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安
話沒說完，皇帝就打斷他。
「知道，巨鹿驢嘛。」齊悅笑道。
「天已經黑了嗎？」陳氏忽的問道。
「知道，驢嘛。」已經退到一邊的齊悅哼聲說道，看著被圍住吞沒的那幾個人，啐了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安老大夫忙忙再次伸手阻攔。
劉普成慌忙要去阻攔，被一個小廝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倒。
越走近越覺得不對勁。直到看到人頭攢動上牌匾的三個大字，千金堂。
定西侯心裏咯噔一下。
齊悅看了眼陳氏的屋子方向，皺了皺眉。
「也不怕告訴你。」他說道，叉腰，「我們巨鹿里。」
正砸的起勁的小廝們停了下，大家都向門口看去。
「雲成也是無妄之災，太不公平了。」齊悅說道。
「行啊，老白毛，人不少啊。」他笑道，啐了聲，「怎麼？不給看病？還要打人啊？」
定西侯世子被除名，饒家的女兒靈柩運回山東，事情就這樣低調簡單的結束了。
皇太后笑了，那女子便退到一邊，也坐下來神情木然。
但這聲音很快被呼痛聲代替。
「那臣就先走了。」周茂春說道。
皇帝走出去，周茂春也忙跟著走出來。
這些人嚇了一跳。
他一時沒回過神。
定西侯認為皇帝對此事難以定奪心中惶恐不安，但一旁的太監蔡重卻看出實際上皇帝是走神了。
「什麼時候帶進來讓哀家瞧瞧。」皇太后笑道，一面看了皇帝一下，「聽說也是個大夫？」
「不用。」陳氏說道，聲音軟軟沒了力氣一般，「現在不用我攔了，只要她在京城。住哪裡都一樣。」
「到底是不是藥鋪啊。」小王爺皺眉笑道，「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你們有病吧？」
「好啊。」她說道，一面低頭寫了幾行字，就收了筆。
齊悅再看向陳氏那邊。
身旁挑著擔子的貨郎喊著飛快的從她們身邊跑過。
他說著話將手伸出來。
小王爺等人愣了下，倒沒有被嚇到。
定西侯在外忙再次叩頭。
「沒錯。」齊悅說道，往後站了下，擺了擺頭。
「這看病還分什麼人啊？不都是大夫嘛。」太后說道，一面看皇帝，「皇帝說是不是？」
「陛下，臣可沒說錯話啊。和圖書」他忙說道。
在皇帝面前多一事永遠不如少一事，定西侯忙謝恩告退。
「她帶人把司馬鵬打了。」皇帝說道。
蔡重捧了茶矮身過去，這動作讓皇帝回過神。
「就寫這麼點啊？」阿好歪著頭看問道。
「夫人吃過葯了吧？今天還好吧？」她問道。
「皇帝快去忙吧。」皇太後知道這是有事了，便忙說道。
周茂春不愛錢不愛物，亂七八糟的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搞得那些要討好他的人費盡了心思。
「再忙也有時間陪母后說話。」皇帝笑道，在一旁坐下來。
「小王爺，你有什麼事沖我來，不要傷及無辜。」安老大夫整容說道，推動輪椅上前一步。
齊悅已經到了千金堂所在的那條街。遠遠的就看到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的興奮的看著什麼。
采青哦了聲，俯身給陳氏掖了掖被角。
「沒。」她顫聲說道。
「我忙著呢。」周茂春磕巴都不打一個乾脆的說道，「誰來了也都去給我等著。」
皇帝點點頭沒說話。
「周大人，不是別的人，是陛下找你。」外邊的人含笑說道。
「沒錯，這事沒完。」齊悅打斷他說道。
司馬王家的小王爺！
皇帝親姑姑的嫡孫！
「周大人，周大人。」外邊有人恭敬的喊道。
「不公平什麼？這算什麼無妄之災？這是該有的。」周茂春哼聲說道，「他有那樣的父母就是他的命。」
「我能要你怎麼樣？看病啊。」小王爺瞪眼故作驚訝道，「怎麼？難道你願意給我看啊？」
「是。」皇帝含笑說道，沒有絲毫的遲疑。
阿好高興的應聲是。
「那更好，以後你不在宮裡，有你義女在也就行了。」太后笑道。
「安神醫，我肚子疼，你給我看看唄。」他說道，一面說一面哈哈笑。
到底還是沒保住職位。
「宅子挑好了？」齊悅問道。
皇太后依舊含笑。
周茂春噗嗤笑了，嗆得有些咳嗽。
「那邊是采青姑娘伺候的，奴婢們不知道。」僕婦答道。
這就不能讓人等了。
「哦，為什麼？」她問道，「莫非你還藏著掖著，怕哀家搶了她去？」
「不用吃藥，娘娘好好吃飯就行了。」他說道ｈｔｔps://ｍ.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
這就准了？
陳氏哦了聲，什麼也沒說，閉上了眼。
在他們面前的是安老大夫和劉普成。
「那也不用我攔著了……」她說道，「有人會攔……」
「讓讓，讓讓。」
皇帝哈哈笑了。
「巨鹿驢啊。」她說道，帶著幾分疑惑。「我們這裏，是藥鋪，不是給牲畜看病的地方啊，你們是不是走錯了？」
「誰要看病啊？」
「沒事啊。」小王爺笑道，「見你能有什麼事啊，你不是大夫啊，看病唄，來來來……」
安老大夫急了，忙推輪椅過來。
小廝一愣，旋即漲紅了臉，外邊已經響起鬨堂大笑。
「去找胡三，帶人來。」齊悅二話不說，一拍阿好的肩頭。
話音未落，就聽嘩啦一聲。
「你回去告訴常雲成，暫時不用走，等另派差事吧。」皇帝說道，然後走開了。
這些權貴人家就是這點沒意思，什麼事都不敢往大了鬧，雷聲大雨點小，一陣風就刮沒了，真沒意思！
這也是他們那個地方人通病，因此在外難免得個諢號巨鹿驢。
阿好點點頭。
「陛下。」她低聲說道。
「小王爺，我已經說過了，這不是我的藥鋪，還請小王爺見諒。」安老大夫說道。
「忙嗎？」皇太后問道。
「義父。」齊悅喊道，伸手指著自己，「你女兒還在這裏呢！」
她說著笑起來，四周侍立的宮女也忙陪笑，只有皇后不笑。
安老大夫神情越發的難看。
「她不適合給宮裡的貴人們看病。」周茂春依舊笑道。
「不見正好，這種丟人的事。再扯上你就真不是人了，算他還是個人。」周茂春說道，一面吃著一塊水晶肘子，一面招呼齊悅，「來來，嘗嘗，嘗嘗。這是五城兵馬司那個什麼大人特意孝敬我的。」
一面說一面捂著肚子喊肚子疼啊肚子疼啊疼死了……
「她啊，她不行，她在宮裡不合適。」周茂春擺手說道。
自從那件事後，她沒有再去和陳氏見面，也問了周茂春陳氏的病到底怎麼樣，周茂春只含糊說就那樣，養著吧。
「阿如姐姐說今日就挑選傢具。」她說道。
原來是一個小廝將一張桌子踹倒了。
「那……攔不攔？和_圖_書」采青問道。
司馬鵬？
「他也是擔心我受到牽連，所以才避而不見的。」她說道，「不見就不見，我寫封信，你讓人遞進去好了。」
「你們幹什麼？」劉普成喊道，「這是我家的藥鋪，青天白日的，你們……」
齊悅則擠入人群，倒要看看自己這個根本就沒開張的藥鋪惹上什麼人。
「喊什麼，你不是這不是藥鋪嗎？」小王爺笑道，一面再次抬手，又是一陣嘩啦的聲音，幾個小廝就近將能接觸到的桌椅踹開了，還有人乾脆拿起凳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等她好一些，我再去告訴她我們搬出去。」她說道，說到這裏又想到什麼，「說到傢具，千金堂也要一些，我們去看看。」
阿如去送信，齊悅則回到陳氏那裡。
街上的民眾激動不已，潮水般涌過來，深恨門窗太小，看不清內里戰鬥的詳情。
周茂春點點頭笑呵呵的應聲是。
采青身子顫抖一下。
「我是這裏的老闆，也是這裏的大夫。」齊悅說道，目光掃過屋子裡的人，落在那小王爺身上，「不知道，怎麼衝撞幾位了？」
讓等著看更大更長時間熱鬧的京城人很是遺憾。好多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加入看戲的隊伍。
周茂春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你這小娘子膽子真不小！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那小王爺也拉下臉，喊道。
齊悅不和他說了，手拄著頭嘆氣。
定西侯愣了下。
阿如點點頭。
阿好點頭。
蔡重這才對著皇帝低語幾句。
「是這樣啊。」他緩緩開口說道。
「小姐，齊娘子她是要搬出了吧？」采青低聲說道。
皇太后的笑便微微凝滯一下。
雖然那些禮不過是一些芋頭什麼的永慶府特產，不過真要是貴重的禮他們還不敢收呢，像他們這些人，一則是愛金錢，二來也是愛面子情義，因為他們也知道，在世人眼裡他們恰恰沒有的就是面子。
采青站在床邊，眼淚如雨而下。
「有熱鬧看啊。」齊悅笑道，一面撞了撞阿好，「走快些。」
這小廝說話帶著濃濃的口音，自報家門巨鹿的音節聽起來果然像驢字。
蔡重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跪在外邊的定西侯。
伴著他的喊，小廝們又動手了，眼前可以ｍ•hｅｔｕｂｏok.coｍ•cｏm砸的都砸完了，一群人乾脆沖櫃檯去了。
二人才進門又轉身出去了。
「老白毛，既然是開藥鋪，怎麼就不看病啊？」那公子說道，一面晃著腿。帶著一副令人很不舒服的笑說道，一面伸出手。「瞧瞧嘛，神醫嘛。」
「小王爺，你要我怎樣，直說好了。」安老大夫看著他說道。
「義父，吃了東西。連是誰都記不住，這人可真是虧得慌。」齊悅說道，坐下來看著那些食盤子，搖頭。「我哪裡吃得下。」
他忙忙的跟著去了。
胡三等人領會瞬時湧上來。
「不用說那麼多。」齊悅笑道，將信紙抖了抖。
但這話用在別的巨鹿人身上沒什麼，但用在他們司馬家。那可就是找死了！
「怎麼？你還有事？」他看到跪著不動的定西侯，皺眉問道。
他說著胡一抬手。
周茂春咳嗽兩聲。
皇太后笑著應聲是。
「你如今忙什麼呢？」皇太后又看著他笑問道，不待回答又想到什麼，「聽說你收了個義女？」
完了！
一個小廝就一擺頭。
皇宮裡，周茂春給皇太后診完脈。
皇帝沒有接。
「天啊，你們這什麼藥鋪啊，看病還挑人啊？還有沒有醫德啊！」
「朕說那齊娘子是個惹事精，你還不同意。」他說道，微微一笑，「這個惹事精，又惹事了。」
「定西侯府什麼人都不見。門不開，誰喊都不開，誰來也不見。」她說道，「我都去了三回了。」
「喂你們知道我們什麼人嗎？」
定西侯只覺得透心涼。
這個侯爺他也不怎麼來往，這個侯爺也很少進京，對京城的人來說，有些陌生，但念在年年逢年過節該有的禮都不少的面上……
「師父。師父。」胡三的聲音在外響起，然後湧進來至少十七八個人。因為都急著衝進來四五個人差點卡在門口。
陳氏那裡很快就知道了。
周茂春看著她寫。
「小王爺……」他聲音不由提高。
「你們是哪裡的？」齊悅沒有理會他的話，再次問道。
「是是，我知道女生外向。」他說道。
「告訴那小子，他現在沒人要了，來求求我，我發發善心，讓他來咱們家當上門女婿。」他說道。
皇帝看到了，便站起身來。
齊悅笑著點頭。
說著話
ｗｗw•ｈetｕｂooｋ•ｃom•cｏm，又端起茶湯美滋滋的喝了口。
千金堂里，首先入目的是四個小廝抱著胳膊堵住門，然後便是屋子裡正中一張被拉過來充作椅子的桌子。其上正翹腿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錦衣華袍，面如玉冠，風流俊俏。
竟然來真的？
陳氏笑了，睜開眼，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一個小太監低頭從外邊進來，在蔡重耳邊說了幾句話。
阿好轉身就跑了。
「這裏真不是藥鋪……」劉普成也忙說道。
周茂春倒吸一口涼氣。
「他還是不見我？」齊悅問道，有些焦躁。
阿好忙從一旁拿過筆墨紙硯。
「如果，她要離開京城呢？」采青忍不住問道。
一個女聲此時傳進來。
一旁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親自捧茶過來。
「哦對了。」皇帝又想到什麼，叫住起身退出的定西侯。
不過聊以可慰的是饒家女兒的靈柩裝車時，隨侍的丫頭悲痛欲絕發狂撞棺材而亡殉葬了，讓人很是唏噓感嘆一刻，算是給這場戲畫上了圓滿的悲情的句號。
「朕准了。」他說道，「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
話音未落，外邊響起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人群的騷亂。
「老白毛，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讓個娘們出來頂缸。」他呸了聲說道。
「怎麼吃不下？」周茂春挑眉說道，一面再次吃了一大口。含糊說道，「這麼高興的事，真是老天有眼，讓那定西侯家作怪，活該，報應，讓他們長教訓！敢耍我！讓他們雞飛蛋打！」
這邊皇帝已經起身了。
齊悅哦了聲。
「齊娘子，齊娘子。這是我的事，連累你了，你不要往心裏去。」他說道又沖那小王爺連連施禮，「小王爺，是我的不是，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還請不要牽涉無辜。」
阿如伸手接過去晾乾。
小王爺打量她一眼。
「是臣教子無方，臣甘願……」他誠惶誠恐的顫聲說道。
陳氏閉著眼躺著，嗯了聲。
「我要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啊？我好好的來看病。你們倒好，先是拒診，接著又罵人……」小王爺從桌子上跳下來，喊道。「這事沒完……」
皇帝微微驚訝，但旋即又笑了，扭頭看周茂春。
周茂春被這似笑非笑的視線看的發毛。
人雖然不多。但是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