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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闌珊處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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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二十一章

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二十一章

張姐十分能幹,很快就把帶孩子的工作接手過去。
任苒不語,抱了小寶下來,放他坐在嬰兒座里,開始喂他。小小的祁博彥快九個月,眉目如祁家駿一樣,非常漂亮,已經長出第一顆小牙齒,圓滾滾的面孔上一雙精靈黑亮的大眼睛,小手一刻不肯閑地不停來抓任苒手裡的勺子,任苒一邊閃避一邊喂他,一個不小心便弄得他滿臉都是米糊,他興緻高得咯咯直笑。
這是頭一次有人跟任苒提到祁家驄,任苒沉默良久,輕聲說:「我只是忘不了他。」
任苒十分尷尬,摸摸祁博彥的頭,「媽媽在那邊,苒苒阿姨要去做功課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耐心?」
「我知道,謝謝家鈺姐。」
任苒也好笑,「趙阿姨沒冤枉我啊,我確實任性過。不過人總得任性過,才知道不能總是任性吧。」
「在這邊註冊,澳洲政府承認我們的婚姻,國內是不承認的。我堅持生下這孩子,阿駿大概在心裏恨我把他綁死了,天知道我們以後會怎麼樣,現在還是不要說的好。」
趙曉越當然不理解媳婦的想法,可是在兒子和女兒的嚴詞告誡下,也只好由得他們去。臨走之前她做主,招一個保姆幫忙照顧小孩。在當地華人報紙上登出廣告后,馬上有人面試。經她嚴格審查,最終留下一個看上去沉穩利落的30歲陪讀女士張姐,說好一周工作六天,每天早上8點到晚上6點,帶孩子並做簡單家務。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只聽祁家駿說:「你不是不願意送小寶回去嗎?」
她在莫敏儀產前一周打電話給趙曉越,趙曉越在電話里的驚叫險些將她耳膜刺穿。
任苒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沒想到祁家鈺不過匆匆來了兩次,便全都看在了眼裡。莫敏儀整個孕期情緒都說不上穩定,有時甚至會借小事來一場歇斯底里的發作,過後又痛哭著跟她或者祁家駿道歉。
任苒獃獃地看著後視鏡,一眨不眨地看著,一時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祁家駿已經打開駕駛座車門準備坐上去,回頭問:「小苒,怎麼了?」卻沒有得到回應,他疑惑地繞過來,接過兒子,「小苒——」
「小寶還小,他們肯定壓力很大,慢慢會好的。」
第二天,莫敏儀果然提了包揚長而去。
雖然當過大學教師,做過行政工作,可趙曉越也敵不住到了年齡想抱孫子的渴望,一時間對兒子荒唐行為的惱怒消散了,略想一想,居然回嗔作喜:「那我接了親家一起過去看看。」
當然,只是另一次失望,她再沒有上一次那樣強的失落。也許一次次的失望累加,才能讓她徹底雲淡風輕,就算回國,也能面對跟他再也沒有聯繫的可能。
趙曉越住了兩個月,回國的時間迫近。要按她的想法,她要把小博彥帶回去才放心,然而莫敏儀不肯。
他們己經遠離童年,躺在去家不止千里的異國他鄉。雖然這裏號稱最宜居的移民天堂,可是她想,其實所有的天堂都不是他們正待著的地方,而是那個離開就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她的童年,也許還有雙平。
祁家鈺欲言又止,只長長嘆一口氣,再沒說什麼。
「是呀,有些事就那麼發生了。現在真到了這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的生活只剩下在一起晒晒太陽了。」
她的同學一部分繼續深造,一部分打算留在澳洲發展。在和他們討論后,她也試著選擇各種外資金融機構駐華招聘機會遞簡歷過去,m.hetubook.com.com同時上國內相關招聘網站。
祁家駿抱了祁博彥,三個人慢慢散步,不時駐足看著攤位上賣的各種千奇百怪的小玩意,走累了便買了咖啡,到河畔去曬太陽。
她卻笑了,「其實,也許對小寶來說,你當媽媽更合格一些。不過我的婚姻實在太可笑,我不明不白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糊裡糊塗當了媽媽,如果再把孩子也給了你,那我豈不是輸得太徹底了。」
這時正值澳洲的春天,天氣晴好,暖意融融。在墨爾本,每個周日上午九時至下午六時,維多利亞藝術中心市集從藝術中心一直延伸到亞拉河畔,藝術家、工匠和藝術愛好者雲集於此,有的作畫塗鴉,有的出售自製的藝術品,還有街頭表演,讓人目不暇接。任苒來過幾次,很喜歡這裏寬鬆的氣氛。
祁家駿訕笑母親守舊,是標準中國婆婆,她橫一眼兒子:「我希望我的兒子也有標準的中國家庭。」
「你跟阿駿已經註冊結婚了,就算現在要孩子早了一點,你家裡也會諒解的,何必瞞著他們。」
她正要上樓,莫敏儀突然說:「阿駿,把小寶送回國交給媽媽帶吧。」
任苒調好輔食,送進房間。祁家駿正在給孩子換尿布,動作笨拙,任苒嘆口氣,上去接手,很快換好,「不怪敏儀說你,看看你的手勢,你也該試著多照顧小寶了。」
「當時在機場接你們三個人,敏儀看上去最興奮,那個活潑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今天一看她,我嚇了一跳,倒不是體形變了,主要是眼神看上去暮氣沉沉,哪裡還像一個21歲的女孩子。阿駿也是,我情願他跟以前一樣,呼朋喚友年少輕狂,好過現在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任苒嘆氣:「敏儀,我坦白講,我是看在小寶的份上。」
任苒滿心煩惱,儘可能平靜地說:「敏儀,小寶現在叫誰都是無意識地,而且我馬上要畢業回國了,你和阿駿不妨好好溝通。」
她驀然轉身,只見張姐跟她一樣驚駭,看看祁家駿又看看莫敏儀,又掩飾地低頭,抱起在玩一隻絨布考拉的祁博彥,「我去給小寶洗個澡。」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我想帶你逃得遠遠的,到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
莫敏儀訕笑,「當然,你們都是看在小寶的份上,我又不是傻子。阿駿看小寶份上跟我註冊結婚,婆婆看小寶份上往我戶頭上打錢從來不問用途,那麼厲害的大姑娘,明明瞧不起我,也看小寶份上對我客客氣氣。」
小寶四個月不到,莫敏儀在看了祁家駿給她和孩子拍的照片后,立刻說要減肥,第二天便給兒子斷了奶,去報了健身課程。
任苒好笑,「家鈺姐,為什麼發這感嘆?」
晚上,祁家鈺與任苒住一個房間,她靠在床頭長長嘆息:「我決定這輩子還是單身的好。」
「我打算搬出去,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離婚,反正這個婚姻也是有名無實,沒有維持下去的意義。不過我目前沒有帶小寶的能力,我也不願意我的孩子認別人當媽媽,所以,送回去比較好。」
趙曉越與祁漢明一同來到澳洲,祁漢明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趙曉越留下來照顧莫敏儀坐月子,依足在中國習慣,不讓她亂動亂跑,不可以看電視或上網,不可以吹風扇,不能隨意洗頭洗澡,同時對這邊產科醫生的說法不屑一顧:「你要有洋人那麼好的體質還差不多,我們中國人m•hetubook•com.com能跟她們一樣嗎?」
小小的嬰兒一天天長大,生活看似走上了正軌。只有莫敏儀,似乎並沒有從孕期直到產後的情緒不穩中恢復過來。心情好時,她抱著小寶捨不得放手,跟他喃喃說話,唱兒歌給他聽,不停親吻;心情不好時,任小寶在一旁大哭,她也不理不睬。如果任苒看不過眼,上來接手,她又會出言冷嘲熱諷。
任苒最近也實在疲憊,想徹底放鬆一下,想了想,「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祁家鈺的勸告起了作用,祁家駿突然有了很大改變,他流連夜店的次數大大減少,大部分時間除了上學、去圖書館,便會早早回來,接手抱抱孩子,幫忙做一下家務。更重要的是,他再沒有流露出暴躁易怒的情緒,哪怕與莫敏儀有了爭執,他也很少如從前一樣發火。
任苒默然,住在一起,她最有體會,他們兩人的變化的確很大。
她的實習經歷對她大有幫助,不久,網路申請陸續收到回復,接到了數家外資銀行、會計師事務所、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的電話去面試,她自認效果不錯,約好回國后在北京進行接下來的面試、複試。
任苒猛然回頭,身後來來往往的是步履閑適的行人,沒有任何異樣。
她苦笑了一下,「沒事。」
祁家駿最終沒有做任何挽留。莫敏儀很快收拾好東西搬走,來接她的竟然是一個衣著入時的年輕越南男人,個子不高,有著深刻漂亮的眉目,卻多少帶一點邪氣,開著價格不菲的跑車。祁家駿和任苒不約而同聯想到種種傳言,對視一眼,心底都湧上不安。
任苒直笑,拿毛巾擦著小寶的瞼,「你別誇張我的耐心,孩子不是我的,我不用二十四小時對著他,不用對他有責任,不用考慮將來。我要做的只是喂喂他逗逗他,這並不需要太多耐心,倒可以給我帶來樂趣,阿駿。所以,請別責備敏儀。」
亞拉河畔由政府設置了不少燒烤爐,澳洲人酷愛享受陽光和戶外生活,河邊有不少人闔家出動燒烤,或者在這個早春時分做日光浴。
要按祁家駿與莫敏儀的意見,根本不必通知雙方家人。然而祁家鈺說她如果瞞下去,媽媽以後恐怕會跟她沒完沒了,她擔不起這個責任。
她只得把電話拿開一點,任媽媽語無倫次嘮叨,直到指責她:「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麼不看好他。」她才叫屈:「媽,我在悉尼他在墨爾本,一個成年男子跟他女朋友上床,你叫我怎麼看著啊。你沒對他做好性教育,不懂避孕,倒來怪我。」
任苒閉上眼睛,掩飾隱約泛起的淚光。
趙曉越啞然,祁家鈕笑道:「總之,我通知您,您要當奶奶了,B超顯示是個男孩。」
祁家鈺再次從悉尼飛過來,卻謝絕了她媽媽讓她抱抱孩子的美意,「別別,我怕小孩子,軟綿綿不好抱,看看就好。」她隔得遠遠的,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摸一下侄子的小臉,「好了,小寶,你奶奶從此有了寄託,不必再念叨你姑媽我為什麼老大不嫁了。」
她曾在放學回家時搭乘火車,一抬頭,在站台的人流中看到了一個高大英挺的背影,短短的黑髮、穿著白色襯衫,甚至步履都同樣大而敏捷。她的心加快跳動,提著書包追上去,拍那人的肩頭,那人轉身,卻是一個帶著明顯希臘人相貌特徵的英俊男人。
「你有一個心結在先,所以難免揣測他的行為。」任苒苦笑,「你們已經結了婚,和-圖-書把日子過成這樣有意思嗎?我受點氣倒也沒什麼,真受不了,我可以甩手走掉。可是你們如果弄得我對婚姻完全失望了,我就太不值得了。」
「我們最多只是離開,沒辦法逃避掉那些已經發生的事。」
他們看上去一團祥和,可是這個熱鬧只浮在表面上。
然而這個地名此時不受控制地沉沉懸上心頭,她只覺得陽光透過眼帘一直曬到眼內,熱熱的,而且帶著乾澀。
任苒有莫名的心酸,只能勉強微笑,「這樣不好嗎?」
「知道嗎,任苒?剛懷孕的時候,氣頭上我跟阿駿說過,我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了,他很痛快地說,好,他明天就幫你找房子讓你搬走,他也早就覺得再住一起,拖累你受氣,很對不起你了。哈哈,你看,他在乎的始終是你的感受。我死了心,你留在這裏,阿駿怕你對他的表現失望,倒會對我好一些。這個我一點也沒看錯,他始終願意在你面前展現他最好的一面。」
第二天,莫敏儀對她道歉:「我知道我是失心瘋了,我這個玩法,要沒你幫著我,張姐一個人是照顧不過來小寶的。」
任苒試過勸架,但她發現,她介入時,莫敏儀只會將怒氣轉移到她身上,她便索性不勸了,只是把哭鬧的小寶暫時抱開,由得他們關上門大吵。
「我還有資格責備誰?」祁家駿將尿布、奶粉、輔食、飲水等東西收拾了一個大包,「小苒,我打算帶小寶去亞拉河邊曬太陽,你去不去?」
這一句話說得祁家駿和莫敏儀都無話可說。
祁家駿倒沒什麼不耐煩的意思,只嘆一口氣,「照這樣下去,大概我早晚得把小寶送回國。」
「你看看阿駿,再看看敏儀,變成什麼樣了?」
祁博彥在11個月時,清晰地叫出了「媽媽」。然而,他是對著照顧他時間更多一些的任苒叫的。
「肖鋼都看不下去,打電話給我,說真看不得一個小姑娘這麼委屈自己。我只能苦笑,哪怕我住在墨爾本,我大概也只會經常過來看看,搭搭手可以,但不會像我媽這樣事事包辦地照顧他們的生活。不是我心狠,路是他們兩個選擇的,就得自己承擔後果。就算是親人,也只能幫忙,不能代替他們生活。你只是一個朋友,更沒必要這樣。我也跟阿駿認真談了,提醒他以後不可以把自己應盡的責任推給你。」
莫敏儀始終沒告訴家裡她懷孕和結婚的事,看著她小心掩飾日益膨大的腹部,對著攝像頭跟家裡人強顏歡笑,任苒十分不解。
任苒只能在她發作的時候轉身走開不理她。
講到隱私,任苒無話可說了。
接下來的時間,肖鋼拿到文憑,去悉尼工作。任苒與留在澳洲發展的同學告別,處理不想帶走的雜物,賣掉那輛二手車,訂機票……十分忙碌,而祁家駿決定跟她同時回國,將小寶送到他父母家,順便度假。
張姐一怔之下,笑得前仰後合,莫敏儀恰好在另一次出遊后回來,臉頓時沉了下來,通常比這更小的事都會惹惱她,但這一次,她居然什麼也沒說。
莫敏儀外出的時間越來越多,這天她突然宣布,星期天她會跟幾個朋友去悉尼玩兩天。祁家駿剛說他必須去圖書館查資料準備論文,她便老實不客氣地講:「我不是賣身給祁家了,包括張姐在內,你們不管上班上學都有休息日,憑什麼我得當二十四小時隨時聽用的媽媽,你周末照顧兒子一下也是應該的。」
她到底年輕,體質一向又好https://m.hetubook.com.com,生下孩子后,一加鍛煉就恢復得很快,身材重新凹凸有致,更添了幾分性感,沒人看得出她已經是孩子媽媽,投身社交活動里,她似乎漸漸恢復了舊日的開朗。
祁家駿也笑了,然而這個笑意只從他英俊的眉目之間一閃而過,「很好,我很珍惜。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定居這邊。」
祁家駿再沒說什麼,他躺正,臉對著天空,一動不動,彷彿跟身邊的兒子一樣睡著了。
陽光的溫柔暖意。如同一隻無形的手,覆在她臉上,她想起小時候,有時祁家駿放學會先到她家來,推開院門,如同回自己家一樣走進來,他們坐在院子里的樟樹下談天說地,等著她媽媽送來飲料。
祁家鈺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搖頭,「看看,說你懂事,你越發端出一個懂事的款來了。不用這樣的,小苒,你最應該在意的人是自己,如果在這兒住得不開心,不要委屈自己。」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雙平了,包括站在墨爾本海岸邊對著大海,她都刻意不去比較海水的顏色、海風迎面吹來的味道。她對自己說,等到可以從容面對時,再開始回憶才比較好。
祁家駿眼神一黯,卻顯然並不意外,「你還愛他嗎?」
「別別,莫敏儀堅決不肯告訴她家裡結婚和懷孕的事,現在孕婦最大,她好像情緒不算穩定,您別節外生枝現在就趕著上門認親,以後她愛怎麼跟她家裡說是她的事。」
祁家鈺笑了,「小苒,你們出國前,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你任性得很,她不放心阿駿跟你一起留學。怎麼我倒覺得你是你們三個裡最懂事的那個,又是上學又是打工,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還懂得體諒人照顧人。哎,這樣一表揚你,我覺得你也不像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了。到底是我老了,對什麼都看不習慣,還是現在年輕人比我那個時候來得成熟。」
沒人能跟一個孕婦計較,她不止一次動了搬走的念頭,可是看看意氣消沉、時不時要去酒吧買醉的祁家駿,再加上行動日益不便的莫敏儀央求她,到底又不放心,還是留了下來。家務事和做飯的工作實際上都已經落到了她一個人身上,加上學習任務繁重、還要打工,她經常覺得疲憊。
張姐再怎麼溫和肯吃苦,也開始抱怨,一個人帶孩子又要做家務,確實忙不過來。祁家駿無奈之下,安撫之後給她加了報酬,然後張姐不在時,提醒莫敏儀不要完全放手將孩子和家務全推給保姆,帶累得任苒只好放下功課幫忙,結果再度惹來了一場大吵。
任苒沒想到她現在如此偏激,「好吧,你可以忽視我的想法。不過你和阿駿、趙阿姨、家鈺姐是一家人了,要那麼想他們的話,不管他們怎麼待你,你都能有不一樣的解釋,何必呢?」
任苒看在眼裡,鬆了口氣。雖然她跟祁家駿在一個校區上學,但不願意再引起任何誤會,考了駕照,狠下心買了一輛很便宜的二手韓國車,恢復了獨自上學,打工生活。
她開始迷上購物,買回大堆的化妝品、衣服、皮包、鞋子。在沒有上學后,她卻恢復了和舊時同學的聯繫,有時會相約出遊。
祁博彥在毯子上爬累了,喝了牛奶后,很快睡著。任苒和祁家駿分別在他身邊躺下,陽光曬得身上暖洋洋的,頭頂上是湛藍的天空,白雲緩緩飄浮,身邊河水靜靜流淌,遠處希臘移民演奏的民間音樂聲和燒烤氣味拂過,所有的思緒似乎停頓下來。
她只能漲紅臉,帶著喘息www.hetubook•com.com說抱歉。那男人先是驚訝,看著眼前秀麗的東方女孩子,嘴角泛起迷人的微笑,說:「真希望我就是你想找的那個人。」
再以後,每次都是那個越南人隔一段時間開車送莫敏儀過來探望小寶,她看上去倒心平氣和了許多,說準備開始重新修讀TAFE課程。她徵求祁家駿的意見,說想接小寶出去住上一天,但祁家駿斷然拒絕,堅決不同意兒子在外面過夜,莫敏儀便也不提,只帶他出去玩,然後準時送回來。她那樣彬彬有禮,而且再無任性之態,讓任苒不免有些驚訝。
「那可不能怪我,因為——」莫敏儀豎起手,欣賞著才塗的深紫色指甲油,「我早就已經失望了。」
睡到祁博彥醒來后,他們帶著他坐亞拉河上的游輪,沿河直到墨爾本港再返回來上岸。亞拉河畔集中了墨爾本風景最好的酒店,沿河岸有很多露天咖啡座和餐廳。他們向停車的地方走,旁邊是一個酒店,這裏門前正在舉行一場草坪派對,到處是鮮花、氣球、美酒和盛裝華服的男男女女,一支樂隊在旁邊助興,氣氛熱烈歡快。祁博彥聽到音樂,手舞足蹈起來,那可愛的樣子逗得任苒低頭親他,然後準備將他放入後面的嬰兒座。正在這時,她突然窒住,後視鏡里隱約出現一個她熟悉的身影。
祁家駿與任苒帶著一歲半的祁博彥同機到達北京,祁家駿帶兒子先回到了z市。任苒留下,找賓館住下,陸續接受了兩家銀行和一家保險公司的面試。面試不止一輪,在接受完職業傾向測試、數理能力側試以及一面、二面后,她最終接受了一家英資銀行的oFFER,到駐京總部工作。她買火車票返回z市,準備做短暫的休整,處理戶口等瑣事,再回北京開始工作。
任苒正睡意朦朧間,突然聽到祁家駿叫她的名字——「小苒。」
「沒辦法,誰讓我有的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婚姻。」莫敏儀見任苒詫異,倒笑了,「對,我生下小寶,換回了一個名義上的老公,從知道我懷孕一直到現在小寶快半歲了,阿駿再沒碰過我。我鼓足勇氣伸手過去,他會跟觸電一樣避開,你認為我是什麼感受?」
在思念最甚的時候,她不止一次恍惚,以為在路人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有時是相似的髮型,有時是一樣的身材,有時是一個側面。
面對他們的疑惑,莫敏儀只淡淡地說:「他是越南華裔,你們別操心了,各人管好自己的事,請照顧好小寶。」便頭也不回走了。
「可是,」任苒遲疑地說,「我打算畢業后回國的。」
任苒當然不會拿這個感受去掃別人的興,她依舊天天早出晚歸,回來后看看小寶便馬上撤回自己的房間,不肯插到別人一家中間。
事實上,她也沒多少時間感嘆,當地一家銀行為了給日益增多的華人客戶提供服務,招收一部分中國籍學生實習,她順利得到了實習機會,一邊工作一邊準備畢業論文,更加忙碌。在終於拿到文憑畢業后,她開始著手準備回國。
也許莫敏儀找到了她的幸福,每個人都循著不同的途徑長大,她只能這樣想。
這不是她第一次以為在異國看到祁家驄了。
她「嗯」了一聲,卻好久沒聽到他說話,她轉過頭,祁家駿正側頭隔著他兒子看著她,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地對視彼此了,看著祁家駿的眼睛,任苒只得承認,如果說莫敏儀多少恢復了表面上的活潑愛嬌,而他的眼神幽深,已經再沒有昔日那樣神采飛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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