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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眉毛挑了挑，頭轉向一邊。張涵言辭鋒利，接過林泉的話質疑姚淑惠：「既然沒有得出結論，遇難者的屍體為何現在就要急著火化？」

姚淑惠琢磨不透林泉的身份，笑容僵在臉上，遲疑的說：「結論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出來，春江警方為什麼要將林先生控制起來？」

「難道就看著萬鈺含冤而死，我就不信這個國家沒有公正的法律？」羅民抗辯首。

陸冰倩始終看不到他的正臉，從側面看上去又覺得異常熟悉，方楠走過餐廳門口裡，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陸冰倩的心臟彷彿給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思維痙攣般空白。

林泉看了方楠一眼，問道：「她認出你來了？」

「這麼急著將死者火化，正說明其中有問題，全國媒體不會都閉上眼睛，只要上面有決心徹查，一定會查出問題來。」

姚淑惠一直以為季永或者樊春兵才是為首的人，沒想到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青年才是為首之人，打量他幾眼，說道：「事情沒那麼嚴重，還是等當事人回來再說，我們一直都是文明執法。」

※※※

餘光魁先一步離開明城大酒店，陸冰倩跟謝恭和秘密將張添、王淑兵找來談話。

陸冰倩見餘光魁遲疑不決，說道：「媒體即將蜂擁而至，這次普通刑事案件，搞不好會在全國造成惡劣的影響，張添是沈氏集團的老員工，為沈氏集團立下汗馬功勞，這次犯了錯誤，但是能不能算投案自首？希望量刑輕一些，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另外，西園賓館方面也可以承擔一部事後掩飾的責任，王涉兵經理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刑法，至於樂樂，我會好好訓誡他的，絕不會再讓他在春江惹什麼事，請余書記放寬心。」

羅民正說給逮捕的經過，餐廳門口走進一群人，陸冰倩、沈在星、沈樂與春江市副市長謝恭和，還有兩名中年人給一群保鏢與工作人員擁在中間。

方楠點點頭，林泉坐到沙發上，說道：「問題，會查出什麼問題，明天就會有人頂罪。就算和-圖-書將沈樂繩之以法，你們就以為他會受到應得的懲罰嗎？」

他們經過大堂，卻看見羅民站在大廳里等著他們。

張涵很年輕，只有二十三四歲，短髮，素凈、幹練，見林泉他們從車子里下來，就快步迎上來，說道：「你們就是羅民的朋友？我是張兆和律師事務所的張涵，這是我的名片，我剛剛跟市局聯繫過了，我們先進去了解一下情況。」

※※※

負責接待林泉、張涵等人的是春江市局的一名女局長姚淑惠，張涵代表林泉義正辭嚴的提出要求：「我要見我的當事人，並請春江市警方對於這次逮捕提供充分的理由。」

林泉看著四十歲左右的女局長，眉頭輕輕皺著，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厭惡的情緒，對樊春兵說：「給周學仁打電話，讓羅然縣委直接發函，抗議春江警方野蠻執法的行為，要求春江警方端正態度，嚴肅處理這次事件。」

下午時，圍觀群眾群情激奮，與維持秩序的警察發生磨擦，二十幾人被拘留，隨後萬小龍夫婦在火化同意書上簽字，拘留的人被釋放。但是萬小龍夫婦不肯從西園賓館大門口離開，口口聲聲說要替女兒討回公道。

加上四名保鏢，一共十二個人，林泉見保鏢站在兩側，很不習慣，皺著眉頭，說道：「加兩個座，一起坐下來吃飯吧。」幸好按照他的要求，保鏢都將衣服換普通的西服，不過警惕的眼神仍流露出很強的職業氣息。

羅民給兩個民警押進來，手上還戴著手烤，樊春兵識機掏出數碼照相機，咔咔咔連拍了幾張，又對羅民說：「嘴巴張開。」兩顆門磕斷了，還沒法補上。旁邊的民警一箭步上去將數碼照相機奪下來，二話沒說就砸地上，這一瞬間卻給張涵手裡的照相機捕捉住。

林泉盯著姚淑惠：「這就是春江警方的文明執法？」接過張涵手裡的數碼照相片，將那一瞬間回放了一遍，將數碼照相機擺到姚淑惠的面前，言語鋒利的說道，「我希望春江警方嚴肅處理wwｗ•hetuｂook•coｍ.ｃoｍ此次野蠻執法事件，並給處理結果通報羅然縣政府。」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將西園賓館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市局從其他區縣局調來近千名警力維持秩序。眼看事勢漸漸無法控制，將由普通刑事案件演變成惡劣的群體性事件，春江市書記餘光魁才走到市民面前，承諾將責成相關單位組成聯合調查小組，還事實以真相。

陸冰倩對餘光魁、謝恭和說道：「張添是沈氏集團的員工，樂樂毫無原則的包庇員工，還把謝市長牽涉進來，驚動余書記，真是過意不去。我希望事情能低調處理，不要影響沈氏集團與春江市政府的這次合作為好。」

「我聽到消息，列者的父母已經在火化同意書上籤了字，只是民情激憤，春江市政府還沒有斷然採取措施，」林泉不動聲色的問他們，「死者萬一給火化了，你們準備怎麼辦？」

其他人讓林泉突然的發作嚇了一跳，摒著氣，沒敢出聲。

陸冰倩的無情不僅令陸星垣與她斷絕父女關係，陸伯淵一家之後也跟陸冰倩沒有什麼來往，陸一蔓與陳立雖然在沈氏地產工作，但是謹守自己的諾言，沒有將林泉的事情說出來。陸冰倩一直無法去面對林泉，掩耳盜鈴，就算陸一蔓主動跟她提林泉的事情，她也會拒絕聽的。

陸冰倩發現這時候自己竟然對自己遺棄二十多年的兒子一無所知，心被深深的恐懼包裹著，手足冰涼。

章立律師事務介紹的幾名律師一聽說涉及西園賓館事件，忙不迭的拒絕掉，也沒有繼續打聽邀請方的身份。打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電話，才聯繫到一名當地女律師，雖然能預料到這種情形，還是有些心寒。

「我也決定跟羅民追查到底。」張涵跟羅民認識還不到兩個小時，就脾氣相投，聽羅民仔細介紹過昨夜的所見所憤，也為陽光下的暴行義憤填膺，決定免費向萬家提供法律援助。

林泉接過她的名片，說道：「麻煩張律師了。」沒有多說什麼，跟heｔubｏoｋ•com•cｏｍ張涵走進春江市警察局。

電視屏幕里的餘光魁顯得那樣的從容不迫，林泉難過的閉上眼睛，彷彿再看一眼就會忍受不下去，然而耳邊依舊是餘光魁的聲音，胡亂的按著遙控器，然而酒店的有線台都在臨時插播這條新聞，林泉隨手將遙調器砸到電視機的屏幕上，轉身回了卧室。

陶陶！

餘光魁連張添、王淑兵的面都沒有見過，目前對案情的了解，都是來自謝恭和的彙報。餘光魁不願再牽涉進去，要不是考慮到沈氏上面還有人，要不是考慮到沈氏在春江的項目涉及春江今後十年的大發展，他或許在事件發生之後就找個地方生病去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上千群眾正圍在西園賓館門口，必須要有一個交待，餘光魁點點頭，說道：「能處理乾淨最好不過，省里還等著這邊的消息呢，我必須要對省委有交待。」

「逮捕？」姚淑惠笑道，「太嚴肅了吧，我們只是請羅民回市局協助調查，他在上警車時，不小心跌了一跤，缺了兩顆門牙，市局的同志正陪他去看牙醫，一會兒，你就可以看到你的當事人。你們哪個說他是羅然縣政府工作人員的？我剛剛查過，羅然縣政府沒有這個人，欺騙警方也是違法的。」

餘光魁看了謝恭和一眼，陸冰倩嘴裏的話，他半點都不信，如果此案僅僅涉及張添，沈氏集團何必動用賀部長打招呼，不過看眼前的情形，賀部長也有可能給蒙在鼓裡。只是沈氏打定主意讓張添頂罪，餘光魁也沒有辦法，上千名群眾圍在西園賓館外圍，再沒有措施去安撫那些群眾的情緒，可能會釀成惡性事件。何況，春江市太需要沈氏集團的這筆投資了。

這個時間早過了用餐時間，諾大的餐廳只有林泉一桌在用餐，陸冰倩等人的目光自然給吸引到這桌上來。林泉側過頭去，取出一支牙籤剔牙，正好將半張臉擋住。羅民知道沈樂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熱血貫腦，睜大眼睛盯著沈樂。

張涵聽聲音很年輕，林泉也顧不得她和_圖_書處理這方面的事有多少經驗，大概只有年輕才會有義憤與熱血吧，張涵跟林泉在電話直接約到市局門口見面。

陸冰倩回到房間，將隨行工作人員都打發出去，諾大的房間里有沈在星、沈樂、謝恭和、餘光魁幾人。陸冰倩看到沈樂虛白的臉，心裏發恨，見他走過來，恨不得扇他一記耳光。

陸冰倩給嚇的手足冰涼。

林泉踢了羅民一腳，讓他將充滿敵意的目光收回來，起身離座，朝餐廳門口走去。

是夜，市局宣布當事人張添、王淑兵已投案自首，張添承認在西園賓館貴賓室有冒犯死者的意圖與行為，死者掙脫后，從十一樓、十二樓之間的樓梯窗口跳下，王淑兵在得知消息后，利用手裡的職權替張添掩蓋犯罪真相。兩人投案自首，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與警方調查結果以及所存在的疑點相符，賓館相關的工作人員也都承認受到王淑兵的指使，才製造停電、移走屍體、統一口徑等事情來掩蓋真相。

林泉、樊春兵、季永、張涵帶著羅民返回明城大酒店，幸虧陳晨及時打了那個電話，林泉的話讓春江警方有所顧忌，羅民進去沒再吃苦頭。走進明亮的酒店大堂，林泉才想起大家還沒有吃飯，這麼多人，套間里的小餐廳就坐不下，打電話讓方楠她們一起到酒店的餐廳用餐。

那個女人就是陶陶身邊的女人。

謝恭和、沈樂都大吃一驚，臉色微微一變。

林泉見羅民進來，臉色微沉，說道：「另外兩名中年人，一個是春江市委書記餘光魁。真正的罪魁禍首不得而知，但是謝恭和牽涉其中，餘光魁現在又主動參与進來，就註定這場冤案很難有大白于天下的機會，不是一腔熱血就能成事的。」

姚淑惠身子縮了縮：「死者父母也認為死者是跳樓自殺，同意火化屍體，當然，我們警方也注意到一些疑點，會認真取證的……」說到這裏，陡然發覺自己竟給一個小姑娘的氣勢壓制住，背直了直，「這些事情不用向你們解釋。」

※※※

羅民走上前去，卻給保鏢和_圖_書先一步擋住了，羅民堅毅的目光掃過沈在星、陸冰倩、沈樂等人，緩緩說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要以為你們有錢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

世界真的很小，怎麼躲也躲不過去，看情形他們已經猜到事情的真相，只是沒有證據，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一直以女強人自居的陸冰倩心慌意亂，在林泉他們走出餐廳的那一刻，就再也坐不住了。

陸冰倩沉吟著，走向林泉旁邊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沈樂有些心虛，為難的說：「我們還是去包廂吧。」

羅民、張涵聽不進林泉的話，兩人一起離開，去聯絡萬鈺的父母。

陸冰倩除了那次從林琴南口中知道林泉的消息之外，對自己遺棄的兒子還是一無所知，還是就是前些天，林泉與陳菲綾那一段簡短的緋聞報道，才讓陸冰倩意識到她遺棄的兒了可能有實力給她與她的家庭製造麻煩，但是要瞞著沈在星去調查，還有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或機構，有些困難，事情也就這麼拖下來。

謝恭和首先反應過來，附在陸冰倩、沈在星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陸冰倩心頭一驚：眼前這群人不僅是墜樓現場的目擊人，還看到沈樂、謝恭和在現場，要是他們將消息傳給媒體，就算將證據都消除掉了，還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陸冰倩霍然立起來，說道：「回房間去，讓餐廳將夜宵送到房間來。」

「羅民因為西園賓館事件被拘，請問市局現在得出結論沒有？我昨晚也住在西園賓館六號樓，不知道春江警方想不想也將我控制起來？」林泉銳利的目光直盯著丰韻猶存的女局長。

林泉讓方楠、陳晨留在賓館里，他與樊春兵、季永去市局跟張涵律師匯合，先將羅民保釋出來再說。

那個鼻子上貼著創可貼的青年死死盯著樂樂，莫非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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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為星寒著臉，讓保鏢鬆開抓緊羅民衣領的手，南風日報社已經聞訊趕到春江市來了，西疆省的幾家報社也在趕往春江市的路上，這時候出現什麼糾紛，對沈氏集團將會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