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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寧看到頭頂有一片陰影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趁季明遠碰到她之前，條件反射般往後退了一步。退完之後，她的感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許佳寧感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奈。人，果然不能撒謊。

「我們——」

「沒事，大姐，人找到就好。快帶著孩子回家吧，大哥在家一定等急了。」

小松不說話了，只是扯扯嘴角，露出個無所謂的笑。

許佳寧也在暗暗奇怪，明明睡得不怎麼好，怎麼一覺睡到了六點半。突然感覺頭疼得厲害，她試圖用手碰一下額頭。可在她之前，早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許是察覺到她的意圖，剛出衛生間的小松急急跑了過來，拿走了自己的手機，怒目瞪向許佳寧，神情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或許是內容太過驚悚，她直接從夢中醒了過來，心臟一陣狂跳之後，耳畔傳來一陣嗡鳴聲。許佳寧以為是自己耳鳴的老毛病又犯了，等她漸漸平復了呼吸之後，才反應過來那是手機在響。

眼眶又有淚湧上來，魏亞萍深吸一口氣，笑對兩人：「你們還沒吃飯吧？」

一個十四五的孩子能賺什麼錢！

許佳寧忍住了這句回懟，說：「為什麼會學不進去？我聽你媽媽說，你之前學習挺好的。」

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臉有些紅。

「是我。」季明遠的聲音沉沉地傳了過來，好像比往常清晰許多，「開門，我在你房門外。」

「在做什麼？」他問。

「不為什麼啊，wｗw.hetｕｂｏｏk.ｃｏm•ｃom反正也學不進去，在學校待著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早早進社會，自由還能賺錢。」

「是身體不舒服么？」季明遠又問，「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接，怎麼睡得這麼沉？」

魏亞萍還有心說說他，一考慮到還有外人在場，也就忍下了。

聽到「爸」這個字，小松的眉毛跳動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下。

「你也說了是之前了，人都是會變的啊，我之前學習好，現在學習不好，不行么？」小松懶懶散散地反問，語氣儘是不在乎。可許佳寧覺得，他的心裏應該不是這樣想的。因為她剛剛看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輕輕皺了下眉。

放棄抵抗的竇小松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那個高大男人：「你追什麼？」

「季教授，小許，太感謝你們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從一進家門，在父親竇濤面前報完到之後，小松就坐在沙發上，拿出一個手機在那裡悶頭擺弄著，一句話不說。許佳寧在他旁邊坐了許久，主動跟他搭話：「小松，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吧？」

「所以，你們現在是要把我押送回家？」

回到竇家，自然又是一番忙亂。

「我不在家你倆不正圖個清凈，也沒人氣他了，找我幹什麼？」

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因為許佳寧不知道眼下最關鍵的是道歉還是關注另一個問題。然而小松卻是對她耐心已告罄，冷冷地瞥她一眼，將手機塞進褲兜里，轉身進了和*圖*書自己的房間。

季明遠有種被噎住的感覺，一時無言。好在，許佳寧及時上前：「小松，你好。可能你誤會了，我們是你養父母的朋友，他們拜託我們幫忙找你。在你家裡見過你的照片，所以才會一路追過來。」

反應有些過激了。

魏亞萍哎一聲，拉著小松就要走，還是許佳寧叫住了他們，指著桌子上的食物說：「魏阿姨，這是我們給小松點的，剛他一點都沒動，您帶回去留著給他吃吧。」

小松敲擊手機屏幕的手指頓了一下，幾秒后，勾一勾唇角，還是那種無所謂的笑。

確實是很不對頭，居然都沒發現他沒跟出去。以往哪次，他不會送她到房間門口？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魏亞萍輕輕地給了小松肩膀一下，「你爸是氣你沒跟家裡商量就輟學，你自己說說，這件事你做的對不對？」

季明遠已經換了一套舒適的居家服，但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不是那麼輕鬆。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客廳，多少有些無聊。許佳寧百無聊賴地想著事情，忽然聽到一聲叮的一聲手機提示音。

許佳寧算是碰了個軟釘子，但她還沒有放棄，試圖跟他尬聊：「為什麼要離家出走？」頓了下，「或者說，為什麼要輟學？」

她小跑過來拽著小松的胳膊，又是高興又是氣，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來：「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我跟你爸都快擔心死了！」

是小松的手機，提示有人發來消息。

季明遠沒ｍ•h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動，等電梯門關上了，才輕輕哼了一聲。

魏亞萍看著桌子上一堆炸雞漢堡和可樂，第一反應是想拒絕。可一想小松，又有些猶豫。她記得，這孩子剛到城裡來的時候，很是喜歡吃這些。那時候一家三口最快樂的時候，怕就是來這裏吃東西了。

睡也睡的不太安穩，總是噩夢頻頻——夢回到中學，夢回到曾經試圖被她努力忘記的一幕幕。

許佳寧沒察覺到自己已經露餡了，經過一上午的折騰，她現在的心神可以說是極度疲勞。本來還準備想想事情，可是收拾好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季明遠已經放棄跟他溝通的念頭了，只說：「給他媽媽打電話！」

「沒事，可能是生理期，今天不太舒服。」

匆忙抓過手機來，一看來顯，是季明遠。他找她做什麼？

季明遠看了眼她明顯有些凌亂的髮型，微微蹙了下眉：「你一直睡到現在？」

「對……」許佳寧回，意識到什麼，她問了下，「現在很晚了么？」

許佳寧：「……」

竇小松用餘光注意到那兩個人在向自己逼近，可眼下的情形不是可以一走了之的，他有些挫敗地垂下眼，將老人家扶起，替他拍著身上的灰，問他有沒有事。

說來也是搞笑，本來只是拿來應付他的一個借口，可方才在竇家吃飯的時候，藉著洗手的功夫，她發現自己真來例假了。之前推遲了一個多星期，以為這個月不會來了。沒想到竟在這個時和_圖_書候——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正在電梯里，乍然響起的聲音驚了許佳寧一下，她有些倉惶地抬頭，看到季明遠一臉關切。

許佳寧遲疑著，按下通話鍵。

「季老師？」

「咣」的一聲，猶如一記重鎚敲在了許佳寧的神經線上。她臉色發白坐在那裡，眉頭緊緊鎖著。

魏亞萍說著，眼淚就快流了出來，季明遠立刻安慰她。

竇濤夫婦沉浸在尋回兒子的喜悅當中，沒有注意到許佳寧的不對。可這卻沒逃過季明遠的眼睛，等到回到酒店的時候，他才問許佳寧：「發生了什麼事，看你恍恍惚惚的？」

魏亞萍誠心相邀，季明遠和許佳寧對視一眼，答應了下來。

「沒做什麼，我、我剛剛在睡覺……」許佳寧答，不甚自然地捋了下頭髮。

不過片刻功夫，魏亞萍就趕到了約好的地點——街邊一家肯德基。一推店門，看見垂頭坐在一旁的男孩兒，她眼睛立馬紅了：「小松！」

許佳寧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看的，可當她看到未來得及鎖住的手機聊天界面出現「彬哥」字樣的備註，以及備註前那個有幾分眼熟的頭像時，忽然有些窒息了。一瞬間，她很想拿起手機來看。

對這個年紀孩子的叛逆，許佳寧大概了解一些，正想再勸勸他，小松像是聽煩了一般，忽然站起了身，去了廁所。許佳寧無語一番，靠回了沙發背。

許佳寧哦一聲，說：「季老師再見。」

竇小松聽了許佳寧的解釋，心中有些疑惑——他不記得家裡的兩m.hetubook.com.com口什麼時候有這樣體面的朋友，然而面上卻未顯露。

許佳寧一愣，看了眼季明遠，說：「還沒。」

季明遠能明顯感覺到許佳寧的不對，從昨天到今天，都很不對頭——她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其實處處都是破綻。有心想問個清楚，但念在她身體不適的份兒上，還是決定暫時放過她。眼瞧著電梯停了下來，他說：「到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許佳寧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季明遠在說什麼。噌的一下從床上爬了下來，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你幹什麼！」

「那好，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中午飯就在我家吃。就當，我和他爸謝謝你們了。」

許佳寧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深吸一口氣，她連忙向小松道歉：「對不起，剛你手機響了，我只是——」

季明遠和許佳寧跑了過來，見他忙著自己的事，便沒有急於過來打擾。等那老人完好離開后，季明遠才上前，一把抓住了竇小松：「你跑什麼？」

季明遠沒說話，給她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已經快六點半了。

因為這個小插曲，這頓飯許佳寧吃的心事重重。臨走前想找小松聊聊，但卻一直沒有機會。一來是小松不給面子，二來是——她也怕是自己的誤會。萬一，不是她想的那樣呢？

許佳寧也被問住了，不知該如何說才好，求救般地看了眼季明遠。

之後，魏亞萍急急忙忙去買菜回來做飯，季明遠去卧室陪竇濤不知道在聊什麼，而許佳寧，則跟著竇小松留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