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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並肩走在農村的雪後土路上，快到自己小院的時候，許佳寧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該怎麼跟外婆介紹你？」

看見這個男人，林從芳覺得眼熟，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許佳寧再度沉默了。

宋父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笑一笑，就要走。可小宋妹妹就沒那麼好對付了，一雙晶亮的眼在許佳寧和季明遠身上打轉，被父親呵斥了聲才不情不願地上了車。快要走時，又叫了許佳寧一聲：「小許姐姐。」

外婆的總結，聽起來有些尷尬，但總體還是相差不大，於是許佳寧強撐著點了點頭，說：「不錯。」

許佳寧：「……？」

許佳寧有一瞬的驚喜，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你是說，小季以前是你的研究生導師，後來被你陰差陽錯表白，他為了阻止你犯錯，就離開西大，把你交給了別人。可後來你們又有機會一起做項目，於是，就這樣產生感情了？」

許佳寧也顧不得換衣服了，忙上前來。窘窘地看了季明遠一眼，她對林從芳說：「外婆，是這樣的……」

「季老師，我……」許佳寧動了動唇，想問清楚他究竟是何意，但一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是以剛出口的話又頓在了那裡。

這話聽著像是被自己辯解，但——也確實是事實。季明遠聽完，冷不丁瞥了許佳寧一眼——怎麼聽著，她好像有後悔跟自己表白的意思呢？

許佳寧能明顯感覺到季明遠此刻對她未加掩飾的情意，這與她設想中的他有著較大的出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宋家父女又哦了一聲，再看向許佳寧的眼hetubook.com.com神明顯變了，最初的驚訝過後，充滿了好奇的探究。

可倆人這點貓膩，哪裡能瞞得過林從芳呢。老人家早就看出來了，這兩個人，話里話外都在為對方開脫呢，想把這個責任攬在自己頭上。然而季明遠畢竟是客人，再加上又曾有過那樣的身份，林從芳自然不可能責備他，於是就把目光轉向了許佳寧。

「怎麼沒有意義？」季明遠發現許佳寧的某些想法真的太需要糾正，一急之下語氣就有些硬。眼瞧著她的眼睛瑟縮了下，季明遠又做了個深呼吸，說，「算了，現在在這裏說這些也不合適，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季明遠此刻倒分外坦然，他拿下自己的行李箱。摸了下許佳寧的頭，又對宋父說：「是她。」

「是你呀，佳寧的那個老師？」外婆說著就笑了，要拿椅子給季明遠坐，結果被他攔住了。

「不是你的老師，也不能隨意肖想！」聽了外孫女的話，林從芳心中怒火稍息，但依舊是不能平靜，訓斥了她一句，到底是沒忍住，對季明遠道：「你也是，她還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也就算了。你這麼大一個人了，也跟著她胡來？」

許佳寧說的很誠懇，很認真。可季明遠聽完，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季明遠眼神一閃，片刻的沉吟后，他問許佳寧：「事到如今，還要瞞老人家么？」

在不知道該如何說動她的時候，苦肉計最管用。果然，許佳寧猶疑了翻，鬆口道：「好，那先去我家吧。」

許佳寧想了想，卻搖了搖頭。

許佳寧實際上現下還是懵的，但未免場面更加尷尬，她連忙對宋父說：「和_圖_書伯伯，謝謝你把他帶過來。到這裏就行了，你和小囡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我們再去您家拜訪。」

「鍾靈的事，可以先不說。」看出來她的為難，季明遠道。

許佳寧萬分尷尬，但想了想，還是把拾滿柴火的背簍給了她。小宋接過，向倆人揮了揮手，跟著父親離開了。

「外婆，這人您見過的，去年您犯病的時候，就是他把我們送到了縣城。」許佳寧解著棉襖扣，說。

「季老師，在這裏看到你，我很高興。但我還是希望你想清楚了，不要因為一時的感動而做決定。我也不會允許自己，趁你意志薄弱的時候，占你便宜。」

林從芳聽完，好久才緩了回來。

「可算讓我找到你了。」季明遠無限感慨的說。

季明遠的這番舉動，不僅驚到了許佳寧，還驚到了一旁的宋家父女——倆人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微妙，似是同時在問：這人誰呀？

「啊，是啊。」林從芳回過神，邊用餘光打量著季明遠，邊說，「見你這麼久不回來，不放心，出去瞧瞧。這位是——」她指著季明遠問道。

許佳寧想了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微微一怔，她說：「也沒什麼可說的，反正也沒幫到你，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

「佳寧。」他叫了她一聲，緩緩向她走了過來。

「你怎麼能喜歡自己的老師！」她怒斥道。

「什麼一時感動，什麼意志薄弱？」他失笑著反問了遍，顯然不以為意的樣子。見許佳寧依舊眼神定定地看著他，意識到她不是在說笑，季明遠冷靜了下來，很是平靜地說道：「是，我承認，我聽了齊華的事兒之後，很httｐs://ｍ.hetubｏｏｋ•ｃom.ｃom是感動。但促使我來這裏的最大原因，還是我想通了。難道在你心裏，我是一個倉促做決定的人？」見許佳寧眼神一晃，有動搖的意思，他立刻乘勝追擊道，「好了，佳寧。這些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天快黑了，我奔波了一下午也很累，我們能不能先找個地方坐下來，然後慢慢談這些事？」

許佳寧幽幽地看了季明遠一眼，那意思是到了這會兒，還需要強調這些么？

季明遠會意，鬆開了她，對宋父說：「謝謝你了老鄉，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旋即將她和季明遠之間的事交代了。

「你值得。」季明遠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自貶話語，深吸一口氣，看著她，問：「齊華的事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季明遠此刻心情有些複雜。在來這兒的一路上，他心裏醞釀了無數話想著到了要對許佳寧說。然而真正看到人的時候，又彷彿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凝視她半晌，他輕輕一笑，「想來，就來了。」

許佳寧：「……」

許佳寧這會兒也堪堪回神，想起還有外人在場，立馬輕推了季明遠一把。

林從芳想想覺得坐不住，下炕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幾乎是同一時間，院門從外面推開了，不過幾秒，許佳寧就從外面進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外婆，你要出去么？」許佳寧見林從芳連頭巾都包好了，儼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問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也說不清，佳寧。」他低聲開口，「我來這兒，就是想見你。至於其他的事，我不願再去想了。聽從本心，這是我的答案。」

許佳寧知道林從芳定會發火，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對她質問的目光，她冷靜了下，答：「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他不是我的老師，甚至也不是我們學校的。後來，表白，確實是陰差陽錯，我喝了點酒，所以……」

許佳寧此刻在心裏有些佩服季明遠，一句話，就把這些事兒全部引出來了。稍稍嘆息一聲，她把鍾靈的事兒，也告訴了外婆。

許佳寧：「……」是不能再瞞了，可就這樣直接說，外婆能不能承受的住呢？

倆個人良好的認錯態度，讓林從芳慢慢冷靜了下來。之後，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許佳寧一驚，異常警惕地看著小宋妹妹。

表情看著平靜，內心實則在上下翻湧。如果她沒意會錯的話，他的意思是，那些事他都不在意了，他原諒了她？

許佳寧：「……」

季明遠知道老人家這會兒情緒有些失控，在這個時候辯解，無異於火上澆油。於是他一臉慚愧地低下頭，誠懇認錯道：「您說的是，是我不好。」

許佳寧：「……」

「怎麼不走？」他招手向她示意。

看到許佳寧，在稍稍的訝異過後，季明遠立刻笑了。扶住三輪的擋板，抬腿一躍，穩穩噹噹地站在了雪地上。

「季老師，你想清楚了，我根本不值得……」

方才怒火中燒的時候，林從芳有些不理智。此刻再一想，便發現不對了。

外婆又向季明遠求證，男人想了想，說：「大體不錯，表白的人是佳寧，但後面，應該是我反過來追求的她，她才答應跟我在一起。」

小宋妹妹被她這個表情逗樂了，笑了笑，說，「你的筐我替你拿回去吧，送到你家裡。」頓了下，「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

宋父狀態外的哦了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他hetubook.com.com眼睛一亮，指著許佳寧說：「你說的女朋友，就是許家阿囡。」

說著提起行李，率先往前走去。然而幾步過後，季明遠發現許佳寧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瞧，她還站在原地。

林從芳：「……？？」

目送倆人走遠，許佳寧在原地停頓片刻，才回過頭，問季明遠：「季老師，你怎麼來了？」

「怎麼回事，佳寧——佳寧啊。」一陣令人震驚的沉默后，林從芳忙叫許佳寧。

許佳寧傻了一般，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季明遠。

「不是說已經答應在一起了，怎麼小季正在追求你？」

自進門這點功夫，許佳寧已經想好怎麼跟外婆交代了。直接說，外婆可能接受不了，所以她打算採取迂迴政策。

季明遠當然知道她的心情，看到她不敢相信的眼神背後時不時透露出的恓惶和懷疑，心頭又有些發脹，像是被人隨意揉捏了一把。

季明遠微笑以對，那意思也很明顯：需要，非常需要。

「阿婆，老師是以前的事了。」季明遠笑笑，掃了眼許佳寧，又對林從芳說，「現在，我正在追求佳寧。」

屋內，林從芳正坐立不安——隔壁宋家父女早就回來了，說是路上遇見一個熟人，可等了半天怎麼還不見叫家來呢。天寒地凍的在路上有什麼好聊的，有什麼話請家裡來說啊！

「怎麼穿成這樣？」季明遠打量了眼她穿著的老舊棉襖，見她依舊一副懵懵的樣子，微微一笑，走上前，將人一把抱進了懷裡。

許佳寧還在發愣，等人走到跟前了，才低低出聲：「季老師……」

林從芳一怔，再看已經把防寒服拉鏈拉開的季明遠，頓時就記起來了。

許佳寧這才邁動步伐跟了上來，到他面前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