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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新人面前後，郗羽把手臂從李澤文臂彎中抽出，上前一步，先後跟新婚夫婦握手：「恭喜恭喜。」

剛過九點半，門鈴就響了。

「站直。」李澤文說。

唐宓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謝謝學姐。」

她的房間是大床房，靠窗處是沙發和茶几。李澤文解開一顆西裝扣，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旁邊的小圓桌上放著厚厚一疊草稿紙，起碼二三十頁，他拿起來翻了翻，一頁頁寫滿了方程，筆跡很新，看得出是昨天一晚上的成果。

她當時在想什麼呢？郗羽默默剖析自己的內心，她當時的的確確驚嘆于對方的美貌，腦子還在想「人家都長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心懷惡意」？

和世界上絕大多數婚禮一樣，新郎和新娘是要站在門口迎賓的，郗羽挽著李澤文的手臂出現在宴會廳門口時，她認出了這對新人——兩年的偶遇給她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足足一分鐘后，李澤文終於露出了一個認可的笑容。

「……好吧。」

之前的兩天，郗羽受到的刺|激相當大，情緒劇烈震蕩，對普通人來說，恐怕會變得焦慮茫然無心工作，但郗羽還真不一樣——像她這樣專註熱愛研究的科學家，只要她還能工作，就不會被其他情緒壓倒。

李知行側目看著郗羽和唐宓相談甚歡地聊學術問題，用一種「只有男人才懂的目光」看著自己老哥，略略壓低了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哥，你什麼時候把郗羽學姐騙回來了？」

「不想多才不可能啊，你沒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你們倆？好像今天明明是我結婚來著……快說，你們發展到哪個階段了？」

「你怎麼知道？」郗羽不服氣。

李澤文垂下眼眸，無聲地笑了。

李知行頗有深意地看了眼李澤文，沒能從堂兄的八風不動的臉上瞧出任何線索，他決定暫時無視自和-圖-書己的堂兄，他笑眯眯對郗羽發問：「學姐，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昨天李澤文說今天來接她去參加婚宴，郗羽以為自己的工作就是換上衣服就行，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出！

郗羽說：「是的，我在普林斯頓的地球流體動力學實驗室做博士后。」

李澤文懶得理自己堂弟，看到郗羽和唐宓的寒暄也進行到了尾聲，伸手牽過郗羽的手，拉著她進了大廳。

「新澤西？」

李澤文當然知道李知行的目光里蘊含的強烈好奇，他以一種「你不懂」的態度拍拍堂弟的肩膀，「別想太多。」

對李澤文的思維方式和不按套路出牌幾乎麻木了，她下意識反駁：「可我這次不是伴娘啊，只是客人，還有必要做頭髮和化妝嗎？」

郗羽一怔，隨後才會意，慢慢伸出左手去挽住李澤文的手臂，兩人踩著紅毯，移步上樓。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收集到了非常豐富的數據。南大西洋和南太平洋的也真是漂亮，不過到了最後也麻木了，也有點大洋無景觀的感覺。」

如果對方是異性，以她平時處事的小心程度，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對方送她回家；如果對方是女孩子，有極大可能她也不會同意。

「這的確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世真理。」

「不在了，我去了新澤西。」

豪華酒店的大堂內，李澤文站在郗羽左側，微笑著對她伸出右臂，那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邀請姿勢。

李知行問：「我記得那是美國大氣海洋局的下轄的實驗室？」

造型師給郗羽的頭髮簡單做了造型，劉海輕輕覆在額角，半掩著修長的眉毛，精美的發卡斜斜別住了鬢角，眼影眼線襯托得雙眸熠熠生輝；至於肌膚，只能用「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來形容；郗羽沒有什麼飾品，露出一段白皙優美的頸項，再穿上那昂貴合身的裙子ｗwｗ.ｈｅtubｏoｋ.ｃoｍ.ｃom鞋子，就像被PS軟體精修過的美女，此刻的郗羽宛如天鵝立於中世紀的庭院之中，絕對可以稱得上光彩照人。

「不會花很長時間，稍微修飾效果會更好。」

郗羽之前當了一回伴娘時飽受參觀，對「被看」這件事已經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但是對方是李澤文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窘迫和惴惴不安。她抿了抿嘴，兩頰的酒窩一閃而沒。

「你居然知道啊。」郗羽有點詫異，她所在的實驗室規模不大，在同行內知名度很高，但外行人知道的概率還真是比較小的，「我這個專業，能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了。」

她忍不住輕聲感慨：「你弟弟很有眼光的，我一直覺得唐宓是我見過的真人中最漂亮的女生了，『之一』都不用加。」

人都來了，難道把他從房間里趕出去？郗羽無可奈可，沒辦法再反對，默默在鏡子前坐了下來。

李澤文端坐在沙發之中，以一種「考試時查漏補缺」的神情仔細打量郗羽。

「明明只是初識，你居然同意她去你的公寓甚至參觀實驗室，」李澤文笑，「你到底是多喜歡她的外表啊。」

「……哦。」

唐宓嘴角一彎，露出好看的笑容：「是的，時機到了就結婚了。」

「站起來看看。」李澤文道。

「環境的確比較惡劣，有時候覺得自己到了外星球，那些新奇新鮮的事物在別的地方一輩子都見不到。」

李知行評估的視線在這位一兩年不見的學姐身上稍稍停留。郗羽是那種典型的理科女，那一身華美得可以跟今天的新娘子比美的裝束有悖她的風格，李知行有十足把握，學姐這一身造型一定出自自己兄長手裡。

李知行揚眉而笑：「學姐，你的環球考察得如何？」

郗羽的落腳處和婚宴酒店都在四環內，交通順暢的情況下還是ｗｗw.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挺快的。半小時后兩人在酒店門口下了車，酒店服務員自取泊車，郗羽跟在李澤文身後下了車，走進大堂。

「你們也一定很辛苦。」

李知行穿著一身復古的黑色西裝，細節處的刺繡極其華美，唐宓身著雪白婚紗，美得驚天動地的，美得郗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南極看到企鵝了嗎？」

「哦……」

「是啊，南極是世界上隕石最富集的區域，要知道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隕石都是從南極收集回來的……我們小組出去放儀器的時候居然發現了一些，說實話真沒想到。」郗羽得意洋洋地說。

唐宓說：「我想這更實驗室一定很適合學姐。」

「那還在波士頓嗎？」

四十分鐘后造型師已經將郗羽打扮好，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郗羽，覺得毫無瑕疵后又把視線投向李澤文，笑道：「郗小姐底子好，不用太費功夫就可以很漂亮。」

「其實沒近距離接觸過，南極也不是到處都有企鵝。不過在船上的時候倒是看到過那些被我們的破冰船嚇得到處跑的企鵝……後來到了南極內陸的冰穹，就更是沒有企鵝了。」

「就因為你摔倒了扶你起來對你表露了善意？」

「你猜？」李澤文沒打算滿足弟弟的好奇心。

郗羽提起這一次考察就眉飛色舞，笑盈盈得跟這對新人說起所見所聞。

「……」

郗羽毫不猶豫點頭：「是啊。」

「可以了。」

李知行笑著問：「我記得學姐應該畢業了？」

從李澤文和郗羽踏上鋪著紅毯的扶梯的時候，宴會廳門口處的所有人就注意到了兩人。李知行和唐宓當然也不例外，這對新婚夫婦完全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看到郗羽，更沒想到她會跟李澤文一起出現，還是以這種含義深遠的姿勢。

李澤文說：「你和她才認識多久？初次見面時產生的第一印象只需要零點五秒就會形成和*圖*書，而第一印象一旦形成后基本不會再改變。零點五秒的時間也就只能看看臉了。」

郗羽無奈地直了直腰。

婚宴的時候選擇在周日中午，是一個很體貼的時間。從人群往來的頻率上判斷，李澤文沒有哄她，婚禮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也沒有出現王安安結婚的時候的那種客人比肩接踵的情況，總的而言，氣氛更輕鬆一些。

郗羽小跑過去開了門，然後發現門外站著李澤文和一位看起來就有別於普通人的年輕男人——來人留了一頭飄逸的長發，馬尾紮起來和郗羽也不逞多讓，整個的氣質相當另類，走在路上絕對會引發百分百的回頭率。

李澤文看看她理直氣壯的樣子，失笑：「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正常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扶你起來。如果是個男生，或者說長相不符合你審美的女生扶站起來你還會同意她去你公寓嗎？」

「也還好，除了放飛氣球維護儀器我也不怎麼出實驗室。不過再怎麼說，比幾十年前的前輩們好多了，實驗室的設備都是全球最先進的，自動化程度非常高，都不用太操心，」郗羽提起自己的專業可以做到滔滔不絕，「那幾個月太划算，我們獲取的數據真的很寶貴，靠著這些數據建立起了比較完整的模型，順便，我還撿到了幾塊富鐵隕石，這可是很難得的發現。」

對兄長的感情生活，李知行與其說是好奇，更不如說充滿了一種深層的探究精神，誰知道還沒詳細打探，就被李澤文這麼一句噎得不上不下的。不過他也習慣了自己堂兄素來的行事風格——在沒有確切把握之前李澤文從來都不會把話說死。

也不待她詢問，李澤文道：「是造型師，幫你做頭髮和化妝。」

難得她如此興緻勃勃評價別人的長相，李澤文自然也不會潑她冷水，低頭瞧她：「評價挺高。我想你也應該很喜歡她那張臉。」

「把手包hetubook.com.com拿上。」

郗羽笑：「是的……我也很喜歡這裏。」

唐宓美眸一眨，不解地問：「隕石？」

其實再怎麼天資好的美女，素顏狀態下都不可能完美無瑕，湊近了仔細看，總會發現各式各樣的缺陷。郗羽的外表雖然不錯，但和完美還是有些距離，比如她顴骨較高，比如長期Ph.D生活產生的黑眼圈和眼袋，比如有些蒼白的膚色，比如不算柔順的頭髮，還有大大咧咧的氣質——然而在化妝的精心修飾下，她外表上的所有缺點都被完美的掩蓋了過去。

化妝的間隙郗羽偷偷看了看李澤文，也想通了，覺得自己是應該更好的配合他。他身著藏青色西裝，白色襯衣，配藍色領帶，西裝剪裁得體，腰身緊收，襯托著五官英俊得有些炫目，和這樣的李澤文一起參加婚宴，如果自己太馬虎一定會讓他丟臉的。

唐宓睜大眼睛：「南極內陸？那地方的氣候很惡劣吧。」

「是啊，就是上個月的事。」

郗羽勉為其難地承認了這個觀點：「……好吧。長得漂亮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

「……」郗羽啞口無言。

郗羽道：「一周之前回來的，我昨天才從教授那裡知道你們要結婚了。」

造型師先行離開，兩人隨後駕車離開快捷酒店，前往婚禮現場所在的酒店。

這位特立獨行的年輕造型師對郗羽微微一笑，把隨身的大挎包放在鏡子前的桌子上——隨後用探照燈一樣的目光對郗羽上上下下一掃描，露出了一個成竹在胸的笑容。

造型師對他一笑，打開自己的挎包，變魔術一般，玲琅滿目的化妝品瞬間擺滿了桌面。

想到此，李知行淡定下來，他深深一笑，一臉推心置腹：「還沒追到吧？革命還需努力呢。」

「……哎……」

「我當然也不是全看臉的，唐宓為人也很好。」

李澤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帶著她迎著所有人的視線朝著新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