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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宮九重天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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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醉孤墳,生死兩茫茫

第七章 醉孤墳,生死兩茫茫

所過之處,骨酥筋軟,中了迷|葯般無力。


從小就有人稱讚我生得俊俏,聰慧機敏,武藝超群,卻很少聽人誇我聲音好聽,更沒有人教過我唱歌。
「哦!」
現在已經不早,淳于望能去哪裡?
不出意外,門口立刻有粘了一頭一臉雪花的近衛吃驚站起,恭敬道:「夫人。」
軟綿綿被他抱回屋中,自然又是一場激烈痛快的歡愛。他拒絕相思睡到我們房中,無非是怕相思誤了他的良宵,擾了他的好事。
我下意識地掙了一掙,又覺得自己矯情。
山頭的積雪完全融化時,我常常牽著相思走到梅林外散步。
我給他鬧得煩躁,也是無法成眠,遂怒道:「你若睡不著,便睡別的屋裡去,不然我搬走也成。這還讓不讓人睡了?」
已經入春了,老梅到底沒有開花,卻漸漸和別的臘梅一般,迸出了似有似無的新綠。
更親密的事都做了,又何必在乎這個?
「你敢!」他又扳住我肩,力道大得讓我疼得直皺眉,「你答應過我的,會再為我生一個男娃娃!」
他便更見狼狽,濃黑的睫低垂著,許久才低聲嘆道:「都已是過去的事了。我的確不該只顧記掛她,惹你不開心。」
「誰的墳?」
他的身軀僵了一僵,唇角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卻很快答道:「不是血腥味。而是……和梅花一般的清香……以前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說得好生貼心,卻是再明白不過:待我再客氣我也是淳于望並無半點自由的階下囚。
他似乎很願意這麼攜著我們走下去,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里走到天荒地老。
素不喜歡男子親我的唇。
「我沒有不開心。」
白皙修長,指骨分明,像文士撫琴弄簫的手,哪像當日赤手空拳和淳于皓一起輕易制住我的高手?
雖曾想著要俯就他以讓他放鬆警惕好找機會逃走,可我不能不承認,長年的征伐歲月帶給我的,更多的剛硬驕傲不肯屈服的性氣。
小戚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才輕輕答道:「屬下不知。」
「我說過嗎?」我眯起眼,嘲諷道,「軫王殿下,你確定,你不是在說夢話嗎?」
「喜歡。」我笑了笑,「等戰事消停些,我回了大芮,也讓司徒凌建一座這樣的梅園。」
我心底暗哼一聲,細看那墳塋,周遭卻光禿禿的,既無墳頭,也無墓碑,只有一株老梅相伴,彷彿那老梅就是墓主人身份的唯一標誌。
她大睜著黑亮的眼睛,神情有些苦惱,顯然是拙於言辭表達出她的意思。
現在么,他既安靜,我便也把他當作風景的一角罷!
我冷冷地告訴眼前這個臉色發白的男子:「我從小隻學過怎麼打仗,沒學過怎麼替男人生孩子!對不起,如果懷了你的孩子,我一定不會他出世!」
「我說,我們有了個女娃娃了,再生一個男娃娃吧!」
外面風聲陣陣,屋頂和窗欞間都傳來細細碎碎的響,卻是正下著雪前的冰霰。
但不可否認,這種感覺並不賴。
一片梅林,數楹木屋,在深幽的山谷間如水墨畫般鋪展。
纏綿之際,忽覺有異,微微睜了眼看時,只見他正靜靜地望向我,月夜下的眸子明如秋水,光色瀲灧,見我瞧他,和*圖*書才彎一彎眼角,眸光里便有著月輝般溫柔的光影在流動。
他凝望著我面龐,呼在脖頸間的氣息暖暖的,嗓間的笑意更滿是溫存。

身後的淳于望許久不曾接話,相思卻在腳邊拍著手叫起來:「娘親笑了,娘親笑了!娘親笑起來真好看,誰也比不上!」
我隱約記得這近衛姓戚,淳于望等人都喚他小戚,遂嘲笑道:「小戚兄弟真是辛苦了,大冷天的在外面飲雪餐霜,敢是在學道家成仙得道的修行法門呢!」
把她不老實的手臂塞到被裡,我拍拍她道:「不早了,快睡吧!」
我還沒回答,便聽身後有人淡然卻決然地回答:「不行。」
我躊躇了,「娘親並不會唱歌。」
我皺眉,不再看這些令人沉迷的梅林,徑自走向木屋。
外面果然正雪花紛飛,柳絮般簌簌揚揚。聞得到暗香隱隱,但稍遠處的梅樹已模糊在蒙蒙的雪霰中。
臘梅快謝了,春梅卻快開了,這個梅林,看來還會熱鬧好一陣。
這裏卻不抵王府婢僕成群,雖然也在屋中燒了火盆取暖,但夜間並沒有安排人手預備熱茶,因此此刻他喝的,必定是涼茶。
小戚垂頭道:「屬下不敢。」
正閉了眼想催逼自己入睡時,門被輕輕地推開,放緩的腳步聲低不可聞,卻沒有立刻過來,但聞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便覺這屋子裡好像暖和了些。
我笑道:「好啊,不過我給你制住了武功,走不動路,太容易累了。不如你解了我禁制,我們一起運輕功過去遊玩?」
他一聲聲地綿綿喚著:「晚晚,晚晚……」
或舞劍,或彈琴,或攜了我和相思漫步梅林,他看起來心滿意足,渾然不顧這裏的天氣有多麼的陰冷刺骨。
他當然不肯讓我恢復功力。雖說這葯不是很烈,一個月上便可以自己散了藥性。可那個該死的黎宏,到二十天上便記得重新送來一丸藥,不眼看著我吞咽下肚絕不離去。
淳于望溫和地望向相思,輕嘆道:「相思,你娘親又不想理父王了!」
當著相思的面,我沒有明說相思長得像我,是因為我和她的母親相像,相像到她的父親把我當作她的母親喜歡的地步。
他呼出的氣息似乎還帶著屋外夜梅的暗香,在啟唇低語間幽幽淡淡地縈了過來。
淳于望應該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便道:「要不,我帶你到山那邊去看看?那邊山谷里有個小獵屋,我們從前去打獵常常住在那裡。眼看就是春天了,到時那裡的風景可好了,滿山都是杜鵑和山茶,谷里的河水也清,我們還在那裡藏了一條船,可以從瀑布那邊一直劃到下游去。」
走出門時,已見淳于望立在前方等著。山間的月色極皎潔,清澈明凈的光輝如水流一樣靜靜流淌,將他和他身後的梅林籠在半透明的煙氣中。
即便是和司徒凌親密時,我也下意識地迴避他的親吻。我的確厭惡陌生的氣息與我混淆,那種骯髒的感覺尤甚於身體被人侵佔。多年戎裝,每每都在我快要忘記自己性別時被人提醒,更讓我對男女交歡深惡痛絕,避之唯恐不及。
淳于望見我出神,仔細打量著我的神情,柔聲道:「這屋子是在火災以後重建和_圖_書的,所有陳設也是按原來的模樣布置的。你應該很喜歡這裏吧?」
如這一晚的大雪茫茫,掩蓋了所有的美麗與醜惡,將夜梅的幽幽暗香,譜作了一支哀婉的絕唱。
「是啊,娘親,你聲音好聽極了,唱歌一定很好聽吧?」
這位絕美男子見我出來,唇角笑意更濃,一伸手便把我拉過,擁到懷中,輕嘆道:「還能像你這樣哄孩子睡覺的,我可是頭一回見識了!」
我聽得厭惡,懶懶地看他一眼,牽著相思的手去看別的房間。
他的手抬得很慢,喝得卻很快,幾大口吞下,便垂了頭沉默地望著前方的一團隆起。
他便皺了皺眉,不吱聲了。
這話的確像出自素有潔癖的淳于望之口。
「晚晚!」
相思撲閃著大眼睛,烏黑的瞳仁亮晶晶的,抓揉著我胳膊猶豫著望向他父親。
他的眼眸便迷亂作一片混沌,呼吸也急促起來,把我按于樹榦上繼續纏綿,卻覺兩人的身體都越來越熱,炙熱得彷彿要燃燒起來。
我雙頰微燒,抬手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敲了一記,道:「就你大驚小怪,娘親哪天不對著你笑的?」
淳于望眉眼蘊雅,若喜若愁,此時接過女兒的話頭,輕嘆道:「不一樣……你現在的笑和相思很像。」
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白了臉,失了魂魄般頓在那裡。
我順著他指點的方向看時,卻只見白蒙蒙的雪帳和暗蒙蒙的梅林,哪裡看得到什麼山坡?更別說淳于望了。
我有些狼狽地退縮時,他已綿綿捲入,柔軟得讓人心尖都不由地輕輕一顫,不覺間仰頭承受他的吻。
他的眸心黑而亮,像有新春里的陽光直直透了進去,又柔柔溢了出來,連聲音都綿綿的,「如果你懷上我的孩子,我便不再制著你。只是……你也不許再想著離去。」
真正悠然的自然是淳于望。
他是淳于望的心腹近衛,應該始終值守在卧房門前,卻能從淳于望離開的方向立刻判定他要來的地方,並敢自作主張帶我過來,又怎會不知道這墳塋有著怎樣的故事?無非是不肯告訴我罷了。
也不知輾轉了多久,我到底睡不安穩,遂披了衣,起身開門查看。
床第之間,他並不掩飾清冷背後的炙烈情感,意亂情迷時的呼喚居然也沒叫錯。
不含一絲雜質的純粹的笑容……
他向來溫默,本就俊秀的眉眼這些日子比以往更覺寧謐柔和,連撫琴都是高山流水悠然出塵的格調,正與周圍的白雪素梅般配,看著倒也賞心悅目,——如果他只是一株枝形秀逸的梅樹,可以放任我救了嫦曦遠遠逃去,我必定更願意放下恩怨好好欣賞他一番。
我不覺微笑,點頭道:「不錯,隱居的好地方。」
很怡人的氣息,清清淡淡,似要融入外面梅林飄來的暗香。
「可是……可是……不一樣……」
相思卻抬了頭,奇道:「娘親,你說回哪裡建這樣的園子?」
相思便有些遺憾,「那娘親會念詩詞么?父王念那詩詞,念得也很好聽。」
我閉著眼睛懶懶答道:「如果你曾親口下令坑殺五萬活生生的人命,你身上也會有這種味道。不過我倒不知道,殿下喜歡殺人無數后留下的血腥味。」
淳于望並未和我爭辯m.hetubook•com.com,只是笑了笑,望向奔到前方搖晃梅樹玩的相思。
「詩詞啊……」
相思卻不依,扭股兒糖般只在我懷裡蹭,「我不要溫香姐姐伴著,我要娘親陪著。——不然我到娘親房裡去,今晚和父王娘親一起睡吧?」
淳于望的這些心腹親隨大多曉得我和淳于望相處得彆扭,見我問起,小戚似很訝異,茶褐色的眼睛在我身上一轉,才向東面一指道:「去那邊坡上了。」
這時,外面隱約傳來淳于望的低語,細聽卻又聽不到了。
小戚所說的山坡離梅林並不遠,甚至沒有完全超出梅林的範圍。
正沉醉間,肩上被輕輕一拍,便聞得淳于望在身後柔聲問道:「晚晚,喜歡這裏么?」
我問:「可曾見到軫王殿下去哪裡了?」
既然他不嫌棄我這個女俘骯髒,我也不妨把他的親近當作美酒名劍般笑納了。
雖一再提醒自己,他到哪裡去跟我沒什麼關係,但我卻像是中了邪一般,越想儘快入睡,越是睡不著;越不想去思考他的去向,越是猜疑不止。
他說畢,低頭已親上我的唇。
劇痛鑽心……
他彷彿有種與我相近相通的氣息,如此刻夜梅的清淺暗香,令人沉酣中不知拒絕。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眼看著秦家最後一點兵馬淹沒于鋪天的刀光和漫天的血雨中,獨自一人策馬奔往命定的慘淡結局時,我都想著,如果這一晚,我沒有去找淳于望,沒有虛情假意地去送什麼斗篷,我們後來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我笑了笑,搬過他的脖頸來,又去親他。
不覺有些羞惱窘迫,我一把將他推開,便往前走去。
我懶懶地答了一句,睜開眼時,看到了他攬在我肩上的手。
相思是這安閑到寂寞的時日里唯一的熱鬧。
我忽然明白過來,轉頭問小戚:「那是……一座墳塋?」
隔著重重雪影,我看不清暗夜裡他的臉色,只覺有深深的悲戚和無奈隨著飛舞的雪花,隨著雪梅的暗香,悄無聲息地卷了過來。
他將我緊緊擁著,沉醉般將面龐埋於我的肩頸間,深深地呼吸著,忽微笑道:「晚晚,知道么?你身上有種很好聞的味道。」
我怔了怔,忙道:「嗯……娘親是說,咱們可以叫人在王府里也建一個這樣的梅園。」
明知他的居心,我促狹地向相思說道:「不然,娘親陪著你睡了,讓父王自個兒睡去,好不好?」
「唱……唱歌?」
淳于望搖頭道:「我哄了她五年了,該輪著你哄了吧?我只哄好她的娘親就成了!」
但淳于望顯然是不同的。
他眼中煦陽般的明亮光彩消失,轉而化作另一種炙烈。
相思倒是由侍女伴著單住一間大屋子,這大冷天的,只怕他捨不得去驚動沉睡的寶貝女兒。
我笑道:「相思么……當然長得很像盈盈。」
自此便在這山間住下,我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閑和平靜。
小戚點頭,「是。」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轉眸看到他略帶緊張看向我的眼神,才意識到他是在向我解釋,遂順著他的話頭問道:「殿下半夜三更也會想起故人,可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他卧上床來時,擁向我的懷抱是溫暖的,帶著銀霜炭的木香。
和*圖*書見得連除夕和大年初一都在冰雪封山中度過,我再也不能指望這時候有人前來相助,只得在這看不見的籠子里假裝自己正悠然地隱居。
或許,是因為他優雅愛潔,或許,是因為喜好相投……我沒有辦法分辨更多,只知道被他擁吻之際,心頭便似有莫名的熱流忽地湧出,緩緩地侵蝕全身。
激烈的歡愛之後,他的身軀極暖和,有微潤的汗意沁出,那幽幽的暗香倒似越發地濃冽了,深深沁入肺腑,如羽毛般來回地在體內蕩漾流波,飄拂不定。
「娘親不會唱歌……」
「嗯,不該讓你擔心。」
枝葉搖動中,花瓣如綢如蝶,翩落如雨,相思在花雨中眉開眼笑,稚拙天真的笑顏純樸可愛,乾淨得不含一絲雜質。
氣喘吁吁的低吟間,他的力道越發地大,脊背硌著身後的梅樹枝幹,有點疼,反手撐住時,卻觸著了梅枝欲綻未綻的嫩芽,更觸著了老梅骨子裡的生機勃發。
踏雪賞梅,煮雪烹茶,抬頭見蒼山矗天,嵐靄飄飄,看著的確是高蹈於世的日子。
轉過頭,淳于望正端了茶盞,慢悠悠地將目光從相思身上轉到我的面龐,唇角一個輕微的上揚弧度,似笑,非笑。
「沒……我還沒睡著。」
我這才覺出,不知什麼時候,他沒有再主動與我縈纏,反是我仰脖在追逐著他。
我猛地開他的手,差不多冷笑出來了:「淳于望,你大白天的能不能別做夢了?」
他的手指正有些不安地捻動在我的小衣上,輕輕柔涅著我的肩,躊躇片刻,又道:「那座墳墓里,埋的是我當年的一個故人。偶爾想起,便走過去看看了。」
力道不大不小,時間不長不短,只在我快要脫力的最愉悅的那一刻釋放他的歡愉,像完成一項天衣無縫的戰前演習。
「親生女兒?殿下,如果她是相思的母親,那麼,那邊坡上埋著的女子又是誰?」
難不成真的睡別的屋裡去了?
驀然回首,已無路可走。
為我掖好被角,他便默默地坐到桌前,自己動手倒了茶來喝。
我始終沒有找到答案,也來不及找到答案。
我聽在耳中,只覺他語調雖是柔和,卻分明有嘲弄之意,遂道:「我自是不會哄孩子。你會哄,以後你來哄她睡去,我再也不管了!」
只那微微地一掙,他已覺出,輕聲道:「我吵著你了?」
演習而已,有刀光劍影,卻不見血肉橫飛。
他的身材頎長高挑,容貌秀雅出塵,交織了出身皇家的雍容貴氣和隱於山林的清淡蘊藉。只那般清清涼涼當庭而立,不必舉手抬足,已覺其風華出眾,翩然若仙,怎麼看都是世間罕有的絕美男子。
他怔了怔,黑黑的眼眸中漸漸連蘊著怒意的炙烈也不見了。他鬆開了手,由著我走入屋去,然後側頭看著旁邊的老梅,臉色更不好看。
他給我一罵,頓時滿面通紅,剛剛搭到我肩上的手指便一根一根地鬆了開去,原本黑亮的眸心也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
相思便推我道:「娘親,父王不開心啦!你還是陪著父王吧!」
小戚不安地覷著我臉色,悄聲問道:「夫人,你不過去勸勸殿下嗎?他還在喝酒。」

我狠狠地剜了淳于望一眼,他只笑笑,低了頭喝茶,然後繼續和*圖*書靜靜地看著,靜靜地等候。
我有些懊惱不該為這點小事和他發怒,可轉眼一想,我和他本是敵對,我是他的階下囚,我是他強佔的女俘,若還為他著想,豈不是比人盡可夫的風塵女子還要下賤?
踏前兩步,正要走過去看時,小戚已握緊刀柄攔到我跟前,垂頭道:「夫人,外面夜黑雪大,冷得很,請回屋中休息,別讓殿下掛心。」
但他的聲音顯然不是我的幻覺。
相思卻絲毫不像有睡意,通透靈活的眼睛咕碌碌亂轉著,忽道:「不然,娘親唱歌給我聽吧!以前乳娘伴著我睡時,我聽她唱歌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夜間自然又與淳于望睡於一處。他似乎有心事,睡得很不踏實,一忽兒將我緊緊擁住,一忽兒又突然鬆開卧向另一側,一忽兒又披衣坐起,怔怔地望著前方出神。
正是隆冬季節,已經盛放的梅花以臘梅為主。有素心梅、虎蹄梅、金鐘梅,更有以花大香濃著稱的絕品檀香梅。疏影橫斜里,鐵枝錚錚,花如綴玉,自然標格。行於花徑之間,只覺暗香盈袖,幽幽淡淡,身心俱在沁涼芳郁的清香中飄浮,頓時心曠神怡,有種超然物外高蹈於世的錯覺。

這裡是山間,屋宇並不多,他帶來的從人有七八個,加上原來留在這裏洒掃的侍僕,早已把擠得滿滿當當,除了值守的,這會兒只怕都已睡下了。
溫香、軟玉自然是跟著,只是知道我厭惡她們這樣明目張胆的監視,也不敢太過出格。我有時只作嫌煩,瞪她們幾眼,叫她們走遠些,自有相思幫著我趕人,我便能找到機會,盡量多地留下些記號。
然後,我的身畔一空,一冷,卻是他起身下了床。
相思搖頭道:「父王說雍都城太鬧了,種的梅花都有風塵氣。」
我只覺自己彷彿成了泊于激浪間的一葉小舟,全然不能自主,由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掀到高處,再失重傾欹而下,在無措的驚呼間享受他帶給我的歡愉。
我同樣苦惱,皺眉苦思片刻,道,「要不要聽兵書?比詩詞有意思。」
抱著燙好的酒,邊喝邊看著相思在雪地里嘰嘰喳喳忙去折梅花,或者拿了倒扣的籮筐讓人在雪地里挖出一塊空地來捉覓食的鳥兒,終日忙得不亦樂乎,這枯燥的日子也便消遣得快了些。
他正失魂落魄般倚住一株枝幹遒勁的老梅立著,慢慢地提起手中的酒袋喝酒。
繞過一處冰封雪掩的池塘,再走向山坡上走幾步,便看到了淳于望。
並不是讓我倍感屈辱的瘋狂掠奪,也不是讓我不堪承受的痛苦侵佔,而是恰到好處的極致愉悅。
他懊惱地輕喚一聲,急忙追了上來,卻把我抵在了那株百年老梅上,牢牢地圈住,垂著眸低低告饒道:「是我錯了罷!我再不逗你了!」
竟是細心地重新把暖爐引燃,驅走自己身上的涼意,方才過來過來擁我。
我無奈,看著相思可憐兮兮的模樣,又不忍心就這麼走了。何況不陪她,也得陪著她父親,橫豎是脫不了身的。
無力地跌落在他的懷中,神思還在飄忽不定,一如每次病發時的暈眩,似在想著什麼,又似什麼都沒在想,只是再並沒有病發時的頭疼欲裂,只有他的氣息悄無聲息卻無所不在地將我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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