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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所感，回首一看，只見雨幕當中，樹影隨風晃動。

枯葉，碧血。

他閉上眼睛，心神全貫在熾熱的刀鋒與詭異玄奧的破境珠處，無思無慮，感受著風拂在刀身上的感覺。

什麼是除惡。

何為正？

吧嗒！

這種累是江大力早就預料到的，所以江大力也曾囑咐過二人，若再無厲害的敵人現身，他們也就不必做太累的事情。

崑崙七子有五個皆倒卧在了血泊當中，雙眼瞪得大大的，滿眼都是不敢置信和驚恐的神色，一如此時正躺在黑風山上的逍遙王。

一聲聲猶若驚雷一般的大喝，衝上雲霄，震撼風雲，煞氣遍野。

他們的身體中還有充沛的力量，但他們的心卻已有些累了。

只聽那兩種截然不同的步音便知是蕭峰與陸小鳳二人。

「叭嗒、叭嗒」。

若黑風寨主是魔頭，逍遙王難道是英雄嗎？

當他們明白時，心裏不由得更想快點兒去黑風山上，找到江大力痛飲一頓酒。

他們原本還不理解江大力所說的「太累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

這種提示，並不出乎玩家們的意料。

縱然睿智如陸小鳳也疑惑不解，他們覺得只要是兄弟和恩人的事情，就永遠不會累。

可他還在逃，心裏還抱有一點希望，想要逃出去，聽到逍遙王已經擊斃黑風寨主的消息。

幾乎在這同時。

了空眼帘微嚲，手稔念珠低吟佛經，突然口角溢血，自碎心脈，死於眾軍目視之下。

「辱冠軍王者https://m.hetubook.com.com，格殺勿論！！」

篤篤……篤篤……

……

玩家們陣陣議論聲，從遠處院牆和牆角各個位置傳來，如混亂的訊息流躥入腦海。

每一個在江湖各個角落，但凡觸發並接到了甲級任務《正道公敵》的玩家，均是接到了任務失敗的提示。

斷臂與拂塵落地，混入泥濘當中。

「嗯！？」

了空驚詫勉強抬首去看，只覺這一吐之後全身虛弱老眼昏花，前方數百步開外的模糊雨幕中，一條黑甲精兵的龐大隊伍宛如一條黑龍般如一陣狂風駕馬而來，鐵蹄踐踏之下泥水迸射，山河震顫，鬼神驚避。

一大批如狂雷奔至的騎兵迅速擴散，圍繞成圈，一條條馬蹄彷彿在湍急河水中翻騰的船槳，將地面踐踏出泥點四射，刀槍如林齊齊橫出，鋒芒閃閃幾乎晃瞎人眼，裹挾驚人殺氣對向了空，上千騎兵縱聲大喝。

黑風寨上，江大力魁偉身軀坐在寬廣屋脊上，背後黑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根根鋼條鑄造的強悍雙臂托著火紅的大力火麟刀。

原來一開始所堅持的正邪與除惡，就已經錯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的路不對我的路，你就是魔頭。

無人發現這三道人影早已注視著黑風寨觀察了許久，一副蠢蠢欲動卻又最終依舊選擇了放棄的小心翼翼極端忌憚模樣。

能為兄弟為恩人出手阻擋一些敵人，又怎麼能叫做是太累的事情呢？

了和*圖*書空面色唰地慘白，血色褪盡，身軀劇顫，只覺這一路結伴組建聯盟殺來的信念，徹底在這一聲聲大宋精兵的呵斥下震得稀碎，再也凝聚不起半點。

……

一位衣飾素淡雅麗，姣好面容籠罩在煙雨當中的俏麗女子，正迎風而立，婀娜修長的傲然身姿隨著樹影晃動而微微起伏，輕柔的聲音在此時如水波般于馬蹄聲中傳來。

所幸這樣至少還有一具全屍，他們的瞳孔此時倒映著天上的彤雲與漸漸轉疏的雨水，生命的征程已結束，災難和不幸也已結束，但逃離的人的災難卻才剛剛開始。

這時隆隆如悶雷般的馬蹄之聲，居然在風雨中震動傳來，似有千軍萬馬風雨兼程直奔此地。

再抬眼一看，居然已衝出了林外，冰冷雨點混合冷風拍打在臉上，了空只覺五內如翻天覆地的翻滾，額頭冒著冷汗無比虛弱，哇地一口吐出一口苦膽的膽汁，雙腿一軟跌倒在泥濘水泊當中，無比狼狽。

什麼又是惡？

了空耳鼓內在此時響起一聲嬌柔的女子的輕笑之聲。

了空突然面色一變，忙自泥濘中爬起身。

了空身軀佝僂，盤膝坐地，全身精氣自散，原本不過中年的面容霎時肌膚垮塌下去，轉眼便在道道驚愕的目光下成了個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赫然正如凈念禪宗肖像畫上那副老態模樣。

「宋國精兵？！」

滿樹的葉子有不少都在方才的一場酣戰中墜落了下來，落在血泊中。

冥冥間，一種針刺和*圖*書般的危險感陡然從東面傳遞而來，刺了一下又斂去，彷彿從未有過。

江大力豁然警覺睜開虎目，眸中掠過一縷寒芒，看向東面山巒……

手臂是少林方丈玄寂的，掌心還有九個類似和尚頭頂的結疤，顯得粗糙、冰冷而僵硬。

……

正道聯盟一戰至此，可謂已是損失慘重，玄寂與滅絕身死，三茅宮三手真人身死，唐門長老唐老太婆與唐老太爺腳底抹油跑得快，但只怕在當今天下身法速度絕巔的東方不敗追擊之下，也難逃一死。

何為邪？

便是他自己，也感到生命已如此時微弱下去的雨水，即將到頭了。

他劇烈喘息著捂著胸口愈發傳來麻痹腐蝕感的傷口，懷揣著一條斷臂和一把拂塵在林子中快速穿行著。

一個弧形的、半透明的彩虹，浮現在山林之間，充滿淡褐色、明黃、微紅的光暈，在蒙蒙中若隱若現，似從霧蒙蒙的深壑中拔出，于天邊畫了個弧，又落入深壑。

大力火麟刀似在此時倏地像成為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宛如精神的延伸。

究竟是要為江湖人、為慈航靜齋除掉魔頭，做宋國百姓心目中憎恨的魔頭，還是要認可宋國百姓的萬眾民心？

不一會兒，雲散了，雨住了。

所有人都認為，這個任務從一開始誕生就註定著將要失敗。

血混合著雨水，從林子中飄了出來，濃郁得彷彿一場大雨也根本沖不開。

恍惚之間，他漸漸感覺胸口灼痛凶戾的痛感似變得微弱了下去，大ｈ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om力火麟刀彷彿變成他身體的一部份，連貫延伸，這是一種絕不可以形容的微妙感覺。

所謂的正邪之爭也就大可不必了。

……

「阿彌陀佛！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辱冠軍王者，罪該萬死！！！」

拂塵則是峨眉滅絕師太的，剛烈的滅絕儘管實力在眾人中並非最佳，戰意與死志卻是眾人中最強的，一直戰鬥至最後斃命于陰后婠婠的天魔斬下也不肯後撤一步。

然而沒有誰知道，還有那麼寥寥幾人，再度因凈念禪宗內天僧顯靈的支線任務開啟，得到了新的任務指示。

驚濤裂岸，洶湧澎湃。

還是寨主了解他們啊，雖然累，他們卻突然又覺得不那麼疲憊，這種矛盾的心理，或許也只有一句話可以概括——士為知己者死！

但不同的是他們的致命傷只是額頭一點殷紅的痕迹，宛如蚊子叮咬的一個小孔。

了空沒有流淚，但面上的表情比流淚顯得更悲慘，所謂大悲無淚無疑便是如此。

東方不敗殺他們，居然吝嗇到連一點點八岐毒血都不願附著于針上。

什麼又是正？

了空目露驚色。

了空心中不由湧起一陣寒意。

可現在他們終於明白了，原來真的會累。

嘯聲霎時如像浪潮般擴大，剎那間整個天地彷彿風雨變幻，儘是狂風怒號的可怖魔音。

一道白影在樹林中宛若幽靈般一晃而過，驀地消沒不見，hｅｔｕbｏok•ｃｏm•com了空耳鼓內更是響起如啾啾鬼哭般的嘯聲。

他們在風雨中發足狂奔直奔去黑風山上，非但是要遠離正道聯盟的喋血地，更想立即衝上山看看逍遙王和寨主一戰的結果。

況且他們從未認為，正道聯盟就一定是正，黑風寨主就絕對是黑。

前方樹影轉疏，前路是否已盡？

兩道衣袂破風聲在山下出現，腳步聲迅速接近。

黑魃魃的山林間，佇立著黑魃魃的三道人影。

若是這樣的結果，那麼他們想要看到的最好局面就已經誕生了，正道聯盟損兵折將，又失去逍遙王這種絕頂強者打頭陣，日後決計不會再想著要找寨主的麻煩了。

儘管他們對江大力都是充滿信心，但逍遙王畢竟在江湖中盛名已久，他們腦海中此時紛紛想到的最好結果，便是逍遙王無法奈何寨主那無堅不摧的鋼鐵之軀無奈退走。

陸小鳳和蕭峰都沒有再去追擊了。

「辱冠軍王者，五馬分屍！！」

雨勢已弱了很多的大雨打在樹林片片樹葉上，彷彿敲著無數面鼓面。

武林正道視黑風寨主為魔頭。

了空頓感全身心神失守全身乏力，如從高空墜落般五蘊皆迷，天旋地轉，勉力低喝一聲，將手中金鐘狠狠撞向腦門，撞得發出「咚」地一聲清音，這才勉強破除這天魔音，站穩跟腳。

大宋之人視黑風寨主為英雄。

「大師曾與師妃暄都相交甚篤，怎的見著本宮卻就畏之如虎拒人千里之外？」

「大師既執意要走，本宮也便不作強留，祝大師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