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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遠始終注視著許佳寧。女孩兒今天穿的很簡單，刷的乾淨的舊板鞋，洗的發舊的牛仔褲，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淡紫色的搖粒絨外套，半長的頭髮微散著，額前的劉海有些凌亂。很學生氣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卻意外地合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張臉——再陽光燦爛一些就好了。

原來，今天不光都是苦的，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甜。

這位張老師就是當初向汪老教授舉薦許佳寧的那位燕大老師，當時聽到她想來西大讀研，還由衷地吃了一驚並勸過她。後來見她意志太過堅定，只好放棄改變她的想法，並藉著開會的機會讓汪老教授知道了她這個人。可以說，她對許佳寧也是相當盡心了。許佳寧也就盡撿著好聽的說，好讓她放心。

「沒有得到，也沒有失去。」許佳寧笑說，「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季明遠陡然出聲叫住她，轉過身正要關門的許佳寧動作一頓，眼睛微睜，目光中浮現出一抹不解。

許佳寧晃晃手機，莞爾一笑：「接了個電話。」

因為想的簡單，那一次與她的談話，季明遠其實並未抱有什麼實質目的和期望，只是想就此把事情說清楚，希望她不要因此鑽入牛角尖。至於她聽不聽和改不改，在季明遠看來，已經與他無關。女人示愛這件事，從小到大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回，若是每一次都抱著「不能傷害任何一人」的念頭來處理這件事，他怕是就沒有ｍ•ｈetuｂooｋ.ｃom.coｍ時間去干別的了。更何況用成小珂的話來說，拒絕就是對她們造成的最大傷害，這個大招一出，再說什麼都沒用。

「謝謝張老師。」

張老師笑，又問起了她在西大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不後悔。」許佳寧平靜的說。

可不可以跟你談呢？許佳寧腦子裡不由分說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季明遠看了眼許佳寧：「我跟她說吧。」

許佳寧站在原地，望著那個遠去的車影，良久，嘴角綻出一抹笑。

「書您寄給我一本就行了，錢就算了。」反正她的貢獻也不算大。

季明遠明白她的顧慮，「如果你顧及翁老師那邊，老教授可以親自跟她談。畢竟，本來就屬於一個團隊。」

是的，不是現在流行的那些桌游，而是斗地主這個老的不能再老的遊戲。一幫人玩的挺嗨，許佳寧也被迫參与了其中。與其他遊戲不同，斗地主她會玩，也能玩的很好。但在座的畢竟都是師兄師姐和師長，把把都贏也覺得不太好意思。許佳寧一直想找個借口不玩了，奈何石蕊扣著她一直不讓走，說是讓她感受下真正的校園娛樂生活。幸好，一通電話及時地拯救了她。

當時張老師問她為什麼一定要去西大讀研的時候，許佳寧回答她說，自己有一定要去追逐的東西。那時的她是多麼堅定和勇敢啊，人生中少有的高光時刻。沒hｔｔps://m.hｅtｕｂook•cｏm•ｃｏｍ想到，不過一年的功夫，她的夢就破碎了，徹徹底底的。

電話是本科一個姓張的老師打來的，說是之前參与組稿的一本書出版了並且結了稿費，要把屬於她的那一部分錢給她打過來。說起來也是許佳寧大三時候的事了，那時張老師負責教她們一門專業課，在課堂上公開徵集論文，她就投了一篇過去了。如今差不多兩年過了，她已完全忘了這件事，沒想到真能出版，更沒想到還沒錢拿，許佳寧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未知前路如何，就從不要去後悔過去的選擇。這是外婆從小到大交給她做人的道理，也是支撐著她一路走來的信念。張老師也為這個女孩兒內心那股強大的力量而感嘆，什麼也沒再說，只祝願她以後會更好。

「季老師，對不起，中午飯桌上的時候，我不該那麼說。」

再一次坐進季明遠的車裡，許佳寧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看著窗外那一排排別墅，許佳寧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坐在身邊的男人：「季老師，您要跟我聊什麼？」

這個張老師是本科時跟許佳寧關係最好的老師，對她的家庭情況也可以說是相當了解，話已至此，許佳寧沒有再拒絕。

「也好。」季明遠說，「你先想一想，拿不定注意的時候也可以小傅談一談。」

掛了電話一分鐘后就收到一條微信轉賬，足有兩千元。許佳寧收下，和-圖-書又迅速提到了銀行卡里。等操作完這一切，許佳寧轉身往裡走，卻在玄關意外碰見了汪珞珈老教授和季明遠。

「是。」

老教授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季明遠：「人已經在這兒了，你跟她聊，還是我跟她聊？」

「我……考慮考慮吧。」

這還真有些讓許佳寧吃驚，她愕然了片刻，說：「可以嗎？」

就在老教授和季明遠說話的時候，剩下的一些人，在樓下開始了斗地主。

有，自然是有的，季明遠很想問問這個女孩兒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自己，想藉此來判斷她到底是因何來的西大。然而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這個問題的答案說起來也沒有那麼重要，不會改變什麼。若是因此而再度攪亂了許佳寧的心緒，更是有些得不償失。索性，還是不問了。

無妨。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說明他的態度，是真的不在意。許佳寧已經感覺不到難受了，沉默兩秒，重新揚起微笑，她說：「您有事要跟我說么？」

女孩兒輕柔的聲音，喚回了季明遠的思緒。稍作思忖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季明遠雙手交疊放在腿上，說：「無妨。」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孩兒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了，上次在粥道館里那番算不得愉快的談話，則是讓他親自領教了一番。倒不是說心機有多深沉，但心思埋得深，卻是有的。

這是那晚在送別許佳寧后回酒店的路上思和_圖_書考權衡過後的一個決定，因為有這個支撐在，再次面對這個女生時，他已坦然了許多。本以為事情會慢慢好轉，不想又在老教授這裏，了解到她來西大的初衷。當真……是因為他？

許佳寧：「……」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以後學業上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從容以對，你能做好。」

「許佳寧。」

「也沒什麼事，原本是老教授想跟你談的，怕你壓力太大，所以才托我問。」季明遠冷靜下來，說，「他想讓你參加他的一個課題項目，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跟我還客氣。」

「季老師？」許佳寧看著面前這個盯著自己有些出神的男人，輕輕喚他。

許佳寧：「……」要聊什麼？

這話說的有些玄乎了，張老師沒太聽得明白，卻也沒繼續問下去。

「好。」許佳寧說。

短暫地思考過後，許佳寧答。實際上她很快就分清了其中的利弊，知道跟著汪老教授能學到更多。但她畢竟是翁娜一直在帶，而她又是那個脾氣，許佳寧很怕一個不小心，就因為自己讓老教授跟翁娜之間產生齟齬，那就不是她的本意了。

「後悔自己的選擇嗎？」

話到這裏，該說的也都說了。因為季明遠有事要先走，許佳寧主動下了車。

許佳寧壓抑住心中的興奮，盡量平靜地答，替他關上了車門。季明遠收回目光，沒再多逗留一刻，迅速離開了。

兩人看著是要出別墅，老教授看見她站在這裏，挑hｔtｐs://wwｗ.ｈｅtuｂｏｏk.cｏm•com了下眉頭，問：「怎麼不在裏面跟你師兄師姐玩兒？」

季明遠此刻的心情，有幾分複雜。

「書要給你，錢也要給你。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這錢雖然不多，但也夠你一個月花銷了，多給自己買件漂亮衣服不好？」

對於拒絕許佳寧這件事上，季明遠可以說是花費了不少心思了，怕是比以往那些加起來都多得多。到底，這個女孩兒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所以他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但如果做不到，這份不同也不會成為道德綁架他的束縛，他也不會因此而對這份註定不會接受的感情，有任何妥協。

「你在那邊過得好就行。」張老師感慨，「當初你想去西大讀研，我心裏是萬分不贊同的，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們也不好干涉。怎麼樣，現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么？」

在現今的高校，有很多大的課題項目，不是一個導師並幾個學生能成功駕馭的，是需要整合幾個課題組亦或是全系所的力量來完成。也是因為這個，很多年輕的教師都會選擇依附在幾個大牛的羽翼之下，參与課題，積蓄力量。翁娜一進管院就選擇了汪老教授，很得重用，只是這兩年隨著季明遠的加入，顯得不是那麼積極了。即便如此，汪老教授的話，她還是聽的。許佳寧現在雖然是跟著翁娜在幹活，但實際上仍是委託培養的關係，最終各項簽名權還是在汪珞珈手裡，如果他有意向，也並非不可以插手許佳寧的培養和研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