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日子
五個道姑早就恭迎著。
「小爺，咱們快回去，先生要喊了。」他說道。
「要過年了啊，要過年了，一年又一年啊……」他慢慢說道，似乎吟唱又似乎哽咽，背對著老管家，看不清他的神情，「過的真慢啊……」
她慢慢的走到一間小屋子的窗邊，透過窗欞向內看去。
「爺爺。」另一個四五歲的也學著大的那個有模有樣的施禮。
少婦點點頭，一面接過丫頭遞來的茶吃了口。
「父親。」
伴著少婦的馬車駛進定西侯府，管事婆子們紛紛涌過來。
「那為什麼要叫他五叔叔？而不是二叔叔？」他又問道，「懷哥兒明明只有一個叔叔啊。」
另一邊坐著四五個女子吹拉彈唱。
身邊的僕婦立刻應聲是。
便有人上前。
門裡響起婦人的狂笑。
「來來，你們怎麼一起來了。」他說道，就在廊下的錦緞墊子上坐下，旁邊是各色的鳥籠，裏面鳥聲翠翠。
「沒有，講了書，正寫字呢。」僕婦忙答道。
沒有了來來往往的僕婦，沒了人氣。院牆似乎也沒了精神，看上去有些灰敗。
定西侯笑著擺手。
那邊能活著就是好事，而這邊，也許死了才是解脫。
屋子裡燈點亮，歌舞絲弦鶯聲燕和*圖*書語再次響起。
就是大中午的看起來也讓人有些慎得慌，更別提晚上了。
屋子裡的人進進出出，小心翼翼，井然有序。
一到晚上，這裏都沒人敢靠近。
觀主有些遲疑。
觀主尷尬的低頭。
「禮單給侯爺送去了，侯爺說，讓少夫人您做主就是了，不用給他看。」一個管事娘子捧著單子說道。
管家咳了聲，招手。
夜空里一聲爆竹炸響，新的一年又到來了。
「這叫還好啊？」她看那觀主，帶著幾分不滿說道。
要過年了事情多，少婦坐在廳堂里好一頓安排家事，只說的嗓子發乾。
少婦輕輕搖搖頭。
「爺爺。」
屋子裡幾乎沒有擺設。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佛像，香爐，另有兩個牌位。
定西侯似乎這才回過神，哎了一聲，慢慢的站起來。
門內婦人的叫喊聲蓋過了她們的說話，門被晃得下一刻似乎就要掉下來。
門聲響動，還沒等打開，裏面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同時咚的一聲，有人撞在門上。
「懷哥兒呢？」她問道，「怎麼好半日沒見他？是不是臨近年關，又頑皮逃學了？」
「侯爺。」老管家微微佝僂著身形進來，「天涼和_圖_書了，別在外邊這樣坐著，進屋吧。」
「這樣熬下去，可怎麼好啊。」少婦搖頭輕聲說道。
定西侯看著他笑了。
邁進門，比外邊看起來，更加蕭條。
且亭觀位於永慶府外十里，作為定西侯府供養的道觀，香火算不上旺盛。
「姨娘她最近可好？」她開口問道。
僕婦忙伸手扶著。
「侯爺，侯爺，給我寫一個給我寫一個。」
「侯爺，我也要嘛……」
位於道觀最後的一處院子，門上上鎖，有兩個小童坐在門邊抓石子玩，看到人過來忙站好。
定西侯哈哈笑了，伸出手。
外邊的人嚇得忍不住後退一步。
「爺爺。」小一點的說道，童聲童氣，「懷哥兒為什麼要叫他叔叔？不該叫哥哥呢？」
「母親，還是不出佛堂嗎？」少婦問道。
定西侯哈哈笑了，將他抱起坐在膝頭。
「因為他們，跟你父親一樣，出遠門了。」他說道，伸手捏了捏孩童的鼻子。
「開門吧。」觀主說道。
院子里人散去了，定西侯一人坐在廊下久久未動，直到斜陽西沉。
她搖搖頭，抬腳邁步。
少婦這才鬆口氣放下茶杯，接著拿起賬冊。
定西侯站好，女子們忙四散站開，舞娘歌姬也和-圖-書忙收聲。
有婦人的聲音狂喊道。
「因為啊，你還有大伯，二伯呢，他呢……」他指著一旁站著的男孩子，很有耐心的笑道，「排行五，所以要叫五叔叔。」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
「原本是要修的。夫人說人多吵到她念經。」一個僕婦低聲說道。
「因為他要叫你父親為哥哥啊。」他說道。
一眾人呼啦啦的遠去了。
眾人沉默不語。
旁邊的女子嬌笑著捧酒喂他。
定西侯一口喝了。
書房裡，定西侯被七八個女子圍著，正在寫寫畫畫，笑容滿面，一面轉過頭。
「已經三年了。」她喃喃說道。
「少夫人，這是夫人自願的，也是沒辦法。」僕婦低聲說道。
「周姨娘……還好。」她低聲說道。
少婦轉身就走。
「莫要驚擾的了少夫人……」她說道。
「是雲起來接我了？是雲起來接我了是不是？雲起？雲起？不是，世子！世子！」
婆子們忙笑著施禮。看著少婦向內而去。
馬車上是定西侯府的標記。
打斷了屋子裡的靡靡之音。
觀主不再說話，低頭躬身引路。
「那大伯二伯我怎麼沒見過呢？」他問道。
少婦看著室內，那個婦人的身形已然佝僂，滿頭的和*圖*書白髮，想起自己進門那年，還不是這個樣子，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
院子里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安靜的似乎沒有人住。
「父親。」十歲左右的那個恭敬的施禮。
少婦嘆口氣。
懷哥兒似懂非懂。
「是。夫人不出來的。」一個僕婦說道。
身後周姨娘的狂喊還在繼續。
男孩子哦了聲點點頭。
要是周姨娘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在了，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就沒了意義？
少婦的腳步停了下。看了看天。
「看著點，都要過年了，這裏要修整的精神點。」少婦說道，打量眼。
「雲起呢？我兒子是世子了！我兒子是世子了！他要接我回去了！你們快開門！我是定西侯府的夫人了！我是侯夫人！你們開門我要回府了！」
其他人不敢停留，忙忙的也跟上。
門被晃得山響。
定西侯走出來，看到兩個男孩子站在院子里。
少婦停下腳。
「活著吧，活一次也不容易，能活的都好好的活著吧。」少婦說道，抬起手。
「算了，讓她以為有個冷心無情的兒子，總比沒了兒子強。」少婦說道，回頭看了眼。
屋子裡昏暗，好一刻才適應了，便看到一個婦人坐在地上，背對著這邊。手裡轉動念珠，聲音就和-圖-書是從她嘴裏發出來的。
一個年輕的少婦扶著僕婦的手下車。
觀主忙上前一步。
另一處定西侯的院子里，跟以前沒什麼變化，來往的依舊都是年輕貌美的侍婢們，不時傳出女子們的嬌笑。
「五少爺，小世子爺……慢點別跑……」
當真是洞天福地神仙所處。
老管家默默的站了一刻，也慢慢的轉身走出去。
門外傳來管家的喊聲。
「……議事午後吧，大家先散了。」少婦說道。
離開了這裏，那種壓抑的悲傷總算散去，大家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她轉過身。
也不能說沒聲音。安靜下來仔細聽，一間屋子裡傳出嗡嗡的聲音。
「開門開門，我兒子是世子了！我兒子是世子！我兒子來接我回去了！」
「我去看看吧。」她說道。
「是啊，過的真慢啊。」他喃喃說道。
謝氏依舊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但相比與以往空寂了很多。
「少夫人，要不要告訴姨娘，世子爺已經……」一個僕婦低聲說道。
兩聲童聲響起。
「也不是天天鬧……」她低聲說道。
少婦微微點頭，在一群僕婦的擁簇下而行。
「驚擾我什麼，有什麼能驚擾我的。」少婦微微一笑說道。
少婦皺皺眉。
「少夫人，您這邊請。」她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