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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些兵油子的德性，借他們一百個膽，亦不敢做這種事，也沒有能力做這種事！」汪柏先是嘲笑，但話鋒一轉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佛郎機人把香山千戶衛的人全部打殘了，有人會將佛郎機人駐紮在濠鏡的事情被捅到朝廷，然後朝廷對佛郎機人下達驅逐令！」

汪柏得意地睥向林晧然，看到林晧然那個憤怒的表情，心裏卻格外的暢快。

對這位知府，他的朋友西蒙是十分的推崇，認為是整個大明最聰明的人。

事情確實是如此，朝廷當初就是要規避風險，而林晧然亦是靠著這種風險最低的開海方案才得到狀元，並獲得了文魁之位。

「藩台大人沒其他事的話，那下官就先行告辭了！」林晧然耷拉著那張英俊的臉，朝著汪柏敷衍地拱了拱手，沒等到他同意，便轉身大步離開。

林晧然亦是疑惑，總覺得這人跟他有關，但打量著走進來的中年男子，卻是素未謀面。

「本將遵命！」陳明輝似乎亦是知道其中的緣由，睥了林晧然一眼才領命道。

汪柏在客廳會見了林晧然，對林晧然已經沒有了惡意，但亦談不上什麼好感，畢竟這人在蓮花莖設關並沒有請示他這位上官。

「未將參加藩台大人！」進來的將軍恭敬地朝著汪柏行禮道。

幕僚喝了一口茶，然後顯得輕描淡寫地道：「大人什麼都不幹！等到加萊內爾找上門，你才賣他一個人情，再將林文魁叫過來訓一頓，然後就下達撤掉蓮花莖的命令！」

廣州到濠鏡的貿易線，有些很多人參與其中，這汪柏亦是其中之一。若是將這些貿易線切斷，那得意的不僅是他，而且會被很多得益者所痛恨。

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一個人，拍著手掌道：「汪大人，你當真是隻手遮天啊！」

而若發生強烈的軍事衝突，事情必然被抖出來。屆時，朝廷若對佛郎機人產生敵意，那他跟加萊和*圖*書內爾的友誼必然會瓦解。

「東翁，這事亦不用著急！」幕僚拿著茶蓋輕撥著茶水，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道。

下次見到西蒙先生，他一定要好好地挖苦一番，用大明人的話就是：你這個人是有眼無珠。

如果徵收一些通行費，倒不是什麼問題。但若直接制止商貿前往濠鏡，這直接是跟整個粵商群體作對，跟整個廣東的官員作對。

「末將不知！」陳明輝老實地道。

汪柏彷彿是看一個死人般，這小子簡單就是一個大白痴。

「你說得對！」汪柏亦是逐漸冷靜下來，發現是他將事態想嚴重了，但還是免得夜長夢多地道：「不過我得馬上吩咐下去，即刻將蓮花莖給撤了！」

汪柏的拳頭無疑是打到了棉花上，但沒有過分失望，又進行質問道：「你跟朝廷申請開通這條航線沒問題，但沒必要在蓮花莖設關吧？」

本以為這連中六元的林文魁有多了不起，這位連破冤案的林雷公有多聰明，結果卻是一個大白痴，恐怕明天就要暴屍街頭了。

「東家想一想，現在是誰著急？」幕僚輕啐一口茶水，含笑地詢問道。

林晧然卻是輕輕點頭，顯從容地應對道：「不錯！只是雷州府的商業不興，很多商品還得依賴於廣州府，故而我已經奏請朝廷，讓朝廷允許開通濠鏡到雷州的航線。」

當然，大明並沒有太強的隸屬關係，只要你底氣夠硬，可以學著「海筆架」不給上官面子。

而後，靠著從佛郎機人那裡得到的「龍涎香」，直接晉陞為從二品廣東布政使兼巡海道副使，在品階上還高於原來的上司丁以忠。

汪柏並沒有怪責于林晧然的失禮，看著他怒氣匆匆地離開，心裏卻很是開心。讓著這個整個大明風頭最盛的年輕人吃膩，他心裏格外的暢快。

不管是廣東市舶司，還是雷州府衙，兩個衙門在名言上都隸屬https://www.hetubook.com.com於廣東布政司。現如今，汪柏可謂是林晧然的頂頭上司。

「東翁，這點盡可放心！」幕僚打下保票，自信地說道：「加萊內爾是一個聰明人，他好不容易才入駐濠鏡，又在濠鏡投入那些多精力，他會輕易放棄嗎？」

二月的廣州城冰寒未消，特別是晚上會將人凍得瑟瑟發抖。

「我記得朝廷派你回來，是指明要你在雷州府開海的吧？」汪柏在喝過茶后，卻是單刀直入，擺明是要對林晧然進行問罪。

「為何？」汪柏挺著大肚子坐在椅子上，藉著燈火望著他疑惑地道。

事情確是如此，在斷掉了陸路和水路交通后，對濠鏡的影響很大。

一念至此，他真想生吞了這個林文魁，這不僅是斷他的財路，而且還斷了他升遷之路。

在了解到這是一名小官員的擅作主張后，他當即就提上禮物前往廣州城，打算再度拜會那一位既可愛又貪婪的老朋友。

在廣東這裏，他不僅是布政使，更是巡海道，有著治理權和軍權，他就是天！至於那個小小的蓮花莖關卡，只要他一句話，便能將那個關卡撤掉。

只是他覺得這次送禮有著冤枉，原本這個擅作主張的官員是一個蠢蛋，哪怕他不來求助於汪柏，那個小官員必然被清除。

汪柏在擔任按察副使和巡海道副使的時候，就沒有理會上司按察使丁以忠的反對，公然代表官方同意佛郎機人入駐于濠鏡中。

「對！這種不法的行為，都應該進行制止！若是人人都能隨意下海，那我在雷州府開海的話，還有什麼意義可言？」林晧然大義凜然地說道。

「他想要做什麼？」

原先還為著林晧然的魯莽舉動發怒，但卻突然間發現，這小子並不是給他添堵，反而是幫了他，讓他更能掣肘著佛郎機人。

林晧然當即一愣，顯得不解地說道：「我到廣州城后，便派人進行調查，卻發https://m.hetubook.com.com現很多不法商人竟然經由濠鏡碼頭出海，自然是要制止這種私自出海的行為呀！」

秦朝統一嶺南后，在珠江邊上設立南海郡，修建了「任囂城」，這便是廣州建城之始了。到了大明洪武年間，中城、東城和西城合而為一，並向北跨到越秀山，向東亦有所擴展，便成了如今所見的嶺南第一城。

一旦雙方產生了軍事衝突，必然造成關係僵化，甚至直接是真刀真槍地對立起來。若是到了那時，佛郎機人哪可能會乖乖幫他弄龍涎香，他還能拿什麼去討聖上歡心呢？

事實亦是如此，在廣東這裏，他的確能做到隻手遮天，沒有人敢跟著他對著干。

「東翁，你覺得香山千戶所敢對佛郎機人的動手嗎？」幕僚端起茶盞，悠悠自得地反問道。

「我們去解決他們！」

「加萊內爾？」汪柏一點便通。

正準備看著他撞得鼻青眼腫，然後灰溜溜地跑回雷州府的時候，但卻是怎麼都想不到，這小子竟然直接來一個大狠招。

濠鏡已經是今非昔比，這裏不僅修建了很多西式的房子，而且以加斯帕·DA·克魯士為首的修士亦在這裏修建了教堂。

「陳參將，你可知我找你來是何事？」汪柏又睥了林晧然一眼，然後微笑地詢問道。

在蓮花莖設於關卡，一下子就斬斷了通往濠鏡的商貿線，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史無前例的連中六元又如何？翰林院出身又如何？大明最年輕的五品官又如何？禮部尚書吳山的未來女婿又如何？

對於自己的權威，他向來都看得很重。若是人人都無視他這位布政使，那他的面子何存？還如何領袖這一大幫廣東官員？

只是每當夜幕來臨，這裏仍舊是歌舞昇平。廣州城的青樓仍然是花團錦簇，士子、商賈和官紳揮霍著金銀，享受著這盛世的大平。

在一間書房這中，燈光正是亮著，但桌面突然間傳來一聲巨響，火苗和_圖_書搖晃著，致使地面的陰影如同在海浪中晃動。

「嗯，確定如此！」汪柏微笑著點了點頭，又是詢問道：「那依先生之見，我該怎麼辦呢？」

汪柏之所以如此生氣，卻不是因為汪文輝那批瓷器無法按時運到濠鏡，而是擔心林晧然這個舉動會激怒那些佛郎機人，得罪了那一位加萊內爾先生。

只是這小子出身再厲害，但在這個三、四品官滿大街的廣州城，他頂著一個小小的正五品廣東市舶司提舉就想要「打秋風」，絕對是自取其辱之舉。

「加萊內爾先生，你過獎了！」儘管這個佛郎機人用詞不是很恰當，但汪柏並沒有點破，而是微笑著接下了這個讚譽。

在加萊內爾找上汪柏不久，林晧然亦是被汪柏叫了過去。

「哦？」汪柏的眼睛微亮，發現事情並不壞。

加萊內爾是一個理智的人，更是一個逐利的商人。雖然鄙夷這個腐朽的國度，但卻深知這個國度的強大，卻不願意輕易選擇開戰。

林晧然心裏自然是發怒，明知道是他讓香山千戶衛在蓮花莖設關，結果汪柏卻是當著他的面下達這個指令，這簡直是當面打他的臉。

卻是這時，有下人走進來在他耳邊彙報，汪柏的眼睛一亮。他先是睥了一眼林晧然，然後才欣喜地吩咐道：「將他直接帶進來吧！」

「你在蓮花莖設關不是要徵收關稅，而是要制止商賈將貨物送往濠鏡？」汪柏亦是懵了，顯得很是吃驚地詢問道。

「其實說起來，東翁這次還得要感謝林文魁，他等若是送給您一把劍！」幕僚眼皮一抬，細細地講解著道：「相信經過這一次，加萊內爾先生肯定會知曉蓮花莖的重要性，而這蓮花莖設不設關便是東翁一句話的事，相信他以後辦事會更用心！」

「據我了解，這珠江上的運輸船驟然減少，很多船隻都不接活了，廣州到濠鏡的運輸線其實已經被切斷！而加萊奧先生要的一大批瓷器還在廣州城，他這時https://m.hetubook.com.com必定是很著急了！」幕僚得意地輕撥著茶水，嘴角微微翹起道。

在得知香山千戶所的人在蓮花莖設關后，很多好戰份子當即主動請纓道。

「哈哈……對，就這樣干！」汪柏得意而笑，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對這個突然在廣州城高調亮相的林文魁，他權當這小子在雷州府收效不佳，這才異想天開地跑過來想要「打秋風」。

「我的朋友，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會謹記於心的，這是我的小小敬意！」加萊內爾在說話的時候，又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禮物送上。

「廣海衛麾下的千戶所有違軍令，擅自在蓮花莖上設關！你現在去香山幫我處理一下，讓香山千戶所的人從蓮花莖撤下來，一個人都不允許再出現在那裡，你可明白！」汪柏正色地對這位陳參將吩咐著，簡直是將林晧然當成空氣一般。

若是他現在要回到廣州城開海，那就改變了朝廷的初衷，亦是一種逾越之舉。

特別在濠鏡經營數年，這裏不僅是連接大明的窗口，更是通往日本的補給站。如今冒然選擇開戰，卻是一種不明智的舉動。

雖然允許佛郎機人駐紮于濠鏡，亦是默認著跟佛郎機人通商，但這個事情並沒有上稟朝廷，這無疑是一個小隱患。

「東翁，我覺得不會出現雙方火拚的情況，你這次恐怕是過慮了！」幕僚在聽完汪柏的擔憂后，卻是很肯定地搖頭道。

汪柏的手撫放在桌面上，臉色卻是鐵青，眼睛彷彿要噴出火焰一般。

只是在他看來，西蒙先生一直是在跟他開玩笑，或許是被蒙蔽了。這不過是夷人之地，而這個年輕人僅是十八歲，不過是聰明一些的年輕人罷了。

事實亦如他判斷的一般，這人竟然想要設關截住那些給他們運送貨物的商賈，這簡直就是斷人財路。哪怕是他，都知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但這小子卻是不懂。

「為何？」汪柏對自家的幕僚很是重視，蹙著眉頭不解地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