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崩潰的相處
五十郎羞愧，期期艾艾的提議：「其實還有種拉麵的手法，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完全一副陶醉之色，說話間，他還不忘拿起腰間另外一側的銅鏡，偷空對著自己偷偷的照了一照。
他越咬越深，漸漸的有血珠從他咬住的齒縫裡滲出，五十郎吃痛，終於忍不住，一面用另外的手捶他，一面大哭：「鬆開，鬆開，你鬆開。」
「啊，對了，你不說話，我倒是忘記了，你剛剛也吃了些，」段水仙掏出懷裡袖珍的金算盤，啪啦啪啦的打了一通道：「剛剛的飯菜，你我五五分成，算是你為本少的貢獻。」
「從這裏著力，應該可以慢慢爬上去，洛少，你在考慮什麼？難道你的腳仍然在疼？」五十郎稍稍內疚。
「你的意思是默許了？」
洛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怒道：「你是說，本少身上有異味？」他猶自不信，支起胳膊左右嗅嗅，然後更加惱怒：「你說謊，本少身上根本沒有！」
回答她的是自己的迴音，這個坑，不是普通的深，五十郎想了又想，顫抖著手，拾起一塊略小的石頭，巴掌大小。
「不明白就算了。」洛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仰首向洞外望去。
桌角的另外一側，緩緩踱過來一位翩翩佳公子，黑袍飄逸，眸如流水，發若黑緞，挑起一束扣上雙龍吐珠的金冠，紅唇微彎，眼眸稍稍一流轉，便有無數的抽氣聲傳來，他的腰間別著兩把小巧的玉劍，稍稍一走動，兩劍相碰，叮噹作響，有說不盡的風流氣韻。
他本來是想狠狠地咬她一口，讓她知道，剛剛她把自己壓得有多痛。
「那好，」洛少彈彈衣角，斜睨過去，似笑非笑道：「你服侍的讓我開心了，我自然助他過劍劫。」
五十郎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揉鼻淚水汪汪道：「你身上的味道我受不了，我不喜歡。」
無言……五十郎聰明的選擇了沉默，然後極為小心的踏過洛少的臉，照著前面的方向踏了下去，腳底一片崎嶇。
洛少緩緩地轉身，背手沉思，好半天，回答五十郎：「我在想，如何才能很優雅的爬上去。」
果然還是關係到他的問題，洛錦楓轉身，眼眸底滑過一絲受傷，而後大笑道：「我那顆葯只能治療他的內傷，卻不能助他恢復功力，」他頓了頓，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么？」
五十郎心虛的沉默，看著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燒。
從坑裡爬上來后，五十郎和洛錦楓就處於走一步，歇兩歇的狀態，尤其是五十郎，被洛少點著頭飛上大坑以後，臉板的就跟茅坑裡的硬石頭一樣。
說完，對著五十郎張開雙臂，笑眯眯的等她撲過來。
「吃不死。」五十郎非常氣憤地瞄洛錦楓，順帶就這風勢，將他手上半個大餅的肉餡咬去一口，「我就是心裏不爽！」
「因為，他走火入魔，已經毀去了一身的修為。」
跑到大坑口，趴在坑口往下看，裏面黑洞洞的一片，感覺底下深不可測。
「我肚痛，」五十郎蜷著身體，眼淚汪汪的看向洛錦楓，「只有冷無雙的藥丸才能壓抑住這種疼痛。」
「該死……，」是洛少短暫低低的詛咒聲，然後他極為無奈道：「現在你雙腳都在我臉上……」
「我眼痛。」洛錦楓同樣蹲在地上，歪著頭，一臉的嬉笑，「看見你肚痛，我的眼睛也跟著痛。」
這次被擄上了山，連帶著靈犀劍也被繳了去，現下，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就連一兩碎銀也沒有。
不用火石，和小姑娘孤男寡女的，當然是為了渾水摸魚。
其實段家大少這次出來，也不單單是為了比美。
「她……」冷無雙再也說不出任何的形容詞，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五十郎在他後面唧唧呱呱的叫，自己從來沒有主動和她聊過什麼，甚至極少主動去打量她，現在回想起來，除了她的笑臉，自己竟然一點都描述不出五十郎的特點。
「公子，」小二搓著手，很是為難，「你這麼說，我很為難啊，這裏十個公子，有九個都是穿著黑衣，」他隨手一指，果然滿桌的黑衣黑袍，一水的秀髮披肩，彷彿無數個無雙公子的仿製品，高矮胖瘦，一應俱全。
一根一根順著她的指尖，用牙輕輕的逗了過去。
洛少的聲音透露著深深的無奈，帶著某種哀怨的氣息，「你的左腳在我胸口，你的右腳在我腹部。」
那店小二立刻點頭哈腰的，走在了前面。
「絕對沒有！」五十郎就差舉手發誓，的確和揉面拉麵沒有關係，捶肩的話，只是跟打肉餡有關係嘛！
冷無雙的腳一下子頓住，冷冷的站在那裡。
她頓了頓，望著火堆出神，「我知道你不願給他打通經脈，所以，我不求你，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一個能幫的上他的人。」
他卻不知道，此時兩人，還在岔路的另一邊，為怎麼優雅的出洞，而絞盡腦汁，費盡腦神。
好人？洛錦楓苦笑，而後振作道：「就看你怎麼讓本少開心了。」他得唇角得意的揚起，帶著挑釁的意味，眼眸閃爍不定，「我要看你的表現。」
「洛少，找不到繩怎麼辦。」五十郎茫然。
夜越來越深，從洞口斜斜的刮來一陣又一陣的陰風，吹過坑底，帶著坑底的石沙滾動，五十郎抱著臂，抖成一團。
你還好么？還好么？好么……
「你若與我同行，我便告訴你五十郎的下落。」
洛少語塞，半晌無語，大袖一揮，怒道：「我的心思，哪能這麼容易給你揣摩透么，我為和_圖_書什麼要告訴你？莫名其妙。」
居然會這樣？段水仙撫額沉思，半晌，道：「十月間的武林大會，我們段家停止供應糕點食品，這一次，退出競選供應名單。」
一夜無夢。
洛錦楓帶著五十郎在官道上慢悠悠的盪，一步三晃。
「一開始不高興跳，想看你跳下來的樣子，」洛錦楓背靠著壁，笑眯眯的看，然後臉慢慢的垮下來，長嘆一口氣，道：「現在，想跳也跳不了，因為你跳下來的時候，砸在我身上，害我扭傷了腳，我自己揉搓，也要兩天才能完好。」
「你再猶豫一分，我們便多耽誤一刻，」段水仙笑眯眯的看冷無雙，扇子扇的風流倜儻，「到時候，洛少染和五十郎，孤男寡女的，我可不能保證不生變數。」
他本來編著慌是來激怒冷無雙的，結果自己說著說著，卻先怒了起來，他一怒，扇子便扇的快了幾分，將他的發悠悠的盪了幾綹，倒是更加顯得他風雅飄逸。
「不，不，不，不是腳的問題。」洛少的臉一片嚴肅，仍然盯著洞口處的天空發愣。
黑暗中，洛少的眸子閃閃發亮，像兩顆浸漬在水中的黑寶石，五十郎遲疑的摸手，猶猶豫豫的伸了過去，一邊伸一邊問：「做什麼？」
「嗯，不回答，就算是默許了。」段水仙笑眯眯的臨窗坐下，指著滿桌的菜，道：「小二，都撤掉，重新上。」
停了片刻，他突然放聲大笑，笑聲悅耳，帶著磁性，「五十郎，你我之間，不是早已經不清了么。」
他的眼有著些許迷茫，皺眉看向不遠處的路岔口。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他回憶，突然覺得他越是生動的敘述，越是讓人渺茫。
他越說越開心，張開雙臂，仰望天空，感慨道：「世人皆醉，混沌不堪，只有用事實才能證明我的才貌雙全。」
他用筷子將桌上的冷盤撥了又撥，然後放下，揮著手，笑眯眯的看小二顛顛的跑。
店小二也跟著皺皺眉道：「公子，穿黑衣的客官多了去了，他有沒有其他的外貌特徵之類。」
無言，五十郎攤手，發愣。
五十郎困到了極點，睡夢之中，感覺一片溫暖將自己團團裹住，帶著蘭香，她轉了轉頭，尋了個適合自己的睡姿，八抓魚般向那團溫暖抱去，巴著那團軟綿綿的溫暖，睡的越發的香甜。
五十郎搖搖頭，一臉的迷茫。
五十郎想了又想，決定先試探試探洞有多深，她左右尋找，終於找到一塊大磚頭，足足有她兩個巴掌大。
自從遇到了冷無雙，她就學會了這一招，小眼淚擠的迅速無比，襯在她大大的眼睛里，萬分可憐。
青衣侍衛的頭頓時搖成了撥浪鼓。
屋子裡沉靜一片，端坐在床頭的段水仙，幽幽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許久，捏起一片玉佩，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洛少的臉立刻就冷了下來，冷笑道：「你當他是塊寶，他當你是稻草，小五十，莫怪本少沒有提醒你，英俊的男人，向來薄情，你若過再這麼痴迷下去，以後會要傷心的。」
雖然在笑，他想起先前冷無雙的那句男女授受不親，仍然恨恨的拉起她的手，一口咬在了她的腕上，怒道：「狗屁不通的授受不親，我偏要你有我的印記。」
玉佩上，活靈活現的雕刻著一隻可愛的小猴子，正舉著仙桃，眼巴巴地望。
「你睡覺居然會磨齒，真是粗魯。」洛少捶著臂，僅著中衣，離五十郎十步的地方，靠著牆笑眯眯的看來。
段水仙的唇微微的翹，一派得意之色，不過，若是領先的，恐怕是自己，那一紙的婚約，到底是白紙黑字的。
洛少看她愣愣的看來，眼神里閃著膜拜的光芒，心下恍然大悟，立刻怒起：「你果真當我是麵疙瘩了啊，揉的這麼帶勁。」
「你答應我，要幫他推拿過宮，打通經脈的。」她撅著嘴，很是不甘心，大眼睛瞪的更大，像只發怒的小貓咪，沒有絲毫威脅，只有更可愛。
五十郎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雖然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但是從心底某處一直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不對。
「樓里的廚師，是蕭家挖來的，所用的麵粉是蕭家供應的，就連管運輸的商鋪，也是和蕭家有合作的，」段水仙皺眉自言自語，「那麼，蕭老爺，你在其中，起了什麼樣的作用？」
五十郎的臉憤色漸緩，扭過頭，也笑嘻嘻的看他，並不說話。
洛錦楓的心微微的刺痛，然後故作輕鬆狀，微微一笑道：「小五十，第一，你要找的醫仙，怕是尋不到了，他已經過世兩年了，不過，我倒可以帶著你尋他的徒弟，他的徒弟，恰好是本少的小姑姑。」
「一根稻草當然不足為奇，我終究有一天，讓他知道，我就是那一大平原的稻草，摺合下來，大致能抵上他這塊寶。」五十郎笑的甜蜜蜜，想起冷無雙冷眉冷眼的樣子，心裏一片甜蜜。
他的心裏打定了主意，從皖南往蜀地，一路譴人排除過去，絕對不會再讓五十郎和冷無雙相見。
「五十郎，你在做什麼？」半天沒有聲息，底下的洛少忍不住急躁。
五十郎不解，撓頭以對。
啊？竟然是這樣，黑暗之中，五十郎往後習慣性的跳躍，落地之時，依然凹凸不平。
其實白天看來，這個洞也算不上多可怕，藉著些力，就算沒有輕功也絕對可以爬的上去。
五十郎站在洞口，淚奔，洛少爺，你怎麼能這麼誣陷人呢，你換了無數的位置，我五十郎也換了不少位置才和-圖-書砸下去的。
段水仙沉默不語，緩緩地轉身，極目遠眺，好半天，幽幽的回冷無雙：「我要趕洛超冷，坐上武林第一美男之位！」他一面說，一面嘆息道：「只有你時時在我身邊，和我並肩同穿黑袍，寫江湖志的寫手，才會覺察到，原來我段水仙的才貌是在你之上的，你的第一是有多麼的名不副實。」
「為何這麼多人穿黑衣？」無雙難得好奇，冷著張臉問道。
「我知道，她和洛錦楓在一起，」段大少從袖子里抽出一把灑金的扇子，很是風雅的扇了扇，咬牙切齒道：「而且，姓洛的對五十郎明顯的起了玩性，我聽說落霞山莊里，藏著許多的美姬，都是他從各處尋來，當做收藏品的。」
「五十郎，你是故意的。」洛錦楓陰森森的咬牙，帶著笑意，「你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他皺眉，實在不敢肯定五十郎是否還和自己一樣堅持穿著黑衣。
結果牙齒剛一觸即她的指節，就忍不住放輕了力道，她的小手軟綿綿，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漸漸的，洛少的咬變成了啃。
他這麼嬉皮笑臉的，一點都沒有了儒雅之氣。
果然，少爺請客，菜是不能多吃的。
「少爺，我查到那筆貨，都摻了五十散。」青衣侍衛低低道。
洛少翻眼，並不理她。
她就是喜歡他，這樣的事實怎麼也無法更改。
「哦？」段水仙心內很是驚詫，臉上卻平靜一片，「如何說？」
五十郎無言，抱腿不語。洛少陰沉著臉，依牆默默的沉思。
段家和銀子，相較而言，還是前者來的更為重要一點。
他自跟了段大少十年以來，極少看見他做如此折本的生意，這次這麼破費的請客，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她說的那麼嚴肅，小小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所謂擔憂的神色。
洛錦楓為了避開自己，定然連夜趕路，想必，現在他們已經在下一個城鎮了，自己如果不加快進程，怕是就要和她錯過了吧。
爬上去不難，爬的嫵媚動人，那就是一種境界。
洛錦楓徹底無言，有的時候，有些人，並不是用來溝通的，他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每次都嘗試著徒勞無力的去溝通。
洛錦楓看她心情轉好，不由得心裏更加歡喜，紅唇一抿，笑的歡暢，居然在兩側的臉頰上顯出兩個極淺的小梨窩，「你若是怪責我讓你長不高，那麼，便用你一輩子來報復我吧。」
洞里的聲音仍在持續，「五十郎，找不到繩子來拉我，你就自己跳下來。」
「我說極小，又不是沒有可能恢復。」洛錦楓滿腹不是滋味，看見五十郎沮喪下去的臉，終究沒有忍住，「如果打通他鬱結的經脈，那便沒有關係。」
冷無雙冰冷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扭曲，半晌無言，然後極為無可奈何道：「你若喜歡這個名號，儘管拿去。」
她閉閉眼，一狠心就抱著磚頭，砸了下去。
她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的往外挪了半寸，「我踩著你，你咬了我，我們兩清。」
這叫什麼？這叫損人不利己，白開心！五十郎翻翻白眼。
五十郎立刻很狗腿的撲過去，抓拿捏揉，恨不得連嘴也撲上去，咬下他的一塊肉。
洛錦楓斜睨過來，唇畔一抹笑，接了衣服，淅淅瀝瀝慢條斯理的穿上，然後回答道：「胳膊受了一夜的力，酸痛而已。」
「你說你該如何補償我？」
冷無雙的腳步緩了緩，終於大步流星，不多時就消失了身影。
雖然已經是秋末，卻因為他不眠不休的趕路，額際的發始終濕濕的貼在了額上，他片刻也不敢歇息，一口氣趕了三個城鎮，才慢下速度。
冷無雙低頭細細的想，好半天，抬頭，皺著眉，邊回憶邊敘述道：「她個子不高，大致，頂到我的胳肢窩，大眼小嘴，笑起來……」
洛錦楓嘆了口氣，停下口來，順勢在她的小手心裏聞了聞，含糊不清道：「我讓你跳，你便跳，是不是說明，你對我還是比較忠心的。」
五十郎抓頭，道：「我是說，你身上的那種花香，我受不了，聞了就會打噴嚏，我從小就受不了花香的，我的家裡，只有綠葉樹，從來沒有花朵，便是這個原因。」
「你不要拉著我的手了，」五十郎陡然想起冷顏的冷無雙，渾身一顫，道：「我們，男女授受不親。」
就算沒有了關係，他也可以製造另外一個關係，就這麼糾結下去，反正不要兩清。
「你很冷？」洛少眼光爍爍的看來，帶笑道：「過來，本少允許你在吾的懷裡攝取點熱量。」
「我？！」五十郎瞪眼，食指指著自己的鼻頭，「那我跳下來，又怎麼算呢。」
「那是什麼緣故？」
到底哪裡不對，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到的。
「因為，本少爺穿著黑衣。」
那好吧！
果然，他掠過去沒有多久，就聽到砰咚，好大一聲，然後便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五十郎，你給我滾過來。」
五十郎扁嘴，眼淚汪汪。
洛少的少爺脾氣徹底發作，歇斯底里的怒吼。
段水仙愣了愣，眉開眼笑道：「沒有什麼其他的條件，不過在你尋五十郎的時候，和本少一起同行便可。」
「對啊，你為什麼那麼聽話呢？這樣一點都不像你啊，小五十，估計你是怕荒郊野外的有野獸襲擊所以才跳下來的吧。」
五十郎沒有回他，抱臂沉思，片刻之後，難得很嚴肅的道：「我不會總是跟在你身邊，現下我只會跟著你到前面的鎮子
hetubook.com.com，一來，我要尋解毒的醫仙，二來，我要確認無雙沒有了危險。」
他邊說，邊稍稍褪下肩頭的衣服，雪白細嫩的肩膀上，果真青青紫紫一片。
咯吱一聲，青衣侍衛，輕輕地帶上門，半退著，離開了屋子。
「五十郎，我便帶著冷小公子，與你會上一會。」
五十郎小的時候，被匪徒綁架，是蕭老爺用自己換回來的，當時的情形，絕對是九死一生，所以，他對五十郎的感情，沒有半分虛假。
片刻沉靜之後，是磨牙的聲音，然後陰森森的，洛少平淡淡的問道：「我的小五十，你踩著舒服么？」
洛錦楓默然，無言，從懷裡掏出火石，燃起洞內的干樹枝，很快，洞里就亮了起來。
可憐的無雙，一路追趕，無論他走的如何的快，終究和五十郎還是錯過了。
「不錯，走官道。」洛少笑咪|咪的回答，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袍道：「走小路，不符合我的氣質，灰多，人少，也沒有大的客棧，難道你喜歡自己整日風餐露宿，灰頭土臉。」
黑風寨下，立著一位黑袍的小公子。
最後一下，她踩在了洛大少爺的手上！
五十郎垂眼，神情更加萎靡。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冷無雙冷冷的問道，轉過身來，眸子結上了寒冰，段水仙的話，讓他不禁想起黑風寨上，洛錦楓對五十郎的態度。
來的居然是段府的水仙大少爺。
他一直都不告訴自己，原來他的功力是沒有恢復的可能性的，因為分心而走火入魔，那麼罪魁禍首，便是自己？
「洞底居然是軟的。」五十郎忍不住在那團軟綿綿之上跺了幾腳。
洛少給她揉得面目扭曲，咬牙切齒，足足忍了一盞茶的時候，終於再也忍不住，拍桌子怒道：「你在揉麵糰么，為什麼會這麼疼！」
冷無雙依然波瀾不動，只是將臉微微側了側，並不回段水仙的話。
「洛少，我們就一直走官道？」五十郎很疑惑的看洛錦楓，自己和冷無雙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挑的都是捷徑，走的路通常都是崎嶇不平的，很少像現在這個悠哉悠哉的走官道。
而此時此刻，冷無雙已經在羊腸小道上奔走了三四天。
五十郎繼續咬指頭，良久，抬頭對著遠處的洛少大聲叫道：「洛少，你走岔道了，快飛回來。」
五十郎愣了愣，立刻用非常佩服的眼神朝他看去，話說，她剛剛用的，的確是家裡20姨揉面的特技，她是陝西那邊的揉面好手，用力老道，五十郎特別喜歡她那一手揉面拉麵的絕技，足足學了三年，才出師。
青衣侍衛默然，垂首僵立。
啊？五十郎茫然的四處張望，困惑的問：「洛少，你在哪裡呢。」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五十郎可憐兮兮的抽鼻子。
蕭老爺對五十郎的溺愛，不算是假的。
磚頭沒有落地，取代的是洛少的大叫聲，「五十郎，是不是你，你丟的是什麼東西，砸的我頭很痛。」
「要不，我給你捶捶肩膀。」五十郎對著手指，羞答答的提議。
洞果然的深，五十郎還抽空數了個數，數到第十下，終於踏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之上。
「切，」五十郎斜斜的飛去一個白眼，雙手抱臂道：「你倒是想的美，我哪有時間陪你慢慢耗一輩子，」她眼眸骨碌碌的一轉，點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呢，以後是要和無雙一起暢意江湖的，拖上個你，太不倫不類。」
「公子，打尖還是用膳？」
「這個洞，好深啊。」點了火堆，五十郎才發現，原來這個坑有多深，足足有三四人高。
五十郎無言，洛少的鼻息噴在自己的手心裏，帶著熱氣，麻酥酥的，像有股電流順著她的胳膊蔓延開來。
「洛少，你做什麼？」五十郎大驚，慌亂的抽手，「你不可以咬我，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是你讓我跳下來的。」
段水仙微微一笑，淡淡道：「如果想保住段家，那麼，肯定是要折本一次。」
「至於你的第二，」他的面色黯了黯，然後，突然抬頭朝著五十郎嘆了氣勉強笑道：「如果你服侍好我，讓本少心情愉悅，幫他療傷，又有何不可？」
儘管此刻面對著面，不過五步之遙，他卻感覺，自己和她，已經隔成了兩個世界。
他得意的朝著五十郎笑，火堆的光照之下，眸子流光溢彩，「本來，她治病有諸多刁難，你勉強算是半個我落霞山莊的人，有本少在，你那點區區小毒，算不了什麼。」
笑起來，是種什麼樣的光景？冷無雙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見五十郎的情形，那時，她滿嘴猩紅，笑的膽膽怯怯，一副受驚了的小貓咪狀，突然胸口一熱，眼眸里微有笑意，接著道：「她笑起來，很是可愛，像只調皮的貓咪。」
「他的功力能恢復么？」
「在你的腳下。」
「嗯，因為他最近瘦的厲害，氣色影響他的外貌。」段水仙雙手托腮，悶悶道，「我如果這麼贏了他，勝之不武。」
開玩笑，再捶下去，療傷的就會多增加一個人了。
青衣侍衛更加默然。
「他的功力為什麼不能恢復。」
果然一語即中。
五十郎無言，來不及告訴他，前面的不遠處，有個大大大大的坑。
如果再來個五五分攤，自己這個月的所得就要都泡湯了。
「無聊。」冷無雙眸若寒星，冷冷的射了過去，連最簡單的虛應都沒有，轉身對著小二道：「前面走。」
抖著手，甩了下去。
他漸
和-圖-書漸收起手來，輕輕又嘆一口氣，「都說蕭五十郎是蕭老爺的心頭肉，那麼，我便和她好好的親近，料想，蕭老爺也會有所顧忌，這樣對段家也會有所保障。」果真棘手的很。
她的衣還是薄薄的黑袍，天氣轉涼前，要加的衣物，都在行囊里。
半晌以後，聽到下面洛大少又是一聲驚呼：「出血了……」聲音驚且帶著顫抖，驚呼過後，便徹底的寂靜無聲。
洛錦楓嘆息著搖頭，有幾分惺惺相惜：「若是他度了劍劫，便可能成為一等一的高手，偏偏他自己不知道為何分了心神，醉若流雲，反噬最是霸道，一旦反噬，恢復得可能性極小。」
「嗯，是很高，不過以本少的輕功本來飛上去，也沒有什麼問題。」洛錦楓用一節樹枝撥弄火堆，火堆立刻跳了一下，顯得更加光亮。
他絲毫沒有記起，自己也是武林三少排行之一，說的憤慨無比，大有很鐵不成鋼的意味。
帶上冷無雙，自然會有另外一層深意。
他說的極為甜蜜，眉眼之中都帶著自己所不知曉的情動。
洛錦楓終於崩潰，面無表情的站起，忍住脊背和肩胛部為的酸痛，默默無言的僵直脊背，推門走了出去。
「你有火石，剛剛為什麼不用？」五十郎奇道？
於是，她雙臂抱頭，想也不想的，嗖就跳了下去。
她越是回答的乾脆，洛錦楓的心越是悶悶的微痛。
「哎？為什麼？」洛少一本正經，彎腰垂頭，從下往上看五十郎，一面笑咪|咪道：「我不借你的頭用用，那我們就要在坑底忍飢挨餓啦。」
想到這裏，他捂了捂胸，極力忍住胸口的悶痛，步子邁的更加的快。
青衣侍衛似懂非懂，茫然的跟著點頭，反正少爺說的，就是對的，多少個波浪里走來，事實證明，段家的崛起少不了段水仙。
五十郎立刻滿眼星星的看向洛錦楓，哀求：「洛少，你幫他打通，我給你做一輩子的僕人，好不好？」
他站在路口，想了想，緊緊背上的劍，向著通往城鎮的那條路走去。
洛少並沒有回她，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對著五十郎齜起牙，很開心的笑了笑，張口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段水仙皺眉，疑惑的問道：「我們品香樓，東西都是自家的大廚所烹飪，為何送去陸家莊的食盒裡會有五十散？」
想到這裏，段水仙的腦海里立刻跳出五十郎伸舌皺鼻做鬼臉的樣子，突然，心口一熱，忍不住笑罵道：「真是只猴子，」他皺皺眉，嘆氣：「不過，你怎麼會惹上那兩個傢伙。」
五十郎擦擦汗，一路小顛的顛了過去。
身後的青衣侍衛大為不解道：「少爺，為何要請冷小少爺如此多的菜肴。」
居然會有人這麼在乎那個排名。
「收起你的眼淚，」洛錦楓斜睨過來，笑道：「我不是冷無雙，女孩子的眼淚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啊……」
洛錦楓的動作果然立刻停了下來。
冷無雙的拳捏了又捏，終於緩緩地向段水仙走來，冷冰冰道：「條件。」
五十郎咬咬手指頭，皺眉，道：「咦？那你要我跟著你做什麼？」
「好的，」五十郎捏拳，每個關節都格拉格拉的響，很嚴肅的低吼：「我來了！」
「朽木不可雕。」洛錦楓的眼眸沉沉，帶著陰鷙之色，恨恨的轉身，背對著五十郎，道：「你是本少的僕人，我自然不會放任你這麼作踐自己。」
「你的胳膊怎麼了？」五十郎坐起，扯下裹在身上的衣服，遞了過去，臉紅了紅，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為什麼要這麼大，是因為大磚頭，砸在下面，聲音也會大一點。
冷無雙的眉角忍不住又跳了一跳，然後默默地轉身，頭也不回的往樓梯走去。
五十郎，算你狠！
「她喜歡耍賴，揪住別人的袖子……」他頓了一頓，突然想起和五十郎現在在一起的是洛錦楓，腦海里剛一個閃現五十郎揪住洛錦楓，皺鼻大笑的樣子，心裏就立刻升起一陣不熟悉的刺痛。
沒有相見，大抵就不會相思了吧。
「好吧，你來吧。」洛少微微的合上眼，長而翹的睫毛蓬鬆的映在眼瞼上，紅唇微抿，露出幾分無奈來。
冷無雙微微沉吟，猶豫片刻問道：「你有沒有見過，兩個公子，其中一個個頭小小，穿著黑衣。」
「好，」五十郎捏拳，解毒不解毒，她並不上心，關鍵他能幫無雙恢復功力，那麼，自己受點委屈，又算什麼，於是，她更加堅定了決心，迎上洛錦楓挑釁的眼神，仰頭道：「你要什麼表現，我便如你的願。」
「這次和揉面拉麵沒有關係？！」洛少不放心的問，順帶自己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肩頭，那裡酸疼一片。
不過在有大客棧住，餐餐有肉吃的情況下，這個問題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一邊是冷若冰霜的無雙公子，一邊是氣質儒雅的君子劍，不論哪一方，都會是自己的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沒，沒，沒有……」五十郎訕笑。
洛錦楓更加開心，笑嘻嘻的鞠躬賠禮道歉：「好好好，是我的錯，」他的眸帶著笑意，流光溢彩，閃著莫名快樂的黑邃之色，「若是你以後賭錢，便和我賭好了，我絕對不會贏你一分，一輩子，讓你在我之上，賺夠賭資。」
「不能。」洛錦楓的臉冷了下來，轉身看五十郎：「現在，你跟著的是我，但是，從山上下來，你的每個問題里都有他。」
「少爺，據說，這種東西也不完全是五十散。」青衣侍衛很ｍ•ｈｅｔuｂｏok.coｍ.ｃoｍ小心的回答。
「真的？」這下，五十郎才真正的開心起來，立刻沒心沒肺的大笑道：「洛少，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這下，洛大少爺終於崩潰！
五十郎抬頭，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下來，這裏靠著山脊，四處都是泥石，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果真沒有能夠拉他的繩。
「洛少，我服侍得好不好。」五十郎眼眸黑黑亮亮，帶著單純的期盼，一下子面對著他蹲下去，然後仰起頭很討好的看他，笑眯眯的舉起爪子發誓道：「我保證！如果你帶我找冷無雙，我定然天天給你捶。」
「所以，因為你我才會被困在這麼骯髒的坑下，」洛少很哀怨的看五十郎，火光下，他的發都攏到了胸前，順滑如絲，如玉的臉上滿是指責的意味，往牆壁上一靠，嬌弱萬分的樣子，「五十郎，你要負起全部的責任。」
語畢，身形掠的更快，將五十郎遠遠的甩下。
「你若是現在走了，便要後悔了。」段水仙倚窗，看見冷無雙頭也不回，走得飛快，神閑氣定的淡淡然道：「因為，我知道五十郎現在在哪裡。」
「五十郎，你這麼吃沒有關係么？」
飛出去老遠的洛少，身體凌空踉蹌了一下，回頭怒吼：「哪個說走錯路了？我就是喜歡走這條，走錯也要走到底。你給我快跟過來。」
五十郎心神大亂，怔怔的發獃。
兩人就這麼離了段距離坐著，都沉默了下來。
依然沒有磚頭的迴音，回應她的是洛少的爆吼：「這次又是什麼啊，五十郎，你狠，我都換了幾個位置了，你還是能砸的中我啊。」
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被裹在一片淡紫之中，微微的蘭香，沁入心扉，說不出的舒服。
他緩緩地坐下，彎著唇角指指自己的肩頭，誇張地嘆息道：「趕了這麼多天的路，我真是渾身酸痛啊。」
冷無雙眉頭跳了一跳，不動聲色地離了他十步之遠，冷冷道：「為何？」
走了兩天，玩玩樂樂，兩人才到了臨近黑風寨山下的第一個大城鎮，剛一入城鎮，就挑了最大的客棧，住了下來。
「清不了，」洛少的聲音越發的陰森，「五十郎，這輩子，你都清不了了。」
五十郎想了想，這裏荒郊野外，如果留在洞外，說不定就給野獸叼去了，跳下去，最起碼洞里有文武雙全的君子劍，洛大少爺。
「洛少，背部酸不酸？」五十郎殷勤的捶，考慮到他是個練家子，怕他不過癮，特地將尾指和小指的戒指轉了過來，將上面大大的寶石對準了他的背，狠狠的捶下，道：「洛少，是不是很舒服！」
「嗯。」
「找不到？」洛少怒氣衝天，想起自己掉下來的糗態，惱羞成怒，抬頭爆吼：「找不到，你就自己跳下來。」
她又不是傻瓜，洛少這麼明顯的拖沓，很顯然是想讓她和冷無雙錯開過去。
嘴裏這麼說。他的心還是小小的抽了一下。
洛錦楓被捶的連話也說不出，含著一泡淚，好半天才顫抖道：「行，成，今天就到這裏吧。」他的背火串串的疼，不知道是什麼硬物，捶在脊椎骨上，每一下，都讓他跟受刑一樣的痛苦。
然後頓了頓又道：「撤了的，熱過以後，送去剛剛那位冷公子的房中，告訴他，算我請的。」
洛少啼笑皆非，道：「我落霞山莊僕人那麼多，要你做什麼？」
五十郎瞪眼，默默無言。
他依言果然鬆開牙齒，伸出舌頭，一點一點憑著感覺將她手腕處的血珠舔盡，然後鬆開她的手，閑閑笑道：「這麼深的齒痕，肯定會留疤。」
五十郎探頭，看向黑乎乎的洞口，悄聲的問：「洛少，你還好么？」
話音剛落，如雨點般的拳頭就對準洛錦楓的肩頭捶下，力道之大，捶的太師椅上的洛少，東倒西歪的找平衡。
「你這是在侮辱我？！」段水仙忽的轉身，怒氣沖沖道：「不戰而勝，我得來第一又有何樂趣。」
「少爺，那會是一筆很大的收入。」青衣侍衛立刻低低的驚叫，「以往，我們每投一次，都能賺的滿堂彩，為何今年要退出。」
「那麼，你要不要坐下來，再吃一點？」段大少結完帳，將金算盤放入懷中，指著滿桌新布上的菜很和藹的問。
他氣的臉上緋紅，一甩手，蹭蹭蹭，運上輕功，飛出去幾百米遠。
「這種藥物，仇大夫做了幾次試驗，發現，對有功底的人傷害更為大，」青衣侍衛皺皺眉，很疑惑道：「好似，吃了久了，功力會一點一點流失，但是如果能及時補充這種藥物，功力反而比以往更勝。」
這段時間以來，凡是送往幾個大的山莊的糕點飲品中，都摻雜了五十散，如果不是自家莊里的小丫環偷嘴，吃完幾次后，有上癮的現象，估計事情還不會被暴露出來。
兩個人都默默無語。
心裏不禁窒了一窒。
「那好，把你的手給我。」
五十郎看他絲毫不為所動，只能嘆口氣，站了起來，很壓抑的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找無雙，你答應過我，要趕緊找無雙的。」
五十郎恨恨的摔下手裡的大餅，怒道：「你還讓不讓人清靜了阿，被你一飛，我以後怎麼賭錢啊！」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個頭，更加憤怒：「我現在剛剛五尺多，你這麼一飛，就把我的七尺男兒夢給打破了。」
面若寒玉，身如青松，肩背三把劍，一金兩青。
「那你為什麼不跳？」五十郎奇道。
「我才不要，」五十郎縮手，很是鬱悶，「我不喜歡身上有疤痕，等上去了，我自然會找醫生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