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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很成功，已經取出來卡在嗓子里的紅棗了。」齊悅對她說道，「只要闖過手術后危險期，應該就沒事了。」

他以為世間已經沒有能讓他驚訝感興趣的病案了，沒想到……果然學無止境那句話是有道理的。

見她出來，外邊聚集的人群立刻圍過來。

但那姑娘根本不聽，站起來衝過來。

此時那些聊天的家屬談論的就是謝氏。

「可是明明能活啊，怎麼就又突然不行了。」周太醫不解的問道，圍著這死者還在查看。

那邊相依偎的幾人頓時一愣。

「你，小劉子啊。」他也驚訝的說道。

你們這反應就很奇怪好不好！

齊悅點點頭。

齊悅沒說話，顯然情緒不對。

齊悅還想要解釋，但掙不脫常雲成被拉走了。

「死了。」她說道，再次低頭，「對不起。」

「那是自然啦。」下人說道，「我們少夫人是神醫嘛，當然能治活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去休息吧，我來看著。」她說道。

阿如正在看血壓計，常雲成，謝老夫人都在裏面，因為說是重症監護，那些丫頭僕婦的都不讓來，原本也是讓他們二人回去的，但那自然是不可能說服的。

「師父，上車吧。」弟子在後請道。

這話她從昨晚起就問了好些次了。

周太醫也愣了下。

「睡的挺好的，不困了。」她說道，走向謝氏床邊。

「死了？」年輕姑娘喃喃的問道看著齊悅，似乎不敢相信，「死了？」

這邊齊悅點點頭，面色發白，有虛脫的跡象，阿如小心的扶著她。

「沒有出血，體溫略高。」阿如忙說道。

那句話說得對，他們命賤，命賤的人自然不算人！又能如何！

劉普成伸手扶住傷者的眼。

自m•ｈeｔｕｂoｏk.ｃｏm.cｏm從有了齊悅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起死回生，似乎忘了病情莫測，生死不定。

「只是齊娘子怕是不習慣吧。」劉普成說道，雖然不知道以前，但就他認識的這段日子來說。齊悅還沒失敗過。

院子里街坊鄉親看向常雲成視線帶著恐懼以及憤憤不平。

終於？

家屬已經圍在那男人身邊放聲哭。

「那是因為失血……」齊悅答道。

「哎呀，你。」齊悅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這是激化矛盾，快別胡鬧！」

齊悅含笑一一點頭，走進了謝氏的病房。

院子里的人便都看過來，熱情的恭敬的打招呼。

她轉過頭上了車。

「滾開！」他喝道，「命中該死。難道要怪大夫嗎？」

不過那樣的技術，離神仙也差不遠了吧……

下人對他的反應很不屑。

齊悅點點頭，看著依舊閉著眼昏睡的謝氏，不過這已經不是那種頻臨死亡的休克了。

「這完全不一樣，癥狀不一樣。」齊悅說道。

「自己的坎總要自己邁過去的。」他低聲說道。

死了！年輕姑娘的嘴角扯了扯，浮現一絲笑，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怎麼樣？」謝老夫人第一個衝過來問道。

謝老夫人哦了聲繼續一臉擔憂，常雲成看了眼齊悅。

怎麼睡得著……

弟子們收拾了東西，沖這邊施禮，便都上車去了。

「我……」她開口，略一遲疑，「只能說儘力。」

阿如點點頭，也沒有客氣轉身出去了。

有弟子聞言忙上前。

齊悅已經走到門外。在身旁除了阿如，常雲成也站過來。

雖然他如此說，但院子里的氣氛還是有些低落。

不過她並沒有衝到齊悅跟前，常雲成站過hｅtubｏoｋ.cｏｍ.cｏm來，擋住了。

「你……」她皺眉要說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師父。」有弟子看到她忙施禮喊道。

那姑娘跌在地上，看著如同山一般的黑面男人，說什麼也不敢上前了。

「你，你，你沒治我爹是不是？」那姑娘猛地抬起頭，看著齊悅大聲喊道。

鄉親們雖然面帶憤怒，但沒人敢站出來阻攔。

「師父這些事讓我們……」他們說道。

剛才場面緊張。大家各自忙碌，都沒顧上打量在場的都是誰。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她們，鄉親們也都跟著進去了。

謝氏的消息自然傳回了定西侯府，周太醫滿足了看熱鬧，千金堂沒他睡覺的地方，所以昨晚他依舊來定西候府歇息。

此時見聽到消息的眾人沒什麼特別反應，他不由很奇怪。

「我們不是為了病人，生死有命，盡人事聽天命我們都知道的，只是……」劉普成說道，轉頭看周太醫，忽的愣了下，「哎？您，您周前輩？」

常雲成轉過頭大步走開了。

在齊悅做手術的中間，他始終認真興奮的觀察這傷者的反應脈搏心跳，所以對死者的狀況很清楚也很確定。

話沒說完又被打斷了。

周太醫被說的麵皮抽筋。

「我怎麼會沒治呢？」齊悅搖頭說道，「我給他做了開胸手術拔出竹竿縫合了受損器官……」

「脖子裏手術？那脖子割開還能活嗎？」

有什麼好奇怪？

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今天很多狀況都是他第一次遇到。

「月娘，她真的，沒事了嗎？」謝老夫人看著齊悅問道。

「好了好了，這個已經這樣了，還是專心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吧，送手術完畢的回千金堂，重症監護。」她深吸一口氣和*圖*書說道。

那些病人已經可以出院了，但就是不肯走，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從愁沒人住院變成了愁人不肯出院了？

齊悅拿著棉布查看切口部位。

「竹竿呢？」大家看到了，紛紛低頭問道。

她立刻起身下床，走出門，院子里沒有清晨的那種安靜，早起的病人，交班的弟子們，在院子里聊天的病人家屬，那個曾經專屬齊悅的平台，也被佔了去，是家屬們最愛的聊天地方。

年輕姑娘最先發出一聲嚎哭，打斷了婦人的說話，另外幾個孩子以及那老婦緊接著哭起來，一家人便往院子里沖。

「你就說到底怎麼了吧？」她急道。

「那又如何？」他說道。

「你以為現在你好好說話他們就會聽了？」常雲成說道，回頭看她，「他們現在只信自己看到的只信自己要信的。你說什麼都沒用。」

「你們幹嗎這幅樣子，這人本來就活不成，又不是你們害死他的。」他皺眉說道。「怎麼你們一副這樣子？」

他抬腳踹開那衝過來的人。

齊悅看著他的背影帶著幾分焦慮皺眉。

周太醫已經研究完屍體，帶著幾分悻悻。

「那，我爹呢？」那年輕姑娘站過來，一臉緊張的問道。神情惶惶不安。

齊悅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外邊蒙蒙亮。

男人平躺在擔架上，蓋上了白布，家人衝過去掀開，看到身上還是血呼呼，但整理的很整潔。

「……我看到了……脖子里……」

「你怎麼這種性子就不改呢？好好說話會死啊？不好好說話可是真的會死人的！」齊悅說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死了，死了，」婦人獃獃的重複著，嗓子里發出呵呵聲，「死了啊，終於死了啊！」

「娘，奶奶，爹https://www.hetubook.com.com死了。」她喊道，聲音顫抖，似乎在笑。

因為有謝氏這個緊急病人，千金堂不得不清空一間病房，而這件事，自然又是常雲成出面辦的。

「我去通知死者家屬。」齊悅又說道。

「她為什麼沒死？她為什麼沒死？因為她比我們高貴嗎？因為我們低賤所以就該死嗎？你沒有治我爹！你根本沒有給我爹治病！」她尖聲喊道。

「這就是你說的，血不能隨便輸？隨便輸了血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死人？」劉普成問道。

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輪班制度，不再過於拘謹主僕師徒，而是遵循休息好才能更做更好的原則。

四周安靜下來，只聽到夜風裡火把發出的燃燒聲。

常雲成嘴邊浮現一絲笑。

齊悅笑了笑。

失敗了！

「那她怎麼沒死？」姑娘指著那邊正往車上抬的謝氏尖聲喊道。

「喂，治好了啊，你們夫人都要死了，人家給治好了。」他忍不住抓住一個下人強調一下這件事的意義，「當時都真的死了沒氣了……」

如果不是大家都聽清了齊悅的話。還以為是壞消息呢。

劉普成忙沖他施禮，兩個年紀差不多，但輩分在此。

「天啊，命賤該死啊！該死啊！」她捶胸喊道。

聽到這裏齊悅苦笑一下，嘆口氣，齊娘子，也不是萬能的……

哪來的這麼篤定啊！這是治病啊！生死危重的病啊！不是吃飯那麼簡單的事！

「對不起。」她說道，「你的父親，失血太多，我無法找到合適的血型，最終的輸血，發生了溶血反應，所以……」

不過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周太醫追問只是什麼。

她坐在地上大哭。

「劉大夫配藥去了。」阿如說道，「怎麼沒多睡兒會。」

明明已經脫離鬼門關，怎麼突和-圖-書然就……還那麼的快，他都來不及施救，當然救也不知道如何救。

那邊聽說活了發出哀嚎，這邊聽說死了，發出笑。

「不習慣？不習慣生老病死？那當什麼大夫！以為是當神仙哪？」周太醫失笑皺眉說道。

「竹竿拔|出|來了，開胸手術是成功的，只是由於大腿傷失血過多，最終還是……」齊悅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

失敗了……

「難過什麼？」周太醫聽到了，皺眉道，「本來一開始就要死了的，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了。」

是啊，那又如何？齊悅愣了下，當初這小子還不是把元寶不當人看，一刀砍傷胳膊。

「可是我爹還是死了！」姑娘打斷她，尖聲喊道。

真是鮮明又詭異的對比。

齊悅回頭看了眼那院子，火把被常雲成的侍衛拿走，那院子被夜色吞沒。有哭聲傳來，夜色里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她說的這些話，年輕姑娘根本聽不懂。

「那也不能這樣啊，你這樣。豈不是更加讓他們認定你是以權壓人！」齊悅說道。

謝老夫人一聲哀嚎，倒在丫頭婆子懷裡。

劉普成攔住他們，搖搖頭。

齊悅看著她，低頭施禮。

院子里的血腥氣，還有濃烈的藥味，以及明顯整理過的場面，讓眾人都有些怯怯好奇。

「你原來在這裏啊，我還以為你雲遊四方去了。」周太醫笑道，伸手拍他。

「你別難過，咱們儘力了。」劉普成說道。

常雲成什麼都沒說，看也沒看這些人。一把抓住齊悅的手轉身就走。

這婦人傷心過度要瘋了吧。

「死了。」齊悅說道，抬起頭看著她，「失血過多無力挽救。」

齊悅抬起頭重新恢復了神情。

「……廢話，齊娘子在呢，摘了心也能活，割脖子算什麼啊……」

她猛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