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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前去取了一塊腰牌遞給她，這才領著她往宮裡去。守門侍衛見了腰牌，問是何人，沈英只答：「這位是應|召進京的楚地董大人。」

閑的這幾日，她便帶著沈代悅在京城逛了逛，這一日卻很是不湊巧地在茶館碰上了白存林。白存林這陣子因辦成了好幾件容易撈功的事，又恢復了往日的得勁樣子，好不容易逮著孟景春，開心得不得了：「賢弟回來了？」

她話剛說完，便拉著沈代悅匆匆忙忙出了門。

董肖佚又重複了一遍，最後竟直接喊了他表字：「右川，我並非與你開玩笑。」

也正是這一日，董肖佚靜悄悄地進了京。

進府後，孟景春竟是一愣，不過短短几個月，府中竟變了大樣子。眼前庭院落英繽紛，各屋相接的走廊里地板換了新，小小燈籠掛滿了廊檐，在這夜色之中與深秋紅葉彼此映襯，很是恬靜。

第二日一早，孟景春同沈英說了沈代悅想去京城的事，沈英回說：「出去看看也挺好，屆時讓時苓帶她回來也不妨事。」所想竟與孟景春如出一轍。

有……大半年未見了？

董肖佚起了身，也不與之多解釋：「我要進宮，替我安排一下。」

董肖佚沒有避開眼，他的確是瘦了，如今事務更多，他那事必躬親的性子，怎可能不累。她往前走兩步，快到那案前欲行大禮時，那人已是走過來穩穩扶住了她。

他卻動也不動。

她難得一夜好睡姿，沈英卻睡得並不如意。

沈代悅如願以償，自然分外開心，一路上與孟景春的交談也很是愉快，不由就冷落了沈英。孟景春想沈英可和圖書能會不高興，夜宿客棧或驛館時，便對他分外好，各種甜言蜜語輪番上，沈英都不知說她什麼好，便一心一意消受。

孟景春想起陳庭方，臉色陡沉了沉，只說：「狀元很聰明，出身也好，才情兼具，比這位榜眼要識禮一些的。」

接下來幾日，他將該訪的故友訪了一遍，與董肖佚談了許久，董肖佚卻依舊執拗。他確認董肖佚不願進京，便帶著沈代悅及孟景春上了回京的馬車。

孟景春直嘆要命，她若一個人出來也就算了，現下身邊可還跟著一個大姑娘。京城裡拋頭露面的未出閣女子本就少，沈代悅自然是很招眼的。

「噢。」白存林目光繞過孟景春，又看了看後頭體格嬌小的沈代悅，心道好漂亮的姑娘，便道：「小姐芳名是？」

沈英回過頭去看大言不慚的某人,停住步子等她走過來，使勁揉了揉她頭,直到孟景春哀嚎說頭髮亂掉了，他才鬆開手：「不回京其實也挺好。」

孟景春半個「沈」字剛說出口，立刻又咽了回去，說：「白兄這般打探姑娘家的名字不是太唐突了么？我們還有些事，這就先告辭了，改日再敘罷。」

沈代悅略好奇，這一科前三名她已是見了兩位，倒想見見這第一名：「不知現下在哪個衙門？」

白存林瞅瞅沈代悅，心道難不成是孟景春從老家帶來的新歡？正想開口問，孟景春卻已是擋在了沈代悅前頭，搶著解釋道：「舍妹舍妹……」

董肖佚喉間澀然，語氣卻鎮定：「不想。」

孟景春伸手暗拉了一下他袖子：「莫亂講啊……」www.hetubook.com.com

黑暗中只聽得兩人呼吸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孟景春背對著他問：「相爺淺眠的毛病好些了么？」

孟景春歪著腦袋回他：「好到晚上可能要睡不著了。」

沈代悅便識趣沒有再問。

牛管事替它回：「孟大人那隻鸚鵡活得挺好。」

連沈英也沒有料到董肖佚會進京，所有人皆被埋在鼓裡，除了最上面的那一位。

「好些了。」比起先前住在官舍時，現下確實要好得多，雖然未有孟景春睡得那般香，他也很知足了。

沈英剛上了床，孟景春便立即蹭蹭蹭爬了上去，很是老實地滾進床里側，沈英給她扯過薄被蓋好，便熄了燭打算睡覺。

沈英笑笑，不理她，徑自去吃早飯。

孟景春又閑了幾日，嚴學中說京中已有人知道她回來了，便讓她儘快去衙門報到。

董肖佚獨自走到御書房前，將腰牌遞給內侍，等著內侍進去通報。飛檐下的風鈴輕輕搖晃，她望著竟有些走神。

沈英下了馬車，伸了手過去扶孟景春與沈代悅。沈代悅腳剛著地，那廂牛管事已是匆匆忙忙到門口來迎他們。桂發跟在後頭看到孟景春，倏地跑過去蹭她，孟景春彎腰揉揉它：「鸚鵡可還活著？」

他終是淡淡開口：「能有什麼要緊事，楚地那點事我還能不知道嗎？」他忽伸指壓住了她的唇：「你不必嘴硬，我亦不想聽。我想聽的，你這張嘴從來不說。」他的手滑至她心口的位置，目光依舊緊盯著她不放：「你不想我么？」

沈英雖一向反對鋪張，但這院子被沈時苓打理得卻很合他心和_圖_書意。他忙問牛管事沈時苓去了哪裡，牛管事卻說她因為生意上有點事，去一趟南邊，興許過陣子便回來了。

孟景春不說話，又過了好一會兒，問道：「相爺想要孩子么？」

府中除卻這些變化，日子卻還是照常過。沈英第二日已去上朝，孟景春卻仍待在家中。天氣不好她可以休息幾日，也可以避避嫌，總不能與沈英同一天出現在朝中，惹出閑話來。

孟景春這才想起未同這位小姑子提過她在京城做什麼，此時恰好沈英出來，見這情形，一臉淡定地與沈代悅道：「你嫂嫂在京城做官，扮成這樣較為方便。這會兒快進京了，故而換了身衣服，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

待上了馬車，沈代悅才問她為何方才如此著急。孟景春按緊車窗帘子，舒了眉道：「這位同科榜眼，是個不得了的冒失鬼，被他撞上也許會……倒霉。」

臨近京城時，天氣已轉涼，沈代悅早起在走廊里見到孟景春，愣了一愣。只見孟景春一身男裝，不知這是要做什麼。

沈英揉揉她腦袋，只說：「我還未吃，你要跟我去吃飯么？」

孟景春見四下無人,迅速地踮腳親了他一口：「回京了像這樣偷偷摸摸其實也挺好的。」

董肖佚卻仍是硬氣，不慌不忙道：「楚地有要事，沒法在摺子上寫清楚，只能特意過來。」

牛管事聞言一驚，面上卻還是一派淡然，只應道：「是。」這回去一趟，竟然就……就成了？故而孟景春就這樣搬進了沈英房中，雖明面上還留著她自己的一間卧房，但暗地裡……誰知道呢？

牛管事自然不知這和*圖*書兩位如今已成了親，故而也未改口。

沈英淺吸一口氣：「隨我來。」

他的手緊握著她手臂，眸中深藏克制，目光緊盯她不放。

沈英喊住她,孟景春連忙回過頭來老實交代：「我不是故意聽的……」

他忽將她攬近，力氣大得董肖佚根本動彈不了。他將頭埋進她頸窩，語氣溫軟：「當真？」

孟景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沈英卻面不改色地接著誇她。末了他也只是同沈代悅說了句：「你嫂嫂的事講起來可以講很久，先吃了早飯回京再慢慢說罷。」

沈代悅道：「那一科的榜眼，便是……這個樣子？那狀元……」

董肖佚徑直去了政事堂，恰好沈英剛下朝過來，見董肖佚坐在門房竟還有些不敢相信。她不是不願意來的嗎？

孟景春自然體諒他在外忙了近一天的辛苦，道：「恩我睡相很好的。」

抵達京城時，恰逢陰雨天氣，一路紅葉猶如紅霞一般鋪滿開去，靜悄悄地將這秋景染得濃烈起來。

沈英繼續往前走，隨口問道：「下午睡得好么？」

沈代悅怎麼也沒料到孟景春是與董肖佚同一類的存在，她素來崇拜董肖佚，這會兒對這位嫂嫂竟也是仰慕了些。

她總是這麼忙。

孟景春忽地滾過去，貼在他身邊抱住他，聲音令人安心：「恩，相爺睡罷。」

董肖佚一言不發，手臂上傳來的重重壓迫讓她牙根發緊，手心都發麻。她素來嘴硬，從不在他面前示弱，現下更是不可能。

他看看她，擱下手中硃筆，面上亦是一派鎮定。

他抿了唇，也不多說，便已是轉身走了。

「恩。」

侍衛放她進去，沈英領m•he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她一路往御書房走，快到時卻很是識趣地止住了步子。他回過身，看了一眼董肖佚，不急不忙道：「還是心軟了么？」

猜也猜得到這是沈時苓做的主。她確實是懂得享用生活的人，這一點是孟景春及沈英都不及的。

「原來在翰林院……」孟景春猶豫了會兒，末了道：「現下，不做官了。」

她還未來得及回神，內侍已出來催促她進去了。董肖佚臉上淡淡，腳步聲放得很輕，甫一抬頭便見到了案桌后的那個人。

屋內氣氛沉悶甚至稱得上壓抑，屋外的風鈴聲竟依稀可聞。

牛管事剛替沈代悅安排了住處，又被沈英喊過去，他說：「將原先孟大人屋裡的東西收拾到我房裡來罷。」

董肖佚臉色沉著地鬆了牙關，開口道：「臣有急事報與陛下，還請陛下先放開手。」

沈英不戳穿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御書房道：「剛下朝不久，這個點恐怕在批閱摺子，你自己過去即可，內侍見了腰牌會進去稟報。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沈英一直閉著的眼忽然睜開，望著黑漆漆的床帳，半晌才道：「想，但還不到時候。」

加之一旁的沈英添油加醋一番，說孟景春是寶元十四年春闈探花郎，沈代悅頓覺這位嫂嫂更是了不得。

沈英淡笑：「千萬別睡不著，我還困著呢。」

沈代悅還想再問，孟景春卻及時打住：「關於這位狀元，到此為止，不必再問了，我亦不是很清楚。」

真是個開心果。沈英輕拍拍她腦袋繼續往前走，孟景春陪他吃了晚飯，他洗澡時給遞手巾又給遞衣服的,貼心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