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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如火如荼，但忽然，白冰嵐擲劍于地，停住了一切攻防，淚眼盈盈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不僅如此，那翠綠光盾上，還瞬間遊動起千百條巫術之蛇，盡皆金眼火舌，環尾翠鱗，一旦成形，便張口噴吐寒冰之氣，撲滅那些洶湧而至的火精烈焰。

「呃？我當觀主？那可不成！」張狂雲連連擺手道，「我們雖然學了點野路子的劍技，但哪夠格當一觀之主呢？我還沒行冠禮呢，資歷經驗大差，當觀主，這可使不得！」

所以，歸雲子即使心裏再是存疑，一看對方無意多談來歷，便也立即很知趣地不窮根究底。

「嗯。」張狂雲看著遠處小鎮景物，若有所思地說道，「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呢。往年這時候，無論在哪裡，離得有多遠，我都會盡量提前趕回去，到九嶷山上，湊到那些同門師兄妹跟前，和他們一起吃點心賞月呢。」

和剛才演練不同，這一回可是動了真氣。

既成同門，這三人便在花園中那座小涼亭里，坐下說話。

這一聲吼叫，彷彿驚醒了少女。她忽然變得極端憤怒。

「幸好，幸好……啊？」剛剛慶幸的少女，忽然間表情凝滯，心中暗叫不好，嘴裏湧出苦味。

歸雲子見狀，連忙也還了一禮。

說到這裏，他似乎變得有些傷感：「我知道，那些同門對我並不親近，我心知肚明。平時呢，我也很知趣的，不去打擾他們。但一年中，只有這一天，只有中秋這個日子，我便厚了臉皮，明知他們不待見我，我還要往前湊。」

「不行不行，實在不行。」張狂雲堅持道，「德不配位，多半折福，如果觀主推崇太過，我師兄妹二人，也只好不投入金華觀門下了。」

想起自己的「人設」，她便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柔聲道：「其實，冰嵐也早就是孤兒，每年到中秋時，也格外的傷感呢。」

「噢，對不起。」張狂雲看著少女臉上淡淡的憂傷，便有些歉然道，ｈttｐs://wｗw.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ｍ「是師兄多嘴了。你說得對，既然團圓對你我都那麼難得，那還老是惦記中秋幹嘛呢！」

說不定，這一把翻盤，從此揚眉吐氣，金華觀名動天下，讓所有人知道這所道門不僅會做生意，到時候想投入門下的弟子如過江之鯽，也未必不可能呢。

心中正想到此處，那少年好似忽然驚醒一般，原本凝滯的劍風一變，就似從心不在焉的和風細雨，突然變成暴風狂潮，劍光大盛，燦如日月，朝少女洶湧而來！

「我被騙了！」

那歸雲子，在路邊的茶鋪稍微休息一陣，便去鎮上採買上羅浮山後的應用之物。

「師妹你看，」他一指眼前石坪道，「這石坪廣大，草木稀疏，山巔又風氣清和，你我二人不如對練一會兒道法劍招，將技藝練得更精熟，過兩天去羅浮山嘉元會，也好應付得更加從容。」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發怒。

一路飛奔下山，少女淚飛如雨。

張狂雲閑來無事，略一思索，便叫白冰嵐和他一起，去鎮東北那座東泉山觀賞山景。

「今天？中秋？」顯然白冰嵐對人族的節日，沒那麼敏感，聽少年一說，她一愣，稍停片刻才笑道，「是啊，是中秋節呢。」

剛才熱鬧無比的石坪上，忽的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這一天他們一大早便啟程，到得這鎮上時，雖然張狂雲和白冰嵐功法在身，並不覺得如何疲累，但歸雲子已然氣喘吁吁，十分疲憊。

東泉山雖然沒什麼名氣，但兩人一路走上去，卻見山行俊秀，林木蔥鬱，景色竟是出乎意料的清幽秀美。

「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我就是個笑話！」

只不過剎那之間，這巫術翠蛇之盾一凝，便抵禦住少年的大部分攻擊。

這時候，就顯現出求生本能的強大！她想也不想，從小淬鍊到大的巫術絕招應手生髮，眨眼間一片翠綠色的光盾凝結如牆，瞬間便擋住了那些hｔtps://ｗww•hｅ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m劍芒的攻擊，並激起衝天的光焰和驚人的巨響！

但現在真正發生了，白冰嵐才發現，一切預想都不確切，都沒能預料到，自己竟會是這麼難過——難過到，生不如死！

這時張狂雲正飛來一劍，劍光伴隨著冰霜與火焰，如果打中，必是致命一擊。

而少年就保持著那個凝固劍招的姿勢，站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這才頹然倒地。

「嗯。」白冰嵐也拔出劍器，此後這兩人，便你一來我一往的，在這東泉山上練起劍招來。

可以說，歸雲子現在，就是個賭徒。

走上了石坪，兩人立於高山之巔，並肩眺望遠處的小鎮村莊，叢林原野，這種一覽無遺的感覺，特別的好。

如此劍法合一，張白二人已是十分的純熟，對練起來得心應手，毫無阻滯。

明明是自己騙了別人，還騙了這麼久，但現在她就是很生氣、很憤怒。

但練著練著，白冰嵐就覺得，似乎今天少年的劍招，相比往日，有些凝滯。

長久的沉默后，張狂雲忽然慘然而笑，開口道：「真沒想到，我身邊，是個陌生人。還是妖族。可笑我跟她，還說了無數妖族的壞話。」

但畢竟，這攻擊突如其來，天狐公主的靈力巫術再是強大，如此倉促之間，能抵擋住大部分攻擊已是奇迹，想要徹底避免，還是千難萬難。

現在已是下午。

這時他們便看到，這山頂是一塊很大的石坪，石坪邊稀稀疏疏長著幾棵歪脖樹，石坪的縫隙間，還生著五顏六色的野草野花，正在藍天的背景下迎風搖曳。

她二話不說，仗劍攻擊，同時壓抑許久的巫術，也閃爍著奇異的光華，朝少年兜頭痛擊。

「為什麼少年突起殺招？」這樣的想法，白冰嵐根本沒有，不是她不想，而是根本沒時間想。

見他停住不攻，白冰嵐滿眼幽怨，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一轉身，飛快地跑下山去。

「哎！那可不成！」歸雲和*圖*書子嚇了一跳，忙道，「行行行，那你二人，就暫時屈尊當我的師弟師妹。觀主之事，以後再說。」

「不好！」敏銳如白冰嵐，立知不好，心中頓時驚叫，「壞了，我要受傷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兩個少年人對這一點，都不太願多說。

尤其那少年，對道家典籍竟似是很熟悉，自己稍微提起一句，他便分析精要，娓娓道來。

反正金華觀情況已經差得不能再差，到那嘉元會上天下同道面前，是鐵定地要丟臉；那既然如此，就賭一把吧！

「那，拔劍吧。」張狂雲拔出火精劍，退後兩步，手腕一旋，挽出朵劍花，對少女和藹說道。

於是遇上這東泉鎮，他們便在此處稍作歇腳。

本來以歸雲子的精明程度，肯定要弄清這兩人的來歷；但現在的情況，很無奈，這兩位道家高手能投入金華觀門下，對全體金華觀道眾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作為一個擅長做生意的道觀掌門，歸雲子很清楚，自己現在，並沒有什麼議價能力；雖然內心有些疑慮，但即使患得患失，也並不敢明問——他就怕問出個三長兩短來，讓那煮熟的鴨子也飛了！

雖然沒太知道底細，但從這兩人的舉止氣度來看，歸雲子心說，這兩人來歷絕不一般，說不定，還是出自天下前十的道門，不知因為何故，現在成了遊盪江湖的散修。

「這是為什麼呢？」張狂雲很是奇怪。

並且不止如此；顯然少年驅動了伏羲靈力，那火精劍上烈焰騰舞，如同瞬間飛起無數只火鳥，封住了少女四面八方，讓她避無可避！

在山道上走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走到了山頂。

「當然不想記起來。」白冰嵐道，「因為是孤兒，每到中秋節，就很傷感呢，每次都哭得稀里嘩啦，所以後來呢，我都強迫自己，不去想中秋節。狂雲，對我來說，這是個傷心的節日呢。」

見她攻擊，張狂雲雖然氣憤，但也不敢怠慢，連忙打起十二分的和-圖-書精神，也揮劍施術迎擊。

「是啊，如果你不提，我也想不起來。」白冰嵐從容道。

但不知今日何故，每每應該一沾即走的時候，他卻依舊劍鋒突前；應該上下翩飛時，他卻有點笨笨地中宮直進。

「原來我一直只是『自作聰明』。」

自然，歸雲子最想知道的，還是張狂雲二人的確切來歷。

他們的招數都很猛烈，縱橫之間摧毀了東泉山頂那幾棵樹木，還打飛擊碎無數的山石。

只聽得見風聲鳥語。

「好，那就謝過歸雲師兄。」張狂雲微微一笑，便和白冰嵐一起，朝這位金華觀主，施了一禮。

「我也不知是怎麼了，我雖然年紀不大，但不是一個膽怯的人。但這一天，我卻格外害怕孤單。」

「嘻，他還是不能完全放下。」白冰嵐心想，「別看他平時外圓內方，但其實也是多愁善感。這中秋節，終究還是影響到他。」

「這……很正常。」對少年忽然剖白內心，白冰嵐雖然有些意外，但聽他這麼說，也很同情。

這時東南天上，一枚淡白色的圓月，也顯得格外的清晰。

而現在白冰嵐放棄了任何防守，這一次冰與火之劍，看來必然擊中。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去塗山國，你裝扮妖族這麼像；為什麼在玄靈大殿上，連孟驚鴻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

而今日天氣正好，天朗氣清，那天格外的藍，幾乎藍得晃眼，於是藍天下那些樹也格外的綠、花也格外的艷。

聊了好一通，歸雲子差點連自己祖宗八代都說出來了，但到最後，他也只知道，那張狂雲，是瀟湘洞庭人氏，白冰嵐，是吳越江南人氏，二人只因向道，不約而同遊戲江湖，便在某個春日，于杭州相遇，便一見如故，結為清修伴侶，一同於神州遊歷。

「是嘛？」張狂雲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嵐妹，你剛才，可是沒想起今天是中秋節呢。」

心念急轉，她已經身形劇變，往後急閃，預備用受傷最少的姿態，硬生生承受少年這和*圖*書一擊。

稍微一問，他們便知道，旁邊這座山，叫「東泉山」，這鎮子就叫作「東泉鎮」。

此後三人同行，離了河源城，往西南方羅浮山而去。

相處這麼多時，她很清楚，劍如其人，從來少年的劍術，也是洒脫飄逸，從不拖泥帶水。

但也就在瞬息之間，張狂雲忽然停了手。

當然，這樣的異常，並不突出；攻守之間，也只有白冰嵐這樣最熟悉之人，才能明白個中的微妙之處。

走了沒多久，他們發現在一處山丘的腳下，有個集鎮。

「為什麼要這樣呢？因為在這個世上，我沒什麼親人了；一年到頭，其他日子都沒什麼感覺，但中秋這一天，在這個團圓之日，我卻出奇地害怕一個人呆在白鹿崖上。」

就在離羅浮山還有二十多里時，他們走進了一片連綿的山丘中。

生死一線間，哪有想東想西的時間？

兩人便你來我往，斗在了一起。

「使得使得！有志不在年高嘛」歸雲子力勸道。

只是，危急關頭，張狂雲洶湧而來的驚天一擊，已是戛然而止。

「……」雖然之前，白冰嵐已經無數次預想，當自己被少年識穿后，自己是什麼心情。

劍芒殺氣奔騰如潮，火精烈焰封堵如山，一時間白冰嵐竟是陷入生死絕境！

當然，作為道家子弟，絕沒有單純劍器攻防的時候；即使劍招最綿綿不絕時，也配合著劍招時不時發出法術攻擊。

他們打了很久，甚至中途還下起了一陣太陽雨。

「你走吧！不要來騙我了，去塗山做你安安穩穩的妖民！」少年大吼。

這一番傾談，歸雲子就驚喜地發現，原來這兩人不僅劍法出眾，那談吐也很不凡。

閑看了一陣，張狂雲對著天上那枚白玉盤一樣的圓月，忽然說道：「冰嵐，看，天月這麼圓，這麼白，便想起來，今天可是中秋節呢。」

而面對如此絕強的攻擊，她從玄靈宗中學到的那點皮毛，完全不可能應付化解。

「好啊好啊。」白冰嵐正要從這話題中脫身，便欣然應允。