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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血裔

作者:更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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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一章 帝都廷議

卷四

第一章 帝都廷議

婚期還遠,要等到明年仲春,除了到長照宮請安之外,此外只有羽嘉的事讓素鳴衍煩神。摩揭伯岑所選的築城地址十分險要,那裡生存著大量的荒獸。
「今日你來侍寢。」素鳴衍伸手過去拉她,讓她轉身躲開,阿黛、采兒也起身離開,看情形今夜沒人願意留下來陪他。素鳴衍沒有進帝都之前的惶恐不安,心裏只想著如何才能脫離摩揭伯岑的控制,于修鍊之事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素鳴衍迎著摩揭伯岑深邃的目光,內心禁不住有些慌亂,說道:「摩揭先生安排我去羽嘉就藩,不會只是遠離帝都這麼簡單,但是封邑只有一城之地,想來對摩揭家沒有特別的用處,摩揭先生是想……」
「哦,」素鳴衍回過神來,「這樣啊,你與方鏡川先去羽嘉也好,大婚啊,呵呵……」素鳴衍想起對他冷若冰霜的納吉若蘭,輕笑起來,「我會早日去羽嘉的。」
素鳴衍想起一事,擔憂的問:「葉明琛會不會也要先去羽嘉?」此次築城的規模要遠超內府司的預算,勢必會遭到非議,若讓葉明琛太早知道,可能會有阻礙。
素鳴衍在室內練丹力直至天明,今日是他第一次進帝宮參加廷議,不敢馬虎,想到檀那明河在此之前也沒有參加廷議的資格,素鳴衍心裏也沒有昨夜那般緊張。江采離、尤溪、方鏡川都沒有進大殿的資格,但素鳴衍都將他們帶上,讓他們在殿下等候。除了摩揭伯岑之外,殿內群臣都是陌生的面孔,應該認識的人,素鳴衍都在繡像里見過,但是殿下濟濟一堂,要一一辨認,倒十分困難,常有人向他頷首致意,素鳴衍卻要過一會兒才能分辨他應不應該認得此人。
素鳴衍揮了揮寬大的袖子,將擋在身前的酒案卷到一旁,滿案的酒菜滾了一地,素鳴衍冷聲說道:「我們走。」當即就將擋在門口的那群人走去。
六殿下的惶然,眾人都沒放在心裡,眼睛多為善意的笑。好在名義上的兄長只有檀那界明一人留在帝都,帝子儲君二殿下在秦山,其他人都在各自封邑,不奉召不得歸帝都。
素鳴衍揮了揮手,說道:「要是你說錯了,我只當你偷懶不願再教一名弟子。」
摩揭伯岑望著素鳴衍,說道:「作為神裔之族的羲人,族人從未超過千數,傾青嵐之力,也未必能攻下奔雷原,要破開賀蘭天湖的冰壩,讓楚布重現於世,就要與羲人為敵,攻下奔雷原才行……」摩揭伯岑輕笑起來,「青嵐與我同列天榜的人還有七人,等你能調動這些人物,或許有攻下奔雷原的可能。」
「我若是不答應呢?」素鳴衍斜著眼睛看納吉若蘭,心裏想:納吉若蘭如此任性,換了真正的檀那明河,早就有了滅納吉滿門的念頭。雖說帝權在琉大帝之後就日益沒落,素鳴衍卻不相信蘇顏澹有敢讓自己橫屍偎紅樓,就算他有這膽子,也要這實力才行。
檀那界明的這句話落在旁人的耳朵里,都免不微微皺起眉頭,素鳴衍淡淡笑道:「四哥若是羡慕,可以向父皇請行。」
在地形複雜的山地驅逐荒獸,龍騎營的將士還比不上樓迦羅武士,所能依仗的高手中,以巫彌生、尤溪、千賀長琴的修為最高,但是這三人都隨素鳴衍留在帝都,素鳴衍倒想先去羽嘉幫忙,等來年仲春再趕到帝都完婚也不遲。
遭遇赤肌鬼之王的那一戰,父親組織起來的狩獵者團隊傷亡很大,為了撫恤傷亡的狩獵者,慕昭雲在秦山城耽擱了月余,將父親一身積蓄下來的財產散盡,才趕到帝都來。到帝都之後,卻打聽不到六殿下的府邸,盤纏用盡,又不屑做強盜,只得淪落到在妓館門前出賣苦力做腳夫。
慕昭雲略有遺憾,向尤溪拜了拜,敬了杯酒,坐回原處。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一群人正往這邊走來。素鳴衍眉頭微皺,這裡是偎紅樓最幽靜的一處別院,給慕昭雲接風,沒打算叫歌舞伎助興。這一群人腳步低沉有力,尤溪早就警覺的將身前的酒案推開,千賀長琴站起,走到素鳴衍的身後,巫彌生微側著身子,盯著虛掩的廳門。
廳門讓人從外面推開,湧進來一群人,當中是一名穿著華麗錦衣的青年,素鳴衍看到站在青年身邊的納吉若蘭,臉色沉了hetubook•com.com下來。
素鳴衍返回青嵐之前,在迦南軍任監軍使,迦南儲君原明浩是迦南軍名義上的主帥。素鳴衍看不出原雪柔與她的兄長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明艷的容光灼人,素鳴衍禁不住目光在她絕美無暇的臉上停了一瞬,與她的目光相接,聽到身邊檀那界明的嗤笑,才回過神來。接下來的廷議,素鳴衍倒有一半心思在她身上。
「殿下若是答應,這些人自然是來為殿下助興的。」蘇顏澹輕蔑的說。倒是一旁的納吉若蘭一臉詫異,她沒想到蘇顏澹將她秘密約出來,竟然是到妓館來強迫六殿下解除跟她之間的婚約。
素鳴衍不知道葉明琛是何許人也,但是內府司所委派的典簽是約束封爵王族的重要籌碼,葉明琛這人的身份背景不會太簡單,所幸江采離、尤溪、阿黛都各安其位,分別出任王府待領、侍衛統領、女官長三職,倒是巫彌生出任守備將軍,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這是出自摩揭伯岑的安排。
摩揭伯岑微微一笑,從寬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幅捲軸,徐徐展開,上面所畫是羽嘉的地形,峻衡山西麓、燕雲荒原將羽嘉郡擠成一道狹長的通往迦南青葉郡的通道,地圖上有些用特殊顏色所做的標識,素鳴衍為築城的事,對羽嘉的地形也有些研究,自然認得標識所代表的含意:「摩揭先生想在這裏築城,此地偏離羽嘉與休屠之間的道路……啊……」素鳴衍看出來了,「在這裏築城,控制出入燕雲荒原的隘口,摩揭先生意在燕雲荒原?」
今日意外遇到慕昭雲,慕昭雲又表示追隨之意,讓素鳴衍滿心歡喜,哪會介意細微的不快?素鳴衍為慕昭雲介紹巫彌生、巫慕丹、葉明琛等人,又讓他們上來給慕昭雲敬酒。狙擊赤肌鬼之王那一戰,慕昭雲就為六殿下的風骨所折,這才尋到帝都來要投到六殿下門下效力,能得到這般的器重,卻是他從未想過的事。
「從下資到羽嘉有六百里路,都是無主的荒地,你去羽嘉就藩,十里築城也是築,百里築城也是築,總之不會有人與你計較。此次在秦山,聽說裔天商隊斂了很多橫財,總不虞缺少築城的錢。」
偎紅樓是帝都屈指可數的妓館之一,洗漱很方便,等慕昭雲洗漱出來,酒剛剛溫好。素鳴衍走下坐席,挽過慕昭雲的手臂,不讓他拜下來:「我讓人去找你們,一直沒有消息,想不到你也到帝都來了。」將他引到自己的身邊坐下,將溫好的酒斟滿他身前的杯子。
素鳴衍聽了哈哈大笑,說道:「我在帝都是沒什麼名氣,我們在此坐了大半天,也不見主事的人出來招呼一聲,也難怪你打聽不到我的住處。」
「城池還沒建起來,巫彌生去羽嘉也沒兵可帶,築城需要護衛的話,向蘇蓋文借調聶魯達,巫彌生可以隨我們一起去羽嘉。」
素鳴衍可不敢隨便讓巫彌生離開他的視野,既然摩揭伯岑要利用巫彌生控制自己,那就將巫彌生一直留在身邊好了。
何時離開帝都,內府司方面沒有大問題,到長照宮請辭,卻挨了一頓訓斥,素鳴衍見闕氏如此關愛他這個假冒的六殿下,心裏略有慚愧,退了出來,再也不提早日去羽嘉的事情。秦山戰事臨近尾聲,白朮統領的鄉勇步甲解散,以裔天商隊的名義從狩獵者中招募了大量的人手,由白朮、岐伯、藏金領著先去羽嘉了。素鳴衍留在帝都也沒事做,整日留連妓館酒肆,也不負檀那明河荒淫無度的惡名。淡出眾人視野許久的巫慕丹此時又有了用武之地,素鳴衍感覺到巫彌生有些看不起他的這位族兄,此次回到帝都又特意將他召到身邊,可惜還沒有正式開幕,無法授給他正式的官職。
「雷雲獸雖然是先生做的手腳,干係卻完全推到教宗頭上,我有理由不去見他。」
慕昭雲在荊門就見識過尤溪的絕世身手,聽六殿下這麼說,趕忙從坐席上爬起來,走到尤溪坐前,就要拜下。尤溪伸手散出一道氣勁,將慕昭雲欲要下拜的身子托住,說道:「日後為袍澤,相互切磋自然不敢藏私。」側身對素鳴衍說道,「尤溪本不該違背殿下的意願,但是昭雲日後在武技上的成就應比我高和圖書,我想巫將軍也有同感。」
素鳴衍笑道:「我何曾罵過你?既然你要昭雲敬你酒,日後你就不能藏私。」
摩揭伯岑輕嘆了一聲:「教宗那裡,還是少去為妙,他雖然不比帝君、帝妃那麼熟悉你,但是教宗有一雙妖目,保不定他會看出破綻來。」
素鳴衍點點頭:「封邑定在燕雲隘口,在上唐築城,就只能用羽嘉總督府的名義。蘇蓋文那邊能不能通融?」
「既然先生這麼說,我就在羽嘉築一座百里之城。」
「確實如此,不然與蘇顏結親,也不比與帝室結親差。」
摩揭伯岑望著琉璃窗,目光幽遠,淡淡的說道:「千里為郡,燕雲荒原綿延五千里,可是太荒涼了……」
「六殿下想必聽過我與若蘭之間的事,我想六殿下解除與若蘭之間的婚約,偎紅樓里多的是天姿國色的女子,六殿下看上誰,盡可以說來。」
「偎紅樓是蘇顏家的產業。」葉明琛側了側身說,蘇顏家是青嵐第一家族,不把毫無希望登上帝君之位的六殿下放在眼裡,算不上什麼大不了事情。六殿下如此禮遇一個乞丐般的少年,讓他心裏十分不快,從進偎紅樓起,眉頭一直皺著。
素鳴衍回過頭看那人,衣裳襤褸,污垢覆面,看不清他的面容,聲音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來。
檀那界明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明河這些年未見,言辭變得這麼鋒利。話里藏鋒,暗示他的嫌疑迄今還沒洗脫。
蘇顏澹臉扭曲著,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尤溪大感不妙,不待他有所動作,一道幽昧的光從蘇顏澹的那群人中掠出,射入素鳴衍身體,只見素鳴衍微微一震,就僵立在那裡不再動彈。尤溪、巫彌生、千賀長琴沒有想到蘇顏澹當真敢當眾下毒手,搶出來,盛怒之下手下不再容情。尤溪拔出焰口刀,劃過一道火雲般的光瀑,將那名裝成武者模樣的術士劈成兩半,千賀長琴兩翼開闔,如千劍刺出,所刺之處,射出一蓬蓬鮮血。巫彌生直搶蘇顏澹,給左右兩名武者擋住,雙臂怒展,釋過兩道青色氣勁,將兩人震飛。若是讓人在他跟尤溪、千賀長琴面前,將素鳴衍刺殺,他惟有一死可謝先生,盛怒之下尚存的理智讓他沒有緊追蘇顏澹不放,他退到素鳴衍的身邊。素鳴衍魔武雙修,對術法的抵抗力更強,他相信心靈攻擊還不能致素鳴衍以死地。
「燕雲盛產銅鐵秘銀精金,都是中陸急缺的金屬,還有鹽岩,都可以補日後不足,此地是燕雲荒原的東南隘口,在此築城,方便進出燕雲荒原。」
尤溪苦笑道:「殿下這麼說,尤溪更不敢藏私了。」
四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有很大的變化,素鳴衍見巫慕丹這樣,倒也不為自己這些年竟變成另外一個人有什麼感慨了。
「直接在這裏築城,難度是大了一點,所需物資都要從羽嘉或下資轉運,路途遙遠,內府司所撥的兩百萬銀幣遠遠不夠,若能在上唐峽築關城,然而從上唐向里築路,物資也可以先囤在上唐,耗費興許能低一些。」
內侍唱諾,帝君登上玉墀,素鳴衍與眾人一起稍摒呼吸,招頭望著高高在上的檀那錫陵,心想:從下面望上去,確實添了幾分威嚴,難道這個位置就值得添進去千萬人的性命?
燕雲山的絕嶺山巔絕不是普通戰士可以在上面作戰的地方,若不是算上亡國滅族的大事,就算以帝君的權威,也無法調動天榜人物,素鳴衍真猜不透摩揭伯岑的念頭。
「六殿下,小民慕昭雲。」
葉明琛不像尤溪、千賀長琴、巫彌生那樣能從腳步聲里聽出很多的細節,聽見一群人走進他們包下的別院,眉頭皺著問一旁的酒侍:「不是沒叫歌舞伎嗎?」
江采離見他臉色不善,只當是葉明琛在場,等葉明琛、巫彌生走後,說道:「封邑的事有了結論,我想先去羽嘉籌備,鏡川出任城守,真是再好不過,築城的事應由他出面,內府司為築城撥兩百萬銀幣,足夠前期所用,還要讓葉明琛早日將這筆錢從內府司調出來,只是我們走了,大婚的事就無法替殿下操心了。」
素鳴衍微微一笑,側頭看了葉明琛一眼,問道:「帝室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嘆了一口氣,「帝室的威嚴早就零和圖書落了,連阿貓阿狗都欺到帝室的頭上。」走到堂上,盯著蘇顏澹,說道:「你既然求我將若蘭讓給你,為何不敢一個人見我?還怕我吃了你不成,還是想用這些人強迫我答應?」
素鳴衍臉色微沉,看了葉明琛一眼,默不作聲。
「蘇顏澹,蘇顏士吉的幼子……」巫彌生的聲音恰好讓素鳴衍聽見,「你日後的王妃,與蘇顏澹可是一對戀人。」
「封邑之地,荒蕪人煙,你們先去能做什麼,明天與青菱都隨我進宮見母妃。」
「六殿下……」
素鳴衍在帝都無所事事,秦山方面的戰事此時也跟他沒有關係了,他要通過裔天商隊才知道白朮、岐伯、藏金他們在秦山的消息。攻佔荊門城之後,秦山的防線已經恢復到一年半的狀態,青嵐與迦南都想將高丘作為兩國的緩衝,不大可能聯合起來向高丘地區進軍。
「巫將軍有意與我們一同去羽嘉,殿下的意思是……」
「啊,」素鳴衍一直讓人尋找慕昭雲不得,想不到他也到帝都來了,幾個月不見,竟變成這般模樣,「你怎麼在這裏?」走過去挽過慕昭雲的手,「先進煨紅樓洗漱一番,然後再說這幾個月的行蹤。」
素鳴衍不想讓她們看到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真想讓她先去羽嘉待著。但是阿黛、采兒這麼說,只是氣話,氣他今日在大殿里沒有對大婚的事沒有一點推脫,真要答應她們,准沒好臉色給他看。
素鳴衍凝視著摩揭伯岑的眸子,猜不透他話里的真實意願,摩揭家為帝都的三大家族之一,休屠郡完全被摩揭家所控制,摩揭伯岑難道只是希望為摩揭家再增加一座城池。就算在羽嘉築一座百里之城,荒涼之地的城池,又怎麼比得了繁華之地呢?
「若是不用羽嘉總督府出錢,在上唐峽築城又歸羽嘉總督管轄,蘇蓋文沒理由不同意。」
「教宗是相當自負的人,心中必有疑慮,想必極想與你見面,推脫不過去,小心些就是,事已至此,我就不信他的妖目能顛倒乾坤。」
初春的季節,素鳴衍穿著華服錦袍,不覺得有絲毫的寒意。巫慕丹臉頰瘦長,相比四年之前,多了幾分堅毅,跟素鳴衍一樣,腰間掛著一柄長擊刀。六殿下在碎葉城遇刺之後,就出質迦南,巫慕丹沒能隨行,返回族中再次受到冷落,再次回到六殿下身邊,已不是當年的紈絝子弟。
「我聽說納吉家與蘇顏家之間有些齷齪?」
慕昭雲不明所以,但見尤溪、千賀長琴等人這般模樣,也知道闖進院子來的是不速之客。
「無妨,到羽嘉就藩,總不至去碎葉看望四哥還要遭那巨石覆頂之災。」
心裏想著,耳畔響起一陣環佩輕擊的悅耳響聲,迦南的那位質子上殿辭行了,素鳴衍倒不知道檀那界明眼裡的佳人是何等的天姿國色,禁不住回過頭去看。
素鳴衍將這樣的美事謝辭了,他現在留在帝都毫無作用,還不如早去羽嘉暗蓄實力。內府司撥付兩百萬銀幣為築城費用,新城為王族封邑,官吏皆由內府任免,出乎意料,方鏡川不再擔任典簽,改任新築城池的城守、巫彌生為新城守備將軍,郡王典簽由內府司官員葉明琛出任,城守、守備將軍要受羽嘉郡總督府與郡王典簽的雙重轄制。
這邊商議結束,回到內宅,阿黛與采兒也想先去羽嘉:「殿下留在帝都完婚,我們在這裏做什麼,礙手礙腳的,還妨礙殿下與王妃培養感情。」
「築城是鏡川的職責,葉明琛有權過問,但是他更應該留在帝都為殿下的大婚忙碌,他沒理由先去羽嘉。」
「蘇顏公子……」葉明琛認得突然闖進來的青年,站起來招呼,「六殿下在此飲酒,你可是聞訊過來助興?」
素鳴衍鬆了一口事,還真怕事情壞在葉明琛手裡。不管怎麼說,王府典簽官都是套在封爵王族頸脖子上的繩索。日後王府的錢糧用度從商隊,但是葉明琛有秘奏之權,不能將葉明琛擺平,總有縮手縮腳的感覺。
聽了葉明琛冷冰冰的語氣,巫彌生眉頭微皺,尤溪想起方鏡川當初的遭遇,微微一笑,心裏想:等到羽嘉自有你的好日子過。千賀長琴自然曉得此時的六殿下只是韜光養晦,想要平靜的渡過在帝都的幾個月,對葉明琛的忍認https://m.hetubook.com.com也只止於帝都,冷笑著不作聲。
尤溪攤開地圖,指著羽嘉、下資之間的一點,說道:「殿下上次這在上唐峽遇刺,下資到羽嘉只有一條道,上唐峽就在這條道上,離下資城有三百里。」
素鳴衍在迦南時,摩揭伯岑並沒有干預過他的行止,但是素鳴衍擺脫不了深受他控制的感覺,素鳴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還遠沒有到掙脫摩揭伯岑控制的時候。
素鳴衍從長照宮出來,就精疲力竭,不願再去敷衍葉明琛、巫彌生兩人,陪他們喝了一盅茶,就起身送客。此時不能與巫彌生太生分,但又怕江采離、尤溪他們不知好歹,與巫彌生過於親熱,摩揭伯岑將巫彌生安排在他身邊,自然是對他嚴加控制。
當年素鳴衍到迦南為質,這雪柔就是到青嵐為質,素鳴衍歸青嵐,雪柔自然也要歸迦南,想那雪柔初入青嵐才十四歲,此時業已長大成人,素鳴衍常聽人說雪柔郡主如何的天姿國色,卻從未見過一面,沒想到今日她會來殿上辭行。
巫彌生在驛館等候,與他同時等候的還有一名中年官員,他就是今日廷議上宣傳的王府典簽葉明琛。
「六弟在迦南住了幾年,可盡閱南國佳色?」
六殿下在帝都沒有府邸,隨侍、女眷暫居驛館,帝都的大小官員無人不知,但是慕昭雲打來問路的人都是平民百姓,又怎麼知道六殿下的下落?素鳴衍這麼說,心裏有些不愉快,慕昭雲在門口說破他的身份,在場有許多人聽見,偎紅樓的主事人也一定知道六殿下進樓來尋歡作樂,竟然沒人出來招呼一聲,確實有損威名。
王府眾臣以典簽葉明琛為首,雖然說大家都不把葉明琛放在眼裡,但在帝都,在內府司的眼皮子底下,表面的工夫還是要做足的。給慕昭雲敬酒一事,當然也要葉明琛領頭。葉明琛心裏不大情願,酒杯拿在手裡,斜著身子也不去看慕昭雲,說道:「日後同在六殿下帳下效力……」想了半天,沒想出一句恭維的話,一口飲盡杯中酒,說道,「我先喝了。」
素鳴衍第一次出羽嘉時,就是在上唐峽遇刺,巫彌生相信他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內府司任他為羽嘉郡王府典簽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眼裡的六殿下與傳聞中的六殿下毫無二樣,整日流連妓館酒肆,荒淫無度,葉明琛從內心愈發看不起這位剛剛成年的王子。
慕昭雲坐在素鳴衍的身邊,又是惶恐又是感激,將這幾個月來的落魄經歷跟眾人細說了一遍。父親慕天華臨死之前,就要他日後到六殿下門下謀個出身,與鄉勇步甲合兵之後,慕昭雲護送父親的屍體回鄉安葬。等父親的後事安排妥當,慕昭雲才回到塞勒岡防線,素鳴衍已與尤溪等人返回秦山城。慕昭雲追到秦山城時,素鳴衍卻離開秦山城了。
素鳴衍將身前的酒案推開,站起來說道:「蘇顏兄弟,怎會想到將我的王妃也一起邀來助興?」
自己在羽嘉大展手腳之際,摩揭伯岑絕不會想迦南時放任自流。素鳴衍無法明目張胆的架空巫彌生,更何況巫彌生也不是那麼容易架空的人物,到羽嘉后,最需要防備的不是那位典簽葉明琛,而是巫彌生,但是江采離、尤溪、方鏡川等人對巫彌生會有多少戒備之心?素鳴衍無法將他對摩揭伯岑的敵意告訴江采離等人,這一切都要他一人小心籌劃,今後真是一段累人的人生,素鳴衍想來不由的感慨萬千。
兩人拋開這個讓大家都不輕鬆的話題,素鳴衍將今夜在長照宮的見聞細細跟摩揭伯岑說了一遍,即使素鳴衍曉得摩揭伯岑必有其他途徑知道詳情。
江采離在信里寫道:「從上唐峽至燕雲隘口,凡二百二十余里,多丘嶺深壑,雖有聶魯達率龍騎營相助,奈何路途不通,築城之前應築路,募民夫萬人,然而沿途荒獸走沒,強橫者獅虎獸、蜥龍、猛鷲時常見,其外還有大群的魔羯、土狼等,需用武力驅逐之。龍騎營將勇凡五百余,不足用,需調白朮、岐伯、藏金到羽嘉。」
檀那界明哈哈一笑,說道:「六弟歸來,迦南的雪柔郡主今日也到殿上辭行歸國,想六弟在迦南盡閱佳色,或許及不上雪柔一人呢。」最後一句話低聲說出,但是這有害兩國邦交的放https://www•hetubook•com•com肆之言,落在身後的左右卿耳里,都禁不住大搖其頭。
「且說來聽聽。」
「上唐峽?」素鳴衍皺著眉頭,「這個地名很熟悉啊?」
葉明琛本以為蘇顏澹身邊的女子是樓里的妓|女,聽六殿下這麼說,臉色大變。巫彌生還從容不迫的坐在那裡,尤溪則劍拔弩張的站起來,微微透出的氣息卻讓人感激到強烈的殺機。千賀長琴解開穿在外面的青衫,露出裏面特製的紅鱗魔皮甲,一對羽翼閃著玄鐵一樣冰冷的光澤。
摩揭伯岑又說了一些事,才起身離開,素鳴衍站在側門廊檐之下,望著那乘隱入夜色里的普通馬車,輕輕嘆了一聲,才發覺背胛都濕透了,讓夜風一吹,有些冷。江采離、方鏡川、尤溪等人在外室的明堂等候,他們可不知道六殿下的煎熬,摩揭伯岑的夜訪,讓他們內心有種控制不住的興奮,若能得摩揭氏的支持,六殿下就有一爭帝位的實力。
「讓賀蘭天湖的水流入燕雲荒原,燕雲荒原就不荒涼了。」素鳴衍想起素鳴苦修在經院里所說的話來:千年之前,燕雲還不是如此的荒涼,曾有十數條河流從燕雲山的西北之巔流出,流經燕雲之原,順著地勢進入伽南境內,一直與南邊的布列楚河合流。當年橫貫燕雲中部的楚布河,便是布列楚河的正源。羲人始祖在奔雷原上,利用神賜之力,築起萬丈冰壩,將燕雲山西北山巔的溶雪之水都擋在燕雲之外,從那之後,此地日益荒涼,燕雲之民遷出荒涼之原,燕雲古國也成歷史遺迹。
檀那界明封邑在碎葉,他在帝都是因為被牽涉進素鳴衍在碎葉遇刺之事。素鳴衍知道碎葉的遇刺出自摩揭伯岑的安排。素鳴衍望了一眼檀那界明,心裏想:碎葉遇刺早就成了一樁懸案,檀那界明早就可以返回封邑,他還留在帝都,大概是在帝都更方便聯繫群臣吧。
素鳴衍看了一眼巫彌生,問道:「你認為呢?」
素鳴衍抬頭看了看煨紅樓的金字招牌,可惜阮阿蠻無法將背後雙翼收進身邊,不然每次讓她跟著出來,舞姿要比煨紅樓的頭牌姑娘還佳,正這麼想著,門口乞丐堆里走來一個人,尤溪警惕的站到素鳴衍的身前,煨紅樓門口的護衛大聲喝斥,要將那人趕到乞丐堆里去,免得衝撞了衣裳華麗的貴客。
「我過來求六殿下一件事。」蘇顏澹往前走了一步,為尤溪、千賀長琴殺機所迫,竟不能進得太近。
素鳴衍知道江采離、尤溪、方鏡川都在外室的明堂等候,但是此時的他實在沒有精力再編一套說辭,便讓人將那幅記錄羽嘉地形的捲軸遞給他們,自己先回屋靜思了。
素鳴衍從不奢望這些消息能瞞過摩揭伯岑,他甚至擔心身邊有摩揭伯岑安排的人手,對尤溪、江采離、白朮、方鏡川等人無法給予完全的信任。
尤溪舉起酒杯,笑盈盈的望著慕昭雲,說道:「離開秦山郡,殿下時常提起你,派出人手尋你,久尋不至,連累我挨了殿下好幾頓罵,這杯酒該是你敬我的。」
素鳴衍正式受封羽嘉郡王,雖然封邑是荒僻的地方,但他是封爵的六殿下,客居驛館,每天前來拜訪的官員也不在少數。素鳴衍沒心情在這個時候廣結人脈,但是江采離、方鏡川離開帝都之後,也沒人幫他打發這些事,素鳴衍只得盡量少的留在驛館里。
「在上唐築一座關城也用不了多少金銖,那就讓江采離打通關節,先在上唐築關城,我們也爭取早日去羽嘉。」
六殿下封爵羽嘉,封邑羽嘉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素鳴衍代檀那隆城宣讀秦山戰事的奏章,聽了一番勉勵,接下來就議封邑之事。羽嘉郡只有一座羽嘉城,去羽嘉就藩,就要築新城,新城築成之前,可暫居帝都。
青菱嬌聲說:「阿黛、采兒是要封夫人的,我只是女侍,進長照宮做什麼?」
「摩揭先生選的好地方,上唐已經夠荒涼了,新城離上唐還有兩百多里,又不是下資前往羽嘉的主道上,沒有商稅、田稅,日後拿什麼來養活大家?」
「六弟真要去羽嘉,那可以荒涼之所,翻那些地方的土疙瘩,也找不到讓六弟喜歡的佳女子。」
廷議之後,素鳴衍依例到長照宮請安,長照妃不滿足昨晚的相聚,讓他整個下午都留在宮裡,用過晚宴才回到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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