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世界的邊緣遙望
第二百七十七日（2）出門看飛碟
「你能不能靠點譜？」
「外面天還沒黑呢。」
「那好你靠你靠，你來說說怎麼解決發動機的控制問題？怎麼維持獵戶座飛船的姿態在可控範圍內？」
老貓太強大了，這種強大給予了唐躍某種錯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實際上他們可以掌控的東西太少了，獵戶座飛船上一顆鬆脫的螺絲釘就有可能葬送整艘飛船，但沒人知道這顆螺絲釘在什麼地方，它在什麼時候會脫落。
「無論如何，千萬不要違規操作！」
「那你在幹嘛呢？」
「我在看飛碟。」唐躍仰望天空，隔著玻璃面罩遙望頭頂上白色的天空。
「希望能有那麼一天。」女孩笑笑。
「火星上沒有……看到了飛碟記得拍照。」
「艙外作業不是已經完成了么？」老貓問，「剛回來又出去幹啥？」
「我可沒偷懶，所有的工作我都已經完成了，我負責的那部分藝術史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唐躍靠著車庫門，坐在沙地上，「
和_圖_書明天仔細修改一下，就可以歸檔了。」「我只能儘可能地提高控制精度，剩下的靠運氣。」老貓回答。
「你……」唐躍一口氣憋在喉嚨里。
麥冬把核心艙內的控制面板合上，她配合老貓正在調整聯合空間站的系統電腦。
「火星上沒有晚霞。」
「飛碟？」女孩驚異。
「什麼概率？」老貓一怔。
唐躍聽得心頭一跳。
「當然是靠運氣啊，盡人事聽天命么。」老貓點點頭，「運氣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非常重要的，俗話說，三分歸元氣，七分靠打拚……剩下的九十分都是運氣。」
「你最拿手的概率啊，你能不能算算概率？」唐躍問，「獵戶座二號飛船成功降落能有多高的概率？」
「有什麼辦法解決？」唐躍豎立著獵戶座飛船模型，左右微微地偏離，在腦中模擬偏離五度是個什麼概念。
什麼按鈕都別碰。
「那就看晚霞。」
這已經不是張飛穿針和*圖*書了。
「得了吧，發動機的控制我們好歹還能盡點力，但有些部分就是全憑運氣了，比如說桁架的結構，對介面的強度什麼的，這些東西我們絲毫控制不了，只能祈禱它們不出問題。」老貓淡淡地說，「讓獵戶座飛船進入大氣層本質上就是賭博，它從來都不是十拿九穩的，即使我們能確保飛船不出一點問題，降落過程來一陣強側風，那也完蛋了。」
老貓比劃著，「很顯然我們不能讓這個氣球有任何晃動，否則它就會爆掉而這樣的氣球我們一共有四個。」
「只要你嚴格按照工作手冊上所說的來，那麼獵戶座和登陸器就能把你完整無缺地帶回來，否則我們很難收集全你的骨灰，因為平流層的大風會把你颳得到處都是。」
「不要違規操作！」
「我靠！」
「我不靠譜你靠啊？」老貓翻白眼。
唐躍真的很懷疑獵戶座飛船上那九台猛禽10d發動機是否能做到這一點，他不是沒www.hetubook.com.com見過猛禽10d，噴管粗壯地可以鑽進去一個成年人，這麼傻大黑粗的玩意，真能滿足維持五度以下偏離角如此精密細緻的要求？
「這個算不了。」老貓說，「我們不是在猜硬幣，而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你能算出前頭的水底下存在石頭的概率嗎？我們只能先把腳踏出去，運氣好能踩穩，那就離對岸又近了一步，萬一運氣不好踏空了……」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唐躍說，「在這個宇宙間，只要是你相信的事，總有一天一定會發生。」
「那我去看飛碟。」
唐躍擰了擰脖子，轉身摘下明光鎧艙外服，從牆壁上卸下生命維持系統。
「是啊。」
「你要出去？」
唐躍把倒在桌面上的獵戶座飛船模型重新豎立起來，「只有五度的餘裕？」
「靠運氣？」
這是九個張翼德要合作在針尖上跳芭蕾舞，而且這根針還不能倒。
「千萬不要違規操作！」
「是的，這是我目前www.hetubook.com.com計算的結果。」老貓端起模型，「你知道獵戶座在進入引力圈后必須保證姿態垂直，它在降落過程中攻角不能超過正負五度，因為發動機推進劑的貯箱結構很脆弱，那些大罐子最薄的地方只有三毫米厚，它要保持正常的形態甚至需要內部燃料的壓力打個比方來說，獵戶座的燃料貯箱就是一個裝滿了水繃緊的氣球。」
「唐躍，你又在偷懶了？」
「很難。」老貓直言不諱，「猛禽10d不是用來干這個的，它不是專門的姿態控制發動機，達不到這個精度。」
「人生還是得有點盼頭，否則我們活在這世上是為了什麼呢？」唐躍說，「這個宇宙間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沒有人規定地球明天不會消失，所以也沒人規定明天不會有飛碟降落在我面前，明天之後還有明天，時間是無窮盡的，這就好比你給猴子一台打字機，只要時間足夠，它遲早會把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一字不差地打出來……所以飛碟會出httｐs://m.ｈｅtｕbｏok•cｏｍ•cｏm現是一個必然事件。」
老貓的聲音低了下去，沒有再說下去。
「概率！」
「是啊，只有每天出門看飛碟，我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有意義的。」唐躍回答，「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但我認為只要一天一天地看下去，總有一天我能看到的……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碟，總有一天它會噴著五彩祥雲來見我。」
但老貓這顯然是嚴重的違規操作，它不僅在違規操作，它還推翻了工作手冊上所有的規定。
老貓坐在椅子上，偏頭望著顯示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老貓之前給他和麥冬講解時信誓旦旦，但天知道這隻貓是不是在打腫臉充胖子，作為一個電工兼半吊子宇航員，他在上天之前也參加過軌道動力學的課程……儘管上課時如聽天書，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瞌睡，但教員有那麼幾句話他記住了。
在飛速降落中托著四顆飽脹的水氣球，不能讓它們破掉，這手得要多穩？
工作手冊上說了什麼？
「出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