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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娘

作者:趙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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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女朝服

第七十二章 女朝服

例行參劾結束后,似乎沒什麼事了,群臣便等著下朝。

新皇語聲平靜道:「愛卿平身。」
孟景春哪裡敢同嚴學中一起走,嚇得趕緊擺了擺手:「不、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
她怕受寒,到了衙門裡便坐下來脫掉了濕淋淋的鞋子及足袋,地上鋪上紙,赤足擱在那紙上,開始伏案寫案卷。
「那位宗大人似乎回京了。禮部尚書致仕,宗大人替了這個缺。」
她去餐室吃早飯,本都打算走了,結果正好撞見沈時苓與嚴學中過來,臉一熱,匆忙低了頭:「長姐早,姐夫早。」
他又走到前面,從布包里取出一雙乾淨襪袋及一雙新鞋,遞了過去:「別因不好意思就自己一個人跑了,傍晚同嚴學中一道走,這天氣淋雨著涼容易生病。」他又頓了一頓:「政事堂有些事,我馬上得過去一趟,恐怕今晚不能及時回去,早點睡知道么?」
沈時苓卻道:「我過會兒也得出去,府里馬車興許不夠用,不如你等一等,同學中一塊兒走罷。」
孟景春與宗亭到底只有幾面之緣,談不上熟悉,當時宗亭一廂情願想做舅舅,自己也沒當真表過態。
舅舅?宗亭么!
「不全為她。」沈英語聲淡淡,實在像是在說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趕製女朝服,總不至於放在那裡做擺設。眼下女學還未有推行的意思,怎可能這麼突兀地就提了女吏之事。
沈英卻仍坐著:「牛管事說今日你早上撐了把傘就出了門,衣服可m.hetubook.com.com淋濕了?」
沈英又按住另一隻手:「乖,今日讓廚工做些好吃的,中午時給你送過去,別總是吃乾糧。」
孟景春尷尬回:「算是罷。」
「今日休沐,不去了。」沈英將被子往上扯了扯。
沈英側身看著她,她將那寬鬆官袍往身上套時,卻忽輕嘆出聲:「據我所知,禮部已奉命開始暗地裡趕製女朝服了。」
「何時的事?」
孟景春眼珠子轉轉,說:「還好,有點潮。」
沈英懶懶翻了個身,有想接著睡的意思:「你怕什麼?不好意思嗎?」
殿上陡靜。
他拖了張椅子坐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吃,孟景春擔心同僚們突然回來,打開食盒便埋頭拚命吃,沈英瞥她一眼:「別急,半個時辰內沒人會來。」
她忽想起早晨時沈英同她提到的禮部秘密趕製女朝服之事,若宗亭接任禮部尚書,那勢必也知道這件事。朝中莫非真要有什麼大變動不成?
「欺君?」新皇眼中原先一直斂著的鋒芒竟不再掩著,語聲仍是平靜非常,卻讓底下眾臣大氣不敢喘:「朕與董愛卿是少年同窗,自然知其女子身份。董肖佚入朝為官是朕的主意,朕惜才愛才,如今你卻要朕治其欺君,這又是什麼道理?」
孟景春點點頭。
她那桌案前面擋著,故而瞧不見她的腳,沈英起了身,已是走到她背後,見她光著腳丫子踩在地上,都不知說她什麼好。
孟景春一頓飯吃得很是忐忑,迅速扒拉完,蓋上食盒便和-圖-書道:「相爺快走罷,有事晚上回去說。」
門被重新關上,孟景春心中微酸。以前覺著無所謂,現下卻越發看不得他辛苦,可什麼都幫不上。
「喜歡到難捨難分非我不可的地步了?」
這任命被一群老匹夫噴各種不懂規矩不循禮制,但又只能私底下嘀咕,實在沒人敢站出來當面反對。先前新皇對太子餘黨的打擊手段實在太過狠戾,嚇得一群老臣不知收斂了多少。
孟景春揪他起來:「別睡了啊,要遲了。」
沈時苓沒攔她,她便急急忙忙跑回客房翻了蓑衣穿好,撐了傘便往衙門去。所幸風不大,大傘撐著,身上也淋不到雨,只可憐了一雙鞋子,被積水浸得濕透。
孟景春輕踹他一腳,捏了捏他的臉:「相爺每次都趁我要去衙門的時候休沐,就不能調到同一天么。」
孟景春連忙要起身,但她連鞋子都未穿,便只獃獃坐著。沈英將她案上一摞案卷挪至一邊,自包里取出食盒,放下后只淡聲道:「趁熱吃。」
孟景春猛點頭,沈英微微抬頭又親親她:「想與我一直待著?」
孟景春低頭啃啃他,嘴裏哼哼唧唧也不知在說什麼。
第二日按說董肖佚總該出現在朝堂上了罷?結果其餘朝臣均到齊了,卻也不見新丞相的影子。沈英同排的位置竟是空空蕩蕩,新皇的臉色瞧不出任何不滿意。
殿上趙公公見狀嘆口氣,正要宣退朝之時,卻見殿門重新打開,董肖佚不急不忙神情極為淡定地進了殿。
董肖佚不急不m.hetubook.com•com忙起了身,自袖袋中摸出一本摺子來:「臣有本要奏。」
「隨意問問。」
「誒?」這……
拜楚地重臣董肖佚為當朝左相。
鄰屋的聲音還在繼續,孟景春臉通紅,俯身去揉沈英的頭髮,身子已是貼近他。沈英按住她的手,語聲淡啞:「早上莫招惹我,若急著去衙門,你便先去吃飯,我想再睡一會兒。」
沈英抬眼輕捏住她下巴:「捨不得走了?」
他還同嚴學中打好招呼了?這何必啊……
孟景春聞言趕緊穿鞋,徐正達卻瞥瞥她:「你不用去了。」
孟景春接過來不言聲,只點了點頭。
孟景春道:「姐夫如何忽然提起這個?」
沈時苓氣色很好,瞧她一眼,笑了笑道:「這麼早就走了?」
那老臣竟愣怔片刻,伏地道:「欺君之罪……」
孟景春這預料並沒有錯,不過是短短三日後,陳韞致仕,從此左相之位空缺。就在朝中眾人皆以為沈英會往上再爬一爬之時,一道任命詔書卻隨之公之於眾——
沈英伸手過去輕揉了揉她左耳朵,又移上去摸摸她的頭:「案卷寫不完便算了,別太拚命,我這就走了。」
孟景春心道,依照嚴學中的性子,怎可能只隨意問問,宗亭接任禮部尚書,再一次回京必然是有理由的。如今朝中新舊更迭,老臣紛紛致仕退隱,放眼望去儘是新臣的天地。
此時樞府一老臣已是不能再忍,出列跪道:「陛下,董肖佚乃女子之身,如何能為一國之相?!如此欺上瞞下,陛下不m.hetubook.com.com可不治其罪!」
沈英盯著她:「鞋子呢?」
孟景春聞言一愣,正在系腰帶的手也頓了一頓,想半晌才道:「可是與董大人有干係?」
她甫抬頭,便見沈英拎了個大布包走進來,還順帶將門給關上了。竟這麼明目張胆地給她送飯,真是……
她淺吸口氣,轉身同沈英作別,便低著頭出去了。屋外下了雨,雨勢不小,甚至還有變大的趨勢。
新皇剛打開摺子,董肖佚便道:「陛下在楚地推行女學已久,如今楚地女子可出門行商亦可坐鎮家中教習小兒,談吐見識比起十多年前更是開化許多。可見婦人始學,則民風開化,楚地積弱多年,如今百姓富庶安定,亦少不了推行女學的功勞。臣奏請擬定京城女子學堂章程,暫將女學納入太學學制,由京師始,再依次推及地方。」
群臣皆倒吸一口冷氣,董肖佚卻面不改色,站于御座之下,身姿依然挺拔。
到底是天涼,那雙鞋子丟在案下晾了許久也還是潮潮的,孟景春揉了揉肚子,算了下時辰也該到點了,府里卻還沒人來送飯,她低了頭翻案桌下的匣子,正打算找些點心吃吃,徐正達卻溜達到了門口,指了指堂內的人,道:「嚴大人有話要講,你們都到後面去一趟。」
孟景春又是一陣點頭,理智卻告訴她必須得起來了。她將頭埋下去,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爬了起來:「相爺往後別這樣,我會捨不得走的。」她迅速爬下床,站在床邊左一件右一件地穿起衣服來。
沈英往前一步道:和*圖*書「臣,附議董相。」
她一路走到御座前,在沈英旁跪下行禮:「臣董肖佚參見陛下。」
「恩。」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寫案卷,不知不覺便忙到傍晚。嚴學中過來喊她一道走,她上了馬車便也不與他說話,過了許久,嚴學中才道:「聽聞你先前認過一個舅舅?」
殿中一陣騷動唏噓聲,甚有人都快驚得掉了眼珠子。眾朝臣驚訝的並非是董肖佚這般目中無人行事不循禮制,而是她今日所著,竟是一件眾人見也未見過的女朝服。尋常朝服多寬鬆,然這件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腰身,加之董肖佚並未束胸,身姿又格外挺拔,她女子身份更是一目了然。
新皇緩緩開口:「治她何罪?」
她話音剛落,底下嘀嘀咕咕聲更甚。董肖佚是女子身!她竟是女子身!一介女子身入朝為官多年,瞞天過海,且現下竟還明目張胆地著女冠服上朝,奏請舉國推行女學?!簡直是大逆不道!
趙公公立即下去將摺子接了過來,遞呈給新皇。
那些不知董肖佚已進了京的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任命簡直覺得不可理喻。何況宣讀這任命詔書時,董肖佚那廝竟是不在場的,這世道真是荒謬極了。
孟景春忙搖頭。
嚴學中偏頭看她一眼:「回來有一陣子了,接任卻是昨日的事。你未去見過這舅舅么?」
孟景春襪袋鞋子還未穿好,來不及站起來送他,沈英便已是拿了空食盒出了門。
同僚陸陸續續起身往後頭去,只留了孟景春一人在堂中待著。有風灌進來,孟景春不由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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