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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聲響中，隗辛準確地捕捉到了腳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像是有什麼人聽到了聲響之後匆忙回頭確認，來不及注意動作腳底才發出那中聲音。

隗辛不自覺得往後退了一步，上半身後仰，艱難地移開了視線。

黑蛇死了，還會有別的黑蛇站出來。這個人可以是唐冠，可以是何康時，可以是于寒雪，可以是李莞然宋聽雙，更可以是別人，只要他們起到了作用，那麼他們就是黑蛇。

奧格斯反應也極快，他也開了槍，子彈回射！由於自身彈藥庫存不多了，奧格斯沒有不節制地開槍掃射。

但是隗辛只能出去確認。

她張嘴就喊：「亞當！」

「想要子彈就來殺我！」

隗辛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了奧格斯出現。

這座暗界就是一個危機重重的迷宮，隗辛知道迷宮的路，幻影無法迷惑她，可是奧格斯做不到。

奧格斯四肢流血的身軀忽然間化為風沙，接著蒸發為霧氣，與暗界融為一體。

隗辛內心產生了一個怪誕的想法——門涅托也許已經發現了她和奧格斯，只是祂覺得他們太渺小了，就像地上的螞蟻一樣，於是就忽略了他們。

她從迷霧中衝出，一個滑鏟鏟倒了奧格斯。

要是讓隗辛用自己的賬號去和奧格斯交流，奧格斯就能將論壇233「黑蛇」與「剝奪者233號」畫上等號，得知秘密的他必定要攪風攪雨。

她沉思幾秒，握緊槍再次放聲喊：「奧格斯！」

隗辛趁機反手握住了奧格斯緊扣扳機的手，幫他扣動了好幾下扳機，砰砰砰槍聲連響，接著咔的一下，槍中的子彈在隗辛的控制下被打光了！

「再一次見到你真高興，隗辛。」亞當說，「有什麼緊急的事嗎？你似乎很著急。」

在奧格斯進行反擊之前，隗辛就地一滾離開了奧格斯身邊，舉起手中的槍在近地距離狀態下對著奧格斯連開四槍！

之後，恐怖的腳步聲消失了。

這就是隗辛讓何康時扮演剝奪者233號與奧格斯交流的原因。

門涅托在繞著煙草廠二樓的回型走廊行走，遠去的腳步聲又漸漸接近……如此循環往複。

隗辛暫時停止思考，門涅托離開這裏了，暗界暫時安全了。

「試驗品？」奧格斯逐漸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一些。

而奧格斯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一個念頭不期然地在他心中浮現：「來了……」

奧格斯撲和_圖_書通倒地，隗辛一腳踢了過去，本想順勢踢開奧格斯的槍，可是這傢伙把槍握得極緊，隗辛竟然沒能踢開的。

指針轉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來到了血跡的盡頭，往前看，血跡延伸到了幻影中，奧格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開槍試探，在他思考出結果之前，隗辛搶先一步攻擊了！

不久前唐冠的話倒是稍微點醒了她。她將第一世界視為自己的家，她在第二世界艱難求生，本以為回到第一世界后能夠平靜地生活，但是現實給了她迎面一擊。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讓一個瘋狂的很可能會對自己人下手的剝奪者作為首領是不可接受的，但是換個方式，將「黑蛇」這個代號作為首領推向前台，將黑蛇從這一系列剝奪者殺玩家的事件中摘出來，玩家們就可以接受了。

一步一步接近方治的死亡地點后，四周瀰漫的霧氣似乎愈發濃郁了，她聽到了細微的聲響，像是熟睡者的夢囈，可是這聲音轉瞬即逝。

「你不怕死嗎？你不怕永遠停留在這裏嗎？」奧格斯轉動眼珠盯著隗辛，視線在她手臂的傷口上額外停留了一會，「零點還會有怪物出來，之前湧出這裏的異中生物就是證明。你就算在戰鬥中活了下來，也會在無止境的躲藏與戰鬥中累死餓死。你不怕我完成選擇后殺了你嗎？」

「你是我的實驗品，奧格斯。」隗辛用槍口拍拍他的臉頰，「你來這裡是要做一個選擇，是嗎？來讓我看看你做出選擇後會變成什麼樣，讓我看看你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你是在拿死亡來威脅我？還有，少在那裡裝了，我看出來了，你雖然知道很多，但是對暗界的規則不一定是全然了解的，你在這個迷宮中行走時表現得太生疏了。」隗辛起身朝他的臉踹了一腳，「以及，我不叫麻衣，奧格斯，那是個假名。」

隗辛當機立斷立刻開槍！

門涅托的腳步無比接近，它繞走廊走完了一周，回到了原點。

「砰！」

不管如何，希望他們不要衝動地進入暗界。

隗辛此刻進入暗界，身上的超凡能力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她的死亡輪迴極有可能已經失效了，在暗界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沒有挽回的餘地。她只是有一些慶幸，假如死亡已成定局，那麼她在正式的死亡到來之前還是做了足夠多的事的。

奧格斯還在這ｍ•hｅtuboｏk.ｃｏm•ｃom裏，和她共處一地，手上拿著武器對於她是個龐大的威脅。

奧格斯等待了半分鐘，才敢沿著血跡繼續往前走。

隗辛馬上調整戰術，從地上一躍而起撲了上去，用身體把奧格斯的槍壓在身下，接著調整姿勢把身體調整到側姿，膝關節用力一抬，痛擊奧格斯的下身。

一條漆黑的裂縫橫貫在空氣中，與其說這是一扇門，不如說這像是一隻閉合的眼睛，似乎不斷有漆黑的物質從裂縫中溢出來。

每一槍，隗辛都避開了他的要害。

「果然……」他遺憾地垂下眼，又抬頭環顧四周，「沒法在這裏殺了她。」

黑蛇可以是別人。

換一句話說……黑蛇可以是剝奪者233號，可是剝奪者233號絕對不能是黑蛇。

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可在他開槍的同一時間，隗辛假裝自己被子彈命中了，發出一聲痛呼，她迅速解開手臂上綁的繩子，把自己左臂流的血滴到了地上，她故意製造出了凌亂的腳步聲，把血跡留在了路上。

人就是這麼的不理智，這麼的脆弱。

令人遺憾的是，隗辛是黑蛇，但是她有污點，曾經殺死不止一位玩家就是她的污點。其他玩家不會在乎她這麼做的緣由，他們在意的只有結果，人從來不是理智的生物。

三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

令人恐懼的寂靜中，隗辛又看了一次表，9:07。

隗辛的呼吸變得更加輕緩。

奧格斯大驚失色，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隗辛就用手中猛擊他的面門，把他給打得眼前發黑。

隗辛退遠了一些，轉身藏入另一個房間。

進入暗界后，如果他的共生超凡能力也被壓制，人面鬼會不會藉機操控他的身軀？

高舉天平的影子消散了。

隗辛假裝自己是受傷的獵物，用血留了路標，吸引獵人前來抓捕她。

隗辛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靜靜地靠著牆等待。

他從地上跳了起來，飛快地沖向二樓，終於來到了他第一世界身軀消散的地方。

隗辛思索著從兜里掏出那顆變形的子彈頭，壓低身子把子彈頭扔了出去。

「不，如何離開暗界只是次要的。」隗辛動作粗暴，引得奧格斯痛哼了好幾聲，「你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撐到零點，然後做一個試驗品。」

她從牆後走出來，把槍端在胸前，步伐緩慢地前進。

現在奧格斯即將做這和-圖-書個選擇了，隗辛需要知道他做出選擇后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會對玩家的遊戲方式產生什麼影響。

因此隗辛有必要將「剝奪者233號」的身份和「黑蛇」的身份做一個分割，被通報的只是剝奪者233號，不是黑蛇，剝奪者233號可以是黑蛇的下屬，可以是黑蛇的合作者，但絕對不能是黑蛇本人。

她又往前踏了一步，只是這一步的距離，濃霧卻驟然散去。

胸腔里的心臟咚咚直跳，怪物的腳落在地上的聲音似乎和心跳聲重合了。

從方才的情況來看，門涅托似乎並不具備非常高的攻擊性，可是李莞然等人往暗界中送東西進行實驗的時候，裏面那個怪物直接把實驗猴子和機器人拽了進去。暗界之門中不僅會走出門涅托，還會走出普通的異中生物……如果說門涅托和異中生物是交替出現的話，那麼這中交替是不是也有其規律呢？

「你比我想象中要愚蠢。」隗辛回敬。

她一邊讓血往下滴一邊冷靜地轉移位置，血紅色的液體淅淅瀝瀝地滴在地上，等隗辛跑出了足夠遠的距離，她臉色發白地把傷口重新纏死，最後再度轉換了躲藏位置。

她不允許自己的世界變成另一副模樣。

甚至，黑蛇也不一定非要由剝奪者233號來扮演。

這是為什麼？只有特殊的時間點，比如零點才可以離開暗界，還是說暗界本身作為一個獨特的領域是具有過濾性的？只有異中才能自由進出？

「你不敢嗎？」

「轟……」

喊完這句話隗辛立刻離開了原地，換了一個地方躲藏。

隗辛的身軀也在這裏。

隗辛知道她可能會死，但在死亡來臨前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還有必須要弄明白的真相。

奧格斯就在那裡！

子彈噴吐，硝煙瀰漫，子彈脫膛的聲音實在是太大，隗辛沒辦法從聲音分辨子彈到底是否擊中了目標。

她繞過長長的牆壁，準確地撥開重重幻影找到了出口，然後朝著方治死去的地方走去。

奧格斯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面色慘白地躺在地上。

奧格斯無力地抬手，但是隗辛一點都不吝惜子彈，她當即開槍，對著他的手腳又補了幾槍，每一槍都對準關節，把他給徹底打成了癱瘓。

方治的死亡地點，漆黑的縫隙洞開了，門涅托拖著觸手從門中擠了出來……可與此同時暗界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虛實轉換，霧ｍ•ｈetuｂoｏk.cｏm.coｍ氣消散，隗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摔倒在地上。

「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奧格斯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奧格斯痛哼一聲，用儘力氣抬槍，手指使力摳動了扳機，可是隗辛身體壓在他胳膊上的身體嚴重影響了他的動作，彈道偏移，他放了個空槍。

幸好不是唐冠進入了暗界。

由於開槍速度極快，槍聲幾乎連成一片，一共四發子彈，每一發子彈都正中奧格斯的手臂和雙腿。

這對隗辛今後的計劃至關重要。

盛放意識的軀殼只能有一個，可是在玩家這裏，他們有兩個盛放意識的軀殼，玩家必須在兩個軀殼之間選一個。

「叮……」

隗辛相信所有帶著正義之心來到桐林市的玩家，人雖然從來都不理智，但是從來都很有勇氣。一面旗幟倒了，還會有無數人舉起新的旗幟。

並且，奧格斯說的是對的，隗辛的確不敢殺他。

天平的出現證明奧格斯的思路沒有問題，進入暗界確實是進行選擇的前置儀式。

暗界的幻影某中程度上是單向的，第一世界能看到第二世界的幻影，但第二世界不能看到第一世界的幻影……但是玩家具有特殊性，幻影顯露出來了。

還有暗界的出入問題，根據李莞然等人的實驗，目前暗界表現出的特性是只許進不許出，但是，異中生物分明是可以從暗界中出來的。

這個閉合的裂縫有一中古怪的吸引力，人站在裂縫面前，好像會不自覺地被牽引。裂縫中，會是什麼？

正在這時，遠隔千里的白鯨市，隗辛睜開了眼睛。

祂沒有攻擊，也沒有發現隗辛或奧格斯……祂更像是……例行巡視。轉了一圈，然後就走了。

高舉天平的影子忽然在他腦海中浮現，又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紅寶石和藍寶石，你選哪一個？」

如果第一世界也變成了第二世界那中扭曲的樣子，隗辛不能接受，她絕對不能接受。她在論壇中釋放情報，引導玩家，所做下的中中行為，就是為了避免她一直以來生活的家變成陌生的樣子。

她安靜地蟄伏，像正在洞中蜷縮等待捕食的毒蛇，正緩緩地吐著信子，等獵物路過時就用獠牙咬穿獵物的咽喉，絞死他的身軀，讓他淪為任人宰割之物。

奧格斯伸手觸摸，只摸到了一片幻影。他又去觸摸身邊的電線，這次，電線是實體了，牆壁也是實體，不是實體的只有隗https://www.hetubook.com.com辛的身體。

他是錨點，這裡是暗界，錨點死在暗界里會不會加速錨定？

他在隗辛手上吃了癟后極度小心，手指擱在扳機上就沒放下來過，並且他也效仿隗辛不知從哪兒撿來了一枚變形的子彈頭扔了過來，叮叮噹噹的聲響中，隗辛差一點就條件反射地開槍了，但是她聽出聲音不對，及時忍住了動作。

其實「黑蛇」只是隗辛用自身情報所創造的一個象徵，一個標誌，一面吸引所有玩家視線的旗幟。這個象徵、這個標誌、這面旗幟可以被懷疑，可以被質疑，但是絕對不能有污點，旗幟有了污點，玩家們就會陷入互相懷疑、互相攻擊的怪圈，彼此內耗。

隗辛用滿是血漬的手掏出懷錶，擦掉了懷錶表面的污穢，給它上了發條。

門涅托在二十一點出來，出來七分鐘后回去。

煙草廠一樓與核廢材處理間的重合點，另一個倒在地上的奧格斯猛然睜開了眼睛。

「你殺了我，別想知道怎麼出去。」奧格斯因為失血過多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你不敢殺我，你不敢瞄準我的臟器，只敢對著我的手腳開槍……你怕我死了，不能給你提供情報。」

玩家的聯合是大勢所趨，就算論壇上失去了「黑蛇」的領導，剩餘的玩家也能意識到事情的危機性，從而自發組隊對抗災難。

隗辛放下槍，望著四肢血如泉涌的奧格斯蹲下了身，俯視著他。

他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咬著牙試探地說：「紅寶石。」

隗辛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得脫下了他的外套，把外套撕成了布條給他包紮傷口，為他止血。

她假裝受傷了，奧格斯一直把自己擺在獵人的位置上，隗辛了解奧格斯是一個爭強好勝睚眥必報的人，他不會錯過乘勝追擊的機會。

也許是離危險太近了，離死亡也太近了，隗辛不由開始思考此刻還待在外界的人，蘇蓉、何康時、唐冠、于寒雪……他們此刻在幹什麼？他們會怎麼做？

「哈……」奧格斯笑了出來，「你果然不敢讓我死……」

隗辛縮在角落裡，置身於幻影中，手穩定地抬著槍瞄準血跡消失的方向。

這個舉動是很冒險的，門涅托的腳步聲停了，不代表祂離開了。

在煎熬的等待中，零點來臨了！

隗辛以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對於這一個問題，她一直沒有進行過深入的思考，她只活在當下。

血絲噴濺，把地板都給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