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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不打招呼就走這一點必須改。」

下了返航的飛機，已是將近晚上十點，我冷得哆嗦，而且真正一窮二白，口袋裡只余幾枚硬幣，連機場大巴都坐不起了。

他被噎住。

在三亞這幾天，我不戴帽子，不擦防晒霜，連續暴晒下來，皮膚接近小麥色，再加上吃得不好，瘦了一圈，剛才在機場洗手間里添衣，一照鏡子，自己都覺得陌生，也難怪他這反應。我不理會他：「對面那家蘭州麵館還沒關門吧，我餓死了。」

他顯然氣壞了，可畢竟忍住沒有發作，一言不髮帶我過馬路進了麵館。我點了一碗牛肉拉麵和_圖_書，加了煎包，想一想，又要了一杯紅豆沙。上齊之後，我埋頭大吃。

他瞪著我，我攤出手來：「給我飯錢，回頭和車費一起還你。」

他不理會我的調侃：「第三，為你將來考慮，既然上了大學，就好好學習。你爸爸再怎麼對你好，可以養你一輩子嗎？」

「要不是他對你放任自流，你怎麼會這麼任性？」

「好，你教教我，成年人該怎麼做？」

「好了，我知道你覺得我爸早該在我第一次犯錯的時候痛打我一頓，讓我長足記性。不過沒辦法，他信奉非暴力，而且——」而且我不是他親和圖書生的，他沒辦法像別的父母那樣「打你就是為你好」，不能那麼理直氣壯。我苦笑，聳聳肩：「你不能因為我不符合你的行為標準就怪罪到他頭上。」

「一定還有第三吧。」

「沒頭沒腦七個字：我想去晒晒太陽。這種招呼跟不打沒什麼區別。我早說過，別跟周銳這種輕浮無聊的人混在一起，他對你影響太壞了。」

我吃飽喝足，問趙守恪：「我爸是不是真的很生氣？」

「我讓周銳帶話回去了，算打過招呼啊。」

「你跑去哪裡了？你這人真是沒心沒肺任性得不可救藥了。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到處找heｔubｏoｋ•ｃｏｍ•com你？你能不能長大一點成熟一點負責任一點……」

「但是慈航，你今年已經十八歲，算是成年人了，我們能不能試著用成年人的方式來為人處世。」

我承認，就跟小學時他警告我不做完作業會被老師罰站，中學時他批評我放鬆自己跟不上進度就會被丟臉地從快班調出來一樣，他說得很正確。後來我確實盡量按時完成了作業，也通過幾次考試掙扎回了快班，可是現在我並不需要這樣無懈可擊的忠告。我木著一張臉不吭聲。

從機場過去將近一百塊，趙守恪守在校門口等我，沉著臉付了錢，才瞄了我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大吃一驚：「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了？」

「你們這對父女不是都最擅長裝若無其事嗎？你就這麼回去，你爸也許也真會當什麼都沒發生，哪裡用得著苦惱。」

他不理我，我只好自問自答：「也不至於吧，我都叫周銳帶話回去了，只是玩幾天而已。照理說，我以前有更淘氣的時候，他也沒怎麼樣。」

可憐的周銳實在冤枉。不過正如他瞧不上趙守恪一樣，趙守恪也早就討厭他討厭得要命。我犯不著費力為他辯護，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兩眼空茫地看向前方。趙守恪看著我，恨鐵不成鋼之意已經無法再用言辭來表達和圖書了，只得起身去結賬，沒好氣地說：「走。」

「首先，我們做任何事情，都必須有個像樣的理由。其次，我們要考慮別人的感受。」

「你罵我也就罷了，怎麼連我爸也捎帶上了？」

人窮志短，我只得老實聽著，一下體會到了周銳在我家敢情就是這樣裝死的。等他罵夠了，才吩咐我上計程車，直接開到他那裡，我的手機已經微微發燙了。

人生最基本的安慰果然來自食物，因愛而生的饑渴也許難以解除，可胃卻是容易滿足的。

「要不是我這麼任性，你這麼多年去哪兒找個人罵得這麼過癮？」

我呆站了一會兒，開了手機，打給趙守恪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