，游魚般靈動飄過，已寫下「丹柘原」三字。

明明出自文弱書生之手，卻濃墨飽蘸，勾勒處如刀如鋒，異常剛銳。

從陳州、寧州，到高涼、上雍，再到北疆，閔河。

北狄，他的家鄉。

她付出一生，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香氣濃https://m.hetubook.com.com得妖異的空曠大殿里，只聞得女子近乎癲狂的沙啞笑聲。

樓小眠薄唇微微一勾，很淡很淡的笑，卻如一朵雪地里初初綻開的白梅，清冷而涼薄。

樓小眠筆尖頓了頓，「他擔心我違背了金氏世代傳承的誓言，調轉刀柄對付他？」

「慕容氏滿門，為他們父子打江山，為他們父子守江山，最終只成全他們對那個女人的愛意，只成全了我們姑侄二人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

輿形圖輪廓已然清晰，千山萬水只在尺紙之中，抬手便可從吳都直奔北狄。

如潭深眸幽幽暗暗，樓小眠的筆法慢慢落到一處山川，柔軟的狼毫緩慢而有力地遊動。

這方稱得斯人如玉，字如其人。

慕容雪吸著氣，努力地緩解心口難耐的疼痛，卻慢慢仰起脖頸，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金碧輝煌卻空曠落寞的殿宇，終於有勇氣痛斥那個自己愛了多少年的男子，一字一字地說道：「許知言是主謀，許思顏是從犯！從依依入門的那一天起，他們就沒打算讓她懷上皇家的血脈！他們只打算讓木槿誕育皇子，他們只打算讓那女人鍾愛的女兒成為大吳皇后！」

原來早已那般疏離防範……

鄭倉道：「竺大人來的密函，再三提醒公子注意族人安全。前有金相強勢，後有鹿相狠霸，居峌王對竺大人、都大人都有些猜忌，對公子和咱們的閔衛更是……如今公子更在大吳高居相位，又有大吳帝后寵信，便是回了北狄，也未必能有此榮寵。王似乎想讓金氏余部返回當年封地，便於就近控制。」

胸有丘壑，方能筆落千山，氣吞萬里。

樓小眠素衣如水，眉目淺淡，正執和-圖-書筆在手，勾畫著一幅輿形圖。

「哈哈，哈哈，我生不了孩子，依依生不了孩子，我們不過是他們父子的一場笑話，笑話！」

滿心疼意蔓延，寸寸撕扯，竟比活生生被人捏碎更覺煎熬苦楚。

不對，是從頭至尾就那般疏離防範，甚至待她比待她的侄女更加狠辣無情……

鄭倉嘆道：「居峌王一直對當年誅殺金氏滿門之事耿耿於懷，對公子亦是又憐惜又顧忌。若公子未受大吳重用，拖著病體返回北狄，只怕反倒得他信任，好過如今身在異國，明知君王猜忌，對手構陷，連當面反駁辯解的機會也沒有，眼睜睜地受人中傷算計……」

她猛地站起，狠狠掀翻了旁邊的黑檀矮榻。

令她意外小產，終身不育，不得不辛苦掬養他和夏歡顏的孩子，並用娘家的勢力助他們的孩子穩坐儲君之位，直至今日君臨天下…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