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用了，就跟他說，我今天腰椎病犯了，到醫院看病去了……」

林泉擠進人群，塬子里正面的圍牆給扒掉一截，姥爺陳昂一手叉腰，正指揮工人扒正屋的屋面，已經露出一截紫黑色的橫樑，大舅、二舅站在一邊，想勸不敢勸。

「可是這兩條一拿，這份調查報告就沒有一點分量了……」羅志剛偷偷的看張聞風，實在想不到張聞風為什麼突然改變注意了，不是既然領導發了話，他只得照辦。

「為什麼要拆？」陳晉從爺爺陳然拿過煙，分了一支給林泉，自己也抽了一支。

「別，別，別……」林泉趕忙求饒，「院牆還能扒一會兒，我這就趕過去，你們先順著姥爺的性子，他年齡大了，想拆著什麼東西玩，就讓他先拆著……」林泉一肚子疑問，吩咐季永直接趕到大學城東邊的老宅去。

放下電話，電話鈴就緊接著想起來，是秘書的聲音：「沈氏集團的沈先生找您，要將他的電話接進來嗎？」

騎在橫樑上的工人朝這邊搖手大呼：「是金星紫檀，足足有二百年的老料……」

張聞風看著電視里的場面，拿起搖控器，輕輕的按掉，推開門，走到隔壁的房間門前，推門進去。這是一間監察部設在靜海市的一間臨時辦公室，與在省城的那間辦公室一樣，享受某種特殊的權力。辦公室里正埋頭整理資料的監察部的官員看見張聞風走進來，紛紛站起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羅志剛說道：「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確切的說，聯投成立時的註冊注資與九九年的兩筆抵押貸款有些問題，不過相對於聯投此時的規模，那點問題，可能算不了什麼太大的問題。」

「丟水裡看看，是不是沉水金星紫檀？」陳然揮了揮手，沒有再多說什麼，臉色不好看。

「你們幾個按住姥爺的手腳，他還能扒得成？」林泉詫異的說。

餘光魁雖然是第一個沈家遇到患腰椎病的官員，但張聞風卻不是沈家遇到的第二個患腰椎病療養的官員。

※※※

老宅拆遷的事，在靜海有線台播放出來。

旁邊一名官員說：「姚部長不是說，不管什麼問題，都要查清楚。只要查下去，聯投肯定逃不到虛假注資與抵押騙貸的罪名，這兩條罪名，搞不到聯投，我們可以從其他方面入手……」

「那只是隨口說說，我們都曉得小仨不會在意這棟宅子，就算我們說錯了話，我們不都認錯了嗎？這宅子的產權，我跟老二今天在這裏說死話了，絕不要了，一磚一瓦也不要了，老頭子，你就讓工人住手吧！」陳建國呼天搶地。

「什麼？」林泉詫異的問，「姥爺拆老宅做什麼？」

「為了科技孵化園？」陳楚惱怒的問，「這邊就礙了科技園的一角，我們不要市政府補償，大不了我們貼錢補償市政府得了，需要拆老宅和-圖-書子嗎？誰不是打小在這裏長大的，你還記得就在你站的地步，你將陳晉推下水，還不讓我們跟大人說，你是掩藏罪證，還是怎麼……」陳楚說著，就動情的哭了起來。

「你這時候還有時間說風涼話？」陳楚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我現在就讓人將姥爺關屋子裡去，就說你吩咐的。」

「唉……」林泉長嘆了一口氣，蹲到地上掏出煙來，沒摸著火，招手讓梁岌過來。梁岌邊走邊掏火機，讓陳然接過去。陳然又從林泉手裡奪過香煙，蹲下來點煙先抽了起來。

林泉說道：「陳家不是有老話傳下來嗎？窮困潦倒拆屋賣房。你們想知道這句老話的意思嗎？」

「還是看一看，這種老料，多少年難得見一次，讓小輩們長長見識……」陳然堅持說。

「都拆成這樣子了……」林泉撇撇嘴，想笑沒笑起來，想來在老宅里渡過童年，心裏真不捨得就這樣拆到老宅。

「只要是看到棕眼，就值這麼錢，不用驗……」

張聞風眉頭一豎，訓斥道：「我們來靜海是查問題的，不是網羅罪名的，將這兩條從調查報告里全部拿掉……」

林泉對梁岌說：「你去找工人的頭，告訴他，要能保證一磚一瓦都不打碎，我算給他十倍的工資……」

陳然回過頭來，朝兒子陳建國瞪了一眼：「你老子扒你的房子？」招手讓林泉過去。

這時，一名中年人從人群里走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走到陳然的面前，說道：「陳老先生的話不假，就依我們說定的價格，這根橫樑，我買下來了，不過這麼漂亮的老宅，拆了真可惜……」

從機場到市裡，有三十分鐘的車程，離老宅還有一段距離，就看見老宅那裡圍了一群人，還有人扛著攝像頭，站在人群中。林泉讓季永將車停在塬子外，與舒雅走過去。母親陳秀與靜怡扒拉開人群，朝林泉走過來，又氣又惱，說道：「你姥爺發神經病，好好的老宅，請人扒了，還請電視台的人來攝像……」

陳建國看見林泉，小跑步過來，說道：「老頭子今天突然有了毛病，這片宅子，說拆就拆，說是要給東面的科技孵化園讓地，想當年，大學城都繞過老宅，科技園為什麼不能讓，拆遷拆遷，政府能補償多少，咱們家難道還指望政府的拆遷補償，誰從小不是這座老宅子里長大，誰對老宅沒有感情？老頭子，起了興子，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還不是他當年做書記時養成的茅坑石脾氣……」

林泉咧嘴笑了笑，看著陳晉走過來，說道：「我都差點忘記了，在這宅子，儘是我欺負你們了……」

車從機場出來，林泉就接到陳楚的電話，陳楚在電話里，語氣又快又急：「小仨，你人回靜海沒有……不知怎麼的，老頭子都突然發了神經，今天一大早就找人來扒老宅子，怎麼勸都勸不聽……」

林泉看著屋脊和圖書露出的紫黑色橫樑，兩名工人穿在橫樑上，嘆了一口氣，說道：「兩百年的宅子，陳家六七代人都在裏面長大，四十年前，差點毀了，姥爺費了那麼大的心力才保全下來，現實其實可以不拆的。」

「這時候哪裡是需要拆屋賣房的時候？」陳楚氣鼓鼓的說，「再說，拆掉了，能賣多少錢，誰會稀罕？」

「拆了清凈，兩畜生這幾天跟我嘀咕產權的事情，現在拆乾淨了，磚瓦木頭，都分給你們，省得你們在這裏煩心。」陳然袖子一擺。

汽吊小心翼翼的將紫黑色的橫樑吊下來，到近處，大家卻看著這橫樑倒不像是木質，上面像是凝了一層薄脂，散發出淡淡的香味。陳家人都是在這老宅子里長大的，已經習慣了這味道，還是圍觀的人先覺察出淡淡的香氣來，汽吊移到水邊，將橫樑浸入水邊，卻不見浮起來，人群有人驚叫：「沉水了，沉水了，整段拿來做大樑的金星紫檀，別說見了，就連聽都沒有怎麼聽說過？」

梁岌微微一怔，陳楚走過來，說道：「你跟著發什麼神經，指望你回來擋著姥爺的？」

沈在星暴跳如雷的將手機砸了粉碎：「為什麼這樣，難道都認為沈氏就這樣倒了嗎……」

※※※

張聞風走到裏面的房間，將門從裏面關上，拿起電話：「賀部長，我是張聞風，我跟你彙報一下事情，沒有發現聯投有什麼可拿得出手的問題……」過了一會兒，又給監察部長姚興安hｔtps://ｗｗｗ.ｈeｔubook.ｃｏm.ｃｏｍ掛了電話：「姚部長，正如你所想的，聯投是經得住考驗的，我們仔細核實舉報材料里的信息，絕大部分都是舉報人考大其辭，聯投雖然存在一些問題，但是都是改革開放幾十年，無法避免的一些問題，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我今晚就率領調查組返回省城，繼續審查楊天華案……」

「我們怎麼知道？沒人攔得住他，外面的院牆都扒到一大段了，你回靜海就快趕回來。」

「你們以為拆下來磚瓦木頭不值得，」陳然輕輕一笑，「你們現在這麼說，等會兒後悔死你們。」

張聞風此時完全不會去理會沈氏會有什麼反應，打開網路，收搜到這樣一段文字：「金星紫檀」不能算一個特殊品種，至少在本質特徵上與其他紫檀無異。大陸性紫檀和海島性紫檀中都能見到「金星紫檀」，無論是色素顏色還是顏色是否掉色都與其他紫檀一致。同樣，在顯微鏡下觀察到的組織排列也是一樣。其次，「金星紫檀」在外觀上與其他紫檀的區別在於：其切面上可以看到絲狀的亮晶晶的淡黃色物質排列，若隱若現，如滿天星斗般，有的極像是瓷器中的兔毫，充滿情趣。顯微鏡下可以見到這種淡黃色的物質發出熒光色。 一種看法認為，「金星紫檀」中的金星是沉積在樹木管孔中的礦物質，紫檀若是生長的地方的地下水富含礦物質，那麼它在生長的過程中將水中的礦物質沉積在體內，就有了絲絲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